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UID
- 91216
- 在线时间
- 小时
- 注册时间
- 2005-5-15
- 最后登录
- 1970-1-1
- 主题
- 帖子
- 性别
- 保密
|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81</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岳谋忠吃过晚饭独自一人来到了梁元初的病房,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梁元初正靠在枕头上看新民晚报,见到他进来,冲他微笑一下,示意他坐下。<BR><BR>岳谋忠把手里的一大束菊花放到了床头的花瓶里,然后坐在了病床前的椅子上。看着梁元初经过化疗变得日益稀疏的头发,他心里一酸,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他。<BR><BR>梁元初却看出了岳谋忠的心思。他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慢慢开了口:“谋忠,我这病自己心里有数,是没法治的了,眼下是能拖一天算一天。你不要难过,我都快七十岁的人了,现在撒手而去也没有什么遗憾。人到了这个岁数,生死就看得透了。我老婆和女儿已经等了我几十年,要不是有些工作和心愿未了,我其实早该去陪陪她们。”<BR><BR>岳谋忠心里一阵难受,他紧紧抓住梁元初露在外面的左手,强忍着让自己不流下泪来。<BR><BR>“咱们这几个局里的中层干部,你算是出色的了。我手下的萧卫华为人谨慎负责,老陈手下的杨兴国,细密深刻,这是他们比你强的地方。尤其是兴国,为人聪明而不张扬,自己的专业吃得很透,这一点你今后要向他多学习。”梁元初满目慈爱地看着他缓缓说道,“至于你,则有满腔热血,有扶危济难的豪侠之气,这是我最欣赏的,也是我为什么格外看重你的原因。但是你今后为人处事,也要再沉稳一些,凡事要站住两个字---法和理。要是能做到这点,我今后也不会再担心你了。”<BR><BR>岳谋忠唯有使劲点头,梁元初又继续说道:“最近你的升职令就要下来了,为了这件案子,耽误了一两个月。原本我倒想让你到我这里来负责一摊子,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不过无论在哪里,只要你实心实意办事,总会有上去的那一天。我们这里本来也是清水衙门,希望你不要把升迁看得太重。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你和蕙蘅现在怎么样了?我看你最近一个多月像是在故意避开她?”<BR><BR>岳谋忠摇了摇头,隔了半晌说道:“我们不合适。”<BR><BR>梁元初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的事我也管不着,不过那的确是个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姑娘。如果人家对你不感冒也就罢了,在我看来,她可是对你挂念得很。原本我还想有一天能喝上你们的喜酒,现在看来是不成了。”<BR><BR>岳谋忠没有接过话去,他的心又飞回了和周蕙蘅朝夕相处的日子。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BR><BR>梁元初沉默良久,又开了口:“谋忠,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你要是觉得为难办不到,也不要紧。”<BR><BR>“梁局长,您请吩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尽力办到。”<BR><BR>“好!那我先谢谢你。我原本也有些亲戚,但是当年背运时也都跟我断绝了往来,现在身边竟然一个指望得上的也没有,只有麻烦你了。我死后,请你把我的骨灰和我太太女儿葬在一起。我这些年下来也有些积蓄,你帮我处理一下,随便拿出一部分算是我给你今后成亲时的贺礼,另外的你就看着办,有急需用钱的贫困人家你就接济接济,或者捐给慈善福利机构也行。”梁元初从枕边拿出一个大信封,递了过来:“这是我家的钥匙和银行提款卡,密码我写在了里面。”<BR><BR>“不!你会好起来的!”岳谋忠红着眼睛,几乎是喊了出来。<BR><BR>“拿着!”梁元初一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把信封一直递到了岳谋忠面前。<BR><BR>岳谋忠接过信封,背转身子拭去了脸上的泪水。<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82</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刘万里接到王瀚章的电话后激动不已,王瀚章说有好消息告诉他,等到了上海见面再谈。刘万里自然是约上了孟鸿图,在金茂凯悦酒店他的包间里见面。王瀚章一进门便笑嘻嘻向刘万里道贺:“刘公,天大的好消息。”<BR><BR>刘万里连忙把他让到沙发上,孟鸿图已经把一杯茶端了过来,王瀚章抿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刘公,最近国务院刚开过一次组织人事会议,讨论了近期国务院直属部委和地方行政首长的调配问题,你可是大出风头,不少人都是赞赏有加。按照初步的打算,上头是有意叫你出任水利部副部长,兼任国家防汛抗旱副总指挥,现在虽然还没有最后敲定,但迟早是跑不了的事。过些天上头可能会找你谈话,你要有个谱儿。”<BR><BR>听到是这个职位,刘万里刚才的兴奋转眼消失了一大半。他脸上还是装作很领情的样子勉强笑道:“谢谢王老师,这也是个好消息。”<BR><BR>王瀚章却注意到了他神色的变化,心里慨叹了一声----此人毕竟不是个本本分分一心一意为国效力的主,但是自己和他的交情也在那里放着,便有心开导他一番,当下问道:“刘公,是不是觉得这个位子不合心意?”<BR><BR>“哪里哪里,”刘万里连忙说道。孟鸿图却知道刘万里的算盘,一门心思要当沪上的正选大员,于是便在一旁插了句嘴:“王老师,不知道刘兄有没有戏坐上海的头把交椅?”<BR><BR>王瀚章摇了摇头。刘万里此人小聪明太多,却唯独没有那份舍己忘我的精神,也没什么真正的宏图大志。坐国家防汛抗旱副总指挥这个位置,是真的需要些大禹治水的精神的,此人绝对没有天下为公的胸怀,这点跟盛宣德比差太远了。他不打算告诉刘万里有人向总理提名由他来出任国土资源部副部长,但是被盛宣德否决了这段曲折,他同时也很佩服盛宣德,能把刘万里这个人看这么透。<BR><BR>“刘公,请你想一想,现任国家防汛抗旱总指挥恽世国是什么来头?”王瀚章不动声色地问道。<BR><BR>“原水利部长,现国务院副总理。”刘万里回答道。<BR><BR>“那你知道不知道他今年多大岁数?”<BR><BR>“应该快六十了吧?”<BR><BR>“已经六十二了,比你大了近二十岁。他这次在九江跟你患难与共,对你很欣赏。你再回想回想,上两任防汛抗旱总指挥都是些什么人?现在在哪里?而且,”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每年用于防汛抗旱的钱,也不是小数目。”