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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aw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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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圈地大上海》(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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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7 13:56:00 | 只看该作者
< ><B>(3)</B></P><br />< ><B><o:p></o:p></B> </P><br />< >两个工作日后,国土资源部土地审批系统的人员,召开了信息系统投入使用后的第一次工作总结会议,由国土资源部副部长秦世贵主持。会议很长,主要集中在党风建设和以三个代表指导日常工作的议题上。周蕙蘅等得焦躁不已,却没见提到关于有争议的申请一个字。等到会议终了,秦世贵才敲敲麦克风,宣布会后由土地管理处副处长何颐寿单独和相关人员讨论系统列为红色的土地申请。<BR><BR>何颐寿把周蕙蘅请到了办公室,这次他连坐位都没有让,两个人站着说话。<BR><BR>“小周,那份申请我后来看了,觉得没什么问题,你也经手过前任副市长的批条,10万每亩的都有, 80万以下的比比皆是,所以,我觉得可以通过。还有,开发商很快付了款,如果我们毁约的话,要返还给他5%的违约金,就是一百多万,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你我都不好担这个责任。”<BR><BR>周蕙蘅没有说话,她万万没想到盛宣德以前定下来的规矩,竟然没有实施----原本应该在部里大会上公开讨论,答辩有争议的批准,秦世贵一句话就搪塞了过去。但正是这样,让她心里产生了很大的疑问,是不是有人在幕后捣鬼?<BR><BR>从何颐寿那里出来,周蕙蘅闷闷不乐地到了位子上,刚一坐定,电话铃响了,她一看电话,是从内部打来的,她拿起了听筒。<BR><BR>“小周,是我,财务部小吴。”<BR><BR>“噢,是你,有什么事吗?”<BR><BR>“何处长找你谈话了?谈什么?”<BR><BR>“还不是那张单子?不过现在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BR><BR>“是沪2004041901吧,哎,你别站起来,别乱看,看着你的电脑。何处长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让我尽快发收款凭证给上海,说是要尽早把那张单收掉,然后才能结算成这个月的收入,咱们要赶任务,争取多给财政部些收入。没想到今天就看到那张单子出了问题。我给你说这些话,你要自己心里有数,别出什么事。”<BR><BR>“小吴,真的谢谢你了!”<BR><BR>“别客气。”<BR><BR>原来真的有鬼。周蕙蘅放下电话,心里一阵抽搐。那位新加坡老先生的话犹在耳边:能还是不能,要看你们怎么用了。是呀,如果自己人都搞鬼的话,这个花了两亿元建立的系统,不过是一堆废铁。<BR><BR>思索之间,电话铃又响了,这次话机显示的是一个上海的号码,她拿起听筒,尽量舒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平静的语调说:“你好,国土资源部周蕙蘅。”<BR><BR>话筒里传来噪杂的背景声音,却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BR><BR>周蕙蘅又重复了一遍,却听到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阴森森的。<BR><BR>“周小姐,你现在出名的很哪。全国人民不久恐怕都会知道你了。”<BR><BR>周蕙蘅听得毛骨悚然,她忍不住大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给我打电话?”<BR><BR>“为什么?因为你们做的事太伤天害理了!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嘿嘿,侯建国,刘万里,孟鸿图,周蕙蘅,何颐寿,个个是人中龙凤,你们可都吃饱了?上海每天还有人饿死呢!”<BR><BR>“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名字?”<BR><BR>“阿拉上海人。”对方换了一幅平静的语调。“不只是我,估计全国几亿人都会知道你们的名字。你自己到你们部里的网站上去看看,查查上海的土地批租申请,你就明白了。”<BR><BR>对方说完就挂上了电话。周蕙蘅用颤抖的手打开了部里的主页,在左边她发现了土地申请查询,选择了上海,又选择了4月份,点击查找,几秒钟后,系统返回了几条记录。周蕙蘅一看,几乎晕过去,第一条,首当其冲的,亮红色区域标注的,就是沪2004041901的土地批准纪录。<BR><BR>周蕙蘅盯着屏幕看了半天了。那条记录是如此的详细,申请录入人上海市政府秘书侯建国,申请人上海宏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孟鸿图,上海市土地办特别批准人刘万里,国土资源部申请接受人周蕙蘅,批准人何颐寿,收款核实人吴玉秀。价格,面积全在里面,最为刺目的是最后一行字:该申请价格低于历史移动平均价20%,特此标为红色。<BR><BR>这是信息系统的另外一个功能:把土地申请记录公开,从后台UNIX服务器里的纪录,通过互联网服务器发布到国土资源部的主页上,任由全国人民查询。当时为了这项功能,部里有激烈的讨论,一些人主张保持数据的隐秘性,另一些人主张公开以提高透明度,最终由部长盛宣德一句话敲定:放出去,心里没鬼怕什么!就这样,这个系统实施后正式投入运行一个月后,所运行出的第一套报表,便公开在光天化日之下,接受全国人民,乃至全世界人民的监督。<BR><BR><BR>周蕙蘅却再也忍不住委屈,伏在桌子上嘤嘤哭了起来。她是如此的清白负责,却被别人误解为同流合污!一个在她心里酝酿已久的行动,是该付诸实施了。<BR><BR>她擦干眼泪,登陆进信息系统,找到那份申请,在屏幕菜单的举报一项上,重重的点击了下去。<BR><BR><BR><BR>盛宣德一回到北京,就知道了两件大事,第一,自己定下的规矩,被副部长秦世贵明目张胆篡改了;第二,自己部里的一个普通公务员,举报了其顶头上司,堪称国土资源部第一红人的何颐寿。这貌似独立的两件事,已经让他思索了一个早上。<BR><BR>他是昨天夜里才回来的。之前的半个月,他跑遍了西北九省,视察在08年以前被圈为各种名目的开发区的还耕工作。自从2004年粮价大涨,农民的收入也水涨船高,现在农村的基础设施有了很大的改善,这次去他看到公路,电力,自来水已经遍及农村的绝大部分角落,农民种植粮食和经济作物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心里感到大为欣慰。回京路上途经青海,甘肃,宁夏,陕西,山西,河南,河北,沿着黄河绕了一大圈,发现河水的泥沙含量大为减少----上游的绿化造林工作,十几年下来大有成效,加上近几年筑堤挖沙,疏通并同时束紧河道,也使河水的流速大大增加,携带的泥沙不仅沉积不下来,还有冲刷河道的作用,这几年黄河的河床,是明显降低了。<BR><BR>这个变化给沿河的农民带来了福音。以往每年汛期一片汪洋的两岸,现在却涸出了大片良田。自兰州以下3000余公里的河道两岸,竟淤积出了50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整个中国的可耕地面积不过百万平方公里,这5000多平方公里灌溉便利的良田,更显得弥足珍贵。<BR><BR>因为这次出巡收获颇多,盛宣德的心情很好。但是他一回到北京的办公室,就从秘书那里听到了第一次工作会议的情况,打开自己的电脑一看,一封鲜红色标识的举报信就在自己的信箱里闪烁,署名为周蕙蘅。他本来轻松的心情一下子就阴郁了下来。<BR><BR>举报信写得很详细,前因后果历历在目,打开随信的链接,看到那件土地批租的详情后,盛宣德的脸色更难看了。<BR><BR>他是从江苏省省长的位子上,被现任总理调至北京担任此职务的。在他担任省长期间,长江三角洲的进出口贸易总额,升到占全国比重的30%以上,几乎是珠江三角洲的两倍。