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转身之间－6p版

CheersUp · 发表于 2005-2-22 21:06:00

发信人: <a href="http://mitbbs.com/cgi-bin/BBSquery?id=pppppp" target="_blank" >pppppp (谁在family再看见我，就砍！)</A>, 信区: Prose 标　题: 转身之间-----几人欢喜几人忧 发信站: Unknown Space - 未名空间 (Mon Jan 24 05:56:11 2005) WWW-POST 第二十一章  几人欢喜几人忧 一 杨康过生日的这个晚上，郝大通一个人坐在福满楼靠犄角的桌边，自斟自饮，边喝，边不 由自主地摇头叹气锤桌子。旁边桌的两个衣着光鲜的漂亮女孩，不屑地低声说那老头儿八 成是那种一辈子没改了愤青脾气的"愤怒老年"，为了不知道什么不关己的事儿捶胸顿足地 影响别人食欲―――却不知道，郝大通今天心里的委屈愤懑，捶几下桌子，实不为过。 时值生物学院换届选举的前一周，如此敏感的时候，郝大通同门的师兄马钰跟丘处机，竟 然跑去参加完颜鸿烈儿子的生日晚会了。郝大通是在实验室正在指点完自己学生的实验， 被自己带的博士生拉到一边，告知的这个消息。 他听了之后只是皱了皱眉头，平静地说，"老马老丘都是看着杨康长大的，又都带过他参 加 竞赛或者写论文，这也没什么稀奇。你们专心做研究，不要想一些无聊的事情。"说罢背 着 手踱着方步走下了楼，在楼门口，踉跄了一下，扶住门框喘了口气。他抬起头看了看已经 暗下来的天色，发了一阵呆，然后往福满楼走了过去。 几钟老窖下肚，酒精撕破了他强贴上脸的平静，心里压制的愤懑与不甘，窜了上来。 马钰跟丘处机，在这个时候跟完颜鸿烈这么亲切的来往，无疑是拆自己的台啊。虽然他不 认为他们会真的跟完颜鸿烈有什么，或者是投完颜鸿烈一票――――可是，下面的人都看 着呢，总会有些不断判断风向的小人，会胡乱揣测，想着你郝大通的同门师兄都不是旗帜 鲜明地站在你这一边，是不是早知道你根本没戏？还有那些才来不久的新人，平时风闻完 颜鸿烈为人阴沉，搞派系之争，打压异己的，这一看连德高望重的丘教授马院士，完全不 是一个"派系"的，甚至还应该敌对，此时却跟他友好来往，那么，是不是会转变了对他" 阴 沉"的看法呢？ 郝大通兹溜一声干完了酒盅里的酒，招手让服务员再来一坛。 王崇阳的门下与完颜家族的敌对，本来是历史性的。追溯到几十年前，王重阳挑战当时生 化学界的权威---完颜鸿烈他爹――的几个学术理论，由此而被打压了5年之久。然而金子 毕竟是金子，被埋在砂子底下，也有要发光的那一天。王重阳才华横溢，终于出了头，两 个人便在几个重要的学术期刊上口诛笔伐，在学术会议上针锋相对，战争一直持续到了老 完颜退休。王重阳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几个得意门生面前说过，完颜家老老小小的学霸，盘 根错节，就是阻碍大宋生化学界发展的绊脚石！ 在这种敌对中，郝大通是被连累得最惨的，主要是研究方向与完颜鸿烈的专项有交叉，资 历又没有他老，自然时时地做炮灰，奋斗的道路可谓崎岖无比――――不过丘处机和马钰 ，就不太一样。 老丘的年纪跟完颜鸿烈差不多，学术上各有各的发展，方向又互不搭界，只是丘处机专著 于学术，而完颜鸿烈更喜欢弄权。虽然恩师在世的时候，他跟姓完颜的人没什么来往，但 在王重阳去世的第二年，事情起了一点变化----受到太上皇在汴梁某官家子弟云集的十年 一贯制学校时候所训示的"计算机要从娃娃抓起"这句话的启发，丘处机体会到严谨的科学 思维的培养，亦要尽早地在中学生中深入开展，于是老丘把精力投注在了带中学生搞竞赛 ，做实验上面。在他重点的基地―――汴大附中，他发现了杨康这个人才。杨康也确实争 气，竞赛的奖拿回了一沓子，还时不常地被杂志社邀稿，请他跟老师丘处机一起，谈谈对 于"精英式培训"的感受。 由于杨康，完颜鸿烈与丘处机有了交往―――当然，完颜鸿烈是主动的一方。 郝大通知道，完颜鸿烈这个人，不是个"纯粹"的知识分子，为了弄权，低下头，说几句奉 承的话，是不在话下的，有了儿子这条桥梁这个借口，顺坡地跟丘处机结交，可是件自然 的事；而丘处机这个知识分子，却纯粹得多，从没想过仕途上的攀爬，利益上的纠缠，唯 把面子一事看得大，比较在乎名声。自从杨康作了他的学生，完颜鸿烈又提着参酒亲自登 门感谢他对儿子的培养之后，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充分地满足，不禁把那份"世仇"看得淡了 许多。校园里两人不经心地碰见了，往往站住聊几句，话题也都转不出杨康这孩子，他有 多聪明又有多懒惰，哪天真要发奋了，一定前途无量。 这次面临生物学院的换届选举，郝大通自然去造访了师兄，言语间忍不住控诉这些年来完 颜鸿烈的心黑手狠，对异己不留情面的排斥压制。没有想到，他来得多了，但招来了丘夫 人的反感―――这他可以从喝到了底而半个小时没有被续上的茶水，以及不被邀请共进晚 餐体会出来―――丘夫人通常来讲是个极其好客的人，也犯了自家师兄的忌讳―――那天 丘处机皱着眉头跟他说，竞选也就罢了，不要拉帮结派的，认认真真多出几篇有分量的论 文是正经。郝大通恍然大悟，师兄这些年年纪也大了，学术上看来也做到了头儿，是越发 地在意名声了，这"派系之争"贯在了身上的话，是无论如何让他不舒服的。于是他讪讪地 走了，心里说不出地不痛快。他确实也不喜欢这"派系"二字，可是，人家搞得大张旗鼓的 ，你能真的专下心来搞研究么？ 至于马钰，郝大通也知道，他本身就是个极其冲淡的人，做研究之外，就喜欢养养花看看 《庄子》，才不愿拿那些你争我夺的事累脑子。这回竞选，没等郝大通找他，马钰先用了 不少庄子的话来开导师弟去看淡仇怨名利，并且对师弟说起半年前参加老同学刘正风的没 有骨灰的葬礼，说刘正风跟费斌的结仇，起初也不过是因为费斌一个博士生在论文答辩的 时候没有回答出刘正风连续提出的三个关键问题，刘正风皱眉说了一句，哪里有半分博士 生的水平，应该重新回去打本科念起。费斌觉得大大地践踏了自己的尊严，自此两人结下 了梁子，竟然演变到那样一个后果。。。。。。马钰感慨地说，这些东西，分明可以成为 过眼云烟，却偏偏搞成了一个血淋淋的下场，何苦来哉？你不要把这些，看得太重了。能 当选自然是好，新人新气象，不能当选却也没有关系，稳中求发展。恩师都已经去世，上 一代的恩恩怨怨，早就该结束了。郝大通张口结舌，看着一贯敬重的大师兄，心里想，是 该结束了，可是，完颜鸿烈没放过我啊。难道我要去信了西域的教，遵了他们，你打我左 脸一嘴巴，我把右脸贴给你接着打，才算淡泊名利的豁达么？ 郝大通一会儿的工夫又已经把新上来的酒喝了一小半，冷笑了一声，淡泊名利？泯灭恩仇 ？师兄你们是没有切肤之痛啊！他现在浑身提不起一点的力气，完全丧失了最近那股跟完 颜鸿烈争个高下的斗劲儿。他明白了，他斗不过完颜鸿烈。