<BR><BR>几句话说得刘万里茅塞顿开,他的心一下子又激动了起来。上上任总指挥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总理,至于上任,也已经是人大副委员长了。至于国家每年在防汛抗旱上的投资,动辄以百亿计,比他在上海当什么市长管的预算要宽裕得多。他心里登时一片豁然开朗,当下冲王瀚章说道:“王老师,我明白了,指点迷津之德,实在感激!”<BR><BR>王瀚章见刘万里终于明白了过来,心里一阵轻松,他继续说道:“上头的用意很明显,是拿你去历练历练,看看究竟是不是可塑之材。刘公,有些话我不得不提醒你,现在的局势越来越明显,信息流动也越来越透明,天下人都不是傻子,十几亿双眼睛都盯着咱们呢,唯有死心塌地给老百姓办事,才是正道。如今当官,是要拿出些尧舜遗风才行啊!”<BR><BR>刘万里细细揣摩王瀚章的话,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83</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孟鸿图接到岳谋忠签发的检视通知,心里不禁一颤,想尽了办法还是没能躲得过去,看来真的应了何颐寿的推断,有人举报了他们,或许就是何颐寿提到的那个丫头。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财务上的作业,觉得没有什么漏洞,便放下了心,准备打起精神应付这场风暴。<BR><BR>岳谋忠一行四人礼拜一早上便在武警的护送下抵达了孟鸿图的办公室,孟鸿图亲自在接待处恭候。见了面打过招呼,孟鸿图把他们请进了一间装修豪华的会议室,会议室内一面墙上挂了幅国画,几乎占满了半面墙壁。周蕙蘅一眼认出来是林峦积翠图,不由得盯住看了半天。孟鸿图见她对这幅画很感兴趣,顿时便另眼相看了。<BR><BR>周蕙蘅看完对孟鸿图一笑,说道:“想不到孟先生这里也有这幅画。”孟鸿图连忙答道:“小姐好眼力,这是江参的林峦积翠图,原本在美国,这是一付赝品,不过也有七八分意思。”<BR><BR>周蕙蘅笑着点了点头,岳谋忠也开始注意起那幅画来了。他望过去,只见纸上江流蜿蜒,峰峦如聚,林木苍翠,江上渔舟往来,山中溪桥点缀,实在是气势不凡。不由得赞了声:“好山色!”<BR><BR>孟鸿图仔细打量岳谋忠,此人身高与自己相仿,但要魁梧一些,脸色黝黑,满是风尘之色,一双眸子却炯炯有神,全是清正之气,扫过来的眼芒似乎像刀子一样。身边的年轻姑娘意淑态娴,让人一见忘俗。余下两位,一个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另一个神色肃穆,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他给各人递上名片,却不主动打听对方的名字,吩咐财务部经理好好照看,然后就告辞忙他自己的事去了。<BR><BR>岳谋忠一行在宏图地产查账很是顺利,对方甚至像是在刻意巴结,要什么给什么。这家公司刚刚经过股份制改造,算是脱胎换骨重新开始,新公司的会计帐薄可谓一丝不苟,电脑打印出来的各项报表历历在目。周蕙蘅委托上海审计方面的人留心一些特殊的现金收入和支出,重点放在是否有制造假按揭上面,也特别嘱咐要注意和境外公司的关联交易。查完新公司的账目,周蕙蘅要求孟鸿图把过去两年的财务资料也呈交出来审核备案,孟鸿图也很爽快地答应了。一时间审计局的几十号人开进了公司,占据了两间大会议室,分秒不停的工作。那边厢上市的准备工作也是如火如荼,律师、上市验资的另一方审计师、投资银行的财务顾问、上市保荐方的人员占满了一大片办公区域。孟鸿图的公司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BR><BR>刘万里那边暂时还无法动手,岳谋忠让周蕙蘅和陆庆丰留在宏图地产继续监控审计工作,他和霍岩到土地管理局把有关宏图地产的批租档案也调了出来,看到09年以前的几个批准价格远远低于市价,岳谋忠感到一阵轻松,他把档案复印了一份,直奔孟鸿图的办公室而去。<BR><BR>孟鸿图照例客气了一番,岳谋忠也虚与委蛇,说了不少客套话,然后话锋一转,岳谋忠把几份土地批准文档的复印件递给孟鸿图,问道:“孟先生,你在08年和09年生意很兴隆吧?难得你能拿到这么便宜的地。”<BR><BR>孟鸿图接过来一看,心里不免有些发毛,那几笔交易都是在胡光平任上通过关系弄到的。这帮人看来是存心找茬,以前的旧账也不放过。<BR><BR>岳谋忠冷眼观察孟鸿图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也不免暗自佩服他的定力。孟鸿图一页一页仔细看完,把文件往桌上轻轻一放,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岳先生,不瞒您说,我拿到的这些价格算是高的了。您这两天既然在查过去的档案,一定知道拿到更低价格的大有人在。我是一个守法的公民,我的公司更是一个守法的企业公民,偷税漏税这种勾当我是从来没有干过。您给我看的都是一两年前的项目了,那时候国家的土地管理工作可不像现在这么严格,土地批不批,都是在地方政府作主,所得的收入呢,由地方和中央七三分成。国家上面有土地法总领,地方上也有不少土规定。我跟您说掏心窝子的话吧,为了拿到这些地,我也没少请客吃饭喝酒----既然干了这一行,这些都是免不了的,我也知道这违反国家干部行政纪律,但是犯法的事我可没干过---什么强行拆迁逼死人命啦,送礼行贿啦,拖欠补偿金啦,统统与我无关,如果不信的话请随便查。我怎么拿到这些地可能您会有怀疑,不过我确实是通过正当手续、符合国家和地方规定拿到的。至于价格,您可要跟国内企业比,不要跟那些外资公司比---国家把地高价卖给他们是天经地义的,要是把地高价卖给我们那就要欲哭无泪了,我们在资金上、税收优惠上、管理上都没法和他们竞争,地方出于保护民族产业考虑,是会给我们优惠的。”<BR><BR>岳谋忠听他这么长篇大论的讲了一通,也知道他的有些话不假,尤其是地价和以往的土地批准原则,地方上确实可以灵活处置。他原本想拿这些文件敲山震虎吓他一下,保不准就有突破,谁知这孟老板也不简单,并不吃他这一套。至于孟鸿图说他自己从来没有送礼行贿,也亏得他脸皮厚,说出口来面不改色理直气壮,但是岳谋忠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点了点头不作声,孟鸿图在一边仔细打量,看他一幅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不免暗暗心惊,但是他脸上仍旧十分镇静,等着岳谋忠继续发问。<BR><BR>岳谋忠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把文件又收进了文件夹,站起来跟孟鸿图握手告别,孟鸿图很殷勤地把他送出了办公室,看到他的背影转了个弯消失在大门口,才转身长长吐了口气。<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84<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眼看着审计工作继续进行,岳谋忠打算到福州和杭州去看看当时和孟鸿图一起竞标的那几家公司。