这主要得益于他在任上努力推行政务流程的简化,大力加强基础设施建设,使得江苏省的投资环境大为改善,海外的资金大量涌进江苏,带动了整个区域的繁荣。最难得的是他对土地管理手段强硬,廉洁无私,在南京,苏州,无锡一带开发的经济适用房,考虑到普通中等收入家庭的需要,几乎都在市区里面,而不像上海北京那样远离市中心。但是同时因为加强了对土地批租的监管,使得一个南京市的土地公开拍卖收入,比上海北京加起来还多。当今总理07年夏天在南京视察防汛,滂沱大雨中在大堤上看到数以万计的南京市民自发抬沙袋固堤,远不像武汉,荆州,九江,安庆等地,防洪的主力是解放军,不免觉得奇怪。他随口问身边正在堆沙袋的一位老头:“老先生,您这么大岁数了,谁叫你们来的?您回去歇歇吧,这里有我们在,保证出不了事。”<BR><BR>老人并没有认出来这位穿着雨衣,满身泥水的人就是总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道:“没人叫我们来,都是大伙自己要来的。出不了事?难说。三峡的坝一修,秋冬两季水位下降,大堤的下层,土哗啦哗啦往下掉,夏汛一来,那根基就更不牢了。”他用手指着远处雨中略显朦胧的一排排整齐漂亮的公寓楼,“这水一进来,我们的家都没了,还在惜这些力气?”<BR><BR>总理点点头,说道:“是呀,这么漂亮的房子,万一冲坏,真的可惜。”<BR><BR>“谁说不是呢?北京上海的人,不见得有福气住我们这样的房子。绿化好,小区安全,新街口一带的公家房子,60年地契,才2500一平方米,要是搁在北京,还不上2万去了?”<BR><BR>“真的这么便宜?谁能买这些房子?”<BR><BR>“当然便宜,省长亲自定的经济适用房。拆迁的老住户,都可以买这些房子,地价是极便宜的,开发商也不许提价,成本事先核算好,给开发商留12%的利润,就这样招标时都挤破头了。我家拆迁之前30平方米,拆了之后在原址给补了一套80多平方米的房子,差价12 万就买下来了。”<BR><BR>“哦,是够便宜。”<BR><BR>“地段也好,我家在鼓楼附近,靠近中央大学,这要是在上海,还不要搬到昆山去了?”<BR><BR>这位老人的一席话,让总理对盛宣德的能力刮目相看。八十年前军民鱼水一家的情况,久违多年后又见到了,不能不让总理感动。这个国家的人民,几千年来灾难深重,从有信史的春秋算起,2600多年,不过汉之文景光武,唐之贞观开元,清之康熙乾隆,满打满算200年的太平日子!历任政府肆无忌惮的剥削这些人民,他们绝大多数时间都默默的忍受,现在政府只不过做了宪法上写明的应该做的事情,他们却以赤子之心相报!<BR><BR>总理当晚在金陵饭店召见盛宣德,密谈了2个多小时。等盛宣德出门时,眼眶红红的,心里异常激动。<BR><BR>总理仔细的听取了他对土地管理的意见,对他在全国范围内统一管理土地的想法表示支持,也同意了他建立统一的信息系统来公开信息,加速申请,减少官僚作风的提议。最后问他愿不愿意接替行将退休的前任国土资源部部长,把这个担子挑起来。盛宣德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还立下了军令状,为国家财政每年增加5000亿的收入。<BR><BR>这笔收入不是空穴来风,他计算过。全国在开发区里面滞留的土地,共计4万平方公里,只有一万是需要的,其余大可退还给农民作为耕地。全国1000余县市,每年共计开发大约4000平方公里市区,按四分之三为居民经济适用房计算,余下1000平方公里可作为商品开发,共计1500000亩。按每亩地40万的保守价格,也是6000亿。<BR><BR>这6000亿,相当于财政收入的15%,可以做很多事情。甫一上任,钱还没有到手,他就开始启动了全国土地资源信息管理系统,准备以此为工具,和全国范围内的蛀虫们决一死战。<BR><BR>系统建好了,这第一个月的运行,让他喜忧参半。喜的是看到多达三分之二的申请有头无尾,中途知难而退,这就不知给国家保住了多少资产。忧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这样明目张胆的徇私舞弊出现。这个案子如果不好好查一查,以后各地竞相仿效,那这个信息系统就如同虚设了。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把这份举报落实,他要了解具体的情况。想到这里,盛宣德走到电脑前,打开那封红色警报邮件,在落款里查到了周蕙蘅的电话,拿起了话筒。<BR><BR><BR><BR>周蕙蘅接到盛宣德的电话,并不感到意外。盛宣德让她到位于阜城门外大街国土资源部大楼见面,就在他的办公室。<BR><BR>周蕙蘅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动身从西山出发前往市内。她坐在通勤班车上,把可能遇到的问题想了又想,只觉得头绪太多,也索性不费心思了,闭目养神。班车在路上走走停停,奥运开过后路虽然修了不少,但是车子增加得更多,交通状况简直一团糟。<BR><BR>五十公里的路,走了2个多小时,她到达盛宣德的办公室时,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钟头,她正要开口说对不起,盛宣德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拿了一瓶矿泉水给她,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打印出来的举报材料,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她开口了:<BR><BR>“何颐寿工作一直尽职尽责,你为什么举报他?”<BR><BR>“我不是针对他,您看过我写的举报档案了吗?我是针对上海那件土地申请,对事不对人。”<BR><BR>“哦?那你还把他的名字也加了进去?”<BR><BR>“说明事实就应该把来龙去脉写清楚呀,我也写了我的名字进去呢。”<BR><BR>“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里面有猫腻吗?”<BR><BR>“没有。”<BR><BR><BR>“放肆!”盛宣德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文件拍在了桌子上,“无凭无据就举报部里官员,这样下去,我这个部长怎么当得下去?每天就看你们互相咬?”<BR><BR>周蕙蘅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串串落了下来。她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局,自己寄予厚望的长者,也站在对立的一边。她几乎绝望了,脑子里想到的,只有辞职这两个字。<BR><BR>盛宣德一动不动的观察着周蕙蘅,看到她双肩耸动,泪如雨下,却不发出一丝声音。慢慢的,她停止了无声的抽泣,擦了擦红肿的双眼,抬起头来平静的望着他开口了。<BR><BR>“盛部长,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举报的是这件申请,不是人。我也没有本事斗得过你们,明天我就辞职。我原本只打算到您这里为止,能让部里拿回那块地应得的价值罢了。我觉得我做得没错,您仔细看看我的举报档案,哪一个字提到何颐寿从中捣鬼?我的要求很低,只要您会同上海方面重新审查。如果您不同意,我就只好找别的办法了。”<BR><BR>“唔,这么说是我不对了?你坦白说吧,谁指示你干的,说出来我可以保你没事。”<BR><BR>“不敢,我可不敢说你不对。没人指示我干,只有一样东西。”<BR><BR>“什么东西?”<BR><BR>“昭昭天日。”<BR><BR>盛宣德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他缓不过气来,在自己的部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才!周蕙蘅说的别的办法,他心里很明白—--直接上报给总理办公室属下的廉政监察院。<BR><BR>2008年,中国仿效新加坡和香港的模式,成立了直接向总理负责的廉政监察院,下属若干个调查局,基本相对应与每一个部委。例如央行和几大国有银行归金融调查局监督,电力交通由电力交通调查局监督,而国土资源部,由国土调查局监督。各个调查局的权限极大,凭调查员的工作证,就可以检视几乎所有的资料,所有调查结果,直接上报给总理,廉政监察院的工作人员,甚至也是政治局会议的常客。这个机构成立一年多,已经办了几件震动全国的大案,可以说是“威震江湖”了。<BR><BR><BR><BR><BR>盛宣德满怀慈爱的看着周蕙蘅。她依然坐在那里,垂着眼睛把玩挎包的肩带。太阳穿过北京上空厚重的浮尘,薄薄的透过玻璃窗洒到办公室里,洒到周蕙蘅的身上,使她的侧面笼罩在一层金色的光芒当中。