他是个学者，他的朋友故旧， 更无一例外的都是真正的君子，他们之间，是标准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然而完颜鸿烈的 亲信们，却是彻头彻尾的小人，属于被同一条利益之绳牵着的蚱蜢，必须共同进退。。。 。。。一句郝大通从小就深信并且坚决地贯彻的至理名言"亲君子而远小人"，在此时被他 悲愤地否决了，可惜，为时已晚。 他又干了几钟酒，接着老婆的电话质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家。他应承着指导学生实验晚了， 然后赶快招手结账，踉踉跄跄地向门外走去。他的头很晕，眯着眼睛，满街闪烁的街灯， 光闪闪的，红绿灯变得不那么明显。他使劲地揉着太阳穴，准备横穿马路，才走出几步， 就听见了尖锐的刹车声音，他下意识地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还没看清，就被一股巨力， 撞了出去。 二 杨康站在人群当中，一脸灿烂的笑容，不断地叫着伯伯叔叔阿姨马老师丘老师王老师张老 师。。。。。。您来了谢谢您。。。。。。直到脸颊笑得僵硬，肩膀挺得酸痛。他左右看 了看，师长辈的客人终于都被他爹招呼到转角皮沙发上坐着聊天去了；家属大院那几个 葱「?抛约褐富影糇?男∽直玻?加档狡?吞?タ次饔蚨?鞔笃?耍换迫匦酥虏??刈? ?自己卧室的电脑跟前，挑战他留在电脑上侍魂的纪录，郭靖段誉木婉清在旁助威；在这 一 时刻，大家各自找到了自己的乐趣，暂时忘记了今天的主角。杨康长长地伸了伸懒腰，一 回头儿，看见端了一个果盘的穆念慈在看着他笑。 他朝着她走过去，从果盘里拣了摆在正中最大的一颗樱桃放进了嘴里。穆念慈皱着眉头说 ，"我摆了半天的，你把这个吃了，就不好看了！" 杨康耸了耸肩膀，没有说话，又捏起了樱桃旁边的一颗大草莓，塞到了她的嘴里。穆念慈 被动地吃着草莓，摇头道，"要给马老师他们送过去的啊。" 杨康往大客厅看了一眼，不在乎地说，"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又是抑制免疫新药又是生物 基 础研究在临床治疗的应用的，那么意气风发，吃这么没追求的事儿，还是咱们来吧。"说 罢 把那些草莓，菠萝，柳橙，鸭梨，一一地往自己和她的嘴里塞。于是，他对着她，带着个 恶作剧的笑容，风卷残云地摧毁着那个曾经缤纷漂亮的果盘。穆念慈穷于应付着流水价送 到嘴里的水果，在波罗跟樱桃的间隙，忍不住低声说，"你这个坏蛋。" 这时候，丘夫人听着那些搞生物化学的人大谈专业觉得无聊，而屋子的另一角，孙不二正 把当年她在选择马钰还是选择王处一的感情波动讲给偶像包惜弱听，并且背出包惜弱作品 的字句来形容当时自己的心情；丘夫人听到她说"为了选择哪一种爱而迷茫摇摆了这么多 年 "呢的时候浑身哆嗦了一下。。。。。。她摇摇头站起来，心想，还是跟小孩们去看闹闹 腾 腾的电影。 走到客厅门口，她一抬头，看见客厅与偏厅之间，站得很近的杨康和穆念慈。穆念慈仰头 笑着，脸颊上沾了一点鲜红的草莓汁水；杨康正在用手背替她把那一点汁水抹去，把手收 回来的时候，却又不小心把她的几根发丝带到了果盘里沾上了柳丁汁。穆念慈抗议着，" 我 自己来吧，你越弄越糟了。。。。。。"虽然皱着眉头，却满眼满脸的笑意；而杨康慢条 斯 理地说，"你不知道么，植物原汁润肤护发。。。。。。" 丘夫人悄悄地把迈出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她决定退回原来自己坐的地方，不破坏这个 自己期待已久的画面；此时，她的心里充盈了一种感慨而满足的情绪，带着这种情绪坐 在客厅里听学者们专业的谈话，便觉得那些本来无聊的话题，变得不再那么无聊了。 这时候完颜鸿烈正说到关于肝移植后防止乙肝复发的药物的研究，提到白驼山药业颇有兴 趣投资做这个项目，现在正在计划着生物学院出生物制药的研究人员，借助白驼山药业的 强大资金支持，跟医学院的附属医院搞合作----他们正在筹建移植中心，这需要病理，药 理，临床多方面专家的合作，可以医，药，基础三方面共同筹建移植中心，实力将是多么 地雄厚，前景将是多么的光明。。。。。。 几个新进院的研究生听得双眼放光，心潮澎湃，看到了未来的机会。。。。。。屋角，令 狐冲一个人拿着一个可乐已经喝空的一次性杯子站着，胸口略微起伏；他几次想说什么， 看了看满屋的教授专家，又卑微地低下了头；他用手抠着杯子边儿，塑料泡沫洒落在完颜 家米色的地毯上。他想，他应该走出去，然而他们的说话却又引着他不能走开，他的胸口 起伏得越来越厉害，已经到了喉边的话，冲撞着跳跃着，要冲开束缚而出。他看见完颜鸿 烈地头喝茶润喉的当儿，再也忍耐不住，声音有点抖地说，"完颜教授，我有个问题，关 于 这个肝移植后用药的。。。。。。" 完颜鸿烈惊讶地扭过头，愣了一下，然后很有长者风范地招手让他过去，微笑着说，"令 狐 冲吧？怎么没跟他们一起打游戏去？怎么，对肝移植感兴趣？有亲戚朋友要做？" 令狐冲的心跳得厉害，他还从来没有在这么多的教授专家面前，侃侃而谈过。。。。。。 他吸了口气，看着完颜鸿烈道，"完颜教授，我觉得，药厂出资，跟生物学院的专家一起 研 究药物，雄厚了药厂的科研实力，也提供了科研者更好的研究环境，绝对地有利于医药的 发展。。。。。。可是，如果跟医院方面变成了合作关系，对于药物的价钱，可就没有了 限制。医院本来对于不同药物公司生产研制的药物，有选择权，那么可以促进他们的良性 竞争，有一个合理的价格，如果在研究阶段就变成了合作关系，开处方作决定的医生，由 本着患者利益作决定，变成了自家药自家销，不是垄断了么？而患者，生死面前，只能接 受，是没有选择权的，那么，利字当头。。。。。。" 完颜鸿烈脸色微变，看见马钰似乎听得入神，眉毛跳了跳，然后哈哈一笑"你这个令狐冲 啊 ，果然爱发些看似惊人的论调。瞧瞧，这在家里说话，跟在大会堂作报告似的，真是个孩 子。"说罢，看看身边的云中鹤，俩人一起笑了起来。 令狐冲脸一阵发白，然而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依然还是说了出来，"大宋总有一天要走向 医 药分开，那是解决药价虚高的根治手段。医，研合作很正常，药研合作也很好，可是医药 研成了一家，不是反而往回走么。。。。。。" 完颜鸿烈脸沉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带着一丝玩味地看地看着令狐冲说，"你应该是国 际 政治系的吧？对医，对药，对研，恐怕都是看看报纸听听广播知道个一鳞半爪，知之有限 啊。" 令狐冲还想再说什么，完颜鸿烈已经在跟旁边的云中鹤谈起了拉米夫定在防止乙肝复发的 应用，两人说的许多名词，令狐冲都从未听过，完颜鸿烈眼角扫向令狐冲的光，带着高高 在上的不屑一顾。 令狐冲嘴唇动了动，终于低头退了出去。 走到杨康他们当中的时候，令狐冲心里堵得难受，很想找个人，坐下来聊聊。他问正在全 神贯注地想要把黄蓉刚刚创下的闯关纪录推翻的杨康道，"杨不悔不是也说过来么？" 