他让陆庆丰和周蕙蘅一起去杭州,他跟霍岩到福州,但是陆庆丰坚决要去福州,而让他和周蕙蘅一起去杭州。<BR><BR>岳谋忠多少有些难为情,但是也不好拗陆庆丰的意思。他知道陆庆丰和霍岩肯定是私下商量过,有意成全他和周蕙蘅,看来自己和她的情谊已经是众人皆知了。想到这里他脸上一阵发烧,竟然有些后悔当初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含着对她的关切---自己本来和人家并不般配,却无端沾上了不知从哪里飘来的缕缕情丝,又带出来这许多烦恼。<BR><BR>岳谋忠和周蕙蘅周五早上到的杭州,会同当地公安部门的人员立刻奔赴那家房产公司,出示了检视证明后查了查当时竞标的情况。这家公司的竞标代表向他们出示了几百页的标书、设计方案、项目计划书,又复述了一遍当时的情景,他们看了看也找不出什么毛病,只好作罢。等一切工作完成,竟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岳谋忠见天色已晚,就和蕙蘅一起到省政府招待所住下,准备休息一晚再动身回上海。<BR><BR>他们回房稍微梳洗一下,然后相约到餐厅用餐。吃饭的时候岳谋忠话很少,周蕙蘅早就察觉出来对方有意回避自己,也只是默默低头进餐。等到会钞时岳谋忠问周蕙蘅:“你想不想明天到西湖去转转?反正回上海也没事,都是一样休息。我想顺便去给岳王墓上添些香烛。”<BR><BR>周蕙蘅眼里掠过一丝喜悦,她点点头答应了。<BR><BR>第二天一早二人便乘车到了湖边的岳王庙,庙门初开,游人稀少。岳谋忠来到岳鄂王墓前点燃香烛,放到了一边的铜炉中,然后在墓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礼毕他们到启忠祠、碑廊逗留良久,然后二人从岳庙山门出去,向左走去。<BR><BR>一路上沿北山路而行,迎面看到旅游车穿梭往来,好不热闹。眼见前面一座车站,几位老妇手提竹篮,篮中满盛线香蜡烛,岳谋忠知道是到灵隐进香的香客,他问周蕙蘅:“要不要到灵隐寺去看看?”<BR><BR>周蕙蘅点点头。他们便搭乘旅游客车往西而去,不一刻功夫抵达灵隐寺前。下得车来,看一条路直通山上林木繁茂之处,两人沿路而上,只见周围涧水潺潺,灵气蕴绕,岳谋忠叹道:“灵隐这两个字,确实形象得很。”<BR><BR>他们进了寺门,依次游历天王殿、大雄宝殿、药师殿、华严殿,盘桓良久,眼见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他们便到寺里的斋堂用餐。拿过菜谱点菜时,岳谋忠见上面写了不少素鸡素鸭素火腿,便问周蕙蘅想吃什么。周蕙蘅翻开菜单看了看微笑道:“这里的和尚未必就六根清净,说不定整日里想念鸡鸭鱼肉,连这素斋都以鸡鸭代名。咱们要是诚心来吃素斋,不如就清清爽爽吃些名副其实的东西吧。”<BR><BR>于是一人叫了一碗什锦素面,面里用料十足,香菇、木耳、金针、冬笋、豆皮、面筋一应俱全,寺里素斋多用麻油,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让人食欲大开。二人都是饥肠辘辘,当下埋头大吃。<BR><BR>岳谋忠一边吃着面,心里却是感慨万千,到上海来的第一天吃晚饭,也是和她相对而坐。这般良辰美景,日后可会再有?<BR><BR>吃过素面,他们又经咫尺西天照壁出了山门。山门外怪石嶙峋,奇峰异立,正是飞来峰。从山下拾级而上,宛如在一座巨大的假山上行走。走不多时,下得山来,只见面前座座石窟,五代以来的各类佛教造像现于眼前,诸佛或站或坐,或面目肃然或拈花微笑,端的是仪态万千。<BR><BR>历经像丛,他们打算回到湖边,于是沿着一条小路走去,路旁小溪清可见底,行不多远,便见前面有一座小石桥,过桥后路上行人渐渐稀少,正在犹豫是否走错了路,周蕙蘅看到前面一座巨石,便加快脚步走了上去。站在石旁怔怔地看着石上漫灭的文字出神。<BR><BR>岳谋忠也赶上前去,绕石一周,只见石头俊逸挺拔,上镌“三生石”三个篆字,还有一段记文,文字由于年代久远已经难以辨识。他走到周蕙蘅身边,见她仍旧在那里心事重重,便不忍打搅,悄立在一旁静静等候。<BR><BR>过了良久,周蕙蘅回过头来,岳谋忠见她眼里竟然有隐隐泪光,心下也是一阵凄楚。耳边听得她问道:“岳大哥,你听说过三生石的传说没有?”<BR><BR>岳谋忠浑身一颤,多长时间都没有听到她这样称呼自己了,心里不禁百感交集,过了一会儿他回答道:“是不是红楼梦里说的三世姻缘?我记得林黛玉的前生便是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说的可是她的故事?”<BR></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周蕙蘅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段,是另一段。讲的是唐安史之乱时候的故事。光禄寺卿李登拒守洛阳,被安禄山叛军攻破,李登身死,他的儿子李源悲伤不已。叛乱平定后李家故居改为惠林寺,李源客居寺中,与住持圆泽相好。有一年两人相约游青城峨嵋山,取道荆州沂峡,坐船行至南浦,两人见到一位妇人在岸边汲水,圆泽望着妇人流泪而泣,对李源说:‘这个妇人怀孕三年了,我不来,就不得分娩。今天见到我,我是无可逃脱了。孩子出生三天后沐浴,愿公临门,我以一笑为信。再往后十三年中秋月夜,杭州天竺寺外,当与公相见。’说完这番话他就圆寂而逝。李源惊疑不已,三天后到那位妇人家,见到婴儿,婴儿果然对他一笑。 ”</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R>“十三年后,李源如约在八月十五到了杭州,徘徊于莲花峰畔此石前。入夜良久,忽然有牧童骑牛来到,扣牛角而歌竹枝词:‘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临风莫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李源悲喜交加,大声问道:‘泽公别来无恙否?’”<BR><BR>“牧童对李源说:相公真是守信之人。但是我们尘缘未尽,只能勤勉修炼,来世再见了!’他骑牛歌竹枝词而去,词里写道‘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 吴越山川寻己遍,却回烟棹上瞿塘,’然后不知所终。李源回到洛阳,削发为僧,在惠林寺修炼五十年,一直到死。”<BR><BR>岳谋忠心里默默念诵竹枝词,念到‘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一句,鼻子一酸,几乎要坠下泪来。他硬生生忍住了,过了片刻强颜笑道:“这个李源,真守信用。后世的人可要向他学习。”<BR><BR>“是呀,”周蕙蘅幽幽说道,“咱们的老祖宗是很讲信义的。自古以来就有尾生抱柱、季子埋剑、聂政刺韩、荆轲刺秦的故事,那种轻生死重一诺、虽万千人吾往矣的气概,现在还剩下多少呢?”<BR><BR>岳谋忠胸中为之气结。眼下这个社会,什么都是假的,假烟假酒假药自是不用说,假年龄假学历假容貌也是司空见惯。何日才能一扫天下阴霾,还人间一个朗朗乾坤?他悲从中来,奋力一掌向身边的树干拍去。空山幽壑当中听得一声闷响,几片早枯的黄叶从树上飘然而下,落在他们两个人的身边。 <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85</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两人从三生石出来,乘车回到北山路,然后步行到湖心游览区。一路赏玩慕才亭、苏小小墓、西泠桥、秋瑾墓、俞楼、西泠印社、孤山、湖天一碧楼,直到夕阳西下时,仍是意犹未尽。岳谋忠笑着问周蕙蘅:“你累了吧?我们到楼外楼去吃杭州菜,我是慕名已久,却从来没吃过。”<BR><BR>周蕙蘅点点头。进了餐馆的大门,接待小姐把他们引到楼上靠窗的位子,沏上茶水。二人坐定后向窗外望去,一湖山水风姿嫣然,让人临风把盏而忘尽烦忧。岳谋忠拿起菜单,看到封面上一联:‘一楼风月当酣饮,十里湖山豁醉眸’,不禁笑了一笑,指着对联对周蕙蘅说:“这一联可是妙得很。”<BR><BR>周蕙蘅看了抿嘴一笑,答道:“此话不假。白乐天诗云‘未肯抛却杭州去,一半勾留为此湖。’西子湖的魅力,可是倾城倾国呢。南宋小朝廷就在这里偏安,从皇帝到丞相天天忙着在湖上赏荷传灯,斗蟋蟀看虫二,岂有不亡的道理?自古褒姒、西施、貂蝉、玉环都是倾国佳人,我看此湖也算得上一个。”<BR><BR>岳谋忠笑道:“这个比喻不错。”随后在服务小姐的推荐下点了西湖醋鱼、东坡肉、叫化童鸡、龙井虾仁四样菜,又要了一壶陈年花雕,笑着对周蕙蘅说:“又是两个星期没喝到酒了,今天是周末,不会误事的。”<BR><BR>周蕙蘅笑了一下,说道:“你跟我爸爸差不多。每次他想喝酒,就给我妈说这种话。”<BR><BR>岳谋忠干笑了一声,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她是把自己当成亲人看了吗?周蕙蘅看到岳谋忠的脸色,突然意识到刚才的话里透出的意思,顿时满脸通红。<BR><BR>岳谋忠看到她羞涩可人的姿色,心神一阵荡漾。如此佳人若能长伴左右,何尝不是人生一大乐事?但是怎么能忍心让她的似玉年华和自己一起度过?<BR><BR>菜肴片刻之间上齐,这几道是正宗杭帮菜,入口清香醇正,回味无穷,佐以陈年花雕,实在是平生一大乐事。这一顿饭原本应该畅快之极,岳谋忠却存了心事,只顾把酒自酌自饮,弄得气氛有些尴尬。<BR><BR>吃晚饭结账,他们出了楼外楼,经白堤缓缓而行。其时月色皎洁,照得湖面上一片银光,白堤上一双双携手而行的情侣从身边走过,湖岸边的长凳上也偎依着一对对青年男女低声倾诉。岳谋忠近一坛酒下肚,刚开始并不觉得怎样,出来后被风一吹,酒意上涌,脚下竟有些虚浮。周蕙蘅见他有些醉意,便伸出右手扶住了他的左臂,岳谋忠吃了一惊,想要挣脱却又觉得不妥,于是任由她的纤手扶住自己。周蕙蘅看到前边一条长凳上刚好有人离开,她就扶着岳谋忠走了过去。等他坐好,她就着月色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对他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些冰茶。”<BR><BR>岳谋忠心里十分感动,见她要起身离去,连忙拉住了她的手,只觉掌中一阵温软柔滑,他心里一荡,实在不愿就此放下,脑子里左突右跳一番,他把她拉回了椅子上,放开了手,说道:“别担心,歇一会儿就好。”<BR><BR>两个人望着眼前一湖月色,半晌谁也没说话。湖心中阮公墩、三潭印月的灯火映在水中轻轻荡漾,宛如太虚幻境,西边一条长堤往南逶迤而去,堤上灯光照射,通体透着宝石绿般的光泽,宛如一条琉璃长龙。东边断桥上流光溢彩,恰似跨虹一带横卧湖中,此情此景,真称的上是“十里月湖豁醉眸”了。<BR><BR>岳谋忠仍是感到酒意阵阵涌上脑门。刚才借酒浇愁,酒入愁肠难以化解,醉意来得尤为强烈。他忍住一阵阵反胃,待到稍微好了些,思量着开口了:“蕙蘅,你毕业有三年了吧?”<BR><BR>“是呀,时间过得真快,已经三年多了。可是在火车站送别的情景还是历历在目,就像昨天的事情一样。”<BR><BR>“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BR><BR>周蕙蘅浑身一震,她不敢转头去看岳谋忠,一时不明白他提这句话的用意,难道是他今晚会倾诉衷情?想到这里,她脸上一阵滚烫,低下头去说道:“现在……还没有好好想过。”<BR><BR>“那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岳谋忠万分艰难地从喉咙里憋出这句话来。<BR><BR>“没有。”她的头垂的更低了。“你呢?有没有女朋友?”<BR><BR>岳谋忠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真话,想了半天,决定还是照实说:“没有。”然后又自嘲地一笑,“十几年前暗恋过一个女同学,后来也没勇气表白,现在人家的孩子已经上初中了。”<BR><BR>周蕙蘅转过头来望着他,眼光里满是期许,低声问道:“为什么呢?”<BR><BR>这句话把岳谋忠的思绪一下子拉回了十八年前。他和唐雨梅的那段恋情,该如何从头说起?<BR><BR>“是和我一届的同学。她也是出类拔萃的校花级人物吧,那时我除了成绩好别的一无是处,就算心里喜欢也没向她表白---知道说了也没用。毕业后我分到了公安部,她很快嫁给了一个高干子弟,不久就定居国外了。毕业十周年同学们在北京聚会,她也参加了,那时她的女儿也有几岁了。”<BR><BR>“换了是我,我就会告诉她我喜欢她,就算被人家拒绝,也终究是试过了。”周蕙蘅说道,“岳大哥,她……她漂亮吗?”<BR><BR>“很漂亮。”岳谋忠回答道,“但是没有你漂亮。”<BR><BR>周蕙蘅心里一阵激荡,说不出的柔情蜜意萦绕着心房,飘飘然仿佛身在云中。<BR><BR>沉默了一会儿,岳谋忠尽量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道:“蕙蘅,我给你留心介绍一个对象吧?”<BR><BR>周蕙蘅的心猛地缩紧了。以他的为人,他是不会说这种话来试探自己的。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对他的一片情意,他难道看不出来吗?还是他另有所爱?思来想去,顿时觉得心中凄然,泪水竟忍不住,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簌簌而落。<BR><BR>泪珠挂在她的腮边,折射出月色光华,珠玉般点点滴滴落下来。岳谋忠看着觉得万分不忍,想了半天,他还是硬起心肠继续说道:“蕙蘅,你是一个好姑娘,能认识你是我不知道多少世修来的福气。但是,我们不合适,你满怀诗书,有璇玑之才、昭日之德,又这么……年轻,我……我……实在配不上你……”<BR><BR>他说不下去了,竟然哽咽在那里。这么多天来,他不知道想了多少次,终于打定主意要认她当妹妹,原本想趁此机会说出来,没想到话到嘴边,仍是噎在那里说不出口。 <BR><BR>周蕙蘅已经明白了。她心里又是感动又是伤心,还有些喜悦。她静静地等岳谋忠继续说下去,半晌仍不见动静,便幽幽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岳大哥,你的心意……我明白。你不用为我操心,终身大事我自有主意。我只希望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丈夫,侠义为怀,忧国忧民,这就足够了,至于相貌年龄、钱财家产、身世地位,全都不值一提。