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女子,却有如此的勇气和胆识!他想起了在他年轻时被当作反革命分子杀害的林昭和张志新---当一个社会发展到要由妇女挺身而出来捍卫道德和正义时,那个社会离灭亡也就不远了。<BR><BR>盛宣德之所以这样对待周蕙蘅,是有他的深意的:他想通过这些言语来试探试探周蕙蘅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更深一层的忧虑是,他早听说何颐寿与土地资源管理处处长不合,他很担心有人利用周蕙蘅进行党派斗争,这是他最讨厌,最不愿看到的。周蕙蘅给他的答案,没有比这更让他满意的了。<BR><BR>盛宣德走到了周蕙蘅面前,弯下腰去,缓声说道:“小周,我让你受委屈了。没有人会让你辞职,也没有人敢让你辞职!我……总算知道你的一片心了,光鉴日月。那份举报,我已经转给廉政监察院了,这两天就会有人来了解情况。我把这个任务托付给你,你会不会帮我这个忙?”<BR><BR>周蕙蘅抬起头来,与盛宣德慈父般的眼光一碰,渐渐觉得眼前模糊一片。她这时已经明白过来盛宣德的用意,对方也知道了自己的一片冰心。她没有想到的是,盛宣德竟是如此看重自己的举报。在廉政监察院一立案,这件申请所有的涉案人,以后恐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BR><BR><BR><BR>孟鸿图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两条腿跷得高高的搁在办公桌上,嘴里叼了一根雪茄,手里把玩着自己的纯金登喜路打火机,心绪起伏。这两天他已经收到了何颐寿和刘万里好几通电话了,何颐寿还颇有不耐烦的意思,这让他很为光火---娘个X,老子给你钱的时候从没见你不耐烦过。现在正是需要集思众议,团结一致对付危难局面的时候,你再拆自家人的台,太不识趣了。<BR><BR>他又想到了刘万里,相比之下,刘万里的态度就冷静多了,“鸿图,我们要想个办法,现在这个案子在网上炒得很热,小侯给我看了论坛上的发言。没想到现在清议这么严重。时间一长传到上面就不好了,毕竟人言可畏呀。”<BR><BR>是呀,人言可畏。孟鸿图也没想到国土资源部的系统这么歹毒,信息竟然会昭告于天下。他在古狗上搜索了一下,发现十几个论坛在讨论这件事,跟的帖子不止上万条,浏览过的,就何止十万计。这数以十万计的愤青,可不是好惹的。如何让这股清议的势头慢慢平息下去不至扩大?他现在也束手无策。明天晚上要到刘万里家密议,何颐寿也会从北京自己的家里打电话过来,三个人要在一起好好商量商量。<BR><BR>沉思间自己的手机响了。孟鸿图一看来电,脸上有了些许笑意,他接通电话,说道:“喂,王老师,好久不见,最近可好?”<BR><BR>“呵呵,还行还行,托你的福,鸿图,明天我要到上海开会,麻烦你给我安排一个住的地方。”<BR><BR>“好说,您老有什么特别要求?”<BR><BR>“只要不在锦江饭店,同行的人都住那里,不想被他们拉住卡拉ok。”<BR><BR>“锦沧文华怎么样?给您订青云阁套房,全套明清家具,保您喜欢。”<BR><BR>“太客气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了,顺便派辆车到机场接我,我明天下午2点半到。”<BR><BR>“没问题,我那加长凯迪拉克最近没被人借走,明天专门去伺侯您老人家。”<BR><BR>“别,太扎眼了,普通奔驰就行了。”<BR><BR>孟鸿图放下电话,原本灰暗的心情仿佛被注入了一缕清晨的阳光,慢慢的亮堂了起来。吉人自有天相,这个人如果肯帮忙,就算网上闹得再厉害,自己仍然可以平安无事。这个人就是当今中国首席经济学家,中南海智囊王瀚章。<BR><BR>第二天,孟鸿图亲自开车来到浦东机场,在出口处接到了王瀚章。王瀚章五十左右,样貌清矍,一付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越发显得温文尔雅。孟鸿图迎上去,一面帮他提行李,一面打招呼:“王老师,您还是这么有风度,样子倒是清减了些,气色却好得很!最近跟着三爷做事,很忙吧?”<BR><BR>王瀚章一听到三爷两个字,不由自主地把胸挺得更高,脸上也浮起了矜持的微笑---宛如参加全球华人小姐决赛的佳丽。“忙是肯定的。三爷昨天还跟我们讨论银行信贷规模的控制—--现在的年轻人,花起钱来可不手软。利率已经低了好久了,现在看来,个人信贷的坏账有增加的趋势,想想看,国民破产,毕竟不是国家的福,所以根据我的意见,在汽车,住房,经商等贷款方面,增加利率,抬高首期的门槛,现在那些什么0首期,简直是胡闹!”<BR><BR>孟鸿图本来心不在焉的听着他长篇大论的主题演讲,听到住房利率,首期付款要增加,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对他的生意影响可太大了。他不由得上了心,问道:“三爷怎么说?”<BR><BR>“三爷是菩萨心肠,他说提高房屋贷款利率和首期付款,对民生影响太大,不能不慎重考虑,他宁愿保持现状,还掉了句诗文给我们---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他估计还要降低经济适用房的首期和利率!不过对汽车贷款,他倒是首肯了,他觉得国家不能有那么多私家车,不仅恶化环境,还加重了石油进口的负担。”<BR><BR>“哦哦。在他那个位置上也真不容易。”<BR><BR>“是呀,最惨的就是当中国的总理。”<BR><BR>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车子奔驰在通往市区的高速路上,两边的高楼大厦一栋栋被甩在了后面。二人之间的沉默,终于被孟鸿图打断了。<BR><BR>“王老师,不知这几天您哪天晚上有空?我的一个朋友想请您小酌片刻。”<BR><BR>“噢,是哪一位?”王瀚章对这类邀请,格外谨慎,他不想随便就给人套中。<BR><BR>“是刘万里副市长,对您仰慕已久了,趁这个机会想和您认识一下。”<BR><BR>刘万里的官声不错,也是堪当一面的地方大员了,王瀚章也想借机和他套套近乎,他沉吟片刻,拿出联想掌上电脑比划了几下,抬起头说:“后天怎么样?我一晚上都有空。”</P><br />< > </P><br />< ><FONT color=#f73809><STRONG><EM>(欲知后事,请顶此贴)</EM></STRONG></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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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27 15:10:00 | 只看该作者
这篇文章现在有完整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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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27 15:54:00 | 只看该作者
<>幸好还有好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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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27 23:24:00 | 只看该作者
干脆一次都贴出来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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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27 23:46:00 | 只看该作者
<>这小说开头写的不错,但后面的剧情就越来越差强人意了。</P><br /><>中央部委里的副处长其实没有多少实权,能量有限,作者至少应该给何颐寿安排个副司级位置;</P><br /><>通常机关里下级对上级是绝对服从,而且唯恐领导交待的事没办好,马屁没拍好,像周蕙蘅这样的实在少见。更何况周也至少毕业了2、3年,怎么会如此不明白官场中的游戏规则?</P><br /><>南京及苏南地区是当今房价暴涨的重灾区之一,小说把南京的房市描绘得如此好,不知道作者是不是南京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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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28 00:47:00 | 只看该作者
