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seDream
搜索
返回列表 发新帖
楼主: lawwang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2010,圈地大上海》(全剧终)

[复制链接]
51#
 楼主| 发表于 2005-7-21 06:45:00 | 只看该作者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41)<p></p></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何颐寿把心一横,对孟鸿图慨然说道:“好!我相信孟兄弟你。”<BR><BR>孟鸿图脸上立刻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何兄!你明天下午回北京好好收拾收拾,我叫他们晚上12点到府上,好不好?如果信不过我,我就把联系电话给你。”<BR><BR>“孟兄弟,你可真会说笑,哪里会信不过你!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晚上12点。不过我还没有香港的账户,下周一我飞过去开一个。”<BR><BR>孟鸿图一时不言声了。如果何颐寿在香港的普通银行开个账户,一下子汇进去上千万港币的现金,这在货币市场上可是一个显眼的交易。这年头信息技术越来越发达,香港中行的那帮人现在也不是吃素的了,要是哪个外汇交易员看到这上千万的人民币汇兑业务忍不住要汇报一下,金融监察局那帮牛头马面说不定就闻声而动。一定要给何颐寿这个王八蛋找一个万全之策。他现在一看到何颐寿那张保养得油光水滑的脸都像吃了一只苍蝇那样腻味,要不是自己那五十亩地有求于他,早就想在那张脸上一顿左右直拳打他个满地找牙。<BR><BR>想了一会儿他有了主意:“老何,这笔钱,我要分多次兑过去---现在你也知道,生意越来越难做!一定不能让央行那帮市场观察员抓住任何把柄。所以,每次兑换我都要让他们做在50万以下。还有,你明天一早去香港去找一个叫韦迪文的英国人,我待会儿给他打一个电话,他会派人到赤腊角机场接你。他是汇丰私人银行部门的客户经理,你就在他那里开户。还有,不要跟他们说你是在政府部门工作,就说是我的客户,我推荐的。”<BR><BR>“好的!孟兄弟,难得你……你为我想得这么周到……可是明天银行上班吗?”<BR><BR>“自…… 自家人,别这么客气。”孟鸿图忍住强烈的呕吐欲望,艰难的从嘴里挤出来这几个字。“私人银行业务,你要去开的又是VIP账户,是全球七乘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BR><BR>“那孟兄弟,韦迪文是英国人吗?我英语可不行。”<BR><BR>孟鸿图心里已经很不耐烦,老子什么都给你考虑好了,偏你就生得这一副小肚鸡肠!他强行按下心里的不快,回答道:“那个鬼佬在香港出生,说得一口极漂亮的京腔,粤语就更不在话下。他本名Steven Welch, 后来入乡随俗起了个中文名叫韦迪文,要是你跟他打电话,说不准还以为碰到你的北京老乡了呢。”<BR><BR>“那敢情太好了!等我回来,一定好好作东请你们乐一乐。我现在去买机票。”<BR><BR>“不用了”,孟鸿图拦住他,“老殷马上就到了,少了你我们怎么打牌?”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等了几秒钟的功夫说道:“谢云,帮我给老何定张到香港的往返机票,明天早上9点那班国泰的,商务舱。”<BR><BR>话音刚落,门铃响了。刘万里走上前开了门,一个中年人气定神闲地背负双手站在门口,犹如临渊之别鹤,落沙之孤雁。乍一看到刘万里站在门口,他神色一变,立刻伸出双手虚位以待,恭敬中带着惊奇地说道:“刘市长,想不到您也在这里!”<BR><BR>刘万里也微笑着矜持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殷行长,今天有空,专门陪你垒几圈长城。”<BR><BR>孟鸿图跟何颐寿也迎到了门口,孟鸿图指着何颐寿对殷行长说:“殷兄,这是国土资源部的土地爷,何颐寿处长。何兄,这是上海中行行长,财神爷殷玉堂。”<BR><BR>周蕙蘅还没有吃完饭,就接到了岳谋忠的电话。她打开手机的那一刻,脸色立即变得绯红,连眼光里都是说不出的柔情,还有一丝丝的紧张。她知道那是岳谋忠病房的号码。她连声对不起都来不及说,拿起电话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BR><BR>这一切看在苏启明眼里,不由得在心里哀叹一声,这姑娘一定是心有所属,看接电话的样子就能判断是意中人打来的。他同时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这位神仙般的人物如此牵挂?<BR><BR>周夫人却很不高兴,女儿的这个举动太没教养了。长久以来周家也以书香门第自居,蕙蘅在外人面前却做出这样不合礼仪的事,实在是有损形象,等有空一定要好好说她一通。正生气间女儿已经神采奕奕地走了出来,色曜秋菊,容茂春松,翩然在位子上坐下,对母亲说:“妈,我一会儿要回宾馆去。”<BR><BR>周夫人的气再也忍不住了:“今天是礼拜六!你那份是什么工作,连在家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BR><BR>苏启明见周夫人生气,连忙打圆场:“阿姨,蕙蘅的工作是这样的,他们其实也是在为国家百姓做事,周末不休息是正常的。说不定哪天她给您捧回来一堆奖状呢!”<BR><BR>周夫人的气消了一些,她问女儿:“你什么时候走?下周还回来吗?”<BR><BR>周蕙蘅眼里泪光闪闪:“妈,我一个小时后离开,到案子结束前都不能回来了。整个调查组的安全都加强了,不许在外面住,哪怕是在家里。”<BR><BR>周夫人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周崇文对女儿说:“我买了些零食给你,等会儿带去。”<BR><BR>蕙蘅嗯了一声,然后就沉默了。苏启明觉得今天晚上实在扫兴,他也想早点离开,于是问周蕙蘅:“你的宾馆在什么地方?我的奔驰车就在楼下,待会儿我送你过去?”他特地把重音放在了“奔驰”两个字上。<BR><BR>“谢谢,不用了。等一会儿院里派警车来接。”周蕙蘅朝苏启明礼貌地一笑。<BR><BR>岳谋忠接到了周蕙蘅从宾馆里打来的电话,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实在是害怕刘万里那伙人对蕙蘅作出什么不利的举动。这个星期太累了,今天也没闲下来,送走霍岩他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是几个月来睡得最香甜的一晚。<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42)<p></p></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孟鸿图和刘万里,何颐寿,殷玉堂打了一晚上的麻将,输了60多万。这些钱对他来讲是小意思,羊毛出在羊身上,有朝一日还能找回来。他颇感得意的是坐在何颐寿的上家,察言观色,摸清了何颐寿的牌路,让他也陪着输了20多万。四个人打了一晚上,形成了二输二的局面。最大的赢家是刘万里,座中三个人都有心成全他,一晚上让他扫了50多万,殷玉堂也颇有斩获,赢了20多万。到了早上7点钟休战,孟鸿图看着何颐寿哭丧着的脸,不知道心里有多得意。<BR><BR>刘万里伸了个懒腰,表示要回去,何颐寿也要动身,孟鸿图拿出掌上电脑算了一下,笑着对刘万里和殷玉堂说:“两位昨晚是有如神助。今天我和老何就把帐清一下,你们把银行和账户告诉我们,礼拜一准时奉送。”<BR><BR>刘万里看了殷玉堂一眼。这笔钱他并不打算要,先记着帐留待下次打牌也是没关系。但是他知道孟鸿图是有求于殷玉堂,巴不得把钱早点送到。于是他不言声,看殷玉堂怎么说。<BR><BR>殷玉堂是何等聪明之人,昨晚进门一看到刘万里在场,就知道孟鸿图这个人不简单。打了一夜的牌,他处处留意刘万里和孟鸿图说话时的神色,发现孟鸿图跟刘万里的关系更是好到恨不得能穿一条裤子。孟鸿图找他什么事,他也是心知肚明---这小子刚拿了50亩浦西旺地,连拆迁带开发没有十几个亿下不来,贷款是一定要的,还不是想走自己这条路子?话又说回来,他还是挺欣赏孟鸿图的,出手阔绰,急人所难,什么事情都考虑得很周到。他仔细回忆最近一两年跟孟鸿图的交易,一时想不出来贷还款有过什么问题。于是他很干脆的答道:“孟兄弟,何兄,我这笔账先记着,我们又不是这一次过的交情!过两天我作东,到我家去打。你们只要把刘市长那一笔清掉就行了。”<BR><BR><BR>话一说完他立刻瞟了刘万里一眼,看到刘万里一脸赞赏之色,心里忍不住大为得意---这个宝可是押对了。果然听到刘万里说:“自家兄弟,对这点赌帐还挂在心上?就按殷兄的意思办。”<BR><BR>孟鸿图可是急着要拉拢殷玉堂。他已经申请到了拆迁准证,现在是等米下锅---那里的几千户人家,都在巴望着拆迁补偿安置费。孟鸿图在这上面倒是大方,也不胡来,说好发放日期,是一定要到帐的。在原址上12万平方米的建筑面积,总共下来就是8亿多的安置费。再加上拆迁工程费,要9亿左右。他自己的流动资金虽然有几个亿,但是还不够建筑装修的费用。无论如何要从殷玉堂这里抠出来15亿左右的贷款。<BR><BR>刘万里已经看出来孟鸿图着急的样子,有心让孟鸿图和殷玉堂单独留下来商量。于是他拍了拍何颐寿的肩:“老何,我送你到机场,司机在楼下等着呢。”<BR><BR>“唉,这……这实在是不好意思。”何颐寿装作愁眉苦脸地说。他心里一万个愿意早点开溜---从香港回来就直奔北京,过两天也要想个办法把牌局推掉,自己那20万的赌帐,很有希望就此赖掉。<BR><BR>送走了刘万里和何颐寿,孟鸿图要和殷玉堂坐下来好好谈谈了。他把殷玉堂招呼到沙发上坐下,自己转身要去倒两杯茶,却被殷玉堂拉住了。<BR><BR>“孟兄弟,你我的交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有什么话直说吧,能帮得上你我是不会打花腔的。”<BR><BR>“殷兄!我要向贵行贷15个亿。”<BR><BR>“只要手续勘合,不是什么大问题。关键看你的抵押,是不是够这个数,这两年银根看得很紧,尤其是房地产开发贷款。”<BR><BR>“殷兄,这个我知道。抵押是没问题的,我最近在浦西圈了50亩地,要发展高层高档住宅,项目计划,建筑设计都差不多到位了,预计第一期面积20万平方米。要是这个项目的地产和房权不够的话,我的公司也值十几个亿。”<BR><BR>“好!只要一切手续齐全,我这边一点问题都没有。”殷玉堂深知孟鸿图不是孟浪之人,在上海地产界也是颇有名气。刘万里这人已经是上海官场的希望之星,年方四十多岁,甚至日后到中央都不无可能,昨天竟然亲自出面陪自己打牌,个中深意瞎子都看得出来。<BR><BR>“殷兄,实在感谢援手。下个周末有没有空?”<BR><BR>殷玉堂想了一会儿,回答道:“下个周末没问题。前两个星期实在对不住你老弟---你知道金融监察局的人一直像鬼一样缠在我那里,折腾了两个星期还不是屁也没查出来?这个礼拜他们在中行总算是查完了。”<BR><BR>孟鸿图满怀敬仰地看着殷玉堂说:“殷兄实在高明,做的滴水不漏。”<BR><BR>殷玉堂抚着脑门心有余悸地说:“地狱天堂只是一墙之隔呀!当年我给史隆昌那小子说,少拿假按揭贷款来骗我,老子不吃你这一套!最后不知道他坑了哪一家,你想想,他找了那么多身份证,房子没卖出去就开始造假合同骗按揭,这要查出来是会掉脑袋的!”<BR><BR>孟鸿图开始佩服起殷玉堂来了。这在业界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开发商和银行之间十有八九都玩这种花样,难得殷玉堂这么谨慎,目光长远,此人以后也不可小看了。想到这里他说道:“殷兄,你真是大将之才!不是我恭维你,上海恐怕也就中行在这上面干净了。这次查完,兄弟我估计你也要被通报嘉奖,说不定还指日高升,到时候我们一定凑在一起热闹热闹。”<BR><BR>“呵呵,”殷玉堂一脸笑意,对孟鸿图一拱手,“谢你吉言了。”<BR><BR>“下个周末咱们去赌一把如何?顺便为你老兄庆祝庆祝。看你想去哪里?澳门葡京,汉城华克山庄,马尼拉名都酒店,还是马来西亚云顶?”<BR><BR>殷玉堂想了一下,说道:“澳门熟人太多,就去云顶吧,落地签证也方便。”<BR><BR>“好!我这就去安排。不知殷兄还要不要带上夫人?”<BR><BR>“不必了。不过我想孟兄弟再多请一个人,我那里的信贷处处长金满舆。”<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43)<p></p></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孟鸿图的心情自四月份以来从没有这样愉快过,殷玉堂那边应该是没问题了,自己又不是骗银行的钱,摆着的利息收入他们不会不要。就看下周末这趟云顶之行能不能把贷款利率砍下来50个基点---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分三年期偿还15亿的贷款,50个基点的利息差一年就是750万,三年下来能给自己节省1500万左右。周一就要打电话给韦迪文从香港汇丰银行汇200万现金到吉隆坡马来亚银行,作为下周末的赌资。至于酒店,机票等,从上海就可以搞定。如果快的话,七月初就可以拿到贷款,然后就要拆迁动工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BR><BR>他亲自开车把殷玉堂送回了家,一股股倦意阵阵袭来,自己也该休息休息了。现在谢云那丫头在干什么呢?8点多了,应该还没有醒来吧?想起她那倦起画眉时海棠春睡般的容颜,不由得一股温柔涌上心头。他掉转车子,向着自己的别墅开去。<BR><BR>路上的车辆很少,孟鸿图把奔驰的速度开到了80公里。看着车窗外林立的高楼,心里一阵感慨。自己从杭州一个普通政府职员的儿子一路混到今天这般光景,个中艰辛实在是一言难尽。家乡的众多历史人物,他最佩服的就是号称晚清财神的胡雪岩,而且他这一路走上去,用的也是胡雪岩的那一套---一部红顶商人7本书,他翻来复去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自认不像胡雪岩那样死板,有些事明知不可而为之。如果这100亩地开发成功,自己公司的资产也将达到20多亿了,到那时要好好找几家投资银行的人谈一谈,看看有没有到香港或者纽约上市的机会。上市后自己只挂一个董事长的头衔就行了,将来一定要找些老手来管理公司,争取做成一家百年老店。<BR><BR>思索间手机响了,孟鸿图打开一看,竟然是王瀚章打来的。他不由得一阵惊喜,刚才的一点倦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微笑着问王瀚章:“王老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尽管吩咐?”<BR><BR>“鸿图,我现在在首都机场,8点50的班机飞上海,10点左右到。你方不方便跟刘市长约一下,中午一起吃顿饭?”<BR><BR>“没问题,我亲自去机场迎接。晚上想住哪里?”<BR><BR>“今天不在上海住了,下午就要到苏州去。”<BR><BR>“噢,别这么急,晚上一起喝喝茶吧。”<BR><BR>王瀚章在电话里压低了声音说道:“孟兄弟,这次非同小可。太湖那边出事了,三爷今晚就到苏州,这次的防洪恐怕是百年一遇。等一会儿见了面再细谈。”<BR><BR>王瀚章说完就把电话挂上了,孟鸿图的心霍地一跳,他是在杭嘉湖平原上长大的,太湖估计是撑不过今年的汛期了。想到这里他也不由得焦虑万分---苏锡常上海杭州嘉兴,这富庶甲天下的膏腴之地,难道要被洪水肆虐不成?<BR><BR>他迅速给刘万里打了个电话,但是没有提防汛的事。刘万里刚睡下,听到王瀚章要来,不由得大为兴奋,孟鸿图都能从话筒里感受到他那高兴的样子。<BR><BR>“鸿图,咱们要给老王准备些什么东西?”<BR><BR>“刘兄,我看这次先不必,他这次到苏州有急事,不太方便带东西。”<BR><BR>“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中午怎么招待他?”<BR><BR>“刘兄,到威斯汀酒店的晶苑餐厅去吃澳洲皇帝蟹吧,咱们在悉尼尝过的,一蟹三吃。”<BR><BR>“好!中午11点半在那里碰头!”<BR><BR>王瀚章和孟鸿图到达晶苑餐厅时刘万里已经在等候了。三个人握手寒暄,落座看茶。孟鸿图点了一只7公斤左右的蟹,吩咐服务生拿来称一称。服务生很快推来一台电子秤,上面卧了一只巨大的皇帝蟹,身子被塑料绳紧紧捆住,只有眼睛不停的转动。王瀚章看到秤上显示7.5公斤,连忙对孟鸿图和刘万里说:“太大了,一个人五斤,怎么也吃不完。”