杨康盯着屏幕，随口答道，"她才打了电话过来，说她管的病人临时要手术，她上司要她 参 加手术，估计过不来了。" "噢。"令狐冲闷声应承，"那郭小妹呢？" "靠，又死了。"杨康恨恨地把鼠标一推，"还是没破。。。。。。"电脑里面响起有点搞笑 的哀乐，代表着杨康的小人儿倒了下去，他伸了个大懒腰，站起身来，往放满了饮料的餐 桌走了过去。 令狐冲垂着头靠在墙上，想着自己的稿子已经修改完成，交给了大宋医学杂志的张松溪副 总编，他说下一期就要在"众说纷纭"的栏目中刊登了。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令狐冲心里还 是有几分激动，从杂志社往回走的路上就幻想着自己的这篇文章会不会一石激起千层浪。 虽然完全删掉了有关大法的思索，不免遗憾，可是毕竟保留了他很多的想法。他想着这篇 文章会给医疗系统的改革带来怎样的影响，一路上一阵阵地胸中发热。 然而不过是几个小时之后，令狐冲忽然明白，"众说纷纭"，不过是点缀了一本专业杂志的 花边，引一些看不懂也对医疗专业知识并不感兴趣的闲人来买杂志，杂志社扩大销量，搞 创收的改革手段。而那一篇倾注了他的激情，劳动，和思考的文章，只是个"文章"，并不 会有人真正地被引发出跟他一样的思考。 假如说医学杂志是个肃穆得让人乏味的屋子，那么"众说纷纭"就是屋子里一个漂亮的玻璃 瓶，给这个屋子，增添了一点色彩。而他的文章，跟其他的文章一起，都是玻璃瓶子里面 的五彩珠子，荧光星星；做工再精致，也只不过是个充填物；不会有人把这颗星星取出来 ，细细地玩味，来看看，它使用了什么质料，又是怎么做成的。 三 刷手间里，杨不悔给已经麻醉好的病人剃阴毛备皮，五分钟里叹了十来口气。 贝锦仪问道，"怎么唉声叹气个没完？不能给你朋友过生日郁闷吧？干这行就这样儿，尤 其 头五年，什么自己的事儿也甭有。我提早劝你，还没彻底进这个门，干脆别进来。去药物 公司或者医疗保险公司，钱不少挣，生活有规律得多，不用三天两头儿地考试，不用学到 老，还不用当全大宋舆论界的箭靶子。" 杨不悔摇头道，"我只是觉得这个何红药忒可怜了。你说，她好不容易弄来钱住院治病了 ， 结果晚了，抗生素控制不了感染，还得切除子宫和卵巢。她干。。。。。。干这个的，切 除子宫卵巢，阴道会萎缩，那。。。。。。" "你不会吧？"贝锦仪瞪大了眼睛，"同情心太多了你同情我以后多帮我干活儿，怎么连鸡 都 同情上了？这人，这种女人，破坏别人家庭，报应啊。" "我本来也这么想，可是。。。。。。我那天给她缝过手腕，那一刀割的，真狠，不是那 种 吓唬人的。得多大的苦才能下得去手？得多大的勇气才能自己再到医院里来求救？她错归 错也不用这么报应啊。我看了她资料，广西大学一年级肄业，然后就不详了，谁知道发生 了什么？会不会是家里有事，没钱供她？或者让个王八蛋的男人骗了，被学校开除了？" 杨 不悔说到这里，心里一颤，胡青羊的影子飘到了眼前，她摇摇头，压下那些带着惊恐和疑 惑的回忆，继续仔细地在需要开腹的地方刷着碘，过了一阵，说道，"她的阴道炎，如果 从 一开始做了做病原检查，针对病原治疗，本来是可以早早根治的，偏偏又因为基层医院不 具备实验室条件，没有对症下药，然后又因为医生处方开的抗菌素，需要在医院药房买， 而零售药店的药会比医院药房便宜，她没钱没时间去医院看，就只好自己胡乱地在零售药 店买药吃。两年多来沥沥拉拉的，病没有治好，倒是造成了耐药性，现在好不容易弄到钱 住进来，常规抗生素抗菌治疗没效果，送去做病原分析药敏检查了，又等不及结果出来就 得做手术控制感染扩散。。。。。。"她不忍地闭了闭眼睛，不能再说下去，默默地在即 将切口的地方周围铺消毒巾。 贝锦仪皱皱眉头，"患者是倒霉。基层医院医疗水平不高，医疗服务收费没有跟着物价上 涨 涨起来，医院连年亏损，朝廷补不了，医院只好以药补医，造成药价虚高，这个说起来医 疗系统的人谁都明白，都觉得医药分开，把医疗服务提到一个合理的价位，把药价降下去 ，是根治的方法。可是明白归明白，行得下去么？先不说地方上确实有困难，就说咱们汴 梁，技术上没问题，可是牵扯着不少上层呢。就说这回建移植中心，白驼山药业要出资给 汴大生物学院做抗免疫攻击与移植后肝炎复发的新药的研究。说得好听，资源共享，其实 就是药物垄断！那以后价钱怎么定？肝移植的费用本来就够高的15到30万，这个数，家里 砸锅卖铁一次性地还有可能，可是用药是一辈子的。。。。。" "为什么要跟白驼山合作？"杨不悔已经做好了备皮，直起腰来站在贝锦仪身边，等着主刀 的丁敏君。 "明摆着。完颜鸿烈，汴总的副书记，人家给白驼山药业做了技术总监。这医药结合得多 彻 底？系统内讨论建立移植中心的问题的时候，他提出了以药助研，然后马上有人又说医研 结合。。。。。。他那点儿心思谁不明白？可是他有身份在系统内会议上发言，他既说了 ，谁当着他面驳他，不是明摆着跟他结仇？自己家没人做肝移植，犯得着为不认识的病人 给自己树仇家么？" 杨不悔怔怔地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何红药，又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几天前，对她说的，"你 还 是想想办法，好好治病。。。。。。"她想到了，拿自己的尊严或者还有感情换到钱救命 了 ，却还是要切除子宫卵巢。。。。。。她想起她签手术同意书时候的样子，看不出悲伤和 惊讶，那只是一种木然。她说，"别跟我解释了，我听不懂。反正你们说怎么就怎么吧。 我 还想活不就得听你们的么？"杨不悔不再说话，愣着站在手术床边。 贝锦仪跟杨不悔又等了一阵，才见丁敏君走进来，一言不发地戴手套穿袍子，满脸的不耐 烦。她的论文最终杂志社没收，评副教授的文章数不够，失败了，灭绝觉得这个不成气的 学生实在是丢了自己的人，又把她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杨不悔跟贝锦仪对望一眼，暗自 警告自己千万小心，不要给她借题发挥地找麻烦，无辜地当了炮灰。 手术安安静静地进行，丁敏君板着脸进行着常规的操作，贝锦仪跟杨不悔小心翼翼地当着 助手，器械护士和麻醉师也早就知道丁敏君恶劣的脾气，不敢吭一声。一整间手术室里， 只有仪器的声音与呼吸的声音。 手术进行了一大半，大约是丁敏君实在觉得沉闷了，低头不看任何人地说，"在大宋当大 夫 真没劲。考这个写那个，一辈子都没完，累个贼死！人家西域大夫还没咱们累，挣多少钱 ？早知道，就该早早到西域去。考执照。" 贝锦仪往周围看看，没有别人敢搭话，可是总不能让她自说自话地没了下文，想了想，一 边配合着她接扎着子宫周围的动脉血管，一边应和着说，"可不是。好些咱系统出去的， 都 考下来了。" "但是，执照考下来不是最大的问题，得有西域子民的身份，才能找到医院工作么？"器械 护士想到自己去了西域考了执照可还是在实验室杀老鼠的哥哥，忍不住说道。 "你懂什么？"丁敏君翻了翻眼睛，"身份有什么难，找个鬼子不就完了？"她探查着子宫周 围组织的情况，抬头指示拉钩的杨不悔把开口撑得再大些，瞥见她酷似她妈妈的秀丽的脸 的时候，心里油然而生愤恨。