<>zhi ch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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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8 12:12:00 | 只看该作者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4)</B></P><br /><>到了第三天下午,孟鸿图亲自开车把王瀚章接到了刘万里位于衡山路的家里,守门的武警战士看到是孟鸿图,便挥了挥手把他们放了进去。这是一栋二层楼的别墅,建于20世纪初,原本是一位英国医生所有,解放后被政府接管,现在成了刘万里的官邸。二人下车后走进客厅,刘万里已经一身便服侯在那里,见到王瀚章,一个大步迎了上来,紧紧握住王瀚章的手,脸上堆满了笑意:“王老师大驾光临寒舍,不胜荣幸之至!”<BR><BR>王瀚章听他谈吐文雅,不由得心生好感,回应说:“刘市长您太客气了,您这要是寒舍,我那里就只能叫窝棚了。”<BR><BR>“王老师说笑了,请楼上坐。吴妈,拿今年新出的梅家坞龙井,泡第二道的,送到书房。”<BR><BR>三个人拾级上楼,来到刘万里的书房,进门一看,连王瀚章都暗暗吃惊,想不到刘万里这么喜欢书,三面临墙的大书柜,整齐的排列着一架架的书籍。王瀚章慢慢地一排排看过去,足本二十四史,资治通鉴,十三经注疏,脂砚斋批本石头记,毛选,邓选,马恩列宁全集,二月河高阳全系列,真的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看到最后一排书柜时,他的眼光停了下来,落在一套120册的线装全唐诗,以及相邻的五卷佩文韵府上。他转过头问刘万里,“刘市长,能不能拿下来看看?”<BR><BR>“当然可以,尽管看。”<BR><BR>王瀚章取下了全唐诗第一册,打开一看,书的页边已经发黄了,里面却是墨迹如新。翻到前面,第一页上朱红色的一行楷书,字大如铜钱,写道:康熙四十六年钦命江宁织造曹寅奉旨校刻于扬州天宁寺。再打开佩文韵府第一卷,同样的一行字,却是:康熙五十二年钦命苏州织造李煦奉旨校刻于扬州天宁寺。<BR><BR>王瀚章把书放回原位,用佩服的眼光看着刘万里,称赞道:“刘市长可真不得了,府上有这样的藏书,真可谓书香门第了。”<BR><BR>刘万里的脸红了一下。这两套书原本是扬州一家地产开发商几年前送给他的,里面的内容从来没看过,他倒不愿故作风雅,今天有求于王瀚章,自然要表示出诚意,于是答道:“不瞒王老师您,我这些书是用来充门面的,自己倒没怎么看过。有道是宝剑赠英雄,王老师您是内行,尽管把这书拿了去,这才叫物有所归。”<BR><BR>“不,刘市长,您太客气了。这部书在您这里,才是物有所归。”王瀚章答道。他不是不想要,而是不知道刘万里今天请他来有什么意图,要看看再作打算。<BR><BR>一直呆在一边的孟鸿图开口了:“王老师,这两部书这么受您看重,中间可有什么说法?”他深知王瀚章的脾气,最是个风骚文人,有意让他出出风头,把他的兴致提起来,什么话都好说了。<BR><BR>果不其然,王瀚章一下子被搔到了痒处,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的开口了:<BR><BR>“这部全唐诗,是扬州诗局刻本,康熙40年左右由查嗣瑮﹑俞梅等编篡。这个查嗣瑮,来头不小,就是当今武侠小说泰斗金庸的同族先人。当时查家一门几翰林,文风之盛,无出其右。但是这部书的珍贵之处,却是曹寅奉旨在天宁寺校刻,在世上成书的不过万余套,流传至今的,估计不过几百套。曹寅就是曹雪芹的祖父,除鳌拜时立了大功的御前第一红人,后任江宁织造,康熙6次南巡,5次住在他家里,圣眷之隆,可见一斑。至于佩文韵府,是康熙皇帝命张玉书等编篡,专门为诗律创作作参考的,里面列举很多韵文和典故,是自清以来各路才子写诗词的重要工具。苏州织造李煦,是曹寅的妻兄,两家可谓是荣辱与共。这套佩文韵府,流传到现在的初刻版本,就更少了,所以我说刘市长有这样的书藏在家里,您的书房就可以改名叫文渊阁了。”<BR><BR>“不敢不敢。哪里有王老师您学问渊博,真的是让我们今天长了见识,这书放在我这里,就是一堆故纸,让您这么一点,简直就是灵气四溢的宝贝。不过,王老师,我今天倒有几幅字画,让你鉴别鉴别。”<BR><BR>刘万里从书柜上取下一个长纸盒,一方紫檀木漆盒,放在了书桌上,他打开纸盒,拿出一个卷轴,在桌子上铺展开来。王瀚章不由得凑身上前细看,只见长三尺,高一尺半的白绢之上,画了几株娇艳欲滴的牡丹,笔墨规矩秀润,图右侧两行行书:浓艳香风里,玉容清镜中。图的末了一方篆章,仔细辨认,是云溪外史四字,看笔法落款,必是清初名家,别号云溪外史的恽寿平所作无疑。<BR><BR>最难得的是,在图的正上方,几行工笔小楷录了一首词:满斟绿醑留君住,莫匆匆归去!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 花开花谢,都来几许,且高歌休诉。不知来岁牡丹时,再相逢何处?落款是洪昉思,康熙三十年正月初十。<BR><BR>“这是洪升的亲笔!”王瀚章惊呼了一声。看到孟刘二人面有迷茫之色,便又开始了他的文化启蒙:“洪升子昉思,清初才子,创作了长生殿这出戏,和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并称为北孔南洪。他和恽寿平是好朋友,这幅画,估计是恽寿平送给他的,恽寿平在康熙二十九年去世,所以,我认为这幅画是恽寿平送给他的,在恽寿平去世后,洪升睹物思人,情伤不已,就在上面录了这首词。这幅画太名贵了,可谓无价之宝。”<BR><BR>孟鸿图和刘万里互相看了一眼,觉得这份礼物,实在是太妙了。<BR><BR>另外两幅扇面,却是大书法家董其昌的,一幅上面草书王昌龄的出塞曲,另一幅行书芙蓉楼送辛渐,也是难得之物。王瀚章看后点了点头。<BR><BR>刘万里把书画扇面收好,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檀木盒,一方乌沉沉的石砚,现于眼前。<BR><BR>王瀚章用手绢包起砚台,细细把玩,砚身长七寸,宽五寸,高约两寸。一眼看到正面有两行篆字,仔细辨认,是:精忠报国,汤阴鹏举制。<BR><BR>王瀚章像捧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赶忙把砚放回原处,对着砚台一揖到地。转身问刘万里:“刘市长,这砚台,你是从何处得到的?”<BR><BR>“这……是一个朋友送的。”<BR><BR>“这是国之神器,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东西,只配在博物馆里展览,我们谁都承受不起。”<BR><BR>刘万里沉吟着不说话,孟鸿图在一边开口了:“王老师,这些东西,都是给您准备的,如果不嫌弃,请拿回去慢慢鉴赏。”<BR><BR>“都是好东西,恐怕我却受不起。刘市长,鸿图,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兜什么圈子,有什么要帮忙的,不妨说出来,我看能不能帮得上。”<BR><BR><BR>刘万里和孟鸿图对望了一眼,孟鸿图朝刘万里一眨眼,刘万里会意,斟酌着字句开口了:<BR><BR>“王老师,我们这里有一件事情很头疼------”<BR><BR>他捡着紧要的告诉了王瀚章,中间当然把自己和何颐寿受贿的情节略去不谈。只是一再表明,自己在这件事上是清白的,一切都是按照流程来的,虽然价格是比较低,但也不是离谱,以往上海的地还有过600元一亩的价格,20万,30万,50万的比比皆是,所以务必请王瀚章在三爷那里代为说明,这件事已经捅的全国上下一片怨气,唯有上面理解,自己的位子才坐得稳。<BR><BR>王瀚章听了半晌不语。这中间没有猫腻,他自己都不相信。但是要说这件事能把刘万里从此打倒,哪也未必。是帮助刘万里,借此机会交这个朋友呢?还是不闻不问,听其自然发展?他在心里权衡半天,开始有了主意。他对刘万里说:“这一切都是按标准流程走的,就是部里查下来,也无可厚非,对吧?”<BR><BR>“对对,就是这样的。”<BR><BR>“问题就是在价格偏低上。可是竞标的这几家公司,都拿不出比鸿图更好的价格,是不是?”<BR><BR>“是是,就是这样。”<BR><BR>“拍卖时有公证吗?”<BR><BR>“有!各种手续一应俱全。”<BR><BR>“哪还有什么好怕的?管它外面怎么说,只要你自己心里想着做的没错,不就没有事了?三爷那里,我会给你说明,不过要找一个时机,不能主动跑过去给三爷提。