我看重的是他的德行,而不是身外之物。像你这样的人,……才……才是……”<BR><BR>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她的言语中竟有托付之意,这一片深情,岳谋忠刹那间也了然于胸。看着她眼里闪烁的泪光,岳谋忠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但觉颈中一片冰凉,他知道那是她的泪。<BR><BR>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月经天而过,渐渐西垂。时值农历八月,寒气日重,她的头发上也结出无数露珠。岳谋忠轻抚她的秀发,手中一片湿润。‘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佳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这是谁写的诗呢?他想道。佳人如今就在怀中,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BR><BR>岳谋忠闻到她发上淡淡清香,和着身边桂花香气,醉意又重几分。他只想这一刻就此停住,两人偎依着度过余生,再也不分开。<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86</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两人回到上海后情分就此不同。陆庆丰和霍岩从福州回来,也是没查到什么东西。但是他们发现岳谋忠和周蕙蘅两个人之间已经颇有亲密之态,心里都是暗暗发笑。<BR><BR>这天早上四个人从宾馆一起出发来到宏图大厦,进了电梯,霍岩按了要去的楼层。就在电梯门将要关上的一刹那,一个人匆匆跑了过来,双手分开电梯门挤了进来,嘴里不停说抱歉抱歉。他目光和周蕙蘅一碰,顿时呆了一呆,然后很有风度地问道:“周小姐,how are you doing?(你最近怎么样?)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BR><BR>周蕙蘅冲他淡淡一笑,说道:“我到这里工作。这是我的同事们,岳谋忠、陆庆丰、霍岩。这是苏启明,梅林银行的投资顾问。”<BR><BR>苏启明和各人一一握手,还不忘从公文包里拿出名片给各人一张。等他转过身去霍岩皱了皱眉头,这个人身上实在太香了。<BR><BR>到了同一层楼出了电梯,周蕙蘅和苏启明都是满怀心事,一个想的是原来是他在给孟鸿图包装上市,另一个想的却是原来是她在这里查账。匆匆告别后开始工作,不一会儿周蕙蘅收到了苏启明给她发的短信,约她晚上一起到海天阁吃饭。周蕙蘅知道肯定是母亲把自己的号码给了他,她不愿意赴约,于是就回短信给他约他到旁边的一个小会议室见面。<BR><BR>短信一发出去,苏启明的身影立刻出现在小会议室的外面。周蕙蘅拿起一个笔记本过去了,进到会议室把门关上,两个人客气了一番,周蕙蘅问苏启明:“苏先生,是不是你在包装宏图地产的香港上市?”<BR><BR>苏启明顿时来了劲头,他点点头,说道:“这家公司还是很有潜力的,我们准备把它放到香港证交所主板上去,IPO(首次公开募集)发行15亿港币。融资规模虽然跟我以前做过的并购业务没法比,但是对于民营企业来说,也是不简单了。这家公司的老板很了不起,对了,你们在这里查什么?如果这家公司有重大诉讼和违法行为的话,为什么我们还没有得到律师的通知?”<BR><BR>周蕙蘅耐着性子听他这么口沫横飞地说了一通,他的最后一句话却让她打了个机灵。15亿的融资额度,也就是说孟鸿图要把他公司的60%以上资产转化为现金握到手里---他现在又要开始圈钱了!这些国内积累的资本很可能就通过上市转移到海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这么快就得逞,至少要等到这个案子查完,证明他清白以后才行。她一想之下心里有了计较,于是回答道:“快了,我们正在起草文件,过两天就要呈交给证监会,申请他们先冻结宏图地产的香港上市请求,等一切水落石出后再说。”<BR><BR>苏启明吓了一跳。如果这笔业务做不成,无论是他的公司还是孟鸿图的公司都会损失不小。如果说孟鸿图的公司是百分之百清白,他也不相信,但是眼前形势就是这样,哪家投资银行不玩些花样?要是每笔交易都这样认真起来,那这些证券公司只能喝西北风了。无论如何要劝她不要呈报证监会,他定了定神,说道:“蕙蘅,这家公司我们请人审计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完全符合公开上市的条件。如果你申请冻结上市操作,这可是件大事,上百号人的工作就要停在那里。你能不能先不要通知上面?”停了一下他又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蕙蘅,如果你们那边配合我们顺利上市的话,定有重谢。”<BR><BR>周蕙蘅心里一片明亮,却装作漫不经心地反问道:“重谢?”<BR><BR>苏启明心中暗喜,低声说道:“蕙蘅,你知道我们承销证券收费不菲,往往占到发行额的几个百分点。我是有权利从这当中报销一些回扣的,要加帽子也成,而且我也会告诉孟老板那边,他肯定也会重重报答你们。”<BR><BR>周蕙蘅心里一阵冷笑,原来这就是投资银行的业务手段!她看着苏启明的眼睛淡淡说道:“苏先生,你要好自为之。你的所作所为,也干系着你们公司的声誉呢,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不久前贵公司还因为误导投资人被美国证监会罚了几百万美金,要是在中国再出件丑闻,后果你比我清楚。要是你们想从中捣鬼,置国家法律和公司声誉于不顾,那也由得你们,但是结果怎么样我就不敢说了。今天你说的话,看在我们以前认识的份上,我不会跟第三个人提起,但是希望你今后自重。”<BR><BR>她说完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苏启明不敢看她,一身冷汗出透,心里的悔意接着如潮水般阵阵涌来。<BR><BR>一周后孟鸿图接到了证监会的通知,暂时停止公司筹划香港上市的一切活动。他看着那份文件发了半天呆,然后掏出纯金登喜路打火机把那份通知点燃,给自己点上了一支雪茄。抽没两口,一缕烟飘进了他的鼻子中,呛得他咳嗽连连。他把雪茄丢进柚木办公桌上的一杯茶中,只听嗤的一声,一团白雾从杯中升起,他仍旧不解恨,抄起那尊明朝永乐青花加彩九龙添寿杯,恶狠狠地向对面墙上砸去。<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87</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审计工作在历经两个星期后基本完成了,周蕙蘅拿着厚厚的一叠审计报告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餐,她如约来到会议室给岳谋忠他们汇报审计结果。等各人准备就绪,她打开自己的报告审阅摘要讲了起来:<BR><BR>“这家公司在08年和09年有过几笔和一家香港公司的业务往来,总共付给对方两千多万港币,都是通过在中行购买外汇支付的。这几笔交易是购买咨询服务和电脑软件,我看咱们要让廉政公署帮忙查查那家公司。