<BR><BR>“王老师,这家伙的壳就占了一半的重量,肉里也是水分居多,一炒之下重量就缩了一半,一定能吃得下。”孟鸿图解释道。<BR><BR>“是呀,您就别操心了。”刘万里也随声附和。“这也是略表心意。”他一眼看到秤上一个标牌,写着单价999.99元每斤,便指着标牌对王瀚章说:“王兄,你看这价格也是好口彩---五个九!吃了一定是会独占鳌头的,今天无论如何要多进些。”<BR><BR>王瀚章饶有兴味的看了刘万里一眼。九五之尊,此人的志向还不小!他也顺着刘万里的话头说道:“谢谢刘公吉言,今天吃了这蟹,大家可都要顺水顺风了!”<BR><BR>三个人都笑了笑。刘万里一脸关切地看着王瀚章,问道:“王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莫非跟着三爷做事太忙了?鸿图说你要赶到苏州去,有什么急事不在上海多呆一天?”<BR><BR>一提到三爷,王瀚章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他满意地看了孟鸿图一眼---这小子显然没把自己的话漏给刘万里,做人有这份谨慎之心,以后可谓前途无量!他把茶杯拿到手里,又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眼角的余光扫了屋子里一眼,看到服务生都在远处,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跟着三爷,想不鞠躬尽瘁都难!他可是日理万机,从中央到地方那么多漏子,三爷都要一一过问。我们这些陪值的,更是时时刻刻要被招进中南海问话,有时候干脆就住在办公厅的行军床上。最近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刘公,太湖汛情告急呀!”<BR><BR>刘万里的手一阵发抖,端着的一盏热茶泼了一半到腿上。一眼瞥见一个服务小姐走上前来,他挥了挥手喝退:“不叫你们别过来!”然后对王瀚章说:“王先生请接着说。”<BR><BR>王瀚章脸上换了一副从容之色:“从五月下旬到六月中,浙北苏南一带降雨不少,太湖水源荆溪苕溪爆满。今天早上的水情,太湖瓜泾口水位已经是4.55米,你们知道54年那次洪灾吗?当年的水位是4.66米!”<BR><BR>刘万里的头嗡的一声变大了。黄浦江吴淞江的水,就是来自于太湖。54年他还没出生,但是听说那次太湖洪灾,近千万亩良田化为淤泥,几百万人无家可归。如果太湖水位持续上涨,浦江和松江的泄洪压力势必持续变大,如果上海被淹……他不敢再想下去了。<BR><BR>王瀚章干巴巴的声音继续传来:“现在只是六月尾,七月的洪峰还没到来。长江上游已是普降暴雨,嘉陵江,岷江,乌江,大渡河都是泛滥成灾,三峡已经承接了200亿立方的洪水,你们知道三峡的防洪库容吗?只有220亿立方米! 川江一带可保无虞,但是从荆江到扬子江这一带,可就命悬一线了。汉江,沅江,湘江,赣江都不乐观,三爷原本希望洞庭,洪泽湖,太湖,巢湖,鄱阳湖能分去不少洪峰,可保武汉,九江,南京,上海一带,今天早上一听说太湖水位都4.5米了,马上召集水利专家到太湖视察。刘兄,这五大淡水湖,就太湖最险,你知道为什么吗?”<BR><BR>刘万里艰难地摇了摇头。孟鸿图在一边结结巴巴地问道:“王…王老师,为什么太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BR><BR>王瀚章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连年圈地,东太湖的水面面积,已经从建国前的280平方公里,缩到现在的120平方公里了!<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44)<p></p></B></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孟鸿图和刘万里的心里都是一阵颤抖。东太湖的面积为什么急剧减少,两个人心下都是一片雪亮。这太湖流域3万多平方公里的面积,最为富庶的就是滨湖的杭州,嘉兴,湖州,无锡,常熟,苏州等地。自1992年来,全国兴起的圈地热潮在太湖流域更是不遑多让,几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就这样成了各种名目的开发区,小到连一个镇都有。这一带本来就是江南水乡,为了便利交通,吸引外资,不知道多少河网水道湖面就这样被填平!98年以后又轮上了国家实物住宅分配的结束,房地产开发征用土地比起当年也没差到哪里去,但是谁又会想到应该跟防洪联系在一起呢?<BR><BR>当下三个人都沉默了。刘万里反倒镇静了下来,横竖是要过这一关,不如早点动手准备。他问王瀚章:“王先生,你看这次的汛期,能不能顶过去?”<BR><BR>王瀚章眼神迷离地看着眼前的茶杯,喃喃说道:“看从上游下来的洪峰怎么样了。本来三爷指望太湖能为长江分一些负担,没想到前几天一阵暴雨,太湖自己就不行了。现在看来,只怕还要从太湖回灌长江保上海这一带,刘公,国家岁收,太湖流域就占了两成还多,说什么也是要保这里的。”<BR><BR>刘万里的心里踏实了很多。王瀚章的话和他的推测完全吻合,国家是不可能让上海受灾的。但是他自己心里也感慨万千---治国之道,可不是一言两语说的清楚,现在看来,各项政务岂不是息息相关?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别的上面说不定就出事。以后自己主政,一定要听取各方面专家的意见,科学决策。<BR><BR>王瀚章出了一会神,自己噗嗤一笑,带着歉意说道:“刘公,孟老弟,咱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该说些高兴的事儿。你们最近怎么样?那块地还有问题吗?”<BR><BR>刘万里向王瀚章感激地一拱手:“有劳王先生牵挂了,那件事可谓是漂亮之极。我们在上海找了几个鼓手在网上跟新民晚报上发表了几篇猛轰邝景贤的文章,立刻就把民众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现在舆论看到邝景贤手里翻出来的案子,再也没有人在后面咬我和鸿图了。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呀!”<BR><BR>王瀚章无声的笑了一笑,他料到事情是这个结果。但是他一打眼又注意到了刘万里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问道:“刘公言犹未尽?”<BR><BR>刘万里叹了口气:“现在只有一件揪心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国土资源部的人把我们那件案子告到了廉政监察院。如果他们以后要立案调查,事情还是有些难办。”<BR><BR>王瀚章也无言以对。如果真的有人举报,这件案子是非查不可。隔了半晌他安慰刘万里:“刘公,车到山前必有路。但是我还要劝你未雨绸缪,把自己的家务先清理干净。到时候别人抓不住你的把柄,就什么事也没有。还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BR><BR>刘万里一脸殷切的看着王瀚章说道:“王先生,你对我和鸿图,算得上有救命之恩,什么话都不妨直说。”<BR><BR>“刘公言重了。救命之恩万万谈不上,吉人自有天相,离了我你们还是会过得了那一关。”王瀚章神色肃穆的呷了一口茶,徐徐说道:“刘公,看眼下的局势,你要做好准备,鸿图和你的那档子事儿,再也不要做了!”<BR><BR>孟鸿图和刘万里都是浑身一个机灵,耳边听得王瀚章继续说道:“现在廉政监察院的势头正旺,今年下半年要增加400个人,明年还要再增加600人。而且大爷的意思是不要在各地设立分支,而是由中央一手抓起来,防的是地方上玩什么花样。国家审计署那边也是小动作不断,审计的队伍要大规模整肃清理,扩大编制,日后审计的对象不仅仅限于国企和党政机关了,而是包括所有和政府有业务往来的私营企业,像鸿图的公司也是审计对象。以后你们只有一条路,别耍花样,往正道上走!”<BR><BR>刘万里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王瀚章这番话的确说到他的心里去了。孟鸿图跟他的这笔交易足够他下几辈子钟鸣鼎食,犯不着再冒什么险。而且他听孟鸿图的意思,这个项目干完,也有收手的愿望。以前不便唐突在孟鸿图眼前提起自己的打算,今天一个绝好的时机就摆在眼前。他盘算了一下说道:“王先生!今天得聆教诲,实在是没齿难忘。鸿图和我都有收手的意思,以后规规矩矩清清白白,就再也不怕鬼敲门了!”<BR><BR>孟鸿图也正有意让自己的公司日后上市,这笔交易做成,对他来讲早点退居幕后不是什么坏事。学陶朱公载谢云泛舟太湖是他的理想,看样子是时候了。他于是也点点头随声附和:“是,王老师,我们以后一定本本分分做生意。”<BR><BR>王瀚章见这两个人一点就透,心里实在是无比安慰。他接着对刘万里说道:“刘公,三爷那里,我是留着心的。最近两个月,你那边的土地,入项是不是大增?”<BR><BR>“实在感谢! 最近两个月批的地都是外资公司的项目,国内的地产开发商似乎都在观望---这个信息系统还真的不好惹。至于入项,的确比前两年的同时期大为增加。”<BR><BR>王瀚章诡秘的一笑,幽幽说道:“刘公,这实在是天赐良机。七月初第五个工作日,三爷定下来和我们一起研究国土资源部的第二季运行报告。你知道么?三爷是对盛宣德寄予厚望呀!据我所知,北京广州那边的土地管理工作,不比上海好到哪里去,如果你这边上个季度的土地批租收入独占鳌头,三爷肯定对你刮目相看。”<BR><BR>刘万里已经是浑身热血沸腾----上海的地价和开发面积在全国绝对是首屈一指,这个季度如果别的省市和自己这边情势相仿,开发商都是在观望的话,上海给国土资源部带来的收入很有可能名列第一。看以后的情势,绝对是为民实心实意办事才仕途光明。这一瞬间他打定了主意,跟着中央的政策走,遇到拦路虎就试着绕过去,实在绕不过去再见机行事。他声音颤抖着对王瀚章说:“王先生!无论如何请你在三爷面前给我美言几句,我……我日后定有重谢!”<BR><BR>“不要提谢不谢的。刘公是难得的人才,现在正是国家用人之时,伯乐这个名号,我就当仁不让了!”王瀚章平静地说道,“刘公,三爷今天晚上就到苏州,老三爷的八字真经:‘退耕还林,退田还湖’,你一定要好好琢磨琢磨。七月中下旬,你恐怕就能见到三爷了。”<BR><BR>刘万里已经是对王瀚章感激涕零。他眼噙热泪对王瀚章说:“王兄!你的提携之德,我……实在是永生不忘!”他离坐起身,对王瀚章一揖到地.<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45)<p></p></B></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三个人一席螃蟹吃的酣畅淋漓,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才尽欢而散。王瀚章婉拒了孟鸿图送他的请求,而是在酒店门口乘了一辆的士直奔苏州而去。刘万里回到家,怎么也无法继续休息,他静下心来,开始在书房起草一份关于如何更好开展上海市土地工作的建议书。<BR><BR>王瀚章给他的提示实在是太重要了。退耕还林,退田还湖是前任总理定下的国策,在近几年的土地工作中大部分省市都把这当作了耳旁风,只有长江黄河上游地区还执行了这一政策。自己是主管土地,城建,环境的副市长,现在一定要按这八字真经来开展工作----眼前太湖的例子就在那里摆着,如果还不开始动手保护土地资源,过两年洪水来了可能上海都保不住。<BR><BR>刘万里的文笔了得,写这样的工作计划根本不需秘书捉刀。他从书架上翻出一份1比50万的上海市分区地图,然后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从中调出近年来的土地开发分布图,细细揣摩了起来。研判良久,他心里有了主意,当下在电脑上写了起来。<BR><BR>他的工作报告是这样的:首先肯定国土资源部在集中土地管理上的正确决策,减少了很多潜在的腐败。但是这个系统的工作流程上还有改进的地方----从各省市提交上去的申请,都没有经过环境,水利,防汛部门的审批,今后建议应该在电脑系统中增加这几个部门的批准工作流。<BR><BR>其次,对于上海市的土地开发工作,今后一定要注意科学决策,听取多方意见,争取向提高土地容积率的方向发展。严格限制新的各种开发区的设立,政府应该有目的地在现有开发区的空闲土地上,联合有资质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建设通用性的生产办公建筑,以便于外商进入上海市场,而且可以大大提高土地利用率。<BR><BR>再次,对流经上海境内的吴淞江,黄浦江水系进行大规模的综合治理,严格限制上海市水源淀山湖周边的任何建筑工程,同时会同江苏省开展对太湖,阳澄湖,元荡等上游水系的清淤,确保汛期洪峰能够安然度过吴淞江,黄浦江。<BR><BR>最后,扩大上海市进行工业废水回收利用的范围,除生活用水继续从淀山湖引取之外,工业用水争取在5年内达到100%再生,从而完全避免开采地下水,以防止上海市地表的继续沉降,以稳定市区的地质结构。<BR><BR>写完这份报告后他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确认没有问题后他满意地伸了一个懒腰。呆一会儿就让侯建国发给光明日报,明天应该能上头版。<BR><BR>王瀚章在路上给总理的秘书打了个电话,得知总理已经到了木渎,他也连忙吩咐司机向木渎奔去。谁知道在路上又接到了电话,总理一行没有在木渎停留,而是直奔鲇鱼口而去。王瀚章也立刻改变行程,向鲇鱼口驶去。等他到了那里却扑了个空,总理一行早乘船从五龙桥出发,到太湖视察水情去了。王瀚章不由得懊悔万分,这么好的一个出风头的机会,就这么浪费掉了。他打了个电话让秘书通知三爷的行程,好在第二天会合。<BR><BR>总理已经开始同苏州市和浙江省江苏省的官员们登船巡视了。这次遍及两省的暴雨,把太湖灌了个水满潮平,吴江市瓜泾口的水位,已经是有记载以来的第三高峰。船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向南太湖驶去,沿途经过七里港,长桥,三江,观澜,甘泉,白龙,大浦,到达震泽县境,一路所见,触目惊心。印象中的万顷碧波被泥黄色的浊浪取代,暴雨从各个水口流入太湖,把湖底的水藻翻了出来,连成了一望无际的一大片。同行的中科院南京湖泊所研究员顾海靖一路向他解释,近年来太湖水质的恶化导致含磷量的严重超标,这种富营养的水质产生了大量的水藻,从而影响出入太湖的水流携沙功能,湖底连年淤积,再加上周边的圈地开发,造成太湖蓄水量的锐减---比建国初下降了三成。1954年的洪水如果发生在眼前,苏锡常一定是泽国一片。今年的雨量比前几年有所增加,但几天的功夫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是顾海靖始料不及的。总理问他为什么会这样,顾海靖沉痛地说:“往年太湖洪水,都可以通过江南密如蛛网的水道和星罗棋布的湖泊调蓄很大一部分,我们昨天乘直升机在太湖上空兜了一圈,很多水道已经不复存在了,连湖泊都被填的七零八落。有些修成了公路,有些成了住宅,有些成了开发区---区里倒有一大半的地闲在那里。有了这样的情况,太湖不出事也就怪了。”<BR><BR>总理听了没言声。他前些天接到一个汇报,是关于粮食征收的。太湖流域自古是国家粮仓,稻米的三成以上是出在这一带。自90年代以来,国家一直是按政府定价收购粮食,在定额之外的,按低于定价10% 的保护价收购。可是地方政府屡次抗命,在国家定购额完成之后,不再收购农民多余的粮食,弄得各地农民怨声四起。自2001年实行分省责任制收购粮食后,中央对地方实行了粮食风险基金包干,地方有了更大的自主权,粮食的价格也趋于市场化。从大部分地区的执行情况来看,这政策效果显著,农民种粮的积极性有所恢复。但对太湖流域这寸土寸金之地而言,一些花样也露出了端倪。粮食风险基金被挪用的情况时有发生----地方政府为了片面追求国民生产总值的增长和招商引资,往往挪用购粮基金进行固定资产投资,开发区建设等等等等,结果是粮食收购一拖再拖,很多地方收不足额,却谎报粮情欺骗国家。更为忧虑的是,这一带可耕地面积迅速减少,有些地方为了保持粮食产量,满足国家收购任务,大规模围湖造田,更进一步造成了太湖流域水面面积的急速减少。太湖流域天下粮仓的地位稍有动摇,对国计民生的影响可就难以估计了----这圈地风潮带来的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p></p></P>
52#
发表于 2005-7-24 00:46:00 | 只看该作者
没有了吗?别让这么好的贴沉啊!虽然是小说,但是写得很真实!