他的秘书跟我很熟,什么时候时机成熟,我自有分寸。”<BR><BR>孟鸿图和刘万里要的就是这句话。上海这方面,刘万里可以摆平,部里有何颐寿挡着,只要三爷那边觉得不是什么大事,那就万事大吉。而且刘万里和孟鸿图也被王瀚章一语点醒:自己做的事都是按规矩来的,怕什么?从事发到现在,两个人的腰杆,从来没有挺得这么直过。<BR><BR>事情到这个地步,是该开香槟庆祝了。刘万里恳切的开口了:<BR><BR>“谢谢王老师指点,要不是您,我们还都糊涂着呢。这几幅字画和砚台,务必请您收下。您跟着三爷做事,还不是为了天下百姓造福?就算岳少保再世,也未必比您强到哪去,这方砚,您可是绝对担当得起!”<BR><BR>“话不能这样说。满江红可是从这方砚里出来的,千载之间唯有正气歌堪与之相和。还有-----”他本想说岳飞的名言“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惜命,何患天下不太平”,突然意识到说出来恐怕太刺耳,硬生生的忍了回去,“所以在下觉得这方砚,不该在我辈手中,刘市长早日处置了吧。”<BR><BR>“好,谨聆教诲。但是别的,无论如何要请先生收下。”<BR><BR>“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不客气了。”<BR><BR>三人品茗片刻,孟鸿图把书画收拾停当,刘万里坚持把清刻本全唐诗和佩文韵府也送给了王瀚章,两人客气了一番,王瀚章最后还是笑纳了。<BR><BR>看时间已经将近7点,孟鸿图开口了:“刘市长,王老师,这就请移尊驾,我在锦沧文华的锦华宫订了包间,那里香港厨师做的蟹黄银翅饺,还有瑶柱鲍鱼银耳汤可是国内一绝,晚上我们好好喝几杯!”<BR><BR>三人出发前往锦沧文华酒店,在酒店的中餐厅锦华宫小酌。酒过数巡,三个人无不眼红耳热,王瀚章发话了:<BR><BR>“刘公,我看你数度引杯自酌,像是还有满怀心事?不妨说出来,大家帮你出出主意?”<BR><BR>“王老兄,实不相瞒,我这个人一直名声不坏,最近却被这件案子弄得声名狼藉,我这是为自己可悲呀。”<BR><BR>王瀚章心里一片雪亮。这股网上的清议已经让刘万里吃不消了。官场里还好打发,官官相护,大家屁股都不干净,互相给个面子就算了,这网上的愤青,确实难对付。经过一个下午的接触,他对刘万里颇有好感,这个人本性不失厚道的一面,也没有一般地方大员的花花架子,当下里不动声色,却在心里极快的盘算,如何拉刘万里一把。<BR><BR>想得片刻,心下已经有了计较。他举杯向刘万里一照,“刘公,干一杯,我倒有个计较,或许帮得了你。”<BR><BR>刘万里当即起身,给自己满斟一杯,仰头干掉,然后把空杯子向下一照:“愿闻其详。”<BR><BR>“其实用的还是老祖宗的法宝,围魏救赵,金蝉脱壳。实不相瞒,我对上海的圈地,是早有耳闻,从03年算起,一直是非不断,诚如你所说的,20万,30万一亩多了去,600块一亩都有!你老兄是初上任不久,正好被你赶上了这天杀的电脑系统,在你以前的几任,批的地价比你这一笔低得多,却没人说他们,你说这是什么缘故?”<BR><BR>“是我命不好……”<BR><BR>“那如果把以前的旧账翻出来,会对刘公如何呀?”<BR><BR>“对我是无所谓,以前我没管过,只是从今年4月才开始,但是翻旧帐,可就得罪了几位前任了。而且……”刘万里不再说话,只是拿眼瞟着孟鸿图。<BR><BR>孟鸿图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心里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王瀚章可真够毒的,把前几年的烂污都捡出来,可就真的救了自己的眼下之急,也就救了刘万里一命。那时估计全国的眼光都去盯着旧帐了,而自己这一笔80万每亩的交易,也就大大说得过去,甚至还可能会被认为“相对公平交易”。但如果把胡光平挖出来,事情就复杂了,自己固然吃不了兜着走,整个上海的官场,也会被震得七荤八素。<BR><BR>王瀚章看着孟鸿图的脸色,心里明白了八九分,他和孟鸿图认识有好几年了,为刘万里开脱的同时,不能不顾及孟鸿图。这就要再好好考虑一下了。他夹了一块鲍鱼在嘴里慢慢嚼着,心里一刻不停的在盘算。<BR>  <BR>  刘万里这时却站起身来,走过来搂住了孟鸿图的肩膀,“鸿图,我刘某人之所以有今天,不是踩着朋友的肩膀上来的。”他转头对着王瀚章说,“王兄,你给我出这个主意,我很承情,但是鸿图也有他的难处。这条路,行不通的。我们今天痛痛快快喝酒,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这个邪,网上就算再多几只乌鸦,又能拿我们奈何?”言毕慨然引杯,咕的一声喝下去一大口。<BR>  <BR>  王瀚章也悚然动容,他也为刘万里的举动所深深感染---不想到在江南的官场上,还有这样讲义气的人物!他是饱读诗书的人,平生最喜欢荆轲那种“萧萧易水上,淡淡寒波生”的豪侠之气,越是像这样的人,他越喜欢,现在已经几乎打定主意,一定要帮这两个人一把,想到这里,连忙起身说道:“刘公,鸿图,我们不着急!慢慢找,总会找到让大家皆大欢喜的路子。”<BR>  <BR>  孟鸿图听了两人的对话,激动地站了起来,牙齿抖地咯咯作响,他端起面前的细瓷茶杯,把水往地上一倒,再斟满一茶杯五粮液, 端到口边,眼睛却看着刘万里和王瀚章,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刘兄,王兄,承蒙你们看得起不嫌弃,我……我实在是无以为报。今天我就放在这里一句话,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说完,端起茶杯,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BR>  <BR>  三个人互相对视,都觉得今天这个饭局,吃得痛快。刘万里和孟鸿图几乎是“执手相看泪眼”了,只剩下一个还清醒着的王瀚章,依旧在思索“让大家皆大欢喜的路子。”<BR>  <BR>  饭罢服务生送上茶水,几口热茶下肚,三人身上汗一出,觉得酒意散去不少。王瀚章轻轻把玩着茶杯,缓缓的开口了:“刘公,鸿图,我有句话想问你们,一定请你们据实回答,你们在拆迁的安顿上,可有做过对不起老百姓的事?”<BR>  <BR>  “绝对没有。”孟鸿图很自信的说,“不瞒王老兄您,我这个人做事,可是方方面面都要顾到的。就拿这笔地来说,原址上住的人家,我可是按7000块一平方米给的,这个价,全上海也找不出几个来!所以一般住户听说是我的项目,都高兴着呢。不过这当中尽也有些钉子,想趁机敲诈一笔,对这些人,我倒是不客气。”<BR>  <BR>  “这个我可以作证,”刘万里插了一句,“鸿图做事,的确厚道,从来没见被拆迁的人有多大怨言,不少是高高兴兴走的。”<BR>  <BR>  “着!”王瀚章轻喝一声,“这就有了生门。不知刘公和前任市长邝景贤熟不熟?”<BR>  <BR>  “老领导了,算是说得上话吧,不过他也栽的够惨了。自从07年那件拆迁丑闻出来,不到一年光景,就去了人大,现在不过是养老等着退休而已。”刘万里说完摇了摇头。<BR>  <BR>  邝景贤是原上海市副市长,胡光平的前任,在任期间闹出了轰动全国的大案---强行拆迁造成3位居民身亡,给的拆迁费又太低,结果几百号人前往中央上访,这件事在2007年弄得沸沸扬扬,也导致了他的下台。<BR>  <BR>  “嗯,那刘公手里,有没有这样的事情?”<BR>  <BR>  “绝对没有!我上任一个半月,说老实话,就鸿图这一块地,再加上长江实业在浦东的一块,那块可什么毛病也没有,700万元一亩的价格,捅到总理那里我也不怕!”<BR>  <BR>  “这就好办了!刘公,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现成的鼓手?”<BR>  <BR>  “什么是鼓手?”<BR>  <BR>  “顾名思义,敲边鼓的,不过要敲在点子上。”<BR>  <BR>  “请问……”<BR>  <BR>  “好,我就明着说吧!廉政监察院的人,盯上邝景贤了!这是天大的机密,千万不能泄露出去。那几家有亲人罹难的,这几年上访一直没停过,弄来弄去三爷知道了,已经下令严查。最近几天虽然没有动静,我估计就在这个月底之前就要动手。你们这点事,比起邝景贤任上不知道要好多少倍!网上的愤青不都盯着你们这件案子吗?我们趁机来个釜底抽薪,却把那边的火烧得旺旺的,看看到时候是谁出风头?”<BR>  <BR>  王瀚章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BR>  <BR>  “这个鼓手,就是要在一边敲打,把人们的视线转移到邝景贤这件案子上,廉政监察院的人一动手,你们这边就要响应。一定要找一个有文采的,又有些名气的,在新民晚报上发几篇评论,再转到网上,网上那股清议,看了邝景贤的案子要不抓狂才怪。