灭绝骂她的时候居然又想起了跟她同届的纪晓芙，语气间满 是遗憾，恨不能现在在身边的是那个不要脸地未婚跟别人生了女儿的贱人。丁敏君狠狠地 瞪了杨不悔一眼，忽然很久以前被人议论纷纷的一件事在这时候窜进了她的脑子，她哼了 一声，一边把摘除掉的子宫和卵巢放进了组织盘里，指示贝锦仪冲洗了腹腔，然后退后一 步----主刀的工作已经完成，剩下只是一助一层层关腹皮了。她瞥了眼撑着勾的杨不悔， 问麻醉师道，"普通外科殷梨亭以前的女朋友，你们科的，你听没听说过？" 麻醉师马上点头，"怎么没听过，她就是高我两级的师姐啊。当年被汴大校本部的称为医 学 院之花呢。对了呀，她不就是去了西域，拿到了麻醉师执照，现在在那里做麻醉师呢么？ 不过。。。。。。可惜了他们俩四年多的感情，我们科的人都说，他们当时可好了，郎才 女貌，珠联璧合。殷大夫从前不是现在这么沉默寡言的，肯定特伤心。唉，真是的，越浪 漫的爱情，越不能久。" "什么浪漫的爱情？"丁敏君哼了一声，"人往高处走。有了能帮助她前程的，还跟着个指 不 上帮忙的？不过么，人家扔了不要的，指不定什么时候还有人拼命往上贴呢！" 麻醉师听得糊里糊涂，觉得不大对劲，盯着仪器的屏幕没敢接茬，丁敏君朝杨不悔看过去 ，她低着头，配合着贝锦仪打腹皮的结，动作娴熟，表情平静，似乎并没有听见她在说什 么。丁敏君觉得很没意思，这时候又不偏不倚地想起了自己的初恋男友，海誓山盟过，最 终却娶了神经内科老主任的女儿班淑娴的师兄何太冲，心里一阵不甘一阵愤恨一阵自伤自 怜。忽然想，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的，殷梨亭的女朋友拿爱情做了事业的筹码，他伤痛着自 己的伤痛，几年之后，就有个小十岁的漂亮女孩子，满腔热情地追上来；自己呢，男朋友 同样拿爱情做了事业的筹码， 自己也伤痛着自己的伤痛，结果一伤痛就是二十年，虽然条件一降再降，过来的男人的水 准，降得却总比她的标准更快，直到彻底无人问津。 一时之间，手术室里又安静了下来，到所有的工作做完，再也没有人言语。 四 护士推着尚自没有醒来的病人出了手术室之后，贝锦仪丁敏君和杨不悔依次地往外走。走 到门口，见内分泌科的年轻护士曾柔语气很急地问手术室前台，"普外的殷大夫是不是上 了 手术？什么时候能下来呢？" "才刚进去不久。且下不来呢。刚刚送进来一个车祸的，从饭馆走出来喝得晕晕乎乎让车 撞 了。说是有内脏破裂。要是光脾呢，还快点，就怕肝也破了。" "这可怎么办呢？"曾柔问，"能不能找个别的大夫，把他换下来？" "你这话说得一看就是没进过手术室。"前台资深护士带着手术室护士一贯对病房护士的居 高临下说道，"外伤脏器大出血是普外科最难的手术之一，关键的就是最快时间打开腹腔 判 断出血点，还能容得乱换人？" 曾柔烦恼地哦了一声，愁眉苦脸地往外走。杨不悔扶着门停住，待她走到身边，轻轻拉住 她的袖子问，"你这么急找他，什么事儿啊？" 她抬头看看杨不悔，唉声叹气地说，"我内分泌的，管他妈妈。他妈妈住进来之后，他每 天 都会过来陪着她吃药，吃饭，晚上也就睡在她旁边的折叠长椅上。今天他值班，手术连上 了，下午就没过来。到了晚饭时间，我帮她打了病号饭，她全都扔出去了，一直在病房里 闹，还要出院。现在管床的大夫拦着呢，他再不过去，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杨不悔惊讶地看着她，无论如何不肯相信殷梨亭的妈妈会是如此不通情理的人。她呆了一 阵，对曾柔说，"殷大夫现在肯定是出不来的，他妈妈或者是不爱吃医院的饭？"说到这里 ，杨不悔想起自己小时候住院，也曾经很耍赖地不肯吃病号饭，他爹变着花样地给她弄好 吃的。老人其实跟小孩是一个样，况且生病的人，要求总会多一点，再说甲亢，情绪暴躁 更是正常的。她想了想，释然了，对曾柔说，"要不你先回去劝劝她，我现在赶快出去， 去 买点好吃的东西回来。"说罢也不等曾柔回答，大步地跑了出去。 曾柔扬着手叫道，"你等等啊，哎呀不是这么回事，你听我说。。。。。。"可是杨不悔没 有回头，转眼的功夫已经没影儿了。 丁敏君不能相信地站在那里，突然觉得浑身仿佛泄了劲儿。适才突如其来的久远前的回忆 ，冲走了她找个人打架泄愤的劲头，只剩下了全身心的落寞。此时，望着杨不悔飞奔而去 的背影，她忽然想，自己才是过得最没意思的一个。科里面，自己这个年龄的人，不但有 了丈夫，而且已经都有了孩子，有着最普通的烦恼与快乐；即使是年纪轻轻就死了的纪晓 芙，也有个倜傥的杨逍为了她守了一辈子，还有一个女儿，是她"不悔"的见证；而这个不 悔，她曾经觉得愚蠢得脑子进了水，条件挺不错的青青葱葱的女孩，巴巴地倒贴一个别人 弃之如敝履的还大了十岁的男人；可如今，看见她那样不顾一切地喜欢，她突然明白杨不 悔其实很快乐，她为了自己酣畅的，不存任何其他质疑的爱，而快乐着。而自己呢，想起 男人就充满了愤恨，想到女人不是鄙视就是嫉妒。。。。。。丁敏君的脸上挂着个古怪的 表情，平素一脸的刻薄辛辣一时间消失，她表情木然地往办公室走去。 手术室门口，贝锦仪奇怪地看着抓耳挠腮的曾柔，问道，"到底怎么了？" 曾柔无可奈何地抱着膝盖蹲下来，"哎呀，让我怎么说呢。。。。。。。"她唉声叹气了好 一会儿，指指脑袋，"殷大夫他妈妈，这里，不对劲的。" 贝锦仪啊了一声，迟疑地问，"你是说，她的精神。。。。。。" "可不是么。"曾柔苦着脸说，"头一天来六院的大夫就过来作了检查。我听见他跟殷大夫 说 了，他妈妈绝对应该住到六院去。殷大夫一定说等给她治好了甲亢再好好考虑。他妈天天 跟鬼似的盯着过来过去的人，不过之前他每天派药时候，吃饭时候都过来还好，今天老太 太一下午见不着儿子，非得说我们要害她。给她送饭她说要毒死她，现在闹得不可开交呢 。" 贝锦仪眨巴了半天眼睛，总算想明白了曾柔说的话，她一把把蹲在地上的曾柔拽起来，" 没 别的辙了，你赶快去六院，找大夫过来――――能找到那天过来的最好。精神病人被激惹 了什么都作得出来。赶快去。" 曾柔迟疑着说，"那，殷大夫会不会怪我啊？" "真出了事儿他担都担不起。说到底是他不对！把精神病人收在普通病房，对医生护士和 其 他病人太不负责任了。"贝锦仪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骨肉关心，到了自己亲人的事情， 他这样的人，也能做出这么没原则的事情。"随即催促着曾柔，"快去，快去。" 曾柔琢磨了一下，也确实没有什么其它的法子，转身往楼下跑去。贝锦仪摇着头往办公室 走，走到一半，一拍自己的脑袋，喃喃地说，"哎呀，不悔。。。。。。这傻丫头，什么 都 不知道，可千万别愣头愣脑地闯了过去。" -- 再也不跳坑了，真的不跳了，谁在family再看见我，砍！！   喜欢猪猪的熊熊和喜欢熊熊的猪猪在一起快乐地生活   猪猪喜欢吃土豆   熊熊喜欢吃鱼   呵呵呵 ※ 修改:·pppppp 於 Jan 24 05:56:11 修改本文·[FROM: 131.215.]   ※ 来源:．Unknown Space - 未名空间 mitbbs.com．[FROM: 131.215.]