53#
 楼主| 发表于 2005-7-24 10:42:00 | 只看该作者
<>有啊,我一连贴了好几十节都没一点反应,我还以为没人看了。</P><br /><>有人顶我就贴,没人顶我就歇。</P><br /><br />
5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4 10:47:00 | 只看该作者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46)<p></p></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太湖洪水,一夜之间通过湖东北面的梁溪口、沙墩口、胥口 、鲇鱼口、瓜泾口等溇港,越过京杭大运河入阳澄、淀泖湖群,汇入了黄浦江和吴淞江。刘万里周日下午也没闲着,写完文章后他立刻召集上海市防汛部门有关人员查询水情,在黄浦江和苏州河沿岸严阵以待,并在黄浦公园的大堤上成立了防汛指挥部,由市长和市委书记挂名总指挥,总政委,自己则为名副其实的一线统帅,总篡全局。他在江堤上呆了整整一夜,来回奔波于苏州河和黄浦江,巡视河防,安排人手,有时候还亲自操刀上前搬一两个沙袋,水情更是每小时向中央汇报一次。他连着两天没怎么睡觉,这样熬下来,已经是脸色苍白,眼睛红得跟发情的兔子一样。<BR><BR>上海的各大媒体周日下午陆续接到了太湖汛情的报告,晚上更是知道了黄浦江苏州河水位超过警戒线的消息。自从刘万里的防汛指挥部在江堤上一成立,上百名记者摄影师就聚集在指挥部周围,分分秒秒向市民汇报最新进展。一时间刘万里一身泥水双眼通红的形象,通过电波和网络传向了上海和全国的各个角落。<BR><BR>总理一行人也是彻夜未眠。船行至震泽县太浦河闸口停了下来,听取当地水利专家的汇报。太浦河是黄浦江上游的主要供水口,如果收紧这里的排水流量,上海的汛情就会很快缓解。但是从宜兴荆溪和湖州苕溪的入水流量仍然没有减少的迹象---太湖大堤的设计防洪水位是4.65米,现在水位离堤顶只有10厘米之差了。浙江和江苏省的气象部门呈交的报告显示,今年梅雨季节到目前为止的总降水量比去年多出30%以上,而且还得至少两个星期才能结束今年的雨季。如果不给太湖水找一个出路,后果实在是难以想象。<BR><BR>总理每隔一个小时便收到上海黄浦江和苏州河的汛情报告。两河的水位正在以每小时5-10厘米的速度上涨,这种情形再持续一天的话,河水肯定泛滥入市区。事到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走:倒灌太湖水入长江。<BR><BR>听完在场的十几位水利防汛气象专家的汇报,总理下定了决心,打开北太湖的望亭水闸,通过几十座泵站向望虞河逐级提水,经常熟水利枢纽将太湖水导入长江。10天内通过望虞河往长江输水不少于5亿立方米,以保证太湖出水量大于入水量,同时维持太湖水位不超过4.5米。同时微幅收紧太浦闸,将入浦江,吴淞江(苏州河)的水保持在现有流量。决策一下,立刻通过无线电传到了望亭水闸,顷刻间遍布望虞河两岸的泵站相继开动,咆哮的太湖水随即奔腾向北,朝长江涌去。<BR><BR>总理座船掉头北上,经西洞庭山,缥缈峰抵达望虞河口,离船登岸。夜已经深了,在探照灯的光柱下,看到太湖水浩浩荡荡向东北方向流去,一行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太湖今年应该是无虞了。<BR><BR>王瀚章昨天晚上索性回到了苏州,在政府宾馆好好睡了一觉。三爷的秘书告诉他了这个下榻的宾馆,以便养精蓄锐,等着总理可能的召见。一早上刚吃过饭,他又接到了总理秘书的电话,让他到苏州市政府第一会议厅,总理要在那里向两省官员训话。<BR><BR>王瀚章赶到时会议还没有开始,后排的座位上已经黑压压坐满了人,前排却空空荡荡,只有省长和书记们战战兢兢坐在那里。王瀚章心里暗暗好笑,自己大大咧咧找了个前排醒目的位子坐下,等着总理的到来。<BR><BR>片刻间听到门外脚步声阵阵传来,门开了,总理秘书扶着门让总理和身后的一群人进了会议厅。这些人拣着前排的空位子坐定,总理手里拿了个打开的笔记本子,对着麦克风清了清嗓子,会议开始了。<BR><BR>“各位,今天为什么开这个会,你们心里比我清楚。太湖的情况昨天你们也见到了,如果再不下决心整治,明年说不定我们就没法安安稳稳坐在这里了。”总理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他用手指了指坐在前排的人们,“我刚才跟农业,环境,水利,气象部门的专家们开了个会,太湖的情况,实在是让人痛心。”他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继续说道:“水质污染严重,蓝藻滋生,进出太湖河道水流速度不到0.1米每秒,泥沙沉积,湖底抬高,再过些年,我们留给儿孙的恐怕是一泓地上湖了!”<BR><BR>坐在前排的省级大员们脸上已经挂不住了,一些人开始取出手帕擦汗。王瀚章斜着眼看着他们,把衬衣领子拉紧了紧,这会议室的空调实在是太冷了。<BR><BR>“最为严重的是土地资源的浪费。”总理的声音像结了冰一样的生硬,“这是农业部门的统计数字:建国初太湖流域原有的六百多个湖荡,到今年已经消失了二百多个。这些湖都到了哪里去了?都成了耕地和城建用地。如此说来耕地应该增加了是不是?正好相反,从86年到今天,太湖流域的可耕地只剩下2200万亩,比85年少了五百多万亩!这几百万亩地现在都成了别墅,高尚住宅区,软件园,物流园,电子园,生物科技园,看看这一带,恨不得每个镇上都设一个国家级经济开发区!昨天的水情你们都见了吧?再这么胡乱搞下去,以后连自己的家都保不住。人哪,不能只想着自己,也要为你们的子女儿孙考虑考虑吧?”<BR><BR>“还有粮食征收的问题。一定要落实今年的夏粮征收任务,一两都不能少。如果这一带受灾,粮食问题就更重要。如果有人想弄虚作假玩什么花样,那他自己先掂量掂量后果。”早上他已经打电话给国家审计署署长,要求立刻开始审计这一带的粮食收购基金支出情况,但是他没有说出来。<BR><BR>坐在后排的一些官员就是负责粮食这口的,听了这一席话,不少人开始头晕目眩----挪用粮食收购基金不是什么稀罕事,全年粮食征收主要集中在夏秋两季,其余的时间钱都在帐上放着,不用白不用,但是不少人也因此闹了亏空,到了购粮季节仍然没办法补齐空额。今天总理动了这番心思,说不定回京后就有指示,上头一层层严查下来,日后上吊的人恐怕都有!<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47)<p></p></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防洪总结会议开完后,总理和王瀚章一行回到了宾馆,稍事安顿后分头行动,王瀚章和国务院总理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开始整理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各项政务讯息,以及各地主要报刊的重要报道,然后写成一份政务工作简报呈交总理批阅。看秘书们忙着在网上查各项重要新闻,编辑拷贝打印,王瀚章气定神闲地拿起桌上的一摞报纸翻了起来。太湖汛情已经出现在人民日报的头版,总理视察望亭水闸,太浦河水闸的照片也配发了上去。他打开光明日报一看,头版的大部分篇幅也是太湖汛情, 却在正下方的一个豆腐块里,看到了刘万里署名的文章,标题是:对上海市土地工作的再认识。王瀚章眼前一亮,细细读了起来。<BR><BR>读完之后他对刘万里的佩服之情又增加了几分。这个人果然有经世之才,管理一个上海的能力应该不在话下。而且自己见过刘万里对待孟鸿图的义气,这样一个人物,没有理由日后不飞黄腾达。中央近期的组织工作会议也反复强调,注意建设领导干部的后续梯队,像刘万里这种四十多岁的干部,正是重点培养的对象。<BR><BR>但是刘万里能爬到多高呢?王瀚章也在苦苦思索。总理这个位子断无可能---从前后两位三爷来看,都是响当当的敢于同腐败作斗争的汉子。如果刘万里坐到这个位子上,对国家断无好处,手下的官员日后贪污更是肆无忌惮。这个政府还真的要一些正派的人撑着,不然树倒猢狲散,对大家都没好处。沉思良久,他打定主意,只帮刘万里爬到地方封疆大吏一级,也算对得起他了。<BR><BR>王瀚章主意一定,手下就快了起来,他迅速看完人民日报和光明日报,剪下了刘万里的那篇文章和其他几条重要社论,贴在了一张A4纸上。然后他开始翻阅上海市出版的文汇报和解放日报,一眼就看到刘万里一身疲惫的形象刊发在首页。他看着刘万里通红的双眼笑了笑,拿起剪刀把这篇报道也剪了下来。<BR><BR>转眼到了午餐的时间,总理办公室的秘书把今天的政务简报呈交了上去。王瀚章和其余的工作人员一起用了简单的午饭,各自回房稍事休息。没过多长时间就接到了总理秘书的电话,三爷要在吃晚饭时跟他商量一些事。王瀚章问秘书是什么事情,对方也不知道。他胡乱猜测了一会儿也不得要领,干脆躺下睡了个舒舒服服的午觉。<BR><BR>到了下午6点钟,王瀚章如约来到总理的房间,沙发对面的茶几上已经摆了一盆炸酱面,一碟清炒豆芽,一碟木须肉,一碟素炒黄瓜,一煲西红柿鸡蛋紫菜汤。总理坐在沙发上正在看今天的政务简报,见王瀚章进来没有起身,而是招手示意他在对面坐下。旁边的服务员把面分好,退了出去。<BR><BR>“瀚章,自己动筷子,不要拘束。今天叫你过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怎么样才能科学有效地考察地方官员的政绩?尤其是省市县这几层的领导?”<BR><BR>王瀚章心里一动。看样子总理是在官员素质上动起心思来了。建国以来官员考核就是一笔糊涂账,基本上都是官方组织的,根本不管什么民意,也从来没有一个详细的考察内容体系。中央的能好点,地方上的政绩考核就太随意了---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定性的考核太多,那弹性系数就没个谱了。近年来定量的考核指标有所增加,不外乎几项:国民生产总值,地方财政收入,出口创汇总值,利用外资数目,技术引进项目数,计划生育完成率等等。但是光拿这几项数字来考核,也是会出大问题的----眼前摆着江苏浙江两省的例子,这里的省级大员,按现有的定量指标考核,没有一个不是优秀卓异的,可偏生太湖就是不给他们面子。</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R>王瀚章的心里在迅速地搜集一切能记得起来的信息,然后紧张地在脑子里进行分析总结。今天这个机会是千载难逢,一定要给总理一个满意的答复。总理也看出来了他的紧张,安慰他道:“瀚章,这个问题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出来的,我们先吃饭吧。”说完他用公勺向王瀚章碗里放了一大勺木须肉。王瀚章心里十分感动。他已经有了一个主意----也是受国土资源部部长盛宣德的启发。盛宣德为人刚峻严苛,又是两袖清风,实在没多少人愿意跟他亲近。但是王瀚章却知道现任总理对盛宣德青眼有加,说不定会将衣钵相授。所以他在日常开会工作中都留意结识,以他的聪明自然是巴结的不留痕迹。</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王瀚章学识过人,胸中又装了一部二十四史,盛宣德也乐于跟他高谈阔论,几次来往之后就成了熟人。交往之下他发现盛宣德实在是难得的人才,光是起一手构思的土地资源集中管理就令人叹服,那个信息系统他也仔细琢磨过,更是觉得了不起----这种不经过中间代理的做法不知道避免了多少地方官员的戴帽子吃回扣行为!</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R>眼下总理问及官员考评,为什么不趁此机会也构思一个由中央直接管理的官员政绩考核信息系统呢?只要把相关的考评要素放在一个开放的电脑系统里,评分就可以用国家统计局的硬指标,例如GDP, 招商引资,财政收入等,还有民众的反馈等信息来打分,中间还可以充实防汛,环境,治安,交通事故,计划生育率,操行道德等等指标,这样一方面避免了定性考核中的人为因素,同时又公开在天下人面前,真的能做到相对公平了。想到这里,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好整以暇地说:“总理,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可行不可行。”<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48)<p></p></B></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总理很感兴趣的放下了勺子,说道:“但说无妨。”<BR><BR>“其实这个主意,也是从盛宣德部长那里受启发想到的。”王瀚章处处不忘投对方所好,先把盛宣德搬了出来,看到总理脸上隐隐露出一丝笑意,就知道自己这个隔山马屁拍得实在是妙。“我前些天到盛部长那里去,在他的指导下到电脑系统里逛了一圈,感触实在是深哪!首先,土地批准集中在中央这一级,有效避免了地方上搞鬼;其次,批租土地的收入,直接到了国土资源部,然后转交给财政部,这中间又给中央省了不少钱;第三,土地开发商的资格,和土地价格的核定,由电脑来做,可谓六亲不认,这又大大提高了土地的最终价格,增加了国家收入;最后一点,也是我觉得最值得借鉴的一点,是盛部长下令将所有土地批租的信息公开在国土资源部的网站上,每个老百姓都能看到。”<BR><BR>总理微微点头。他对这个系统还不是很了解,7月初盛宣德就要向他专门汇报国土资源部新系统投入使用后3个月的季度报告,本来准备那个时候再细细询问,今天听王瀚章这一席话,看来这个系统的功能确实非同凡响。当初许多人认为花两亿多元人民币建立这个所谓的信息系统是拿人民的血汗钱往火里扔,现在看来,其带来的收益将远远大于当初的投入。<BR><BR>王瀚章不动声色地看着总理的脸色,他知道总理一定是对自己刚才那番话深有感触。当初为了建设这个信息系统,盛宣德不顾一干人的反对,一意孤行,只有总理等少数人支持他。王瀚章那时也明哲保身作壁上观,从头至尾一言不发,现在看到了收益,他也不由得佩服总理和盛宣德的远见和决心----商鞅两千多年前说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论至德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谋於众,这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BR><BR>王瀚章见总理没有打断他的话的意思,就接着说了下去:“总理明鉴,中央对地方官员的考核,确实应该抓大放小,重点放在省市县这三级。这三级的一把手抓好了,就可以以点带面,提高整体下属官员的素质。刚才您问我官员的政绩考核,我觉得国家也不妨建立一个类似于国土资源部的信息系统,把全国几千万公务员的详细信息都放进去,像是姓名,生日,籍贯,学历,级别,工资等等。我个人的意见,应该设计一个对省市县级官员通用的评分卡,里面包括一些主要的定量考核项目,如果国民生产总值,引进外资,土地使用,耕地面积,粮食产量,市民农民收入绝对值/增幅,治理污染投入,主动环境保护投入,空气污染指数,水污染指数,卫生投入,消防事故,交通事故,治安罪案数,人民受教育程度,自然灾害损失,人口增长率,人均住房面积,绿化造林面积,能源有效转换率等项目。每个项目都应该有不同的权重,这样计算出来的结果才符合科学考察的目的。”<BR><BR>“同时我们也要在评分卡里设计定性考察的部分,也给这部分一定的权重。例如工作态度,工作热情,清廉程度,工作能力等,这一些信息应该来自于下级对上级和上级对下级的反馈。这些反馈信息不能让被考核对象看到,而且所有考评人也不能看到他人的反馈信息。要实现这个目的应该并不难,只要在信息系统里作相应的设置就可以,然后由电脑系统自动计算出得分。总理,我觉得国土资源部的一个做法很值得借鉴,就是接受天下民众的监督。我们也可以在被考核官员的辖区,随机抽取一些民众,让他们也以自己的身份证登录到官员考核系统里对一些指标进行定性反馈,这样的效果会更好。”<BR><BR>总理已经被王瀚章的一番话打动了。用综合评定的方法给官员打分,确实是一个可行的办法。王瀚章随口说出那么长一串考核指标,可见此人平时十分留心政务。这个王瀚章倒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可惜一直在学校教书作研究,对管理庶务方面没有什么经验,否则外放到一省也是能做出一番事业的。他朝王瀚章点点头表示赞许,示意他继续说下去。<BR><BR>“这次跟您到太湖视察,我也深有感触,用国民生产总值等一套老的评价指标已经不行了。为了增加GDP, 地方官员搞盲目建设,重复建设,用的都是留给子孙后代的那份家业。招商引资也是如此,为了吸引外商投资,不惜贱卖土地,填平湖泊,污染环境。所以我刚才给您提到的那些定量考核指标,是有互相制约作用的。例如国民生产总值上去了,外商投资额上去了,但同时治理污染投入增加了,空气,水污染指数增加了,耕地面积减少了,这样的话,官员的政绩也是不行。因为要通盘考虑诸多因素,才能确定一个人是不是真的有才干。再比如,官员的招商引资,出口创汇成绩不俗,但是定性考核指标不过关,好比下属认为他不清廉,人民认为他官声不好,也不是好干部。至于如何平衡这么多指标之间的关系,我相信国家统计局的专家们会有办法的。”<BR><BR>王瀚章这一番话字字敲在了总理的心上,他陷入了沉思。怎样把这一番构想变成现实呢?<BR><BR>王瀚章无声的咽了口唾沫,看了看总理的脸色,继续说道:“还有一层呢,是这些定量指标的核实问题。这些数字是不能由地方官员自己输入到电脑系统里的,而是应该由国家统计局来收集这些数据,放到一个中央电脑数据库系统里,然后每年官员考核的时候,让电脑系统之间进行数据传输,拿到这些信息,然后放到评分卡里进行计算。正因为如此,数据的准确性就显得格外重要。总理,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BR><BR>“瀚章,今天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请继续。”<BR><BR>“好!要切实有效地考察官员政绩,这些定量的指标一定要准确。但是这些统计数字是从哪里来的呢?都是从基层来的,从各个乡镇报上来的。如果从这一层起数据都不对,那往后的数字就不用说了。总理,过去几年我也跟您跑过一些乡镇了,自己去的也不少,咱们国家的基层统计工作,实在是不堪入目!”<BR><BR>“我前几个月到了河南的一个镇上,留意了一下那里的统计工作。镇上名义上设有统计站,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专人编制,连个办公场所都没有,经费就更不用提了。最为可笑的是,统计站的统计员竟然是镇长秘书兼任,隶属政府编制。秘书的主要职责是什么?又对谁负责呢?不说他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进行高质量统计调查工作,单就是他负责的对象---镇长,就决定了他在进行统计工作时必然会受到影响。我当时粗略看了一下那个镇的统计数字,像是各种农作物的播种面积,实际产量,家畜家禽饲养量等,都是结合历年数据估计出来的。统计报告都是手工编制,根本谈不上什么信息化,网络化。这个例子不只是一个镇上有,而是全国范围内普遍存在。总理,国家要是根据这些数字来制定政治经济决策的话,实在是岌岌乎危哉!”<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49)<p></p></B></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总理长身而起,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王瀚章刚才这一席话可谓字字珠玑,刀刀切中要害。地方官员欺下瞒上不是一两天的事了,90年代末安徽还制造了轰动全国的假冒国家存粮的惊天骗局,先后瞒过了主管农业的副总理和总理。