老邝那点底子,我也略知一二,任上20万块一亩的地批了不少,1万的都有!我最看不惯的是他纵容强行拆迁,竟然逼死了人命!”说完这话,王瀚章愤愤地把茶杯顿在了桌子上,溅了一地的茶水。<BR>  <BR>  刘万里和孟鸿图听了这话,心里都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上面要对邝景贤动手,自己说不定有池鱼之殃,喜的是这确实是一条死而复生之路。<BR>  <BR>  “这样对待老邝,会不会太狠了些?”刘万里喃喃说到,像是自言自语。<BR>  <BR>  “太狠了?哼哼,”王瀚章冷笑一声,“三爷想动手办的人,你不过是顺手推一把,眼下这是唯一给自己开脱的机会,刘公,你可要好好斟酌。”<BR>  <BR>  三个人沉默半晌,刘万里小心翼翼的开始试探:“如果邝景贤攀咬出其他的人,好比老胡,那该怎么办?”<BR>  <BR>  “胡光平没有他那种劣迹,价格也比他批的高得多。你们就放心吧,上海是国家政治之本,一次揪出一个市级领导,还嫌不够?大爷和三爷都没存心要一网打尽,只不过是杀鸡敬猴,要真的捋起来,有几个能幸免的?”<BR>  <BR>  刘万里和孟鸿图听到这里,才真的是喜不自禁,差点没给王瀚章跪下来磕头。刘万里起身离座,对着王瀚章一个90度的躬就鞠了下去,口里说道:“大恩不言谢!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兄弟我这一百多斤,就交给您驱使了,以后来上海,要什么尽管开口!”<BR>  <BR>  “刘公请起,我们自家人,好说好说!至于那个鼓手,我可以跟你推荐一个,就在上海,此人名叫余秋云,是娱乐圈里颇有名气的一个角色,想必两位都听说过……” <BR><BR>今天是周六,周蕙蘅一大早起来正在洗自己一周积累下来的衣服,却收到了一个电话,刚开始她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无法识别四个字,索性不接,谁知道打电话的人还挺有毅力,眼看手机响个不停,她去擦了擦手,拿起了电话。<BR><BR>“喂,早上好。”<BR><BR>“早上好,请问你是哪一位?”一个响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周蕙蘅不由得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一点。<BR><BR>“我姓周,请问您贵姓?找我有什么事吗?”<BR><BR>“周小姐,你还记得12号下午的事吗?”<BR><BR>周蕙蘅的心一下子就抽紧了,“记得,您是哪位?有何贵干?”<BR><BR>“噢,你记不记得你送给老头子那份档案的编号?”<BR><BR>老头子是盛宣德在国土资源部的外号,周蕙蘅稍一思索,便即答道:“记得清清楚楚。”<BR><BR>“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档案编号?”<BR><BR>“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BR><BR>“嗯,这样吧,老头子把提交的档案转给了我,你总该清楚了吧,其实我这样是为了你好……”<BR><BR>“档案编号是沪2010041901, 现在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BR><BR>“廉政监察院土地局岳谋忠。今天你如果有空,我想请你到局里来一趟,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BR><BR>“我有空!”周蕙蘅脱口而出,刚一说完脸就红了,对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用这种口气说话,实在是有失矜持,于是她沉默了一会儿,换了平淡的语调说:“请问到哪里去见你?”<BR><BR>“我的办公室,你下午三点在灵境胡同和西单大街的交口处东北角等,有人会去接你。”<BR><BR>“是谁?我怎么和他联系?”<BR><BR>“你不用管,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找你。”<BR><BR>放下电话,周蕙蘅知道,自己这些天一直在等待的,终于来到了。她满怀的忐忑不安,又充满着无限的希望,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简直比得上007里面的故事情节,连初次见面都这样神秘!<BR><BR>时间还早,周蕙蘅洗完了衣服,也不过九点多钟。她想想反正在宿舍呆着也没事,倒不如出去到图书大厦转转,中午顺便在西单商场楼上的食阁吃点无锡灌汤小笼包----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江南风味了,下午3点钟再去赴约。<BR><BR>她从西直门附近部里的单身宿舍出发,乘地铁前往西单。来到图书大厦,那里已经是人潮涌动。她来到新书专柜,一下子就被挂在那里的巨大宣传招贴所吸引,上面是在推荐著名作家,评论家,历史学家,考据学家,戏剧学家,著名特约撰稿人,央视首席客串嘉宾,XX大学著名教授,余秋云先生的新书---岁月笔记。<BR><BR>余秋云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腕了,写的书文字流畅,颇为发人深省,可以说有井水处,就有余秋云了,正因为此,他一直是盗版商们的大情人,凡到达井水处的,十之八九是D版。周蕙蘅看到这本印刷极其精美的书,便顺手拿起来翻了翻,扉页上是一幅作者的近照,站在高山之巅,背景是苍松翠柏,一手抱在胁下,另一手托着下巴,目光暧昧的望着远处作沉思科。她看了看目录,便翻到了第一篇:抱愧杭州。<BR><BR>开头是这么写的:“长久以来,我都在异乡的土地上漂泊,对于生我养我的故乡,却甚少眷顾。今年春天,当作家协会年会在杭州召开的时候,我有幸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名家们临西湖之滨,和柳浪之莺,观花港之鱼,望雷峰之夕,赏三潭之月,既慨岳武穆之忠义,又感秋鉴湖之英烈,沽酒会文,沏茗论诗,人生之快意,莫过于此!……<BR><BR>夫自宋之南渡,临安渐为东南形胜,三吴都会。自汉以来,江左名城,如长安,洛阳,金陵,扬州,兵火不息,无不曾毁于一旦,唯有杭州,得保其完璧,此天眷也,因之得以文章锦绣,经济繁荣,世风不俗。时至今日,则有三个代表光泽大地,以德治国润被苍生,而杭州,亦焕发其千百年所未见之风姿矣!……”<BR><BR>周蕙蘅看了这一段,心里却暗暗好笑:柳三变是北宋词人,杭州其时早就是东南形胜了,那里还要等到宋朝南渡?百余年前太平军两克杭州,境内居民被杀二十几万,城内十室九空,也是得保其完璧?这年头会吹牛的人多的是,认真做学问的却越来越少。如今看来,名不副实的大腕,可不是又多了一个?</P><br /><><FONT color=#f73809><FONT color=#000000>(</FONT><STRONG>欲知后事,请顶此贴</STRONG>)</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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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28 15:50:00 | 只看该作者