CheersUp · 发表于 2005-2-22 21:07:00

发信人: <a href="http://mitbbs.com/cgi-bin/BBSquery?id=pppppp" target="_blank" >pppppp (谁在family再看见我，就砍！)</A>, 信区: Prose 标　题: 转身之间---是非难言（上） 发信站: Unknown Space - 未名空间 (Sun Jan 30 20:35:04 2005), 转信 一 "６分钟"莫声谷在无影灯下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对面墙上的挂表，有点兴奋地跟对面主刀的 殷梨亭说，"从开腹到找到主要出血点止血。咱们破了范头儿的记录了。" "这个伤得还是轻。肝肾都完好。"殷梨亭开始接扎脾脏周围的血管， 准备切除破裂的脾脏。 "算是拣着一条命。"莫声谷依旧乐呵呵的，"这老头儿也不是喝了多少，送来的人说，绿灯 直愣愣地往马路中间儿闯。" "这是汴大生化学院挺牛的一教授。最近跟完颜鸿烈争权，这下子倒好，人家跟家请客给儿 子过生日，他呢，让车撞了在这儿做手术。"张无忌一边配合殷梨亭打结一边说，"这年龄也不小 了，这么着命保住了，恢复元气可是得些日子。他腿上也还有骨折。这下子，什么也别争 了。" "你小子哪儿来那么多消息？"莫声谷笑道，"又是那俩汴大美女透漏的？你可以啊，那俩可 都是校花级别，就都看上了你。你赶快选定了，剩下一个留给广大光棍留下个念想。" 张无忌嘿嘿笑了两声，一边把殷梨亭刚刚切下来的脾脏放到组织盘里一边说，"别，都是朋 友而已。这个完颜鸿烈给儿子过生日的事儿，倒是听杨不悔说的。靠，她要去给人家过生日，又说 不会给男生买礼物，支使我去。" 莫声谷听见杨不悔的名字，想起不久前唐文亮酸溜溜的关于殷梨亭"追"杨不悔的话，心里 一动，虽然对那个人说话一贯只能信到三成，可是这回，很希望中了那百分之三十的概率 。他看了一眼正在仔细作腹腔内探查的殷梨亭，见他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担着满腔的心事 。莫声谷有点奇怪，正想问一句，殷梨亭抬起头来，沉吟了一下，对他说，"后面就是仔细 冲洗腹腔和关腹，你们没问题吧？" "没问题啊。"莫声谷一怔，发现他手术袍的前胸和领口湿了一片，"你怎么了？不舒服？" 殷梨亭摇摇头，"我有事，要先出去。你们完了之后通知骨科，让他们做骨折复位。" 莫声谷答应着，再看了一眼他脸上与一贯的波澜不惊大为不同的不安神色，略微担心，才 要再说什么，殷梨亭已经从手术台边退了下去，说了一句，"有什么事儿打我手机。"就快步走出了 手术室。 这时候，杨不悔靠着护士台站着，不能置信地盯着对面紧紧关着的门。脚边，扎得密密实 实的双层塑料包装袋软塌塌地躺在地上，带着碎菜的汤汁在里面滚动----那是她刚刚打电 话问了号称吃遍全汴梁的扬康，打车跑到汴大主校园那边山西口味的餐馆买的，犹自热着 的哨子面的浇头。值班的主治医圆音不满地跟护士长嘟囔，"明显就是精神病，就不应该收 这儿。这现在，关着门不让进去，一推门就往外砸东西。她要在里面跳楼了，算谁的？刚 才她心律明显过快，要是突发心衰了又怎么算？" "主任让收的，谁有办法？"护士长无可奈何地说，"本院的家属，总是有点照顾。算是咱们 该着倒霉。这半天没动静了，从窗户看着一直缩在床脚那儿，可别真的出了事儿。" "等主任过来吧。刚才给他打电话了。"圆音撇了撇嘴，"我可不进去了。" 杨不悔心里一震，冲口而出地说，"那我进去看看，好不好？" 圆音一怔，"你是谁啊？实习学生？你当玩儿哪吧？没见刚才我刚一推门，她就叫得跟杀猪 似的，还拿东西往外砸。" "可是，她要是真的有事呢？"杨不悔把塑料袋子扔到地上，仰头看着圆音，有点急地说， "咱们总得对病人负责吧？" 圆音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不负责任的是她儿子。把一精神病人放普通病房，对我们和其 他病人负责么？他倒好，骨干青年专家吧，优秀教师吧，做成个肝移植电视台就来采访， 搞个腹腔镜就能到处做手术，不知道挣多少钱呢，自己名利双收了，把个精神病的妈放我 们这儿折磨人。什么事儿啊？" 护士长一拽他袖子，低声说，"你跟学生说这个干嘛？" 圆音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杨不悔脸涨得通红，听见有人这么说他，她的心里难受至极，才想跟他争辩，眼前便重新 闪过方才踏进楼到时候见到的那个画面---圆音和责任护士手拿针剂贴墙站在靠门的地方， 病房里，一个干瘦的，双眼惊恐而愤恨地向所有人扫视，紧紧地抓着床腿蜷成一团的老太 太喃喃地重复着同样的话，"你们要杀死我，我丈夫就是你们杀死的，你们现在又要杀死我 。你们想毒死我，我不吃饭，你们就要拿毒针扎死我"。杨不悔皱起眉头，想到了精神科实 习时候，在汴医六院见到的无数同样的眼神，听到的类似的话，正在惊讶着，嗖的一声， 一柄梳子从屋里飞出来，砸在离她不远的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屋里的老太太上气不接 下气地颤声说，"走，快走，别进来"。与此同时，圆音气急败坏地说，"再去催殷梨亭过来 。让他自己管他妈！"杨不悔猛地转头，往病房里看去，那个老太太，如在风中的枯叶一样 地抖着，枯瘦的两颊带着病态的潮红，她听到殷梨亭的名字，伸出一只手，抓向空中，"我 儿子呢。。。。。。他说每天都会来陪我，他为什么不过来陪我？" 杨不悔靠在墙上，手一松，小心地捧了一路的，一直连一滴汤汁都没有撒出来的哨子面， 掉在了地上，装配菜调料的一次性的饭盒摔裂了，塑料袋里，肉丁，碎菜，油汤。。。。 。。一片狼藉。   二 殷梨亭从手术室出来，扯下口罩帽子，揉成一团攥在手里，手术服也没换下来便直接披上 了白大衣，快步往外走。才要推门出去，大门口的老护士叫了一声，"殷大夫，方才内分泌 科的护士过来找你，好像还有什么急事。我说，什么急也急不过急诊手术，把她打发回去 了。你要不过去看看？咦，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殷梨亭扶着墙，捱过眼前的一阵昏黑，抬起头，尽量平静地问，"她没说找我具体什么事？ " "没。一个刚工作的小姑娘，还什么也不懂呢。上来就问能不能换人做手术，我数落了她几 句，她就跟妇产科贝大夫她们出去了。" 殷梨亭点点头，说了声谢谢，推门走了出去。老护士的话把他的莫名的不安变成了具体的 狂乱，他的脚步有些踉跄。 母亲住在这里的一周，韦一笑不言声儿地把本来在他手下的那些需要做得时间长的手术， 情况稍微复杂的病人，全都换成了自己手下那些无症状胆结石，阑尾炎，疝气的病人，连 教学课程表上，外科总论部分几节肝胆疾病的课，当初韦一笑找了若干理由不肯讲，全都 记上了他的名字的，如今，授课教师一栏，全都被划了几根龙飞凤舞的圆珠笔道，在旁边 写上了韦一笑的名字。