统计数字和实际严重不符,是建国几十年来的积弊。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所谓三面红旗大跃进时期开始,关于粮食产量和工业生产的卫星就放个不停。九十年代以来,统计工作更是漏洞百出,说句难听的话,连统计局的人都对自己的数字没有信心,真可谓自己家的豆腐帐都记不清楚!<BR><BR>到了眼下这个地步,怎么样才能重清政纲,除故排垢呢?统计这一块,历来不被地方官员所重视,连中央都没有把它放到应有的高度。现在看来,岂止是政治经济决策要依靠统计数字?连官员考核也是要用到的。维护统计数据的准确性,完整性可是一篇真文章,怎么样才能把这篇文章做好?<BR><BR>王瀚章早已经闭了嘴。他见总理来回走动沉思,就知道自己最好保持安静。偌大的客厅,只听到脚步踏在地毯上的沙沙声和自鸣钟秒针的咔咔走动。<BR><BR>总理也是在考虑统计局的出路。这个部门绝对要加强,以后万万不能搞什么镇长秘书身兼基层统计员的花样。统计员不能隶属地方政府编制,而是应该由国家统计局自上而下逐级抓起来。小到一个基层的乡镇,都要由专人负责统计这一块儿,统计经费财政上也不能吝啬,别看他们只是报告上来一串串数字,这可是涉及国家前途的大事-----所有的施政方针,都与这些数字有关。<BR><BR>还有一层,为了保证统计数据的准确完整,审计这一块儿也要同时抓起来。国家审计署的职能要进一步扩大,不仅仅要审计与财务有关的数据,一般的统计数据也要查。不管是抽样还是全面检查,这一步是绝不能少的。<BR><BR>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已经豁然开朗。回北京后一件大事,就是要召集国家统计局局长和审计署署长分别开会,部署这两个关键机构的工作,审计和统计工作人员的待遇,也要大幅提高。把钞票花在这上面,日后的回报将是惊人的。<BR><BR>“瀚章,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这统计局的工作,今后应该怎样改善?”<BR><BR>王瀚章的脑子刚才一刻也没有停过。他料到总理会有此问。但是他仍然装作沉吟思考的样子,稍等片刻才开了口:“总理,以本人愚见,统计部门的编制要好好理一理了。基层必须有专人,专项资金投入到统计工作中。而且,从中央到地方,都要突出统计部门的作用,给统计工作人员足够的权限深入到基层记录数据。一定要把统计部门和地方政府分开,用两条线管起来,这两条线只能有一个交汇点,那就是国务院。”<BR><BR>“还有统计数据的可靠性问题。我一时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只能让国家审计署来主要负责监督了,因为只有他们才有遍及全国的触角。但是审计部门又由谁来监督呢?我觉得廉政监察院能胜任,只要在他们那里增设两个局:统计监察局和审计监察局,分别对这两个衙门进行高规格的监管,就能收到震慑的效果。但是反过来呢,国家审计署也应该有权限对廉政监察院进行审查,这种 ……”他几乎将狗咬狗三个字脱口而出,好不容易忍住了,“……关系,符合博弈论里面的互相制约原理。”<BR><BR>王瀚章的话,和总理的想法几乎完全吻合,难得的是他还提到了相互监督这一点,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书生,的确不简单。总理心里着实宽慰---国家有如此人才,实在是天下苍生的福气。这些想法都很好,回去后一定要逐项开始调研,争取早日落实。但是这里面环环相套,每个步骤都非同小可,必须要安排得力的人手才能完成。但是谁能担当如此的重任呢?苦苦思索之下,竟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他想看看王瀚章的意思,愿不愿意从幕后走到前台,承担起哪怕一部分重任。<BR><BR>“瀚章,你的建议非常好。难得你这么留心,把这几个机关的弊政看得这么透。我想问问你的打算,有没有兴趣帮我实施你的构想?”<BR><BR>王瀚章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这种跑到前台去得罪人的事情,他是万万不会去做的。如果自己去抓官员考核系统的话,那一定会成为政界的全民公敌,日后到地方寸步难行;去抓统计系统,也是一件砸基层官员饭碗的差事,到时候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廉政监察院和审计署更是不好惹,随便一个监察员闲着没事关照一下自己,家里那些价值不下千万的珍宝古玩,岂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这三副担子,哪一个自己都担不动,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推掉。但是如何开口,就要费一番心思了。<BR><BR>一转念间,王瀚章的眼里已经是泪光闪闪,他站起身来,对总理深深一揖,哽咽道:“您对我的信任,我就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但是如果让我来实施这些构想,窃以为有三不可:第一,我一直深居象牙之塔,对具体政务并不熟悉,和地方官员打交道更是没有经验,只是纸上谈兵驾轻就熟而已;第二,我这个人在政界无威无信无望,这些大项目,必须要德高望重,杀伐果断的大将来统筹,瀚章只是一介书生,实在无法当此重任;第三,瀚章已经五十多了,近年来跟着您走南闯北,蒙您不弃,得随侍左右,虽无管乐之才,诸葛之智,凡事唯尽心而已,也是从来不敢懈怠。最近经常失眠多梦,看书不多时便头晕眼花,耳鸣心惊。瀚章自己知道,这是油尽灯枯之兆,恐怕是没有精力帮您实现这些宏图伟业了!”<BR><BR>一番话说完,王瀚章已经是泣不成声。总理也心里一酸,想起王瀚章近年来一直殚精竭虑为自己出谋划策,往往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实在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如果他身体不适而早早退休,自己可就少了一个深为得力的谋臣,不由得深深惋惜,还有一丝怀念之情。但是他刚才的一番话,确实是情之所至,很有道理。看样子这些人选,要从长计议。<BR><BR>总理叹了一口气,说道:“瀚章,你不要难过。身子不舒服,你一定要给我讲,哪怕给你放长假都行,不要累着了自己。这些人选,我们可以慢慢考虑,如果你那里有合适的,一定要给我推荐。”<BR><BR>王瀚章停止了饮泣,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刘万里是不行的,让他去做这件事,不异于把他往火坑里推,想来想去只有盛宣德有这个魄力。他在心里暗暗说道:老盛,不要怪我,也只有你能当此重任了,为了国家前途,你就多受些委屈吧。他心里打定主意,抬头对总理说道:“我倒想起来一个人,盛宣德。”<BR><BR>“嗯。”<BR><BR>“盛部长德高望重,威严果断,而且官声极好,在群众当中享有盛誉。他也刚刚完成了国土资源部的信息系统建设,对这种项目很有经验。他建的那个系统可谓天衣无缝,滴水不漏。”<BR><BR>“盛宣德确实是个人才,但是要说他那个信息系统是天衣无缝的话,那也言过其实了。”总理微笑着对王瀚章说,他随手从沙发上拣起了那份政务简报,翻到其中一页递给了王瀚章,“你看看,有人还是指出了系统的不足嘛,他的那件宝贝,还是要再琢磨琢磨的。”<BR><BR>王瀚章接过一看,正是自己从光明日报上剪下来的那篇刘万里的文章。上面用红笔圈圈点点,附加了不少批注----总理已经仔仔细细地看过这篇文章了。王瀚章在心里无声的笑了一笑:刘万里,你的好运来了。<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50)<p></p></B></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刘万里在位于黄浦江堤的防汛指挥部又熬了一夜。这是他连续第三个不眠之夜了。这两天他确实忙得够呛,苏州河黄浦江双双刷新历史最高水位纪录,站在江堤顶,望着几乎溢满河道的洪水滚滚向西北方向流去,他的心一直悬的老高。<BR><BR>现在已经是周二的早晨,刘万里和一行随从沿着浦江防汛墙向下游走去。江水奔腾翻滚,从上游冲下来的蔬菜瓜果和各种垃圾漂得到处都是。这百年不遇的洪水给上海市造成了空前的紧张,几千万人都在关注着流经市区这两条河的水位。几百公里长的防汛堤上,到处是抗洪的人群。刘万里把这些人编队后分片包干,在各自的堤段上严阵以待。浦江水位已经高出市区地面4米多,水流湍急,加上上海市区这一段江道蜿蜒曲折,洪水受到束缚,也给防汛堤带来的巨大的压力。刘万里现在十分关心太湖上游地区的降水,梅雨季节还未结束,下游入海口未来几天的天文潮讯还没有汇报上来,接下来几天的局势,实在是难以预料。<BR><BR>刘万里一行走到杨浦大桥一带时,收到了早上九点钟的水情报告。从步话机的扬声器里传来侯建国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水……水位开始回落了,多个观测站的平均记录是,苏州河比7点钟下降2厘米,黄浦江下降3厘米,太湖那边,开始引洪水入长江了,太……太……太浦闸排水量,从昨天晚上12点起减少了10%,最后一波洪峰,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度过市区,洪峰之后的水位,平均每小时将下降了8-10厘米……”<BR><BR>听完这个喜讯,两天来没怎么吃东西的刘万里,眼前一阵发黑,咕咚一声栽倒在防汛堤上。<BR><BR>刘万里悠悠醒来,已经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他坐起身来,但觉神清气爽,两天来的疲劳一扫而尽。他的夫人正坐在旁边,见他醒转,神色如常,不由得又喜又悲,忍不住掉下泪来。他连忙安慰太太,等到她止住哭泣,便问道:“汛情怎么样了?”刘太太告诉他说:“已经没事了,现在的水位,比早上下降了1米左右。具体的情况,让小候告诉你吧。”</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R>侯建国已经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了,听到门开的声音,转头一看,刘万里正站在门口,他连忙抢上一步扶住刘万里,把他让到屋里。<BR><BR>刘万里细细询问,片刻间便知道太湖的水情已经缓解,难得的是,未来几天的梅雨量也不大,下游的天文潮位也不会高到哪里去。这今年入夏的第一次险情,总算是过去了。<BR><BR>“恭喜刘市长。”侯建国低声说道,“您现在已经是全国著名的抗洪英雄。刚才总理亲自打电话给市委书记,询问您的病情。现在圈里都说,您病好后肯定有大用。”侯建国从腋下的文件夹里抽出当天的新民晚报,递给了刘万里。<BR><BR>第一版就是他昏倒在堤上的大幅照片。标题触目惊心----刘市长操劳过度晕倒在抗洪一线。报道中提到了他两天来没喝几口水,没吃几口饭,分分秒秒和洪水作斗争的事迹,读来实在是催人泪下。刘万里反反复复看了两遍,不禁被自己的事迹深深感动,落下了两行热泪。<BR><BR>他落泪还有别的原因。总理亲自打电话询问病情,这可真的没白费自己这两天来受的苦。两天来他有意不喝水吃饭,果然没有逃过媒体的注意。想想这点苦能换来总理的亲自垂询,还是万分划得来的。<BR><BR>既然做到了这一步,那就干脆有始有终,索性现在就直奔江堤,继续视察水情。想到这里,他对侯建国和他太太说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小侯,你现在给我准备车子,我要回到岗位上去。”<BR><BR>“你疯了!”刘夫人睁大眼睛看着他,“你血糖低,血压低,还心律不齐,你还要不要命了?”<BR><BR>刘万里长长叹了口气,“我没事,倒是这上海市几千万人重要啊!管不了那么多了,小侯,给我叫车。”<BR><BR>“这……”<BR><BR>“没什么这不这的,赶快!对了,现在大堤上谁在负责?”<BR><BR>“是高书记。”<BR><BR>刘万里一下子不吱声了。市委书记在堤上坐镇,自己抱病前去,那不是明摆着要太岁头上动土抢风头吗?他一瞬间便拿定了主意,往前迈了一步,马上用手扶住头,轻轻呻吟了一声。<BR><BR>刘夫人看到丈夫不适,急忙问道:“你怎么了?”<BR>“没事,就是有些头晕,一会儿就好了。”<BR>小侯和刘夫人连忙扶他躺下,刘夫人急急对小侯说道:“快,快去叫大夫!”</P>
55#
发表于 2005-7-24 15:38:00 | 只看该作者
hehe,渐入佳境啊
56#
发表于 2005-7-24 17:42:00 | 只看该作者
好文,期待中
57#
发表于 2005-7-25 19:29:00 | 只看该作者
楼主快点帖好不好
58#
 楼主| 发表于 2005-7-26 12:08:00 | 只看该作者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51)<p></p></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刘万里在医生的吩咐下,在医院多住了三天。他住的是瑞金医院的内科高干病房,入院第二天,医生开放了家属亲人探视,一时间瑞金医院冠盖云集,香车玉马,雕鞍金辔络绎不绝,送来的鲜花堆满了整间病房。开始刘万里坚决不收任何营养滋补品,自从市长和书记前来看望,送上了几罐参汤后,也不由得放开了原来的架子,几乎来者不拒了。两天下来,收到的营养品足足够开一家滋补品批发店。他住的病房里早已经放不下,院方特意打开隔壁的两间空病房,专门存放这些礼品。<BR><BR>周四的晚上,刘万里送走了最后一批探视的人,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门铃响了起来。在一边陪着的侯建国连忙前去开门,却看到岳谋忠左手持一束鲜花站在门口。刘万里一眼看见,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但是他迅速恢复了常态,连忙起身迎接。<BR><BR>“岳老弟,你怎么这么客气?我原本打算抽空去看你的,还让你跑上来一趟!”<BR><BR>岳谋忠脸上也是一付浅笑,“刘市长,来而不往非君子。上次您看望之德,不敢有忘。”<BR><BR>“唉,你看你,还这么客气,来来,坐下,小侯,给泡两杯茶。”<BR><BR>岳谋忠在沙发上坐下了。刘万里心里感到一阵阵的寒意-----眼前这个人,也是个心机深重的角色。自己上一次亲自送他的家传砚台到宾馆,空等了一个多钟头不说,最后竟然被他原封不动派人退了回来。打那一次他就知道这个姓岳的不好惹。但是眼下对这个催命无常又不得不刻意巴结,打起十二万分小心虚与委蛇,这个滋味的确不好受。<BR><BR>岳谋忠眼光只在病房里一扫,就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满屋子的鲜花,空气中弥漫的香味简直能凝成露水落下来。比起床头堆成一人多高的一个巨大花篮,自己搁在桌上的那一束简直是寒酸。他端起侯建国送上来的茶抿了一口,微笑着对刘万里说:“刘市长,今天我可要好好恭喜你一番。你看了今天早上的内参吗?”<BR><BR>刘万里惊慌的连忙摆手:“不要说笑,我都半截子入土的人了,再也提不起什么高兴的劲头,岳兄弟,内参我还没看呢。”<BR><BR>“刘市长真是虚怀若谷。内参上刊发了您的大作,从光明日报上转载的。我仔仔细细拜读了几遍,可谓是一针见血,切中时弊。刘市长,在您的领导下,上海市的土地工作要是做不好才怪!要是全国的土地口主管都像您这样,我们局就该撤了。”<BR><BR>刘万里心里一惊,他故作镇定地看着岳谋忠的眼睛。对方深不见底的瞳子里若隐若现闪耀着点点银芒,看得刘万里寒彻脊骨。但他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顺手端茶杯的当口,把视线移到了茶杯上,避开了岳谋中的直视。<BR><BR>“岳兄弟可真会开玩笑。正因为你们坐在那里,我们才不敢不兢兢业业。要是国家土地工作做好了,算起来头功,我一定投你们一票。”<BR><BR>“哈哈,刘市长太谦虚了。我看您才应该拔得头筹。盛宣德部长已经是威震四海了,到了您这里不照样能挑出毛病来?而且挑的让人心服口服!”<BR><BR>刘万里心里又是一阵紧张。这个姓岳的狗*杂*种,敢情是来挑老子的毛病来的?说话句句带刺,让人听了极不舒服。想到这里他又看了岳谋忠一眼,迎着他的目光仔细打量了他一番。<BR><BR>刘万里十几年前曾在杭州灵隐寺找到一个云游挂单高僧给他看相。老和尚看看他没说话,只是提笔在纸上歪歪斜斜画了一个“知”字。刘万里回来后百思不得其解,四处找人询问其中的禅机。最后在镇江请到了一个游方道士,号称吴铁口的,给他来测这个字。吴道士看完后微笑不语,刘万里再三恳求,吴铁口终于开了口:“刘先生,这个‘知’字,歪歪斜斜,立根不稳,似有先天不足,久病生疠之意。如果加个病字旁,就是一个‘痴’字。而且此‘知’字写作扁平,显而易见下方之依托没有写上。”<BR><BR>吴铁口没再往下说。刘万里已经是怒火万丈---这个贼秃竟然把‘智’字的下半部分抹去,明摆着笑话自己是个半吊子二百五,神经发育不健全。他这一口气实在难平,多少次梦里火烧灵隐寺,遗憾的是这个梦想至今没有实现。<BR><BR>吴铁口也看出了刘万里的愤恨,他眼珠一转安慰道:“佛法那东西,是从西天来的,到我中土已经走了不少样儿。现时佛法,还不是历代所谓高僧闷着头写出来的?真正出自佛祖之手的又有几部?不如贫道以麻衣相法给施主略观一二,这才是咱们的国粹,真真正正老祖宗传下来的。”<BR><BR>吴铁口端详刘万里半天,临走留下一句断语:“方额阔口,隆鼻凤目,日后定是起居八抬。再往上就要看造化了。”刘万里心里也明白,这八抬也是封疆大吏的威风了,作为当时一个小小副局级干部的他,已经是上上断。当下给了吴铁口三千元润口,欢欢喜喜把他用专车打发回了镇江。<BR><BR>吴铁口一路回去,还在心里想着那个老和尚的字。智字去掉日,分明是说刘万里此人工于心计,见不得光的小聪明太多,可谓是一针见血。但是眼下的时局,也就是这种人得势。国运至此,吴铁口心里也感到一阵阵的惆怅,但是摸摸口袋里的三千元钱,这股悲天之意,刹那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BR><BR>但是从此之后,刘万里却迷上了一阵麻衣相法。此刻看到岳谋忠的眼睛,眼梢微微上翘,眼睛浑圆饱满,黑多白少,瞳仁炯炯有神,精光内敛,不经意间眼芒如电般射出,就知道这是相书上所说的虎目,为人最是顽固不化,心里的一股怒气也就消了一半。跟这种愣头青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只能智取。于是他心平气和地说道:“岳兄弟,我也是侥幸从太湖汛情这上头找了些蛛丝马迹,但是挑毛病可万万不敢。盛先生是国之栋梁,我可没法与人家比,也从来没有存心去挑他的毛病。我这些一己之愚见,不过是想让他那边做得更好,都是为国家办差,存心都是一样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BR><BR>说完,他一脸诚挚地看着岳谋忠,等着对方答话。<BR><BR>岳谋忠似乎也被刘万里的这番话深深打动了,他向刘万里一颔首,说道:“刘市长说得好!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要是人人这样,不愁中华不强盛。今天有幸跟您聊天,得益良多,日后有机会,还请多多赐教。您早些休息,我告辞了。”<BR><BR>“岳兄弟言重了,有空一定要多聊聊,是互相进步嘛。对了,看你这两天恢复得不错,住院这几天,是不是休息的好了?”刘万里微笑地看着岳谋忠问道。<BR><BR>“有劳挂念了,休息得还好。如果你老兄这里少来些人,说不定会休息的更好。”岳谋忠似笑非笑地看着刘万里说道。<BR><BR>刘万里的脸一下子红了。岳谋忠住的外科病房,就在楼下,估计这两天人来人往的脚步声搅乱了他的清静。他冲岳谋忠一拱手:“实在不好意思,我立刻叫人不要来了。”<BR><BR>“哪里哪里,刘市长,我只是开个玩笑,千万别当真。