宏图公司的获利情况还算不错,两年下来有两亿多的利润,税后也有一亿多,他们缴税还是很规矩的。税后利润绝大部分都留在了公司内的账户中,但也有五千多万打入了两个私人帐号---这两个都是外汇帐号,可以向海外以人民币兑换的方式汇款。这两个账号的详情,我们也要查一查。公司老板孟鸿图,是澳大利亚永久居民、中国公民,而他的秘书谢云,则是澳大利亚公民,出生在上海。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在这家公司股份制改造前,谢云的职务是总裁高级行政助理,现在成立了股份有限责任公司,她的头衔却变成了董事会董事。原来她就在公司里占有15% 的股份,现在仍持有15%,但是价值却增加了很多。你们想一想,两年前这家公司的净资产已经有14亿了,15%就是2亿多,这么有钱的人甘于只当一个总裁行政助理吗?”<BR><BR>其余的人都在凝神倾听,周蕙蘅继续说道:“看来我们接下来要做两件事,第一,在国内中行查一查公司税后利润流入的那两个私人帐号的资金流动情况,第二,委托香港方面查询那家跟宏图地产有关联业务的公司,看看当中有没有鬼。”说完她望着岳谋忠,等待他发号施令。<BR><BR>周蕙蘅的这一番分析让岳谋忠心里钦服不已。她果然有心,在杨兴国那里干了一个多月,对审计和财务分析已经是驾轻就熟。他略一思考便有了主意,当下缓缓说道:“蕙蘅和霍岩你们两个到中行去查询近两年来这两个私人账户的所有资金流动情况,我和庆丰这就联系香港方面,查那家香港公司。”<BR><BR>第二天各人分头行动开展调查。岳谋忠通过杨兴国联系到了蔡仲杰,蔡仲杰很爽快地答应了去调查那家香港公司的请求,岳谋忠大大松了一口气。可是没到一个小时蔡仲杰就打电话给他,说那家公司已经在年初倒闭了。<BR><BR>岳谋忠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这当中的蹊跷实在耐人寻味,不能不令人起疑。两年前还能收入上千万的公司,说垮就垮,当中一定有些隐情。他想了半天,决定到孟鸿图那里当面问一问,看看能不能找到哪怕一些蛛丝马迹来。<BR><BR>岳谋忠给孟鸿图打了个电话,孟鸿图答应得干脆利落。岳谋忠在约定时间来到了孟鸿图的办公室,孟鸿图很客气的请他坐下,亲自给他沏了一杯茶。 岳谋忠道了谢,等孟鸿图坐好,他拿出审计报告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指着红笔勾勒的那几条交易问道:“孟老板,能不能告诉我这些采购合同里面具体是什么?条目上面只写了咨询服务和电脑软件,你能不能给我仔细解释一下?再让我看看电脑软件?”<BR><BR>孟鸿图拿过审计报告仔细看了良久,然后转过视线望着窗外,良久沉吟不语,隔了半晌他突然一付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岳谋忠说道:“岳先生,我记起来了,这些是我们以前购买的企业战略和财务管理咨询服务。那家香港公司派了几个顾问过来,在我们这里断断续续呆了几个月,写了几份报告,又给了我们一套软件,就狮子大开口要了我两千万!后来看看那些报告屁用也没有,我自己拿每天坐马桶的工夫都能捣鼓出来。岳先生,不瞒您说,我那次可是上了大当了,听信了他们寄过来的广告。今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什么战略管理咨询了,他们那帮菜鸟,哪里有我摸爬滚打出来的经验丰富?”<BR><BR>岳谋忠听他这么说了一大通,却知道里面没有半句真话,他也没法直接揭破,便接着问道:“孟先生,你知不知道那家咨询公司倒闭了?”<BR><BR>孟鸿图一愣,脸上迅即又绽开了笑容:“岳先生,他们真的倒闭了?好,真是活该!那帮骗子我就知道没有好下场,你看看报应来了不是?他们有没有被抓起来?”<BR><BR>岳谋忠听他这么不着边际的一顿闲扯,心里有气,明知道他在胡扯,但是手头上什么证据也没有,也拿他无可奈何。他压了压心头的怒火,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那你还有没有当初他们卖给你的软件?”<BR><BR>孟鸿图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我给你找找看。”他马上翻箱倒柜找了起来,好半天的功夫才从紫檀木文件柜里找出一张光盘,递给了岳谋忠:“呶,就是这个。”<BR><BR>“谢谢。”岳谋忠接过光盘,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孟鸿图的办公室。<BR><BR>岳谋忠回到会议室,在自己的电脑中放入了光盘,打开一看是一个名叫神算盘的财会软件,他试着安装了一下,发现电脑提示输入注册码,他在光盘里找到了一个输了进去,屏幕上却提示他请使用正版软件,安装失败。他气得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端起桌上的一杯凉茶咕嘟嘟全倒进了喉咙里。<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88</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当天晚上周蕙蘅和霍岩却带回来了一些令人振奋的消息。他们在中行查到了那两个外汇账户的交易历史记录,其中一个账户属于谢云,另外一个账户开在孟鸿图的名下。谢云所开账户的交易历史很简单,每年只不过有几笔往澳大利亚的汇款,以人民币支付给上海中行,然后在澳洲中行转换为澳币。孟鸿图的账户里面交易繁杂,两年多的时间竟然有几千笔转帐,转出的账户也是五花八门,有往国内银行的人民币汇款,也有往香港的港币汇款,转出账号更是多得叫人头疼,总共不下几百个。<BR><BR>岳谋忠仔细看了看谢云账户的记录,沉吟片刻问道:“从这个账户上流出去了近三千万人民币,银行那方面为什么没有控制?”<BR><BR>周蕙蘅和霍岩对视一眼,然后回答道:“今天我们在中行也有这个疑问,但是银行方面告诉我们因为客户是澳大利亚公民,所以她在中国投资产生的收益可以在相关资料的证明下汇到澳大利亚。我们后来又查了查现行的外汇管理法规,也看了看谢云提交给中行的证明资料,银行这么做是符合规定的。”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孟鸿图也是澳大利亚的永久居民,所以他也可以自由往海外汇款,例如香港。”<BR><BR>岳谋忠点点头不再言语。他们接下来细细审视孟鸿图的账户清单,几个人看了几个钟头也没什么头绪,无不眼花缭乱头晕目眩。岳谋忠看看时间已经快到12点,打了个哈欠说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把这些帐号分类一下,等一会儿发给你们。对于国内的账户,庆丰、蕙蘅和霍岩接下来几天到各大银行去,查出来开户人的姓名、地址、身份证号码、联系方式等,至于国外的银行账号,我打电话给老陈看看要不要去一趟。今天就到此为止吧。”<BR><BR>陆庆丰和霍岩起身告辞,周蕙蘅却不起身,把笔记本电脑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对岳谋忠说道:“我想把这些记录先在电脑里处理一下,等一会儿你再分类,说不定会简单一些。”