殷梨亭心中百种滋味，实在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周三科会诊结束 ，他拽了一下韦一笑，还没说话，他一皱眉头，低声说，"别他妈那么多废话啊。忙你自己 的去。"而内分泌科的主任，也给了他很大的照顾，亲自制定了治疗计划，并且从时间上尽 量配合他的安排；就这样，母亲的每一个检查，常规口服和静脉注射用药，每一餐饭，他 都一定陪在旁边，并且每隔一两个小时，都会过来看她，陪她说说话，晚上，就睡在她病 床边临时支的帆布折叠椅上。她虽然不断唠叨着要出去要回家，但总是在他又求又哄又骗 之下，好好地作检查吃药打吊瓶，甲亢的症状也有了好转，心率也从每分钟快100次降下来 了。他小心地把俞岱岩开的针对母亲的精神疾病的用药，混在了其他的药里面给她吃了下 去，不知道是不是镇定剂的作用，她一直还算稳定。他在心里盼望母亲糊里糊涂地在治疗 甲亢的同时，把精神病的常规治疗也就这样完成。 俞岱岩跟他讲了几次，这样不是办法，很多具体的测试和检查不可能这样进行，一些治疗 手段只能在专科医院开展，况且精神病人表面的平静根本不能相信，非专业人士并不能知 道她在哪一分钟被激惹，被哪一个别人认为很普通的情景激惹。而且，他摇着头说，你这 样也根本不是办法，她还没有好，你自己已经垮掉了。你一个晚上四五次被她叫起来听她 讲她"看见"的那些事情，一天两天扛过去，日子长了，你怎么上手术台，还拿得稳手术刀 么？况且普通外科总是会有突发情况，你能保证两个多月你就这么陪着她？你理智一点， 让她住在精神病院，内分泌科的大夫过来会诊用药，现在这样，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俞岱岩说的话，静下心来想，他绝对地相信每一句都是千真万确，可是他跟着他在六院走 了一遍，再一次参观了他们的各种疗程，甚至根一些病人说了话。。。。。。他的心里， 有一种说不出的强烈的抗拒。 母亲并不总是在讲着谁谁要害她，就在昨天，他下了一台手术匆匆地赶过来，母亲正在削 一只苹果，他看见那支水果刀的第一反应是冲过去抢下来，可是还没等他过去，母亲已经 把刀放下，他的手伸过去，正好接到她递到手里的苹果。母亲一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 "来，吃个水果。你们哥俩，从小就不爱吃蔬菜水果，都要妈弄好了，送到你们嘴边去。" 眼前的母亲突然回到20年前什么还都没有发生时的样子，只是容颜已经不复当年。那时母 亲做饭父亲刷碗，都收拾干净了，母亲就坐在餐桌旁边削了水果，追着往他们俩的嘴里塞 。父亲在旁边边看报纸边说，"都是给他们惯的，连吃还要闹别扭。就该都把他们放到没吃 没喝的地方，搬石头去。"大哥就伸着脑袋喊，"我宁可搬石头去。"。。。。。。 殷梨亭捏着那个削好的苹果，坐到母亲身边，心里一阵酸楚，伸臂搂住她，柔声说，"妈， 你听话好好治病，治好了病，我一定会把你送回大同和滔滔在一起。以后我每个月都回大 同去看你，每个节都回去陪你过。" 母亲抚摸着他的头发，叹了口气，"那倒也不用。妈在想呢，你哥在你这个年纪，滔滔都会 走了，你怎么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殷梨亭心里一震，没有说话，可是不能控制地，就想起了杨不悔的明朗的，而又体贴的笑 容。那份渴望在他的心里蠢蠢欲动，他忍不住地想象，假如能有一天，可以牵着她的手， 回到家里，走到大哥跟母亲面前，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幸福。他搂着母亲消瘦的肩膀，含混 地低声说，"只要你真的把病治好。" 三 殷梨亭从普外科所在的门诊楼出来，几乎是跑着到了住院部大楼。他的脑子里很混乱，不 敢去推测母亲那边到底是出了多严重的情况。今天是母亲住院以来的头一次，他从中午陪 她吃过饭，就再也没有过去。 今天下午外科中了邪一样地，事情一件连着一件，急诊竟然破天荒地一个下午收了三个急 腹症，住院部，消化科一个肝硬化的病人，突然门脉破裂大出血，要紧急手术止血；一台 唐文亮主刀的胆囊囊肿切除手术，打开发现有了癌变，并且有了近端肠转移，要临时改变 手术方案，他不敢决定也没能力主刀做那么大的手术。。。。。。普外科几乎所有当班的 大夫，除了门急诊的，全都穿梭在手术科楼道里。韦一笑一边换衣服一边说，"真见鬼，待 会儿做完我买点符，跟老范办公室烧去。" 殷梨亭终于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已经七点钟。殷梨亭看见已经过了晚饭和晚上的输液时 间，心里开始忐忑，知道没有他在身边，母亲是无论如何不肯让陌生的护士大夫给药给饭 的。他心里很急，要尽快地安抚了母亲，不但要把常规药吃了，还要骗着她把安眠药也吃 了，让她能睡到明天早上。今天是他值夜班三线，很可能会有下面处理不了的情况叫他过 去，不一定能整夜地陪着她。他才按下了电梯的按钮，呼机响起来，急诊科说，收了今天 的第四个急诊手术，52岁男性，过马路时被车撞伤，怀疑内脏破裂出血。。。。。。 殷梨亭终于走进内分泌科的楼道，转过楼道拐角，他一眼看见俞岱岩和内分泌科主任并肩 地站在母亲病房的门口，他觉得脑子里一阵空白，站在当地，竟然半天不能动弹。俞岱岩 转过头看到他，低声根内分泌科主任说了一句，两个人一起朝着他走过来。 他看着俞岱岩，没有说话。 内分泌科主任摇了摇头，说道，"她等你不来，情绪开始不稳定，正巧到了晚饭时间，管床 护士好心，替她打了饭送过去，没想到惹到她的忌讳，全都扔了出来；这么闹着闹着，她 情绪躁狂起来，心率加快，值班大夫怕出事，要给她用药，她就更加被激惹了，砸了不少 东西，其他病房的病人，都在抗议。。。。。。" 殷梨亭听着，缓缓地问，"现在呢？" 俞岱岩回答，"我带着我们那边男护士过来，把她绑在了床上，强行打了镇定剂。她现在心 脏的情况也还很不好，已经吊了液体。" 殷梨亭木然地往病房走过去。母亲被用骨科绷带密密实实地绑在了病床上，只留了干瘦的 一只手臂伸出来，吊着液体。母亲满脸泪水和尘土混合在一起，半张着嘴粗重地呼吸，含 混地喃喃地念叨，听不大清楚，依稀就是，不要害我，不要把我关进去；她的浑身似乎还 处于一种痉挛的状态，可以透过她的身子，看到她的惊慌与恐惧。 他一地走过去，弯下身子，轻轻抚摸她散乱在枕头上干枯的斑白的头发。俞岱岩跟 在他的身后，轻声说，"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干脆现在。。。。。。" 殷梨亭盯着母亲的脸，浑身颤抖了一下，仿佛她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他似的；他猛地回头， "不，现在不行。" "她不可能再在这里住下去，小殷，你要体会我们的苦衷。"内分泌科主任叹了口气，"其他 病人全都看着呢，刚才我从家里刚到这儿来，就让几个病人家属堵住，有一个还说，我们 这儿曾经拒收过有活动性肝炎的甲亢患者，理由是所有传染病都要收到大宋传染病医院统 一管理，现在有了本院的家属。。。。。。" 