<>非常非常支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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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29 10:11:00 | 只看该作者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5)</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p></p></B> </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吃过饭周蕙蘅在华南大厦转了一会儿,看了看入夏的衣服。她的工资不高,这里稍微像样一点的牌子都要好几百块,两件衣服下来就是半个月的收入了。算了,有空到秀水街转转吧,这些CD,YSL,Prada之类的牌子, 不是给一般白领的。<BR><BR>看看时间差不多,她开始往灵境胡同那边走去。路上她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这趟去是凶是吉?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她拿出手机,按了110, 迅速的拨出去,又迅速的挂掉,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及时呼救。<BR><BR>到了约定的地点,只见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心里宽了一大半。看看时间将近,开始环顾四周,找找有没有什么人在等。正在这时,手机响了,她接通电话,里面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周小姐,您往东边走,我在一辆黑色奥迪A4边,穿白衬衣,我看见你了……”<BR><BR>周蕙蘅也看见了她。一个穿白上衣黑色直筒裤的年轻女孩子,站在约50米开外,向她招手。她走了过去,那个女孩子大方地向她伸出手:“是周蕙蘅吧,我叫郭淑萍,是岳科长叫我来接你。你叫我淑萍好了”<BR><BR>“你好,淑萍。岳科长是岳谋忠吧?他叫你来的?”<BR><BR>“对,他担心派男生来接你会让你害怕,就打电话叫我来了。”<BR><BR>“啊!淑萍,真的不好意思,周末还要害得你跑出来。”<BR><BR>“别这么说!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有时候大过年的我们还要在外地奔波呢。请上车吧。”<BR><BR>周蕙蘅有些犹豫,郭淑萍却看出了她的心思:“我们要去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她用手指着东边胡同口一抹红墙,“就在那里面。”<BR><BR>车子顺着灵境胡同,几分钟就开到了中南海。车子从位于府右街的国务院西门进入,武警战士把她们请下了车,拿着探测器在车子里面反反复复照了几遍。周蕙蘅胸前已经挂着岳谋忠给她签发的临时通行证----人还未曾谋面,她已经对他很有好感,是一个很细心的男人。安全检查完毕,她们上了车,车子进了大门朝左拐去,缓缓的一段滑行,停在了一栋毫不起眼的四层青砖小楼前。周蕙蘅一下车,就看到楼的入口处一方匾额,蓝底白字---中华人民共和国廉政监察院。她为这里的昭穆所感染,凝视了几秒钟,随着郭淑萍一起进了楼。<BR><BR>楼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厚重的电梯门一打开,她们站了进去,淑萍按了四楼,周蕙蘅注意到,楼上4层,地下却有6层。出了电梯向右拐,淑萍把自己的员工卡在玻璃门的阅卡器上一划,玻璃门开了,把两个人放了进去。<BR><BR>门里面是一个开阔的办公空间,虽然是周末,这里却几乎坐满了人。一些伏案工作的看到她们两个进来,便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郭淑萍拉了拉周蕙蘅的衣服,指着远处背对她们正在打电话的一个男士,周蕙蘅明白,那就是岳谋忠了。<BR><BR>周蕙蘅忍不住对那个背影多看了两眼,身材魁梧,背却稍微有些驼,白色的衬衣有一半已经从深色的西裤里滑了出来,袖子捋的老高,周蕙蘅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小时候在她家胡同口修自行车的师傅,脸上忍不住浮现一缕笑意,却又马上转瞬即逝。这时郭淑萍拉了拉她,带她进了位于办公区域一侧的一间小会议室,然后放下靠办公室一侧的百叶窗,关上了门。<BR><BR>“小周,你在这里等一下,岳科长打完电话就来找你,我去给你倒杯水。”<BR><BR>淑萍走了,室内只剩下周蕙蘅一个人,她站到窗前,极目望去,楼下一泓碧水烟波浩淼,就是举世闻名的中海和南海了。右前方一座离岛,有石桥与岸相接,离岛临海郁郁葱葱满是柳树,时值初夏,垂枝拂水,一派祥和之气。再往岛上看,亭台楼阁之间,一座大殿在阳光的照射下金碧辉煌,一刹那间她想到了,102年前,也就是光绪34年,清朝最后一个试图励精图治的皇帝,清德宗载湉,就在那座金光闪闪的大殿里,走完了自己凄凉的一生。<BR><BR>最为可悲的是,在他驾崩前一天,他毕生的政敌,嫡亲的姨妈慈禧太后,命太监把病入膏肓的她抬到瀛台涵元殿光绪的床前。他们那时说了什么,后世的人无从得知,第二天光绪去世,第三天慈禧薨殁。几年后,一个统治了华夏近三个世纪的朝代,带着光荣和屈辱,永远消失在神州大地。<BR><BR>光绪皇帝何尝不想让华夏强大?中日甲午战争,他是坚决主战的,李鸿章签订马关条约,他痛心疾首,发誓不做亡国之君。但是他下诏的变法,100多天就失败了,看样子在中国要想改变政局,除非大权在握,或者坚决支持你的人大权在握,要不然恐怕没有好下场。<BR><BR>出神间听得门声响动,她回过头去,只见岳谋忠一手拿一个茶杯,胁下还夹了个笔记本,正费力的用肩膀扛着门,转动着身子进来。周蕙蘅一时愣了,竟然忘了上前帮他,等岳谋忠转过身来,人也就进了门,他弯下膝盖,把两杯茶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从腋下拿出笔记本打开放下,转身把百叶窗拉上去,室外的活动,顿时一览无余。<BR><BR>这一个小动作,却让周蕙蘅感激不已。她是一个很传统的女孩子,单独和一位男士相处一室,难免有所顾忌。她现在有机会看看眼前这位岳科长了:他看起来容貌普通,头发不长,修剪得很整齐,但胡子却几天没刮了,浓眉高鼻,脸上的皱纹却已经浮现不少,肤色黝黑,一幅饱经风霜的样子。两眼熬得通红,却有股清湛之气,一望之下但觉炯炯有神。衬衣看起来有几天没洗了,领口袖口,都已泛出黑色。<BR><BR>岳谋忠也在打量周蕙蘅。这位在盛宣德口里评价极高的女孩子,看起来是这样的柔弱----一瀑齐肩长发,瓜子脸,肤色白皙,一条淡绿色的连衣长裙穿在身上,越发显得纤腰一束。两道弯弯的蛾眉下面,一双眸子灿若秋水,眼波流转间,却能看到似乎可以穿透一切的光芒-----那当中蕴涵着她的坚毅。岳谋忠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佳人,真当得起“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这八个字了。<BR><BR>房间里静静无声,周蕙蘅不知如何开口,索性低头看着面前的桌子。岳谋忠也感到了气氛的僵硬,低声咳了一下,说道:“请坐,这是你的茶,这里的风景还好吧?”<BR><BR>“谢谢,这里的风景很好,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BR><BR>“嗯,以后机会多着呢。”岳谋忠刚说完,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马上补充:“听说上面有消息,要开放丰泽园,菊香书屋和西花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批下来。”<BR><BR>“真的?”周蕙蘅睁大了眼睛,几十年前,菊香书屋,丰泽园是毛泽东主席的住地,西花厅是周恩来总理的寓所,这红墙之内的一草一木,当年都与世隔绝,现在连这几处都要对外开放,这个转变不可谓不大。<BR><BR>“是有这个说法,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实。”岳谋忠答道。确实是有这个提议。今年春天刚开过的人大年会,有代表提出了这个提案,转交到主席的手里,主席很认真对待。提案里写道白宫,白金汉宫,爱丽舍宫都对民众开放,也提议中南海扩大对群众开放的区域。这件事情在最近的政治局会议上还讨论过,结果争执不下。不过据主席和总理的意思,开放是必然的,所以岳谋忠敢说这样的话。他自己也完全同意这个提案,一叶知秋,这看起来不大的一件事,在人民心里掀起的波澜,却无法估计。<BR><BR>周蕙蘅却想到了源自诗经的一桩典故:“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鹤鹤。王在灵沼,于牣鱼跃。”周文王修筑灵台,也是借助民力,地方七十余里,国民却嫌不够大,原因就是因为灵囿为天下子民所共有,不禁游玩,不止田猎。现在中南海地方仅4里,就不知天下多少上访者不得其门而入!<BR>岳谋忠哪里想得到这个女孩子有这么多的心思。他在笔记本里连上无线局域网,登录到局里所用的信息系统,找出了盛宣德发给他的举报档案。他略微看了一下,开口道:“周小姐,我看过了你的举报,你没有跟别人提起吧?”<BR><BR>周蕙蘅摇了摇头,“盛部长跟我说过了,除了他之外,我没告诉过别人。”<BR><BR>“嗯,这件申请,现在已经批准了,是何颐寿签发的。你平时有没有注意到他有什么反常的举动。”