我这个人要是瞌睡起来,天上下刀子都睡得着。对了,这是我托人给您挑的一束波斯菊,要是没精神了闻一闻,那味道去烦醒脑。”<BR><BR>“实在是多谢了,岳兄弟可真有心。”<BR><BR>两人相视一笑,就此别过。<BR><BR>回到病房岳谋忠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把自从他到上海以后和刘万里打交道的种种细节都想了个遍。这几天的报纸电视上都是一片对刘万里的称颂之声,刘万里发表在光明日报上的文章他也细细看过,觉得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难道蕙蘅的举报是冤枉了他?以前上海土地管理有那么多的问题,到了刘万里手里局面大为改观,那第一笔交易,或许只是以往的惯性?<BR><BR>沉思良久,刘万里晚上和他谈话时一个躲躲闪闪的眼神电光石火般映在了他的脑海里。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个案子,一定要查下去,邝景贤这边一有结果,立刻动手。<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52)<p></p></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史裕昌在曼谷只呆了一个晚上。他住进半岛酒店后立刻通过酒店的旅行专柜定了第二天一早从曼谷到温哥华的机票。他原本想好好睡一觉,但是昨天的情景历历在目,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想起来下半生要背井离乡在异国度过,叶落凋零也不得归故里,一股难言的惆怅便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BR><BR>熬过了无眠的一夜,史裕昌一大早直奔机场而去。他特意要了头等舱靠近左舷的窗口位置。巨大的空中客车A380腾空而起,掠过暹罗湾的上空,然后掉头向北方飞去。<BR><BR>史裕昌呆呆地坐在位子上,看着舷窗外一碧万顷的大海。海面上星星点点缀着一些小岛,能看到一条条洁白的沙滩反射着耀眼的阳光,远洋轮船在海面上行驶划出的白色尾迹也清晰可辨。左边的地平线就是台湾,以后自己思念故国时恐怕只能到这里来聊作安慰了,可是几年后呢?台湾迟早是要回到中国的怀抱的。征夫怀远路,游子恋故乡,从今后年年端午,恐怕只能在异国遥知亲友登高处了。<BR><BR>他极目远眺,但是怎么也看不到大陆的海岸线。<BR><BR>飞机经停东京,然后又向太平洋彼岸飞去。东西两半球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史裕昌到了温哥华仍然是上午。他走出抵境大厅的那一刻,一眼看到自己的堂兄史隆昌和儿子站在出口处等着他。他的双眼顿时模糊了,迎着他们的身影向前走了过去。<BR></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R>陈灵川上个周日也忙了一天。周六见过古祥麟后,他马不停蹄地约见了另外三大会计师事务所的负责人,试探他们愿不愿意插手对枫丹置地的审计。安永,毕马威和德勤的合伙人自然不愿意让普华永道一家大包大揽,再加上各人都是一样的心思---这国家廉政风暴中少不了用到财务审计,国家审计署不可能独霸这个领域,况且针对外资企业,上市公司,私营企业的审计本来就是四大的强项,日后从廉政建设中培育出来一个巨大的市场也未可知,于是都十分爽快地达成了协议。陈灵川当即让秘书从北京准备好采购订单,传真至上海,签名后各自分发给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四大的人也不敢怠慢,周日晚上连夜开会部署,以便周一早上开始工作。<BR><BR>周一一早,陈灵川便来到宾馆的大会议厅,准备给聚集在这里的审计员们作一番战前动员。他跟外企员工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加入金融监察局起,就跟外资银行,保险公司进行过不少接触。他原本准备了一套振奋人心的说辞,但是到了会场一看,台下坐了一片莺莺燕燕,百十号人中十之七八都是女士,原来的那番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是靠在讲台上向众人一拱手,说了一句:“这是给国家正本清源,烦请各位操心了!”<BR><BR>台下的人听了这句话后都沉默不语。他们静静地离开,到楼下乘坐上海市公安局的大客车前往枫丹置地开始长达两周的审计工作。陈灵川原本希望古祥麟等人给他每天一个简报,古祥麟却认为前几天都是进行数据收集,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可以汇报,不如从周五开始每天进行,陈灵川答应了。<BR><BR>银行那边的检查也一刻没有停止。陈灵川已经指示杨兴国会同上海银监局的人一起彻查枫丹置地在上海的每一笔贷款,这次连其所开发项目的住户按揭贷款都不放过。岳谋忠请陈灵川把周蕙蘅和霍岩也暂时安排到杨兴国麾下工作,陈灵川一诺无辞。<BR><BR>这个周五的晚上对调查组至关重要。时间已值七月,全体人马来上海近一个月了,目前还没有太大的进展。邝景贤被双规的期限眼看就要到头,如果还是没有眉目的话,就只好先放他出去。而案情一旦有了突破,就可以马上申请延期,继续把他关在这里审查。<BR><BR>陈灵川吃过晚饭已经是七点了,离开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干脆走到梁元初的的房间来坐一会儿。他按了半天门铃,才看到梁元初脸色苍白地前来应门。陈灵川一阵紧张,他问道:“老梁,你的肝病犯了?”<BR><BR>梁元初艰难的点点头,把他让到了屋里,陈灵川挪进房间,看到茶几上摆着的一个瓶子,弯腰拿起来看了看,转过脸惊疑地看着梁元初问道:“你要靠止痛药撑着?”<BR><BR>梁元初拿出一方手帕颤巍巍的抹了一把汗,点了点头。<BR><BR>“不行,你这样子要马上去医院。”<BR><BR>“不,不行,”梁元初慢慢走上一步,紧紧抓住了陈灵川的胳膊,“我要办完这件案子,结案后一定去医院,老陈,你……一定要帮我!”<BR><BR>陈灵川先是摇了摇头,然后终于又点了点头。他把脸别向窗户,泪水已经溢满了眼眶,他却不愿意让梁元初看到。<BR><BR>两个人这么僵立了一会儿,梁元初说道:“咱们去会议室吧,坐在那里歇着也好。”<BR><BR>陈灵川没有说话,俩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向会议室走去。<BR><BR>他们两个抵达时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家都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如果这次再没有好消息,以后恐怕也不会有了。在宾馆的调查组成员在8点之前几乎已经全部来齐,就等着晚上的主角杨兴国和古祥麟登场。<BR><BR>一屋子人等到八点十分,两个人都没有来。有些人沉不住气了,会议室里开始有低声交谈的嗡嗡声。陈灵川看着窗外,天已经黑透,对面大楼的灯光通过窗子清晰可见,绵绵的细雨依然落个不停,玻璃上的水蜿蜒而下,划出一条条不规则的痕迹。<BR><BR>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半。陈灵川掏出手机,他要给杨兴国和古祥麟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号码还没拨出去,门开了,杨兴国带着他的整组人马进了会议室,最后面是霍岩和周蕙蘅。等到他们一行人坐定,古祥麟也神色匆匆跑了进来。陈灵川和他打了个照面,古祥麟看着他一点头,眼光里满是自信的神色。陈灵川心里一阵安慰,这个古祥麟一定是找到了什么。<BR><BR>随之而来的是另外三家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等他们也安然落座,陈灵川示意杨兴国开始汇报。<BR><BR>杨兴国把电脑连上一台崭新的投影仪,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张表格。行标为银行名称,列标为贷款申请数和金额。杨兴国拿起激光笔点着表格名称说道:“这是枫丹置地08年在浦东开发的一个高档项目春申嘉园的个人住房贷款申请明细。我们请了上海银监局的同志们帮忙,彻查了上海市所有银行对这个项目的个人按揭,从第一列可以看到,建设,工商,交通,浦发,农业,光大这几家银行,都对这个项目提供了个人按揭贷款。但是问题是,这个项目总共只有840个单位,几家银行却提供了979个按揭。这多出来的139个按揭,是从哪里来的呢?这139笔按揭,总计金额一亿五千多万,钱又到哪里去了呢?”<BR><BR>杨兴国话音刚落,下面的人已经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杨兴国继续说了下去:“这个星期银监局帮我们逐项核实了贷款,发现春申嘉园的有些单位,几个月之内有双重按揭的情况。查了查这些单位的双重按揭详情,里面的猫腻不可谓不大。第一次按揭,只集中在一家银行---xx银行上海分行,这第一次按揭,全都是假的,我们逐项清查了办理贷款时申请人所用的资料,除了身份证是真的之外,收入证明,预售房合同都是伪造的。这些身份证的来源,所有人我们已经委托公安部门去清查了。伪造收入证明和预售房合同也正在调查之中。”<BR><BR>陈灵川内心激动不已。好个杨兴国,把枫丹置地这些家底都抖了出来,要是调查结果落实了是枫丹置地触犯贷款诈骗罪的话,史隆昌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他和邝景贤之间的关系,恐怕也能水落石出。但是史隆昌早早闻到风声跑到了加拿大不回来,这可实在让人头疼。<BR><BR>“为什么他们要造假按揭呢?”底下有人问道。<BR><BR>“想把资金早日回笼,用来开发别的项目。”杨兴国抿了一口矿泉水答道,“像枫丹置地这种大玩家,玩的是资本运作。国家前几年严格控制房地产开发专项贷款,使得利率高居不下,现在还维持在5.4%左右。但是个人住房按揭贷款管得就松了,现在的利率是4.6%左右。这当中0.8%的利率差,对于动不动贷款几个亿甚至十几个亿的开发商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他们用从假按揭贷到的钱来偿还房地产开发的钱,每年能省下来上千万。”<BR><BR>底下顿时嘘声一片,又有人问道:“那如果真的购房人也到提供假按揭的银行去贷款,冲突了怎么办?”<BR><BR>杨兴国叹了一口气,“银行和开发商是串通好的,要么找个理由不贷,要么照常吃下,银行多了一分利息收入,还管他什么黑与白?更有甚者,有些银行为了追求业务量,也为了照顾大客户,主动跟开发商配合干这些勾当。”<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53)<p></p></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陈灵川心里是洞若观火。这种假按揭的把戏,前些年就有了,没想到枫丹置地也玩这一套。他原本以为史隆昌也是一世奸雄,看不上眼这些小打小闹,而是会在大的贷款项目上做文章,例如在抵押质押上动手脚。查了这几个星期下来,房地产开发贷款上没出问题,却在这里找到了把柄,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眼前的情况来看,枫丹置地几乎是坐实了骗贷这个罪名,按当前刑法的规定,如此大的金额,判无期徒刑都不是难事。眼下要紧的是赶快收集证据,今天晚上就要把枫丹置地在上海的办公室封起来,一片纸都不准带出去。想到这里,他低声跟梁元初耳语了几句,梁元初会意,拿起一张稿纸在上面写了些东西,交给坐在身边的萧卫华。萧卫华看了一眼,把纸折好,起身离开了房间。<BR><BR>会议室里的气氛已经大为活跃,人人胸中都是长长出了一口恶气。杨兴国已经汇报完毕,把他的电脑收了起来。陈灵川向他投以赞许的目光,杨兴国颔首表示还礼,然后从讲台上退了下来。<BR><BR>接下来轮到古祥麟了,他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去,把电脑接上,打开一份演示文稿,上面醒目的四大会计师事务所标志赫然在目。<BR><BR>“各位女士先生,晚上好。”他还没忘记这个千篇一律的开场白,用生硬的普通话说道。“十分感谢陈先生给我这个机会,向各位汇报一下这个星期的进展。这份演示文稿呢,不仅仅有普华永道的部分,也包括了友行迄今为止的审计结果。很感谢陈先生给我这个荣幸,代表几家友行来作今天晚上的简报。”<BR><BR>陈灵川关心的是审计的结果,这番客套话其实是画蛇添足。他朝古祥麟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古祥麟马上领会,翻到了演示报告的第一页,一个表格出现在屏幕上。他用激光笔点着第一列,解释道:“这是枫丹置地的资产负债表,第一列是具体资产负债项目名称,第二列是2009财政年度的结果,我们从目前调查的进展来看,没有虚报资产的情况出现。第三列往后一直到第五列,是我们选择的几家规模类似的房地产公司的相应财务指标,主要是用来跟枫丹置地作比较。从第二行的固定资产来看,枫丹置地的固定资产不算少,有将近75亿元,但是各位请留意----第三行的固定资产明细是‘在建房地产项目’---这单独的一项就占去了74亿元,所以这家公司的固定资产其实是很少的,只有区区几千万。诸位请看后面几家公司,他们的年销售额与枫丹置地相仿,都是在30-40亿左右,但是这几家公司都有自己的长期投资用房地产,例如自有办公楼,长期出租办公楼等,这一部分固定资产可以占到总固定资产的50%左右,枫丹置地却没有这一项。”<BR><BR>陈灵川的心一下子揪紧了。这枫丹置地敢情是没打算在上海扎根?自己建的楼盘都卖出去快两百亿了,自己的办公楼却是租的。他盯着那张资产负债表,看到上面固定资产部分里的无形资产和金融资产两个部分,心里迅速算了一下,这家公司在上海的真正实物固定资产只有一千多万!<BR><BR>一千多万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信息系统,办公家具这两项随随便便就可以把这个数填满。对于一家总资产七八十亿的房地产公司来说,这太不寻常了。<BR><BR>没容陈灵川再往下细想,古祥麟又翻了一页,指着流动资产那一栏说道:“枫丹置地的流动资产同样不合常理,竟然没有待售房产。别的几家都有不少待售房产记录在流动资产项目下,而且数目不小。这当中的原因还不清楚,下个星期我们会着重查这一点。”<BR><BR>陈灵川和杨兴国对这当中的原因却清清楚楚---枫丹置地造假售房合同,骗取银行按揭贷款,当然就没有待售房产这一项。难得的是古祥麟这几家审计所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两下对比印证,更增加了破案的信心。<BR><BR>“流动资产下的现金项目,也有问题。枫丹置地总共有800多万加拿大元的现金,可是这笔钱全部存在位于香港的加拿大帝国商业银行亚洲分行,另外将近7000万的人民币也存在那里。真正有记录在大陆中国银行和建设银行的现金只有3000多万元。这三千多万的现金,似乎只是用来支付在大陆的一些后勤性财务支出,如水电费,办公楼租金,员工工资等等,真正的大笔交易,都牵涉到进出口业务。”<BR><BR>陈灵川的头嗡的一声大了。这个枫丹置地竟然是个皮包公司!具体的操作虽然还不太清楚,不外乎拿到土地批文,然后去向银行贷款,拿到钱后开始建房,卖房后资金回笼。但是从资产负债表上来看,卖出的房款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一定是通过某种途径到了海外,八成是香港,但会是什么途径呢?香港是全球资金流动最为自由的地方,从香港划款到世界各地,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BR><BR>“我们仔细查了查枫丹置地结算外汇的情况。自从2004年开始国家允许拥有进出口权的企业自主购买外汇,而这家公司从成立之初就申请到了进出口权,历年兑换外汇数额巨大。具体的外贸交易明细,我们还在查,争取下个礼拜全部完成,初步看到的情况是枫丹置地基本上只跟一家位于香港的公司进行交易。这是我今天简报的全部内容,如果有问题请随便问。”古祥麟说完,看了陈灵川一眼。<BR><BR>陈灵川的脸色很难看。他勉强向古祥麟笑了一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BR>台下的人也是一片沉默。过了一会儿,陈灵川见没有人发言,便站了起来,挪上前去跟古祥麟握了握手,向他表示感谢,同时示意他今天到此为止。<BR><BR>送走古祥麟,陈灵川把萧卫华和杨兴国留了下来,跟梁元初一起总结今天的会议。四个人都知道情况不妙---案情倒是有了突破,可是岳谋忠清查出来42亿之巨的土地批租暴利,恐怕已经转移出了大陆。<BR><BR>“今天晚上枫丹置地的办公室就要被封了,所有往来资金账户也全都冻结。我和老梁已经委托上海公安局和银监局那方面动手去做了。”陈灵川淡淡地说,“没想到史隆昌这杂种从一开始就扎着架子要从大陆骗钱,恐怕现在什么也没留下。”<BR><BR>梁元初心里也是一阵刺痛。就算最后抓到史隆昌,钱恐怕还是要不回来。看样子经济上的损失已经不可避免,就算最后能把邝景贤依法处置,也聊作挽回一些面子而已。制度上体制上的漏洞不堵,总是有人会铤而走险。<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54)<p></p></B></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四个人沉默相对,无语坐了良久。空气里到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潮湿,房间外面雨声淅淅,隐隐可闻。陈灵川看着窗外,慢慢地开口问道:“兴国,你是金融科班出身,有没有什么想法,怎样才能加强个人和公司信用的监管?”<BR><BR>杨兴国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看来是要建立一个通用的信用记录体系才行。咱们局查了不少案子了,很多骗贷案都是一个模子---用同样的抵押质押多次向不同的银行贷款,就像枫丹置地的个人假按揭,一套同样的房子,先跟一家银行勾结,伪造雇用证明,收入证明,预售房合同,虚报房价,贷出来的款项比房子的实际价值还高。真的买主再向别的银行贷款时,用的也是同样的抵押品---这套已经被抵押给别的银行的房子,贷到款后付给开发商,开发商再用这笔钱填平假按揭。这当中有很大的风险,枫丹置地这个案子,还算是最好的情况,毕竟史隆昌是在玩资本运作,而不是存心骗取贷款不还。如果遇到一些开发商楼盘卖不出去,采用这个办法骗走按揭款后逃跑,那银行损失可就大了。”<BR><BR>看到另外三个人凝神倾听,杨兴国接着说道:“这个通用信用记录体系,是针对个人和法律实体如企事业单位的。我也是近年来看到金融体系里弊政太多,闲着没事的时候自己揣摩出来的。简单的说,就是每个人一到18岁,就应该给他创建一个信用记录,而企事业单位等法律实体呢?也是从一成立开始,就给它建立一个类似的信用记录。这些记录都不是在纸上,而是在电脑系统里。这些记录里应该包括什么内容呢?首先是一个唯一的标识,作为主索引,例如如果是人的话可以用身份证号码,如果是公司的话可以用在工商部门的注册号。其次,要有收入,资产的记录,这是信用评估的主要依据。再次,要有现有信贷的记录,这些就要从银行的系统里拿到了。最后,要有信用评级,这不仅仅可以作为银行的参考依据,对社会保障,保险,税务,公安等部门都有很大作用。”<BR><BR>“这些信息,不应该让银行的人看到,而只是作为参考。举个例子来说吧,一个刚参加工作5年的年轻人,月收入大概5000元,工作以来一共存下了15万元。