殷梨亭看着地面，低声说，"对不起。给你们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我。。。。。。"他闭了 闭眼睛，扭过头去，"我把她带回家去。" "你说什么？"俞岱岩惊讶地看着他，"别说她的精神病状况，甲亢的状况也不稳定。你把她 带回家怎么办？你更不能照看她了。你。。。。。。你怎么变得这么意气用事。" 殷梨亭紧紧地抓着床单，半天没有言语，他看着母亲的脸，她的紧闭着的，凹陷的眼睛， 她一直喃喃地在念叨的嘴巴。。。。。。他想起来在大同的时候，母亲临上火车之前，突 然又抓住他的手，死死地盯着他，说道，"你发誓，你发誓不会把我送到疯人院去，治好了 甲亢就让我回来。你要是骗了我，我死了都恨你。"他猛然伸出手，开始解固定在床头柱子 上的骨科绷带。俞岱岩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要干什么？" 他甩开他的手，继续地解着，背对着俞岱岩说，"我决定把她带回家去。" 俞岱岩抓住他的胳膊，"现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没有可行性。" 他扭过头，冷冷地说，"我带她到别家医院看，成么？她没有伤到人吧？刑部也没权利一定 要把她带到精神病院吧？砸了的东西我赔，病人往上反应，让院长处分我。开除了我，我 带她回大同去。" 俞岱岩愣在当地，一时不能再说什么；看着他一条一条地把绷带解开，扔在旁边的地上； 病房里安静得厉害，只听得见绷带间摩擦的声音。 -- ※ 来源:．Unkn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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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ersUp · 发表于 2005-2-22 21:08:00

发信人: <a href="http://mitbbs.com/cgi-bin/BBSquery?id=pppppp" target="_blank" >pppppp (谁在family再看见我，就砍！)</A>, 信区: Prose 标　题: 转身之间----是非难言（下） 发信站: Unknown Space - 未名空间 (Mon Jan 31 04:57:03 2005) WWW-POST 四 杨不悔静静地站在几个护士的身边，看着出现在楼道口，看着他跟俞岱岩和内分泌科主任 说了几句话之后，木然地径直走进了他妈妈的病房，看着他执拗地解开一条条绷带。。。 。。。 看见那些解下来的绷带逐渐地在地上堆积起来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背心发凉，方才她曾经 亲眼看见俞岱岩和那两个身强体壮的男护士如何捆绑住这个瘦弱的，甲亢发作得浑身发抖 的老太太，她又曾怎样声嘶力竭地喊叫，挣扎。接连几个提着吊瓶上厕所的病人蹭过来， 伸着脑袋想看见病房里的究竟，被护士长连劝带骂地赶回去；她听见有一个家属跟护士说 ，可是制住她了，这多亏旁边就是精神病医院，大夫来得快，要不，没准出大事儿呢。。 。。。。 他完全不是她所认识的样子，她心里那个淡定从容的，温和体贴的，通情达理的。。。。 。。毫无瑕疵的偶像似的他被眼前这个执拗得不可理喻的，带着点狂野的男人所替代。有 一瞬间，她想拔腿跑掉，把这些不想看见的画面抛在脑后，不承认今天这一切的存在。可 是她再抬眼，看见他消瘦了的肩背，似乎在轻微地颤抖。他的身边站着穿白大衣的其他大 夫，他的面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是他的背影显得那样孤独。她定在当地，不能离开。 她看见他终于解开了最后一条绷带，把他母亲横抱起来，直起身，在众多惊讶的，错愕的 ，鄙夷的，好奇的目光中走出来。内分泌科主任与俞岱岩对望了一眼，赶上几步，把方才 他解绷带时候，让护士长准备的一个小药箱递到他手里，低声说，“一个星期的用药，甲 亢的和。。。。。。都在里面。。。。。。你自己。。。。。。给她用的镇定剂剂量很大 ，她至少在4，5个小时内不会清醒过来，你还有时间，仔细考虑一下。”他说着，长长地 叹了口气。 殷梨亭的脸颊抽动了一下，低下头，半晌，轻声地说，“对不起。”在这一瞬间，杨不悔 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里涌上了泪雾，虽然倏忽间消失了，但是却把他心里柔软的脆弱与恐 惧，在强撑出的霸道的外壳间露了头儿。浓重的怜惜在她的心里升腾了起来，挤走了震惊 ，疑惑，失望，甚至是关于“对”与“错”的思考，从来看得最重的“原则”。她蓦然间 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一堵墙壁，跟在他的身后，替他挡住所有的议论，所有的目光。 他低头抱着母亲在楼道的尽头消失。护士长招呼人收拾屋里的一片狼藉，圆音带着一脸的 不屑走回了值班室，俞岱岩跟内分泌科主任一起缓步往外走着，杨不悔把那袋洒得乱七八 糟的哨子面提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她听见俞岱岩说，“其实我 也知道，每个精神病人的家属，不到最后迫不得已----伤了人，或者被邻居打了刑部的电 话----是不肯把亲人送进来的。那么明显的事实，谁都不愿意承认。我只是没想到，小殷 这么优秀的大夫，从来这么理智的人，到了这个关头，也是这样。” “要是当大夫的都能拿专业眼光对待自己和家里人，哪儿有那么多一做胃镜，胃癌都末期 了，扩散得一塌糊涂的外科大夫？只可惜了小殷。普外那边建立移植中心，范遥的意思是 想让他挑大梁。范遥那天还特地跑过来跟我说，小殷实在难得，才华出众又踏实肯干，别 让家里这点事耽误了，让我们尽量担待点。我看着他在这儿见习，实习，工作，那么短的 年头作了那么多成绩出来。。。。。。我是真想帮他，希望就这么糊弄着老太太吃药打针 ，把精神科的用药疗程都完成了，病情控制了再说，谁知道，还是。。。。。。” “连你们都感情用事。”俞岱岩摇着头，“不知道他得走到什么地步，才能想通。但愿别 出什么挽回不了的事儿。” 杨不悔看着他们走进电梯，自己站在楼梯口，望见窗外看不到头的夜色，想起他孤单单的 背影，心如同被拧了似的疼痛。她一步三个台级地，往楼下冲去。 五月中的夜晚，居然还有些凉。杨不悔把白大衣的领口攥紧，从内科楼跑出来，跑进了医 院员工的停车场。她为了参加杨康的生日晚会，中午特地换了身漂亮衣服，穿了有细根的 皮鞋。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笃笃的声音，和远处急诊科时而传过来的急救车的鸣笛，把属 于这一片停车场的寂静，夹在了中间。 