<BR><BR>“老实说以前不太清楚,原来不归我管的土地批租我都看不到,不过之前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能力很强,人缘也好。但是最近……”<BR><BR>周蕙蘅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双手端着茶杯,在手心里不停的转动。她要好好考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因为自己的只言片语都可能给别人带来莫测的前途。她沉吟了半天,还是决定说老实话:“我曾经和他谈过这件案子,他是同意批准的,我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批准倒也无可厚非,但是在我找过他后,他特地关照了财务的同事把开发商的付款尽快收进账户。这一点我觉得很可疑。”<BR><BR>“嗯,这件事你有没有证据?”<BR><BR>“系统里的证据是有的,通常付款到达后,我们的服务协议是在第二天在电脑里把应收账款纪录改成收款纪录,然后就把这个收款纪录作为收据发给上海方面,他们在上海打印出来,加盖公章,就作为给开发商的收据。你可以看到在系统里,收款纪录对别的申请都是第二天才发出去,对这笔申请,是款到1个小时就结单了。”<BR><BR>“嗯,听起来挺神奇的,有没有人愿意给你作证?”<BR><BR>“有一个人,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作证。”<BR><BR>“噢,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BR><BR>“这……..让我想想好吗?”<BR><BR>岳谋忠嘴角挂了一丝微笑,这个小女孩还挺讲义气,但他并不急,到了最后证据充足,可以起诉的时候,再打听这个证人会比较好。<BR><BR>“那你跟上海方面处理这件事的有关人员熟悉吗?”<BR><BR>“不太熟悉,只跟侯建国通过电话,我打给刘市长核实价格时,都是侯建国接的。”<BR><BR>岳谋忠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位卑未敢忘忧国!刘万里是什么样的人物?那是经常在央视新闻联播露面的,你打电话找他?他要知道是你在问价格,非气得要找盛宣德算帐不可。初生牛犊不怕虎,此诚然也。<BR><BR>微笑之余,他却多了一分敬佩。要是现在的年轻人都像这个姑娘一样,何愁天下不治?何患国之不强?有100个台湾也自动回来了。<BR><BR>“哦,知道了。我今天要问你的,差不多就这些,非常感谢你的帮助,不知道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BR><BR>周蕙蘅听了这话有些失望,没想到自己大费周折来到这里,就问了这一点儿。她想了一下,问道:“请问这个案子什么时候开始查?”<BR><BR>“我们会尽快安排,争取2个月后开始吧。”<BR><BR>“两个月?!!”周蕙蘅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要那么久?”<BR><BR>“我已经把这件案子当作优先处理了。我们这里的人都忙得要死,你也知道。”岳谋忠用手指了指外面,“局里成立一年多了,没有人歇过整个周末。”<BR><BR>周蕙蘅失望的坐了下来,眼眶已经红了。岳谋忠看在眼里,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不由得大为提高了警惕,他要好好看看,为什么周蕙蘅对这件事这么关心?<BR><BR>他略微一想,便即问道:“周小姐,我们确实已经尽力了。我们就这么几十个人,全国却有近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我今天凌晨刚从西安回来,昨天才在那里结了一桩大案—不怕你笑话,到现在脸还没洗呢。两个月也不是什么太久的事,为什么你要这么着急呢?”<BR><BR>周蕙蘅深深后悔自己的失态,她拿出手绢擦了擦眼角,说道:“不是我急,我是替那里的居民,还有银行着急。拆迁准证很快就会下来了,开发商是一定会向银行贷款的,这个项目,没有20亿的资金下不来,等你两个月后再开始查,贷款也拿到了,房子也拆了,项目一停,那块地马上就成了一个烂摊子。银行的贷款,估计是拿不回来了,20 亿,抵几个省的义务教育经费呀!我在想,难道我们就不能未雨绸缪,早点着手,岂不是能避免这些损失?”<BR><BR>岳谋忠霍地站起身来,开始在房间里急速来回踱步。周蕙蘅的一席话,让他震动不已。是呀,自己在这个位子上干了一年多,全翻的是陈年烂污,秋后算账,被贪官们挥霍掉的,十之八九是追不回来了。反腐本该未雨绸缪,真是身在庐山中,不识真面目。<BR><BR>想到这里,他深深看了周蕙蘅一眼。盛宣德那样的人物,都对这个女孩子刮目相看,确实是名不虚传。听周蕙蘅说起银行贷款,他不由得想起了半个月前在紫光阁大会议厅总理召见的情景。当时廉政监察院的全体科级以上干部都在场,总理对他们殷殷寄语:<BR><BR>“诸位,中国的明天怎么样,很大的干系担在你们身上---我们这一届政府,要做得比往届好,就要靠你们正本清源。当前几个领域,像是金融,房地产,固定投资,政务,尤其要你们严格把关。过去几年固定投资增长太快,那么多重复建设,拿的都是银行贷款,是国家的钱,是老百姓的钱!!项目建好之后没有效益,贷款随便乱批,坏账累积如山,最后我们迫不得已,累计拿了40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给那帮败家子填窟窿,4000亿美元呀,建国55年的积累,就这样花掉了!但是如果我们不补这个窟窿,银行一破产,亏的还是老百姓,拿人民的钱去补这帮王八蛋捅的漏子,我心疼的几夜合不上眼!你们这个机构成立了一年多,办了好几件大案,没让我失望,就算你们揪出了整省的官员,我也是高兴的,当然我也有难过,但不是为这帮贪官难过,我伤心的是,自2000年以来,年年给公务员加工资,现在比国家人均收入不知高了多少,人人出去都是白领了,却还不知足,这些人的良心,敢情都给狗吃了!这里是紫光阁,是先朝悬挂功臣勋烈图像的地方,你们要能帮天下人民重振乾纲,我就把你们的像,挂在这个会议室里,让后世千秋万代记住你们的名字!!”<BR><BR>总理谈话间数度哽咽,在座的人泣声一片,岳谋忠坐在角落里,泪眼朦胧。透过人群的缝隙,他看到自己的上司国土监察局局长项永良,掩面抽泣,坐在一边的政务监察局局长梁元初,老泪纵横,座中泣下谁最多?要数坐在远处的金融监察局局长陈灵川,浅蓝色的衬衣上,湿了一大片。<BR><BR>眼下自己要去办的第一要务,是前上海市副市长邝景贤的案子。这是总理亲自批示要严查的,周蕙蘅这件案子,他本来打算搁在下一个,现在看来,两件案子不妨合在一起,反正都是在上海。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了主意,他停下脚步,对周蕙蘅说:“周小姐,多谢你的提醒。你的那件案子,要尽早动手,我要考虑一下,找个法子来实施。请你先回去,我三天后给你消息。”<BR><BR>周蕙蘅看着岳谋忠,眼里满是感激,轻轻点了点头。<BR><BR>在岳谋忠的再三坚持下,周蕙蘅接受了郭淑萍开车送她回去的建议。车子慢慢的从长安街81号门驶出,门口站岗的三个盛装仪仗队战士齐刷刷的向她们敬礼。郭淑萍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举至额边还礼。在车子驶出的一霎那,周蕙蘅看到站岗的战士们汗透军衣,但仍然像钉子一样站在那里。一个中年人,拿一方雪白的手帕,在给一个战士擦汗。战士目视前方,任由手帕在额前脸上拭过,依然如白杨般挺拔。车子拐了个弯,开进了西长安街。周蕙蘅的眼光却离不开车子开出来的地方---新华门从来没像眼前这么雄伟过,她凝视着高悬其上的国徽,仿佛与尘世间隔绝了一样,一动不动。</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br /><><FONT color=#f73809><FONT color=#000000>(</FONT><STRONG>欲知后事,请顶此贴</STRONG>)</FONT></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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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30 05:51:0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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