他想在北京郊区买一栋房子,100平方左右,大概要50万。首期准备付30%,也就是15万,余下的35万,要向银行贷款。按现有利率4.7%左右计算,15年期的贷款每个月大概要还2000多元。假如他一直能维持这个收入水平的话,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假定他向中国银行贷了款买这栋房子,在里面住了5年。但是5年后北京的房地产被炒了起来,房价看涨,他又动了投资房产的念头。”<BR><BR>“这五年内他又有存款10万左右,便想用这笔钱在市区内购买一个50万左右的小户型,以便日后出租套利。他这次知道中国银行是不可能给他贷款了,因为自己的信用限额已经不足以支付第二套房子的分期付款。但是他自己有信心,买下房子后出租的租金足足可以支付分期付款。他于是找到了建行,希望在那里申请贷款。”<BR><BR>“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有了新的通用个人信用管理系统。这位年轻人的收入和信贷详情都在里面记录着。建行的个人信贷部开始处理他的贷款请求,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身份证号码输进这个系统,找到相应的记录---请注意,为了维护个人的隐私,建行的人看不到里面的详细信息。然后在电脑的界面上输进去准备在建行申请的贷款总额,还款年限以及月付金额,电脑系统就可以自动根据当前的信用情况来判断出能否授信给这位年轻人。咱们在这里举的例子,是不可能通过授信的,所以建行当即就拒绝了给这个年轻人贷款。”<BR><BR>“这个年轻人可能感到很沮丧,但是对他来讲未必是件坏事。严格的信用控制,可以大大降低公民破产的可能性。对房地产行业而言,也能减少不少银行信贷资金的流入,稳定房价---前些年在上海,海口,珠海等地发生的炒楼风潮,很多人都是多重贷款,把房价抬得太高,后来房价回跌,不少人不就这样破产了吗?银行业更是损失惨重。稳定房价也是国民经济中的重要一环,日本历经了近20年的经济萎缩,房地产泡沫起到了很坏的作用。要防止房地产业的泡沫,这个办法不能说是根本解决之道,但是会很有帮助。”<BR><BR>“对于企业贷款来说,也是和个人贷款类似,银行在信用控制系统里检查企业的信用额度,不足的话不给批准。更上一层楼的话,把这个企业信用控制系统和银行的贷款流程结合在一起,信用额度不够,电脑就可以否决贷款,这样对减少银行坏账,促进企业进步也很有帮助---可以最大限度排除贷款申请中的人为因素。”<BR><BR>另外三个人已经听得入了神,连一句嘴都没有插。杨兴国索性继续说了下去:“现在国家的银行体系,已经到了非痛下决心改革的时候了。四大银行的股份制改造是一个正确的方向,而且在海外上市,就要接受符合国际标准的审查。但是上市后呢?总不能年年交给股东千疮百孔的财务报告吧?建立一个银行通用的信用体系,会对银行的运营带来很大的改善,也能大为减少坏账发生的可能性。这个系统不仅仅能给银行也带来益处,甚至能够促进国民守信的美德。这些年大学收费暴涨,不少人批评这是建国后一大弊政,几乎断绝了低收入阶层子弟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从我个人看来,很多西方国家的大学收费也很贵,但是他们有完善的教育贷款和助学机制。助学机制是教育部的事情,我们管不着,但是我们完全可以牵头改善教育贷款这个环节。目前的教育贷款普遍存在抵押不确定的问题---申请人毕业后往往找不到人影了。如果我们在个人信用系统中加入失信管理,好比你申请了高等教育贷款,毕业后没有偿还,贷款行会自动把这种情况反映到你的个人信用记录里。今后你要是再申请金融信贷的话,电脑系统会自动核对你的信用历史,发现你有失信纪录,是不会给你任何信贷的,这包括住房,汽车,教育,个人贷款等,而且你今后想创业的话,也没法融到任何资金。如果想管得更严的话,索性连招聘找工作都要核对,那这个社会守信用的风气,也会大大改观了。”<BR><BR>这一番话说得陈灵川深深点头。他没想到自己这个沉默寡言的部下竟然有如此的才干,这般洞察力实在难得。他不由得多看了杨兴国几眼,今后退休,说不定能把肩上这副重担交给此人。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BR><BR>“杨兄,果然好才干!”萧卫华赞道,“不过我有几个问题,这个系统由谁来建?个人的收入和公司的财务状况都是在不停变化,怎么样保证数据精确?还有,这个会不会影响个人和公司隐私权?”<BR><BR>“问得好!” 杨兴国的兴致一下子高了起来,他坐直了身子,从容答道:“这个系统可以由央行牵头,也可以由各地公安部门负责。公安部正在建立全国范围内的居民信息系统,在这个基础上会更容易。个人收入的确是在不停变化,对于被雇佣人士来说,由其所在单位统一汇报收入情况,一有变动马上通知相应的公安部门。这个过程听起来复杂,其实只要想一想现在的个人所得税征收流程,就不觉得是件难事了。对于自雇人士来说,就要让他们自己拿收入证明例如报税单每年更新一次。对于企业来说,可以每季度按审计师事务所签名的财务报告来更新信用信息,我们不必太过要求数据时效上的准确,按季度应该就可以,这也是现在银行发放贷款的依据。至于贷款情况,我们可以从银行那里得到记录,每当一笔贷款发出,银行的电脑系统就自动更新贷款人的信用记录,例如可用信用额度,还款情况等。因为这个系统是对所有的银行开放,所以可以最大限度减少银行的贷款风险。至于隐私权,我不觉得是个问题,因为咱们以前都有档案,据我所知,公安部门和你所在的单位是有权限查你的档案的,档案里也有你的收入详情等信息。只要我们立法建立这个系统,并立法保持数据的隐秘性,只有在法律允许必要的时候才能查看这些信息,隐私权就有了保护。”<BR><BR>“好!那这个系统会不会太大?全国十几亿人口,几百万家企事业单位呢。”萧卫华问道。<BR><BR>“没问题。我们可以分省市来存储数据,把它做成类似银行的分布式系统,就没关系了。全国上千个县,人口最多的县不过几百万人,现在首都图书馆的电子文档都上千万件了,个人信用记录不会比电子图书容量大吧?”杨兴国微笑着答道。<BR><BR>坐在一边一直沉默的梁元初开口了,“兴国,你可真有一套!有没有国家在用类似的系统?”<BR><BR>“没有。起码我没听说过。”<BR><BR>梁元初沉吟片刻说道:“如果没有前人经验借鉴,会不会太冒险了?”<BR><BR>“梁局长!老子说我有三宝,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以我的愚见,这句话流传了两千多年,不知毒害了多少中国人!应该改为曰慈,曰俭,曰敢为天下先才对啊!咱们已经输在了工业革命上,又输在了信息革命上,如果在所有的领域都仰人鼻息的话,中国是永远也赶不上美国的。”<BR><BR>梁元初浑身如电击一般颤了一下,他望着杨兴国,赞许地点了点头。<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55)<p></p></B></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坐在一边一直沉默的梁元初开口了,“兴国,你可真有一套!有没有国家在用类似的系统?”<BR><BR>“有。美国加拿大和西欧都有类似的系统,但是和我们的不一样的是,我在这里举的例子更自动化,银行的交易直接转到信用记录里面,基本上是实时的,而且我们针对所有银行的累积信用进行计算,不仅仅包括长期贷款,还包括信用卡信贷。例如申请人的信用卡透支额度,一般银行是2倍的月薪,我们就在系统里设置2-3倍的月薪作为其持有所有信用卡的透支顶限,这样可以有效避免持卡人的恶意透支,所以信用控制更加严格,可以说是西方国家信用系统的改进。”<BR><BR>梁元初沉吟片刻说道:“还是先按照西方国家的来吧,如果一下子增加太多功能,又没有前人经验借鉴,会不会太冒险了?”<BR><BR>“梁局长!老子说我有三宝,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以我的愚见,这句话流传了两千多年,不知毒害了多少中国人!应该改为曰慈,曰俭,曰敢为天下先才对啊!咱们已经输在了工业革命上,又输在了信息革命上,如果在所有的领域都仰人鼻息的话,中国是永远也赶不上美国的。”<BR><BR>梁元初浑身如电击一般颤了一下,他望着杨兴国,赞许地点了点头。<BR><BR>陈灵川微笑着插话道:“兴国,你回去后写一个总结,把这个系统的构思和控制要点好好描述一下,回头咱们在人大年会上当提案交上去。下半年争取组建一个队伍到美国去学习一下。咱们要向人家学习的地方多着呢。”<BR><BR>“是!”<BR><BR>盛宣德在周四晚上拿到了国土资源部四到六月份的季度运行报告。这是土地资源管理系统投入使用来的第一份季报。他看完报告,心情再也无法平静。自己给总理立下的承诺---每年向国家财政上缴5000亿的土地资源有偿转让收入,是可以实现的了。周五一大早,自己就要带着这份报告,到中南海国务院办公厅向参加季度国民经济总结会议的各省省长汇报,总理也会列席会议。当年自己力排众议撑下来的这个系统与流程,真的没有辜负自己的一片苦心。<BR><BR>盛宣德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很久了。明天的会一定是场鸿门宴,不知道多少地方大员对自己恨之入骨。土地批租划归中央,地方财政的收入大为减少,更有一层是,原本土地批租中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也少了很多可乘之机,这无异于抢人家的别墅,拆人家的金阙。他原来就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是一定会得罪朝野上下一片,但是自己问心无愧:自己考虑的更多的是普通人的安居,考虑的是金融体系的风险问题。当前金融业已经面临全面对外资开放的生死关头,国家银行的坏账不减少,万一日后发生什么危机,货币一贬值,通货膨胀控制不住,几十年的经济建设都说不定毁于一旦。基于这方面的原因,就算得罪了满朝文武,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千秋史笔如铁,若干年后有人为这个时代立传时,自己的所作所为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安慰了。<BR><BR>他走到窗前站住了,五十出头的人,在窗玻璃的影子中已经须发全白。此时此刻的他,深深体会到作为一个孤臣的落寞。自古变法者不少,成功者寥寥。两千多年前的商君变法似乎是中国历史上最成功的例子,但是秦孝公身死,商鞅也遭车裂。可是他的死是值得的,身后留下了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人民怯于私斗,勇于公战的秦国。西汉武帝时期的孔仅桑弘羊,开创盐铁专营,均输平准制度,恐怕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国有企业和中央宏观调控了吧,这些措施为武帝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作为北征匈奴,东平朝鲜,南服百越,西拓丝绸之路的资本。武帝一死,这些措施除了盐铁专营一直沿用到清以外,别的也都被废除了。<BR><BR>北宋年间的王安石变法更是让人扼腕叹息。除了沿用西汉的均输作为中央政府调控物价以外,还有让后世称道的青苗法---这可能是最早的个人信贷了。可惜的是,当朝文官纷纷反对,理由竟然是朝廷应“毋与天下争利,示以俭节,然后教化可兴”,不应广开财源,采用宏观调控的那一套!<BR><BR>这当中反对最激烈的,就是司马光,苏轼,韩琦等人。这几位编书赋词吟风咏月都是好样的,谈到经世济民却是抓瞎,其反对富国的做法,引发了无穷的后患。北宋年间国库本来空虚,再加上几位艺术家皇帝花石纲,生辰纲折腾几下,在这些文人的支招下,让北宋一个泱泱大国竟然被芝麻大的西夏硬生生拖垮。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人民再富又有什么用?空留下“遗民泪尽胡尘里,北望王师又一年”的千古悲音而已!<BR><BR>正是:<BR>山前灯火欲黄昏,山头来去云。鹧鸪声里数家村,潇湘逢故人。<BR>挥羽扇,整纶巾,少年鞍马尘。如今憔悴赋招魂,儒冠多误身!<BR><BR>周五一大早,盛宣德就赶到了国务院,今天是他第一个给各路诸侯作简报。他的秘书把一切准备就绪,给与会的各人发了一份彩色激光打印的报告,退了下去。<BR><BR>盛宣德已经看到总理坐在前排,后面坐了几十位省长书记。一边的角落里坐着几大部委的人,央行和四大银行的行长,政治局的几位大员也到场了,和总理坐在一排。远处坐着的还有国务院的经济智囊班子,他看到王瀚章也坐在那里,神色肃穆地注视着他。<BR><BR>盛宣德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一些,然后打开电脑,把自己的报告投射在讲台旁的大屏幕上。<BR><BR>“各位,这是国土资源部本年度第二季的运行报告。”盛宣德的开场白几乎是单刀直入,“这张表格上列出了不同种类土地的使用情况,对于无条件征用土地和居民经济适用房用地这两项,报告上写得很明白了,请自己看一下。我今天着重想说一说有偿转让土地这一项。”<BR><BR>“这是本季度有偿转让土地的详情,全国共计批出22万6千余亩,比去年同期的61万亩下降了63%。更为可喜的变化是,这22万多亩土地,都是通过拍卖的方式售出的,比去年同期30% 的比例上升了很多。地价也有井喷式的增长,去年同期全国除上海北京外的平均地价约为25万每亩,而今年通过拍卖地价达到了70万每亩。”<BR><BR>“北京市上季度总共出让土地6300余亩,平均价格260万每亩,总收入约164亿元人民币,上海出让9750余亩,平均地价290万每亩,总收入约283亿元。全国其他地区共计出让21万余亩,平均价格是70多万,总收入1500多亿,加起来的总收入是将近2000亿元人民币。这是去年同期总收入的120%,但是批出去的土地只占去年同期的37%。我们用比原来少得多的资源,实现了收入的大幅增长。由于新的信息系统采用严格的开发商回款控制---两个星期内地款必须到帐,否则收回土地,我们已经实收到超过1900亿元的现款,而且昨天已经划到了财政部的账上。”<BR><BR>底下的省长们已经在议论纷纷,总理坐在前排也是心潮起伏。好个盛宣德!当初为了争取建这个系统的2亿元预算都和财政部吵得不可开交,现在一个季度就给国家财政上缴了2000亿!他原来给自己立的军令状,看来还是打了埋伏的,此人做事倒是稳妥,不愿意大吹大擂。<BR><BR>在总理身边坐着的财政部长也是心潮澎湃:这老盛真是好样的。当初是自己太多虑了,回头一定好好请他喝几杯,向他赔个不是。<BR><BR>盛宣德待到下面稍微平静一些,正要开口继续说下去,却听到一个声音冷冷地传来:“盛宣德,你这可是劫贫济富呀。”<BR><BR><BR>盛宣德循着声音看过去,是华东某省的省长谭久霖。谭久霖的脸上宛如挂了一层严霜,盯着盛宣德说道:“你们把这笔钱都拿走了,用的地却是我们的,世上还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们是被卖了还要替你们数钞票。地方上要用钱的地方那么多,你们每年还从我们嘴里抠出去上百亿,这种日子以后怎么过?”<BR><BR>盛宣德还没来得及回答,后排又站起来一个人,是华南某省省长卢家麒,只听他声如洪钟地说道:“老谭说的对!钱是一方面,还有批地的问题,现在地是管得越来越严了,我们省的申请,被驳回了一大半,开发商没有地盖房子,一个省的下游产业都在那里晾着---钢铁,水泥,建材,装修,建筑,几百万人靠这个吃饭,没有饭吃闹起事来,我们找谁去?”<BR><BR>卢家麒话音刚落,另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下钻出来:“现在地都不让批了,我们省的固定资产投资大幅下降,今年的GDP(国民生产总值)要不下降才怪!我们的政绩到了年底评比时怎么办?不如现在把我们这一省官员都开除了算了!”<BR><BR>众人回头看去,是华东另一省的省长钟毓秀。底下的人听到这几个人发难,顿时嗡作一片,人人都在叫苦:<BR><BR>“是呀,总理,你可要多为我们想想。”<BR><BR>“我们省也是,投资一下降,经济滑坡了可了不得!”<BR><BR>“谁说不是?老卢说得好,那么多人靠房地产业养着,出了事怎么办?”<BR><BR>总理心里一片平静,他早料到会有这一番波折。王瀚章的话很对,不能单单靠GDP这种简单的指标来衡量地方大员的政绩了,否则房地产业这种投资集中,对GDP增长见效快的产业必定被这帮人捧住不放,不到弄得经济和金融体系濒临崩溃不罢休。日本的房地产泡沫拖得这个国家十几年萎靡不振,这种事情决不能在中国重演---幸好中国是土地国有,要像日本那样土地私有还真不好收拾。<BR><BR>但是他没有站起来给盛宣德解围,他要看看盛宣德怎样处理这种局势。王瀚章坐在后排也在紧张地注视着局势的发展,他倒完全可以驳斥这几个人的说法,但是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帮盛宣德---得罪了这些省长可不是好玩的。他偷着眼看了看旁边的另外两个经济学家赵致平和孙修涵,看到他们两个也在观望,就进一步打消了替盛宣德出头的念头。<BR><BR>盛宣德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也知道今天的报告不会平静,眼下的情势只能各个击破,不把这些人的气焰打下去,以后的土地工作根本就做不好。他看着谭久霖开口了:<BR><BR>“老谭,别这么说。劫贫济富这个名声我可当不起!这笔钱虽然由我们收过来,但还是要用到各省去的,比如粮食收购基金,各省的驻军,教育,体育,卫生机构费用,大项目的投资,都是中央给地方划拨,就算有些项目不是全部中央拨款,也占了大部分的比例。而且中央这么多部委,科学院,社科院,哪一个不要用钱?这些年中央财政上的赤字你们比我更清楚,但是地方政府有没有赤字,你们比我更清楚。穷中央富地方会有什么后果,你们也肯定知道。”<BR><BR>“这笔钱我们是暂时拿了过来,怎么用还要跟财政部和国务院一起研究。财政有盈余,恐怕中央的财神爷也会考虑和地方分成的事。”盛宣德看了坐在台下的财政部长一眼,继续说道:“国家的赤字是怎么来的?前些年借债进行大项目的建设,像青藏铁路,三峡工程,小浪底工程,南水北调,还有补社会保障的漏洞。有一项我实在不想提---银行的坏账。各大银行的坏账是怎么堆起来的?总不是中央弄出来的窟窿吧?”<BR><BR>底下坐着的省长们耳边都是嗡的一声。四大国有银行上市前补了几千亿美元的坏账,都是中央出钱。这些坏账的来历个人都是心知肚明:从93年那次圈地开始,各地竞相建立开发区,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房地产泡沫的破灭就造成了数以千亿的银行不良资产;其后历经国企改造,国有资产的流失更是造成了天文数字的呆账;到了98年以后,遍及全国的圈地又一次推动了房地产业的疯狂,各种骗贷活动层出不穷,许多楼盘卖不出去,套进去的也都是银行的钱;这还没完,因为房地产业的兴旺,带动了下游产业如钢铁,水泥,电解铝的疯狂扩张,各地政府为了追求GDP数字,不惜强行干预银行的贷款行为,大力建设这些产业项目,几年间造成了严重的供过于求,又一次积累了如山的坏账。这几轮下来,国家银行体系摇摇欲坠,要不是中央政府给钱买单,现在后果实在是没法想象。<BR><BR>盛宣德看到谭久霖已经张着嘴呆在了那里,知道自己这番话中隐含的威慑已经立竿见影。要是中央算起老账来,真不知道底下这帮人有几个能幸免。他把语气放缓,平和地说道:“这次我们确实是从地方上拿了一些钱,但是大家都要有一个全局观,不能只看着自己眼皮底下那一块儿。没有国哪有家,是吧?老谭,我们这样做,不是劫贫济富,而是均富济贫呀!你那里是膏腴之地,但是西南西北这些地方,要用钱的方面太多,那里一个省的财政收入都不如你那里一个市多。一家兄弟,我们就忍心看着有人吃肉有人喝汤,但还有人忍饥挨饿吗?现在东海南海都不平静,国防也要用钱,你们还想今后再来一次淞沪抗战吗?”<BR><BR>一番话说的谭久霖深深低下了头去。盛宣德的语气更为柔和:“卢省长,钟省长,房地产已经形成泡沫了,现在房价和家庭收入的比率已经是十几比一,比欧美发达国家高了几倍。现在不动手遏制,恐怕以后哭都哭不出来。这个阶段我们还能控制,不会让其崩溃,再晚些时候恐怕就不行了。银行里面近三万亿的房地产贷款余额,一旦房子没人接手,抛售风潮一来,想卖都卖不出去,那时候银行的坏账恐怕要达到上万亿。咱们国家的居民储蓄总额不过8万亿,银行贷出去的钱又不能说要就要回来,一旦有挤兑风潮,资金链条一断裂,咱们国家会是什么样子?”<BR><BR><BR>钟毓秀和卢家麒都不作声了。耳边只听盛宣德还在滔滔不绝:“各位也不能把GDP当作衡量政绩的唯一标准,还要考虑环境,可持续发展呀!要是我们这一代把子孙的家当都挥霍了,后人会怎么说我们?身前身后的名声,都要兼顾。我也当过省长,一个地区不能只靠一个行业撑着,除了房地产,还有应该有很多别的增长点,这种一窝蜂的跟风行为,对经济的危害最大。以你们三位的聪明才智,肯定能找出来别的路子。”<BR><BR>最后一顶高帽子戴得恰到好处。三个人都是既惭愧又佩服,互相对望几眼,一齐站起身来,向盛宣德一拱手,谭久霖低声说道:“多谢盛部长教诲。”<BR><BR>央行行长望着盛宣德,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感激。坐在一旁的总理看着盛宣德平淡如水的脸色,深深感佩---此人终可委以大任。<BR><BR>众人耳边突然听到一阵掌声,转头一看,原来是王瀚章站起身来,正在拼命鼓掌,口中说道:“听盛先生一席话,不虚此行!”<BR><BR>下面的掌声顿时如雷般响作一片。<p></p></P>