<BR><BR>岳谋忠点点头同意了,他转身去沏了两杯浓茶端到了书桌边。<BR><BR>周蕙蘅冲他一笑,埋头在笔记本电脑上工作了起来。岳谋忠见她登陆进一个界面,然后把存有账户交易记录的电子表格导入了界面中。他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东西?”<BR><BR>“这是国土资源部的一个Oracle测试系统,用来进行数据挖掘和分析的。”周蕙蘅眼睛仍然盯着屏幕回答道。<BR><BR>“我们不会把里面弄乱吧?”<BR><BR>“不会,我们登陆的这个系统,是整个信息系统开发、测试、生产三层结构中的测试层,不是真正用来分析国土信息数据的,真实的数据都在生产系统中。这三层结构是为了满足项目不同阶段实施和运行维护用的,很多初次开发的应用程序不能直接放到生产系统中,而是要在测试系统中反复运行确定无误才行。”<BR><BR>“嗯。想不到你对信息系统也很熟悉。”<BR><BR>周蕙蘅嫣然一笑,“我花了两年时间跟这个项目,是我看着它建起来的呢。”<BR><BR>岳谋忠不再说话,他已经看到周蕙蘅在分析系统的表格中进行处理了。她把所有的数据分成三列,第一列是账户号码,第二列是金额,第三列是日期,然后她又打开一个窗口,在上面定义了X、Y、Z三个对象,分别对应于日期、账户号码、金额,随即她点击了几个工具按钮,几秒钟之后,一幅彩色的三维立体图形出现在他们两个的面前。<BR><BR>岳谋忠凑上去仔细看,只见图中出现了一条条的柱状标志,以不同颜色标记,每一种颜色对应着一个账户。柱体的高低代表金额,纵坐标Y轴代表账户,横坐标X轴代表时间,图上星星点点散布了许多五颜六色的柱体,唯有在Y轴的中间,一堵由高低不一鲜红色柱体构成的、时断时续的墙格外引人注目。<BR><BR>周蕙蘅把光标移动到那堵墙上,光标上立刻显示出了属性:香港道生银行账户xxxxxxxxxxxx, 她接着对每一段连续的墙体求和,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几个数字:6,000,000,7,500,000,7,500,000, 8,000,000, 4,000,000, 总计三千三百万人民币。<BR><BR>岳谋忠望着图形上显示的一切,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这个孟鸿图太狡猾了,大笔的外汇流动会引起央行和中行外汇监管部门的注意,他竟然这么有耐心,不惜用连续几十天分批小金额转移的方法往香港注资。这个道生银行的账户,看来是突破的关键。<BR><BR>想到这里他感激地望了周蕙蘅一眼,看到她眼里的血丝,一阵疼惜顿时从心里传来。他离座把她轻轻扶了起来,柔声说道:“快去睡吧,明天晚点起来。现在重点是香港道生的那个账户,明天早上我就去香港,或许还有悉尼。你在这里跟庆丰和霍岩一起查国内账户,你们三个不要单独行动。我等一会儿就通知公安方面,从明天起到结案为止让他们全程陪同。”他顿了一顿又说道:“每天我都会给你打电话。”<BR><BR>周蕙蘅望着岳谋忠的眼睛点了点头。看着她眼光中的依恋,岳谋忠一时间竟然百感交际。他用右手拢了拢她的秀发,然后目送她的背影出了房门,耳边听得脚步声渐远,最后终不可闻。<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89</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岳谋忠在自己的电脑前坐了下来,当晚还很多事情要做。明天要乘早班飞机,现在就要订票,还要写一个总结给项永良和陈灵川,把这个图形的屏幕拷贝当作附件给他们发过去。他隐隐觉得这又是一件大案,先给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也好有个思想准备。<BR><BR>岳谋忠忙了一个晚上,到了凌晨才和衣在床上眯了一会儿。早上六点半他的手机闹钟响了,他最后检查了一遍护照、工作证和信用卡,提上笔记本电脑和两件随身衣物出发了。到了机场进行安检,这才发现枪还带在身上,他在机场警务处把佩枪和持枪证寄存了起来,然后匆匆登机而去。<BR><BR>到了香港机场他在抵境大厅和蔡仲杰会合,在两名武装警员的陪同下后开车直奔港岛的道生大厦。蔡仲杰告诉他那个账号已经查明了是孟鸿图名下的私人银行VIP账号,道生私人银行的高级客户经理韦迪文开始不同意廉政公署查账,后来蔡仲杰找到了廉政公署的代表律师,给韦迪文出示了相关的法规,韦迪文这才无话可说。<BR><BR>他们很快抵达道生大厦,到了私人银行部门所在的楼层,接待小姐带他们来到了韦迪文的办公室。岳谋忠见了面才知道对方是一名英国人,却说了一口极标准的京腔,心里暗自惊讶不已。韦迪文仔细看了看他们的身份证明,然后说道:“蔡先生、岳先生,账户你们可以查,但是按照我们和客户签订的服务协议,一旦你们看了他的账户信息,我们必须知会客户,我也要让你们明白这一点。”<BR><BR>岳谋忠心里一动。如果他立刻通知孟鸿图的话,那个老狐狸说不定马上就逃得无影无踪。于是他问韦迪文:“韦先生,如果我们不看他的账户,你就不会通知他,对不对?”<BR><BR>“对,一旦你们看到,我就可以立刻打电话给我的客户。如果你们没看到,我就不会通知他。”<BR><BR>蔡仲杰在一边冷冷问道:“要是我们发现他干了违法的勾当呢?你也要告诉他让他早点跑路?以后一旦他的罪名成立,我们就控告你妨害司法公正。你要自己斟酌斟酌,是你们公司和客户的约定重要还是特别行政区的法律重要。”<BR><BR>韦迪文一时张口结舌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岳谋忠却冲他笑了笑,说道:“韦先生,我们稍候再开始,先给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好不好?”<BR><BR>韦迪文点点头,带他们到了一间会客室。岳谋忠一进门就看到不远处熠熠生辉的中银大厦,通过林立的高楼之间的空隙,维多利亚港的一角就躺在眼前。岳谋忠不由得称赞道:“好风景。”他掏出手机给上海方面发了条短信,安排人手监视孟鸿图的行动,然后他微笑着对韦迪文说:“韦先生,您是怎样学得一口这么好的普通话的?”<BR><BR>这一问正好搔到了韦迪文的痒处,他眉飞色舞地说道:“我在香港出生,从小学开始学中文,后来在港大读的大学……”<BR><BR>韦迪文这一顿滔滔不绝下来,从小学背诵唐诗开始,讲到中学读史记、淮南子,上大学又选修中文,诵四书五经、老庄墨韩,一直说了大半个钟头。岳谋忠似乎很感兴趣,不住随声附和,一直到他握在手中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看发过来的短信,很委婉地打断了韦迪文的回忆演说:“韦先生,我们准备好了,请带我们去看看他的账户。”<BR><BR>从道生大厦出来,岳谋忠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他和蔡仲杰不仅查到了从年初已经倒闭的咨询公司在08、09年间陆陆续续转到孟鸿图账上的两千万港币,还发现了孟鸿图往澳大利亚国民银行和马来亚银行的大量转账。转往马来亚银行的钱是到孟鸿图自己的账户上,汇到悉尼的就看不出来了。岳谋忠打电话给陈灵川汇报,陈灵川吩咐他请求蔡仲杰帮助到悉尼去一趟,廉署和澳洲国民警队联系紧密,他们肯帮忙的话会方便得多。