59#
发表于 2005-7-26 13:22:00 | 只看该作者
<>go on</P>
60#
 楼主| 发表于 2005-7-27 13:34:00 | 只看该作者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56)<p></p></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周六一早,孟鸿图和谢云就开车把殷玉堂接上,在他的指引下直奔金满舆家。两个人在车上互相道过早安,孟鸿图问殷玉堂:“殷财神,金融监察局在您那里完事了?”<BR><BR>殷玉堂满脸得意地说道:“是呀,我那里当然是滴水不漏,有人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那帮牛头马面可在有家银行翻出来不少东西---上百个假按揭!过不了几天,孟老弟你就等着瞧吧,这上海银行界要不地震才怪,有人的乌纱帽肯定是保不住了。”<BR><BR>孟鸿图笑了一笑,出事的是哪家银行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于是他趁机恭维道:“殷财神,你老人家可是料事如神,史隆昌那点把戏,怎么能瞒得了你?我早就说过,你老兄升官指日可望。国家要是真的下了狠心,一个个银行查过来,也就你那里能平安无事。”<BR><BR>殷玉堂斜着眼看着孟鸿图说道:“老弟,说老实话,你有没有玩过这花样?”<BR><BR>“殷兄,我可是守法商人。这种事是触犯刑法的,抓出来就是无期,我也要给自己想想吧?”<BR><BR>殷玉堂也不由得也佩服起孟鸿图来了,地产商能有这份警惕,不跟风乱来,实在不多见。不由得也衷心赞道:“老弟真是人中之龙,从几年前认识你开始,就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现在看来,果不其然!以后老弟你发达了,可别忘了你这个不成器的兄长。”<BR><BR>孟鸿图诚恳诚惶地说道:“殷老兄!我还不是你拿钱提携上来的?这般大恩大德,鸿图一辈子也忘不了。以后我们兄弟不分彼此,互相帮助共同进步才是正理。老兄以后需要我帮什么忙,尽管开口!”<BR><BR>殷玉堂心情复杂的看了孟鸿图一眼,点了点头。<BR><BR>谢云很快把车开到了金满舆居住小区的大门口,他已经在门口等了。三个人全部下车跟他打招呼。金满舆满脸堆笑的和孟鸿图寒暄,互相道过久仰久仰便上了车。他见到谢云风姿撩人,眼光便一刻也不愿意从她身上离开。谢云在反光镜里看到金满舆正盯着她看,便冲他嫣然一笑,金满舆的魂马上便飞到了九霄云外。<BR><BR>一行四人抵达浦东机场,谢云把车停好,孟鸿图从行李箱里拖出一个小箱子,便向国际出发厅走去。他们办好登机手续,来到马来西亚航空的头等舱候机室休息等待登机。时值七月初,上海的天气已经开始炎热起来,梅雨季节还没有出透,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潮湿之中。金满舆五短身材,体形肥胖,虽然坐在空调房里还是不停的拭汗。坐在一边的谢云递上来一方雪白的棉质手帕,金满舆接过来,口里说着谢谢,眼光却停留在谢云衬衣领口露出来的雪白肌肤上,看得她心里一阵厌恶。但是她这种人见得多了,脸上照样喜怒不形于色,只是从包里拿出一份杂志看了起来。<BR><BR>金满舆看了她半天,见她没反应,便悻悻地收起了那方手帕。帕上的余香却深深沁入了他的心里。<BR><BR>孟鸿图在一边不停小声地和殷玉堂交谈,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一切。殷玉堂脸朝向这边,看到金满舆这个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便在此时,广播里传来了登机的呼叫。四人离座走进了头等舱,找好各自的位置坐下,舱里的空姐早端过来香槟葡萄酒果汁饮料伺候,各人拿了各自的饮品后便在座位上等待出发。<BR><BR>飞机从浦东机场起飞,途经五个小时的飞行,越过南海抵达了马来半岛,降落在吉隆坡梳邦国际机场。四人在国际抵镜厅办理落地签证,谢云说得一口标准的英式英语,很快全部办妥,孟鸿图吩咐他们在出口处等待,他自己拿着行李箱到海关申报处填了些表格,又打开箱子让海关人员看了看,然后也跟了过来。<BR><BR>让殷玉堂和金满舆惊奇的是,他们并没有出机场,而是乘坐机场内的轻轨到了另外一个登机口。从那里的电梯下来,他们下到了一个停机坪上,眼前是一架银白色的直升机,在热带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飞行员正站在机旁等着他们,谢云走上前去拿出一份文件给了他,飞行员看了后点点头,谢云回头示意他们三个登机。<BR><BR>金满舆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转头问孟鸿图:“孟老板,怎么想起来坐直升机了?”<BR><BR>“过一回赌神的瘾,香港的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孟鸿图微笑着对他说道:“赌神出场,坐一辆劳斯莱斯也不够面子,也顺便讨个口彩---一飞冲天,好让两位大赢特赢。”<BR><BR>“嗬嗬,孟老板,你可真有心。”金满舆满面油光地说道。<BR><BR>在一边站着的殷玉堂也很感动。这直升机倒是个稀罕玩意儿,国内的航空管制很严,直升机这东西平时只有地方行政首长一级才有机会坐,银行界的官员,好车都不希罕,就这东西还真没有怎么坐过。坐直升飞机到赌场去,亏孟鸿图想得出来!<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57)<p></p></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直升机从梳邦机场起飞,向着东南方向飞去。殷玉堂透过舷窗极目远眺,连绵不绝的吉隆坡城市建筑群蜿蜒在左手方的平原上,中间最为夺目的便是世界第二高楼的马来西亚国家石油公司双峰塔,巨大的塔身反射着阳光,显得格外抢眼。正前方是一带山岭,半掩在云雾之中,风吹流云,一排排高楼隐约可见,宛如蓬莱幻境。在苍翠的山谷中间,一条索道从山脚延伸上去,上面的缆车像一窜铃铛挂在半空随风轻轻摆动。<BR><BR>直升机很快抵达高原酒店的顶楼停机坪,四人下了飞机,已经有一位漂亮的小姐在那里恭候。一行人通过贵宾电梯来到位于三楼的赌场,进了国际厅,在休息室刚一坐定,就有人推来一车的精致饮品点心,摆在茶几上。那位小姐吩咐身边的人取来三只精致的袖珍皮箱,放在孟鸿图的面前,微笑着说道:“孟先生,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已经分好了100万零吉的筹码,都是500元和1000元的,两箱40万的和一箱20万的,您打开清点一下,没有问题的话请在这张纸上签名。”<BR><BR>孟鸿图微笑着对那位小姐说道:“清点就不必了,你们林老板是何等人物,我还敢信不过?”他拿过那张纸,一眼也没有多看,随手在下面签了个名,递给了那位小姐。然后他把两只四十万筹码的箱子推到殷玉堂和金满舆面前,说道:“金兄,殷兄,这是让你们今天玩的,待会请自便,想玩什么玩什么,要想和高手玩showhand 也行,要是找不到人就告诉我一声,我来陪你们。”<BR><BR>殷玉堂和金满舆两个人小声嘀咕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去和庄家推牌九。孟鸿图于是便带领他们走进了国际厅,前往贵宾室。几个人放眼望去,一间上千平方米的大厅里,摆了各种各样的赌台,有轮盘,骰子,啤牌,和外面的大厅不一样的是,这里的人少得多,厅里还摆了很多食物和饮料,共赌客享用。他们没有在大厅里停留,而是穿了过去直奔一间包房,门口的侍者打开门把他们让了进去,里面一桌牌正打到关键时刻,对着门口的一个人正把牌小心翼翼捏在手里观看,见到他们进来,脸色一变。<BR><BR>殷玉堂和金满舆也是十分尴尬。对面这位不是别人,正是上海周边某市副市长叶云鹏。殷玉堂更是懊悔万分---女怕撞衫,男怕撞场,这场就是赌场和风月场。他在澳门就遇到过这种尴尬事儿,赌的兴高采烈时一眼看到同桌上还有熟人,马上运气就转了,一定会连输下去。金满舆和他是一起混出来的,自然没有芥蒂,这叶云鹏表面上倒是一本正经,廉政建设叫得比谁都响,没想到也在这里。更想不到的是,他身边还坐了一位风情万种的妙龄女郎。<BR><BR>金满舆也是满肚子的不高兴。前两天他在一家夜总会娱乐,喝得差不多时去上卫生间,正好碰到另一家证券公司的副总,两个人都是脸上发烧,没想到才这么几天,又遇到了这档子事。老子来这里赌也就罢了,反正老子也不是政府官员,你叶云鹏是优秀干部,还跑来凑这个热闹,太虚伪了。<BR><BR>那边叶云鹏早急出了一身汗,自己也万万没想到会遇到这两个扫把星。这两个人只算是认识,谈不上什么交情,就怕他们回去后乱说,毁了自己一世清名。但是自己这把牌打得正顺,赌场的规矩也不让离座去和他们打招呼,算了,谁怕谁呀,他们来这里难道还是为了散步不成?他们自己屁股不干净,应该不会乱咬别人。<BR><BR>孟鸿图也看出来了气氛不对,他眼光扫视了一圈,牌桌上已经没有什么空位置了,他向二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退了出去。<BR><BR>“真他妈的不是东西!”金满舆一出门就愤愤不平的骂道,“这个姓叶的也太虚伪了,没在圈里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早些年还组织学习过他的‘论县级以下干部的廉政建设’那篇狗屁文章,你看看,今天你们都见了,桌上的筹码有一尺高!”<BR><BR>“老金!说话注意些!”殷玉堂低声喝道,“这里可不是咱们的办公室。”<BR><BR>金满舆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孟鸿图已经明白这次的美丽之行出了意外,得赶紧想个办法补救才行。自己还指望通过这次出游好好把贷款利率砍一砍,如果两个人败兴而归,自己说不定就要多付上千万的利息。他赶紧盘算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殷兄,金兄,要不咱们去玩些别的?或者我再找个场子,咱们自己玩一玩?”<BR><BR>“咱们自己打打麻将算了,”殷玉堂安慰孟鸿图,“这种事可不能怪你,是我找的这个地方,没想到还是扫了大家的兴。”<BR><BR>“殷兄,别这么说,咱们要不然到吉隆坡去,住到东方文华酒店去搓个痛快?我还带了一付麻将过来。”<BR><BR>“好主意,去打麻将吧。”金满舆也在一边说道。<BR><BR>直升机从高原酒店的顶上腾空而起,十几分钟就飞到了吉隆坡的上空。孟鸿图已经让谢云在双峰塔旁的东方文华酒店定了三间套房。直升机在酒店上空悬浮,徐徐降落,巨大的双峰塔近在咫尺,里面办公室里人们的走动都看得清清楚楚,玻璃和不锈钢建成的塔身反射着令人目眩的阳光,照的他们睁不开眼睛。金满舆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孟老板,什么时候你在上海也建一个,把金茂那家伙比下去?”<BR><BR>孟鸿图也是感慨万千,以往只是远远经过这座大厦,体会不到其雄伟之处,今天乘直升机从高空一层层落下,才感到这钢铁巨人的气魄。庞大的直升机与其相比,也显得何其渺小。如果自己的公司壮大了,也要盖一栋比这个还气派的大厦,就是不知道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不能办得到。他嘴里却说道:“金兄,这可是要花上百亿的,我可盖不起。”<BR><BR>“没有钱向我们借嘛!我们几百亿还是拿得出来的。”<BR><BR>“借?说得容易。”孟鸿图心里苦笑了一声,哪里来的抵押呢?但是在他心里隐藏已久的另一件事也冒了出来---回国后真的要找几个投资银行的人来谈谈了,如果能在证券市场上圈到一大笔钱,慢慢发展,以后也不是不可能的。<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58)<p></p></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几个人安顿妥当,在殷玉堂的房间里开始打麻将。等孟鸿图取出一付牌来,金满舆的眼睛马上就亮了,他拿起一张牌端详良久,问孟鸿图:“孟老板?这牌是犀角的?”<BR><BR>“金兄好眼力,这正是苏门答腊犀角刻成的牌。”孟鸿图答道。<BR><BR>殷玉堂也不由得拿起一张牌细细把玩,牌体入手冰凉,握得一会儿便感温润,深棕色的表面一层层的栗纹清晰可见。八个角都已经磨得锃亮,正面的花色雕刻得极为精细。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孟老弟,这牌可是难得,到哪里才能搞到?”<BR><BR>“是从北京琉璃厂一个古玩店淘来的,说是前清一位王爷家的东西,辛亥革命后流落民间,有一次正好被我遇到了,”孟鸿图不动声色地说,“殷兄,你如果喜欢,这付牌就送给你了,连带这付象牙筹。”<BR><BR>“不行不行,”殷玉堂连连摆手,“这是孟兄弟的宝贝,我怎么能夺人所爱?”<BR><BR>孟鸿图诚恳地看着殷玉堂说道:“殷兄,咱们兄弟还分什么彼此?这付牌放到你那里,以后我也少不了去玩两把,而且我杂事多,一忙起来没日没夜,在你那里才是物尽其用啊!”他转头看着金满舆说道:“金兄,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付,不同的是材料---你的那付是爪哇犀,但是雕刻做工都一样,全是出自前清紫禁城造办处名匠之手,唯求精良,不计工本,这一付皇家的气派,实在难得。实不相瞒,兄弟我见过不少牌了,金陵竹雕、嘉定木雕、吴门玉雕的成品都见过,纤巧有余,排场不足, 还真没有比得上这两付的。”<BR><BR>金满舆刚才听到孟鸿图要把这付牌转送殷玉堂,不由得满心懊恼---自己要是先开口,说不定这牌就归自己了。现在听到还有一付,不仅喜形于色,连连说道:“让你费心了,让你费心了。”<BR><BR>殷玉堂暗自叹了口气,金满舆这么一说,自己这付牌是非收下不可了,否则也不给金满舆面子。自己原本就喜欢这付牌,担心的是抢夺孟鸿图所爱,如今看来,原来他已经把什么都准备的妥妥当当,专等自己和金满舆上钩。以后和这个人打交道,还是要留个心。<BR><BR>四个人坐下打了十几圈麻将。孟鸿图和谢云配合得天衣无缝,心甘情愿输掉了一百多万。金满舆和殷玉堂大有斩获,不由得红光满面,金满舆的眼睛和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盯着谢云的脸和胸脯一看就是半天,往往连出牌都忘了;一圈打完,趁和牌之机,手还有意无意间碰谢云的素手几下。他这些小动作看在孟鸿图眼里,觉得十分生气,但是眼下有求于他,不便发作。孟鸿图留意谢云的脸色,看她一如往常,心里稍稍安慰,但一阵阵的愧疚仍旧如潮水般袭来。<BR><BR>殷玉堂在一边看不下去了,这个金满舆,一出来就给自己丢人,要不是这姓金的后台硬,他早就想把他换到内勤部门坐办公室了。他在桌子底下踢了金满舆一脚,旋即给他一个眼色。金满舆知道是老板动了怒,马上乖乖的老实了。<BR><BR>孟鸿图知道是殷玉堂在教训金满舆,心里一阵感动。手里面的牌丝毫没缓,接连跟谢云配合放了几个冲天大炮,让他们两个赢得手软。眼看面前的一摞象牙筹码一个也没剩下,孟鸿图把面前的牌一推,笑道:“两位真是好手气,今天我们可是栽了,输得心服口服。现在快十点了,咱们去吃吃饭,回头接着打,如何?”<BR><BR>座中诸人都感到一阵饥饿。原来自从下了飞机,到现在还没怎么吃东西,于是一并起身。孟鸿图叫了酒店的车,四人开赴香格里拉酒店的香宫去用晚餐。四人进了芙蓉楼包间,客气推让了一番,最后还是孟鸿图点了砂锅一品大群翅,醉虾,蟹粥,魚翅灌汤包,干烧石斑球,蜜枣枸杞炖燕窝,待他还要点下去时,殷玉堂一把按住了他:“这些已经够了,吃不完浪费!”<BR><BR>孟鸿图最后点了一瓶法国极品解百纳,菜很快上齐,四个人把盏言欢,甚是其乐融融。正餐吃完,侍者送上蜜枣枸杞炖燕窝,殷玉堂一看,不由得赞道:“好燕窝!”<BR><BR>孟鸿图也喝了声彩:“殷兄好眼力!”金满舆燕窝吃得多了,却从来没有留意过品质好坏,他往碗里看去,只见几粒金丝蜜枣,一层枸杞卧在碗底,一片洁白的燕盏半浮在上面,占据了半个碗口。他用汤匙一捞,那片燕盏散作几片,仍旧丝丝缕缕相连。金满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洁白的燕窝,不由得叹道:“好洁白的燕窝。”<BR><BR>“是呀,这是东南亚一带特产的贡燕,以往只有皇帝才吃得上,一斤恐怕十几万都不止。今天算是你有福气了,这东西滋阴补阳,润肺养颜,男女皆宜,好好吃一吃补补吧。”殷玉堂看着金满舆说道。<BR><BR>“噢,怪不得孟老板要点这道甜品,你和谢小姐晚上是有事干了,可是我和老殷怎么办?孟老板,你也要考虑考虑我们呀!”金满舆愁眉苦脸地说道。<BR><BR>殷玉堂见金满舆言词间越来越不检点,正要发作,却看到孟鸿图递过来一个眼色,于是硬生生忍住了,低头喝了一口燕窝汤。<BR><BR>“金兄,这是个回教国家,对色这一行管的还是挺严的。如果下周末有空,我带你到香港转一圈,管教你饱尝人间美色。”孟鸿图对着金满舆说道。<BR><BR>“孟老板,如何个美法?”金满舆大感兴趣,马上追问道。<BR><BR>“从大陆妹到鬼妹,甚至港姐和三级明星,应有尽有。”孟鸿图说道。<BR><BR>“港姐?真的假的?”金满舆有些不相信。<BR><BR>“那些进入三甲的自然没法请到,往往是有价无市---大多嫁入侯门豪宅了,但那些落选佳丽就多了去了,难免有坠入风尘的。你要真的想要,我试着跟你联系。”<BR><BR>“那……那怎么好意思,”金满舆抓耳挠腮地说道,“那些落选港姐,一定很贵吧?要是你有空,咱们一起去?”<BR><BR>“看了,一般来说一个小时一万港币。”孟鸿图淡淡答道。“金兄要是想去,钱根本不是问题,我下周末有空,可以跟你老兄一起去。”说完他瞟了一眼身边的谢云,她凝脂般的脸上仿佛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孟鸿图却深深感到她心里的落寞---几道极细的皱纹从她的眼角放射了开来,又隐没在云鬓之中。<BR><BR>金满舆心里也很感动,这个孟老板做人实在漂亮,在商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出色的人物。看他这么年轻,今后的前途更是无量。他也动容道:“多谢孟老板一片美意,这件事以后再说。