<BR><BR>蔡仲杰当即答应了,他同时让秘书帮忙定次日飞悉尼的机票,也给岳谋忠在港丽酒店定了一晚住宿,然后约定第二天一早在机场见面。<BR><BR>岳谋忠回到酒店后给周蕙蘅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已经有了突破,从道生银行开出来的资金收支证明已经拿到,光是2000万港币的关联交易就能让孟鸿图背上骗汇和洗钱的罪名。从香港一回去他就要把这份证据转给上海检察院,检察院立刻就可以批准逮捕孟鸿图。挂上电话后他仍旧兴致很高,一天没有见到她,竟然也如此思念,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诚然不假,适才一听到她的声音,万般柔情便立刻涌上心头。这次办完差回去,一定要找个时间陪陪她。<BR><BR>打完电话岳谋忠想睡一会儿,躺在床上却怎么样也睡不着。他干脆起身出了酒店,打算到周围转转。从酒店大门走出去不远便是太古广场,他于是走了过去,在里面转了一大圈。一直走到有些累了,他想找个餐厅吃晚饭,却看到前面有一家谢瑞麟金店,他心里一动,径直走了过去。<BR><BR>门口的小姐热情地把他带了进去,柜台里面一位导购小姐起身迎接,请他坐下,又给了他一瓶矿泉水,用生硬的国语客气地问道:“先生想要看些什么?”<BR><BR>岳谋忠看着柜台里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实在不知道从何看起,正犹豫间小姐又微笑着问他:“先生是不是要给太太买东西?”<BR><BR>岳谋忠想说不是,又想说是,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导购小姐不再言语,微笑着给他用丝绒托盘拿出了一枚戒指,一条项链。<BR><BR>岳谋忠把戒指托在掌中细细观看,白金的戒身做得十分精巧,莲花一般的戒面上镶嵌了一颗晶莹通透的钻石,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夺目的光华。岳谋忠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枚戒指,他问道:“请问这枚要多少钱?”<BR><BR>导购小姐拿出计算器算了一下,对他说道:“原价两万四千港币,现在我们有促销,打八折后是一万九千二百,我们再给您优惠二百元,一万九千港币好了。”<BR><BR>岳谋忠点点头,他拿出自己的信用卡,递给了导购小姐。她道了声谢谢便到一边的收银机上去刷卡,过了一会儿她又回来了,问岳谋忠:“先生还有没有别的卡?”<BR><BR>岳谋忠猛然醒悟,自己的这张卡上余额已经不够了,上次替老贺垫付的7000元一直忘了还上,不知道现在被收了多少利息了。他取出另一张卡,略带窘态地对导购小姐说:“请在刚才那张卡上刷一万二千元,在这张上刷七千元。”</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90</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孟鸿图周四早上打算调动他在香港道生银行账户上的资金支付一笔费用,却发现他的互联网银行界面提示资金暂不可用。他一阵惊慌,立刻给韦迪文打电话,听韦迪文吞吞吐吐说不清楚,他浑身都凉了下来。他接着试图通过互联网订购到悉尼的机票,电脑也提示自己不能购买国际机票。他完全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帮狗日的,现在竟然要赶尽杀绝。<BR><BR>他在办公室里来回疾走了片刻,心也慢慢恢复了平静。眼下有几件事要赶紧处理,首先要通知有关的人员尽快离开中国,刘万里和胡光平是一定要通知的,王瀚章应该没关系,自己不过送给他不少古玩字画,都没有记录可查。殷玉堂和金满舆呢?自己输给他们的钱都是付的现金,赌场里的钱也没记录,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何颐寿这家伙呢?反正自己行贿的证据是肯定被他们抓住了,何颐寿跑不跑都没关系,就让他陪自己一起死吧,不对,自己是行贿,罪不致死,最了不起不过是无期徒刑,何颐寿却逃不了。想到这里他阴阴一笑。<BR><BR>接下来要让谢云赶快离开。他试着用谢云的名字和护照号码定当天晚上到悉尼的机票,竟然顺利通过了。他在网上付款,拿到了电子客票号码,抄起桌上的电话拨通谢云的分机,让她进来。<BR><BR>谢云进门时孟鸿图已经换上了一幅悠闲自得的样子,他把打印出来的电子客票递给了谢云,柔声说:“云儿,最近你太忙了,我想给你放几天假,你去悉尼住几天吧,咱们在邦代海滩的房子也好久没回去了,你帮我收拾收拾,过些天我忙完这摊子事,马上去陪你。”<BR><BR>谢云却不接过机票,她懒洋洋地坐到了沙发上,摇了摇头,说道:“不,我要你在我身边陪我。”<BR><BR>孟鸿图心里有些着急,但是仍强装平静地说道:“别担心,我心里可只有你,过些天我就去了,我保证。”<BR><BR>谢云仍旧是摇头,孟鸿图却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喝道:“今晚你必须走!听我的!”<BR><BR>谢云浑身一震,惊恐地望着他,声音颤抖着问道:“是不是……他们找上来了?”<BR><BR>孟鸿图缓缓点了点头,把机票递了过来。谢云不再拒绝,她接过机票,看着孟鸿图,眼睛已经有了泪光,她说道:“鸿图,我……我有了。”<BR><BR>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孟鸿图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要坐倒在地。他扶住桌子,强自稳了稳心神,结结巴巴地问道:“几个月了?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BR><BR>“有三个多月了。你最近太忙了,我也不想让你分神。”谢云眼望别处,幽幽说道。<BR><BR>孟鸿图已经完全恢复了清醒。万万没想到她还给自己留下了一线血脉,此时此刻,心里对她只有无尽的感激。他沉吟了片刻,慢慢说道:“云儿,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瞒你了。那帮人把我们在香港的账户已经冻结了,我也被限制离境。眼下只有你能出去,今后咱们的一切都要指望你。我希望你能撑起来,把孩子抚养成人。按眼前情势看来,我很可能要坐个无期,只有以后设法在牢里慢慢减刑,熬个十几年说不定就能出来。你不要等我,在那边找个本分老实、喜欢咱们孩子的人嫁了吧。我是不会有一句怨言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也……没能给你个名分,我实在是愧疚得很……”<BR><BR>“别说了!”谢云已经扑到他的怀里泣不成声,孟鸿图紧紧搂着她,泪水一滴一滴地掉在她的秀发上,哽咽着说道:“孩子生出来跟你的姓,日后别让他知道有我这样一个爹……”<BR><BR>谢云仍旧哭泣不语,身躯在孟鸿图的怀里颤抖不已,孟鸿图的眼里不再有泪水,望向窗外的目光中满是怨毒。</P>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