这趟马来之旅,实在痛快,孟老板,我听殷行长说,您要向我们贷款?”<BR><BR>“金兄,殷兄,多谢你们关照,既然这样,我也就直说了吧,我要向贵行贷15亿人民币,越快越好。”孟鸿图迅即换上一付整肃的神色,恳切地说道。<BR><BR>“孟老板,只要手续一应俱全,我这边是什么问题也没有。你和我们已经有了业务往来,这就更好办,你要把房地产经营许可证,拆迁准证,你那个项目的预售资格证明拿来,还要保证自有资金不少于贷款额的20%,我们就可以动手。至于时间,我会尽量往前赶。不过您也要知道,现在审批贷款比过去严多了,我们信贷处审查完毕,还要过风险管理处,授信管理处两道关,最快也要半个月。”<BR><BR>孟鸿图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半个月已经是很快的了。这个金满舆看起来迷迷糊糊,谈起自己的业务倒真不含糊,而且也确实是在帮自己,他不由得收起了对他之前的厌恶之情,温言说道:“金兄,真的很感激你的帮忙了。还有一点,利率方面,务必请给我最好的优惠!”<BR><BR>金满舆喝了一口燕窝,略一沉吟,说道:“孟老板,前几年国家开始限制房地产开发贷款,现在市场上是奇货可居。我给你最优惠的利率,4.9%,怎么样?最近在上海市场上没有低于这个的。”<BR><BR>孟鸿图深知金满舆此言非虚,他之前打听过好几家银行,给的都是5.2%。虽然他估计通过公关努力还能再打下来一些,但确实没有把握。金满舆的一口价就超过了这个数,他心里一阵高兴,但是没有透到脸上。<BR><BR>“金兄,殷兄,现在央行的法定利率是5.4%,但是可以往下浮动0.9%, 你们能不能给我4.5%这个价?”<BR><BR>金满舆和殷玉堂同时大摇其头。金满舆说道:“孟老板,除了房地产开发贷款,我们别的倒是可以商量,但是如果给你这个利率,我们马上成了众矢之的,说不定就有人来查。你也要给我们些余地呀!”<BR><BR>孟鸿图也知道他们所言不假。他略微停了一下,问道:“4.7%怎么样?兄弟我这个项目完成后,定有重谢。”<BR><BR>殷玉堂和金满舆对视了一眼,殷玉堂缓缓点了点头。<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B> </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59)<p></p></B></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四个人用完晚餐回到酒店,孟鸿图准备继续打牌,殷玉堂却开始推辞了:“孟老弟,今天一大早就出来了,午觉也没有睡,我现在实在是乏得很。不如早点歇息,明天早上再到周围转转,买些东西晚上就回去了。这一趟玩得实在开心,我和老金都很承你的情。”<BR><BR>“那样也好,殷兄,明天你想到哪里去都可以,就是到周围这几个城市也是片刻的事,我们租了两天的直升机。”<BR><BR>“噢,那太好了。”殷玉堂想了一下,“如果方便,咱们到槟城去一趟吧?明年是辛亥革命100周年,我想到那里看看孙中山先生的遗迹。”<BR><BR>“一定方便。”孟鸿图也很感动,难得殷玉堂有这份心思,“从这里过去,不过半个多小时的光景。我回头安排,明天早上9:00出发,好不好?”<BR><BR>“有劳兄弟费心了,没问题。”<BR><BR>四人互相道别,各自回房就寝。看到孟鸿图和谢云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殷玉堂低声对金满舆说道:“老金,来我屋里一趟。”<BR><BR>金满舆一看殷玉堂的脸色,料知事情不妙。他在行里最怕的就是殷玉堂,以前他想做好几笔贷款,都被殷玉堂枪毙了。那时候心里堵得厉害,觉得这个人专跟自己过不去,后来银监局在上海各大行清理违规贷款,抓了不少信贷口的人,才知道殷玉堂实际上是保了自己。对于一般符合政策的贷款,殷玉堂批得十分爽快,也没让自己少捞油水,这么两年配合下来,他在整个行里唯独服气殷玉堂,还带着几分敬畏。<BR><BR>进了房间一关门,殷玉堂的脸马上就板了起来,一双眼睛盯着金满舆,看得他不敢抬头。过了一会儿,殷玉堂开口了:“老金,‘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啊,那谢小姐是孟鸿图的女人,你少在她身上打主意。以后离她远点,言词间也要放尊重。不然以后你万一出了事,可别怪我没说在前头。”<BR><BR>“什么什么?”金满舆听到“留枕”两个字,十分感兴趣,一看殷玉堂仍旧冷冰冰的看着他,才知道跟自己没关系。他咽了一口口水,说道:“老殷,我明白了,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BR><BR>“那就好。”殷玉堂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这位孟老板,可不简单,小心驶得万年船。回去休息吧。”<BR><BR>孟鸿图回房间没有立刻休息,他端了一杯茶站在窗前看着面前的双峰塔出神。塔身被灯光照的雪亮,像一个威武的巨人站在面前。他抬头向上望去,塔顶避雷针的顶端也是一团晶莹,上面的灯光柔和地散射到周围的夜空,给整栋建筑似乎披上了一层银雾。<BR><BR>他悄立良久,仿佛石雕般一动不动。谢云刚沐浴完毕,披了一件浴袍静静地走到了孟鸿图的面前。<BR><BR>“云儿,咱们以后也盖一栋比这个还气派的大厦,好不好?”孟鸿图微笑着看着她说道。<BR><BR>谢云没有说话,一串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滚过如玉般的脸颊,落在胸前纯棉浴袍的纤维上。窗外灯光射入,映在泪滴之上,反射出钻石般的光芒。<BR><BR>一瞬间的功夫,泪珠渗入浴袍,刚才的夺目光华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BR><BR>孟鸿图也是一阵心痛。面前的女人跟了自己十年了,一生的韶华都陪着自己度过,可是自己什么承诺也没给过她。自己何尝不是深爱着她呢?无数次在欢场眠花宿柳,半夜醒来望着身边的陌生面容,心里想到的还是她。<BR><BR>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BR><BR>孟鸿图放下手中的杯子,一把将谢云搂在了胸前,柔声说道:“云儿,不要难过。我刚才想通了,盖什么沪上第一高楼?成与不成,对咱们来说也不过是红尘一梦而已。这次回去把手上的项目做好,再看看能不能到海外上市,几年以后把咱们手上的股份卖掉,安安稳稳到悉尼过余生,钓钓鱼,种种花,生几个儿女,好不好?”<BR><BR>谢云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前,无声的抽泣着。孟鸿图感到胸前的衬衣湿成一片,冰凉的感觉慢慢扩大到腹部。他把谢云搂得更紧,脸贴在她湿漉漉的秀发上,眼前也渐渐模糊了,那是她发上的水汽吗?<BR><BR>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耳边听到嗤的一声轻响,窗外双子塔的灯光全灭,冰凉的不锈钢塔身淡淡反射着月亮的清光,显得如此的静谧。只有塔顶上的两盏红灯忽明忽暗,提醒着夜航的飞机。<BR><BR>第二天一早,一行四人从吉隆坡出发,向西北方向飞去。槟城距吉隆坡约300公里,约莫一顿饭的功夫便抵达了乔治城喜来登酒店,直升机在顶楼降落,他们下机后来到酒店大堂,登上早在那里等候的一辆奔驰,向目的地驶去。<BR><BR>大概开了十分钟的样子,车子七拐八拐驶入了一条小巷。开车的华人司机把车在路边停好,带他们下了车。几个人沿着小巷走了100多米,司机指着一个毫不起眼的门洞说道:“是这里了。”<BR><BR>几个人看过去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座低矮的二层楼房,显得有些破败了,夹在旁边的两栋房子中间,多少有些寒酸。二楼临街的窗户紧闭,一楼的门被锈迹斑驳的铁栅门关了起来,门上一方黑漆匾额,上书三个金漆大字。透过门上的缝隙隐隐约约看到门里面摆着一扇屏风,上面贴了一些照片。铁门深锁,没有一个人参观。<BR><BR>“庄荣裕,难道这户人家姓庄不成?”金满舆看着匾额问道。<BR><BR>“是裕荣庄,要从右往左看。”殷玉堂答道。<BR><BR>司机上前按了半天门铃,才从里面颤巍巍走过来一个老头,腰驼得厉害,手里拄了一根拐杖。老头慢悠悠打开门锁,把他们让了进去。房间里很暗,老头打开了电灯,屋里一下子明亮起来了。<BR><BR>“你们是从中国来的?”老头用带着浓重闽南味的华语问道。<BR><BR>“是的,老先生,我们是从中国来的。”殷玉堂恭恭敬敬答道。<BR><BR>“好,好,好!现在从中国来的只认云顶赌场,一年到我这里的也没几个。难得你们有这份心,难得呀!”<BR><BR>四个人脸上都是一阵发烧。那位老先生已经从怀里摸出一幅老花镜戴上,指着第一幅照片说道:“从这里开始看。国父孙逸仙先生,同治五年(1866年)出生于广东香山县翠亨村,先祖孙俐,唐时从河南陈留迁居到江西,后人又迁居到福建,最后在乾隆年间到了香山。”<BR><BR>“翠亨村?”金满舆插嘴道,“那里的脆皮乳鸽可是呱呱叫,没哪家饭店做得更好了。”<BR><BR>“老金!”殷玉堂转身怒目而视,“你少说两句,没人会当你是哑巴!”<p></p></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B> </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60)<p></p></B></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金满舆浑身一个哆嗦,再也不出声了。老头转过身来,一双眼睛从老花镜片上面望了他们一眼,回头继续讲道:“这张照片,是八国联军在前门阅兵的情况。那个时候,老百姓怕官,官怕洋人,洋人怕老百姓。老百姓见了官要下跪,官呢,见了洋人却俯首贴耳,有个叫李鸿章的,就是最丢脸的官。中国人在老英雄冯子材的率领下,打败了法国人,李鸿章这个不要脸的还不敢相信中国能打败法国,硬是签订了丢人的中法新约。”<BR><BR>“洋人看扁了一朝的官,却不敢小看老百姓。三元里,义和团,黑旗军,都是老百姓弄出来的。光绪三十年(1904年),日本和俄国在中国东北打仗,都是想瓜分满清的龙脉,一朝的官员厚着脸皮宣布中国是中立国。那一仗惊醒了四万万中国人,什么保皇,君主立宪都成了笑话,老百姓就把希望寄托在了革命党人身上了。”<BR><BR>“这一张照片是国父年轻时照的。他不是什么神仙,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他凭的是一腔爱国的热血,百折不回的毅力,敢于献身的勇气,大公无私的真诚,团结了成千上万的仁人志士,唤醒了无数迷茫的灵魂,推翻了满清,建立了中华民国。”<BR><BR>“这一张也是孙先生年轻时的照片,摄于光绪十八年(1892年)。是他在香港西医书院毕业不久照的。孙先生是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考到了香港政府的内外科兼妇产科行医执照。他随后到澳门开了一家中西药局,悬壶济世。因为医术高明,一年内就收到了一万多元的诊费,他全用到了革命上。对于穷人,他不但分文不取,还从镜湖医院以月息一分贷了2000大洋,给穷人免费送药。”<BR><BR>“这张照片上可是群英荟萃。这是光绪二十年在檀香山成立兴中会时的合影,共有25人。正是这25人,掀起了近代史上的革命浪潮。孙中山的哥哥孙德彰和另外一个志士邓荫南,变卖家畜和农场,凑了一万多港元,用来发动广州起义。1895年,孙先生联合洪门兄弟亲自在广州城里指挥了第一次起义,可惜由于枪没有运到,起义失败了。很多同志被害,孙先生逃到了香港,又被香港政府放逐五年,于是他来到了日本,成立了兴中会横滨分会。后来又辗转到檀香山,旧金山,纽约,伦敦,在伦敦他去了大英博物院的图书馆多次,吸收了大量的西方民主革命经验,并在此基础上创建了三民主义。”<BR><BR>“后来孙先生又到蒙特利尔,横滨,这边一张照片,是孙先生和支持中国革命的日本人的合影。孙先生在日本认识了政治领袖犬养毅,犬养毅也很热心于中国的革命,但是在九一八事变后因为反对日军侵华而被杀害。1898年,孙先生委托这名叫宫崎寅藏的日本人从香港护送康有为逃亡日本,后来又安排平山周到天津把梁启超救了出来。在东京孙先生与梁启超深谈一夜,说的都是中国的时局。后来康有为到了新加坡,梁启超到了檀香山,梁启超到了之后篡了孙先生成立的兴中会,把它发展成一个保皇会了,并在会中募集了十几万港元。康有为也在新加坡募集了60万银元,却拥资自肥,没把钱全用到革命上。康梁二人成立了自立会,也发动了一次起义,可惜失败了。”<BR><BR>“从1900年起,孙先生又发动了九次起义,这张表上有起义的详情。”老头指着墙上一个表格说道,他们凑过去看,依次是:1900年惠州起义,1907年5月,潮州黄冈起义;6月,惠州七女湖起义;9月,钦州、廉州、防城起义;12月,镇南关起义;1908年3月,钦州、廉州起义;4月,云南河口起义;1910年2月,广州新军起义;1911年4月,广州起义,在这些起义的感召之下,1911年10月,终于爆发了由湖北革命同志发起的武昌起义,随后彻底推翻了满清统治。<BR><BR>四个人看了都是默不作声。殷玉堂喟然叹道:“真是不容易,十六年,组织了十次起义。孙先生真是有毅力!"<BR><BR>老头也叹了口气:“谁说不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归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中国人要是有孙先生这样的毅力,什么事情干不成?哪里还会有这么多贪官污吏拿着成箱的钱到这里来赌?”<BR><BR>最后一句话听到几个人的耳朵里,宛如一阵炸雷轰然作响,人人脸上都是一片苍白。好在老头背对着他们,没有看到。金满舆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这个老乌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幸好老子没在政府当差,否则就被他骂了。”<BR><BR>恍惚中又听到他继续说了下去:“这张照片上是槟城两个华人富商黄金庆和吴世荣。他们在槟城听了孙先生的演讲,知道只有推翻满清才能救中国,就变卖家产投身革命。尤其是吴世荣,散尽家财,后半生穷困潦倒。宣统二年(1910年),孙先生就在这间房子里召开广州起义准备大会,随后他远赴加拿大筹集起义经费,在温哥华受到一千多位洪门兄弟的迎接,再后来孙先生到了维多利亚城,也受到热烈欢迎。这次加拿大之行,为日后的广州起义筹得了八万元。再加上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华侨捐助的七万元,经费上比历次起义都充足很多。可惜这次起义还是没有成功。失败后广州市民收集了七十二位烈士的遗骨,葬在黄花岗,这就是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的由来。”<BR><BR>老人带着他们往下走去,到了一张照片前站住了,“这张照片,是汪兆铭(汪精卫)夫人陈璧君。陈璧君是槟城人,受孙先生感召加入了同盟会,是当时这里最年轻的会员。她当年也曾冒着生命危险直接参与广州起义,没想到后来当了汉奸,五十年代死在了上海提篮桥监狱。人这一辈子,走正道邪道也就是一念之差,实在难说。”<BR><BR>殷玉堂看着面前这位无甚姿色的圆脸少女像,长叹一声吟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汪精卫后来的所作所为,可真的让人想不到当初竟是刺杀摄政王的英雄。老先生,听您今天的解说,可让我们眼界大开,没想到华侨给革命作了这么大的贡献。”<BR><BR>老人赞许地看了殷玉堂一眼,说道:“作贡献是应该的,对我们这一代华人来说,中国是真正的祖国,马来西亚只是家国。祖国有难,回去效忠是天经地义的事。比如这次广州起义,从新加坡和槟城回去的义士就有五百多位,抗战时候回去的更多,光是我在的南洋机工队,就有3千多人,都是从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地自愿回去的。”<BR><BR>殷玉堂心里一震,面前这位老人,竟然是威名远扬的南洋机工队的。他于是问道:“老先生,您贵庚了?”<BR><BR>“我今年86了,民国13年出生在这里,从小父亲就让我到私塾读十三经,后来学会了开车。民国27年响应陈嘉庚先生的呼吁,报名参加了抗日机工队。民国28年(1939年)到了昆明,学修车,打枪,然后就跟兄弟们来回奔波,从仰光往国内拉弹药,军械,粮食,一干就是好几年,后来内战爆发,我不想打自己人,就回来了。”<BR><BR>四个人都不说话了,肃立在一旁听老人娓娓道来:“那时候局势真惨。国家的海路全都被日本人封了,地上就剩下两条主要通道,滇缅公路和西北阿拉山口。西北那条路后来也没用了,苏联一直惨败,在41年跟日本签订了苏日和平条约,哪里还会有东西运过来?民国27年(1938年)龙云开始修滇缅公路,20多万人硬是用手一点点在怒山,云岭中间,穿澜沧江,怒江两大峡谷抠出来这条两千多里长的路, 那都是些妇孺老人啊,每天都有人死。民国三十年(1941年)初日军飞机轰炸我们,一段路面被毁了,鬼子飞机一走,路两旁跑出来的都是孩子,抱着石头块儿填弹坑,真是罪过。”<BR><BR>“滇缅公路上每天几千辆车来回跑,小日本鬼子飞机一来,我们就知道有兄弟要走了,说不定就是自己。但是货还要拉,我那时候含着泪开车,沿途看到被炸毁的车子,心里的恨是没法形容。民国三十年(1941年)底,陈纳德将军的飞虎队来了,第一次上天就打下来9架鬼子飞机,我们在地上看着,不知道有多解气!”<BR><BR>“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初,十万远征军从云南出发,开往缅甸。我们那时要停车给大军让路,先后看到孙立人将军,戴安澜将军乘吉普车路过。两位将军都是少见的美男子,我们在路边给他们行礼,他们还都还礼呢。戴将军不久就在东瓜大败日军,敌人五倍的兵力,却被他率弟兄们打死了5000多鬼子,让英国佬从包围圈中逃跑了。可惜的是他没多久就中了埋伏,以身殉国,遗体是他的弟兄们抬着走回国的。孙将军后来转战到印度,多次打败小日本,杀了三四万鬼子。那时候英国佬根本不管用,枪一响就跑,跑得只剩下内裤,哪里有咱们的人能打仗?”<BR><BR>“一次我们的车队到了腊戌,小日本飞机又来了,沿途扫射,我们一个车队20多台车,转眼被毁了一大半,我的右胸前也中了机枪,躺在座位上没法动了。眼见大伙儿都活不了,咱们的飞机来了,一阵交火,我躺在那里数,一共打下来22架鬼子飞机,咱们的一架都没损失。后来救护车队开过来,大夫给我看了看,把我送回了昆明。伤养好了没法开车,肺不如以前了,就留在昆明专门修车。但是我一个队四十几个弟兄,只剩下了……七个人。”<BR><BR>老人的泪水,顺着脸上刀刻一般的皱纹蜿蜒滑落。他索性闭上眼,再也不说一句话。</P><br /><P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R>孟鸿图的眼圈早就红了。他哽咽着对老人说:“老先生,我平生最佩服的就是打日本鬼子的英雄,请受我一拜!”<BR><BR>他和殷玉堂不约而同后退一步,向着老人深深一揖。</P>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Mark一下! 看一下! 顶楼主! 感谢分享! 快速回复:

所属分类: 小分队

近期活动

正在浏览此版块的会员 ()

手机版|ChaseDream|GMT+8, 2025-11-28 16:27
京公网安备11010202008513号 京ICP证101109号 京ICP备12012021号

ChaseDream 论坛

© 2003-2025 ChaseDream.com. All Rights Reserved.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