她远远地看见了那辆亮着车灯的车，停了下来。她把眼镜从兜里掏出来戴上，可以看见车 的后座，隐约有人，驾驶座却是空的。她往周围看去，只有树被灯光投射在地上的影子。 她停了好一会儿，终于慢慢地向那辆车走了过去。 五 殷梨亭抱着母亲一口气走到了停车场，把她在后座安置好，抽身出来，把车门关上。再去 伸手拉前门，他却没有了一点力气，靠着车门，滑了下去，瘫软地坐倒在了车子的一侧。 胃里痉挛地抽痛，一阵强似一阵，他抱着头蜷成了一团。他忽然想，如果就在这里，他胃 穿孔大出血，那么他一定不呼救，没有人知道，那么他可以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再去想 。什么义务，什么责任，什么牵挂，统统烟消云散。他是绝对的无神论者，既不相信有地 狱，也不向往有天堂。 可是，车里面的母亲呢？ 他闭上眼睛，苦笑。 远处传过来高跟鞋踏地的声音，由急而缓，由远及近。或者是认识的同事路过。他的心里 一阵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来掩饰自己的软弱的无可奈何。他下意 识地抱紧了双肩，蜷缩得更紧了一点。 笃笃的声音缓下来，消失，然后又在很近的地方响起来，便得轻软。他缓缓地转过头，看 见杨不悔站在离他只有一两米的地方，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过了好一阵子，她走过来，蹲在他的身边，笑了一下，“累了吧？你指路，我开车送你和 你妈妈回家。” “你送我？”他喃喃地重复了一句。 “别小看我啊。”她笑道，“我14岁被我爸拎着学车，19就拿货车驾照了，去年还开了辆 面包车带一票人到塘沽港玩。晚上挺凉的，别在这儿冻着了，你再坚持一会儿，我送你回 了家，再好好地睡一觉。” “你送我回家？”他再次皱着眉头，重复了一句。 她伸出手，轻轻地攥住了他的指尖，柔声说，“你总不能，在停车场，缩一晚上吧？或者 你好好睡一觉，一切明天再说。” 他把头靠在车门上，闭着眼睛，良久。缓缓地问，“你一直在？为什么不好好规劝我，把 我妈送到六院里去。我现在这样，完全没有任何的专业操守。我在讲台上给你们义正严词 地大讲医德，责任。。。。。。我自己。。。。。。我自己。。。。。。”他把头埋在两 膝之间，胃又痉挛了起来，他微微地颤抖着。 她缓缓地把手指插进他抓着肩膀的手指之间，她和他的手指交错着，一丝丝的温暖从她的 手掌传了过去。他蒙地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睛，最后一丝强撑起来的平静，在她毫不掩饰 的怜惜的目光中，彻底的崩溃，他抓紧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不悔，我什么都明 白，什么都知道。我把她带来，就是想彻彻底底地给她治病。我明白我不应该把她放在普 通病房，我明白我天天这么惦记着她，早晚手术要出岔子，我也知道。。。。。。我把她 带回家去，还有更多的问题，我可能根本管不了她，她可能会骚扰了无辜的邻居，可能会 做任何我预先无法想到的事情。。。。。。。可是。。。。。。。不悔，我受不了我妈妈 和大哥恨我。如果我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她和大哥，会不会恨我一辈子。。。。。。。谁 也不能保证精神病的治疗效果，谁也不知道到底要住多久。。。。。。。我受不了，他们 恨我，他们是我，仅有的亲人，再也没有别人了。” 杨不悔握着他的手，安安静静地听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都没有说，直到他停下来，胸 口剧烈起伏着，再也说不下去。她伸出另一只手，插进他有些零乱的头发，轻轻地说，“ 如果你想哭，就哭吧。” 他愣愣地盯着她，然后猛然地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无声地抽泣了起来。她伸长手臂， 把他的头，紧紧地揽在了自己的怀里。她仰着下巴，看着天，心里出奇的平静。什么也不 再去琢磨，什么也不再去揣测，她甚至没有去想，他到底有没有一点爱她。但是她明确的 知道，在今天，她蓦然间发现了他的软弱，偏执，甚至是不可否认的没有原则之后，非但 没有丝毫地减弱她对他的渴望，反而在她的心里，糅进了很多其他的情绪。这个男人，已 经牢固地把她的心占满，不可能再留一丝缝隙。 他终于抬起头，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站起身来。虽然泪痕尤存，他的脸上却已经 恢复了平日的神色，他把她也拉起来，拥了拥她的肩膀。 “我现在把我妈妈，送到六院去。”他转过头，吸了口气说。 “你，要不要先回家，先。。。。。。” “我不能回家。今天我值班三线ON CALL，不可意离开医院10分钟路程的地方。”他平静 地说，“我把她送到六院去，拜托俞大夫照顾，然后回科里去。”他苦笑了一下，“即使 我真的辞职，或者被医院处分，今天，也还是ON CALL。” 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转过身来，细细地看着她，半晌，轻轻地说，“不悔，谢谢你。好多东西，我不敢说， 可是。。。。。。” “我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她打断他，对着他，展开了一个明朗无比的靥。 -- 再也不跳坑了，真的不跳了，谁在family再看见我，砍！！   喜欢猪猪的熊熊和喜欢熊熊的猪猪在一起快乐地生活   猪猪喜欢吃土豆   熊熊喜欢吃鱼   呵呵呵 ※ 修改:·pppppp 於 Jan 31 04:57:03 修改本文·[FROM: 131.215.]   ※ 来源:．Unknown Space - 未名空间 mitbbs.com．[FROM: 131.215.]

CheersUp · 发表于 2005-2-22 21:09:00

发信人: <a href="http://mitbbs.com/cgi-bin/BBSquery?id=pppppp" target="_blank" >pppppp (谁在family再看见我，就砍！)</A>, 信区: Prose 标　题: 转身之间---画里尘间（一） 发信站: Unknown Space - 未名空间 (Wed Feb  9 20:15:19 2005), 转信 先发一点，晚上把后面的贴了 放心，不会改版廖。。。。。说话不算话，俺也是很羞愧的 第二十三章    一 "哪个州府又来了学习参观访问团了？"韦一笑从手术室大步走出来，穿过中厅的时候扭头 瞥了一眼对面病区楼道口的一群人，问了身边的张无忌一句。 张无忌伸着脖子看了看，"那不是完颜老猫还在率众哭耗子呢么？前天晚上收了一病人，是 汴大生化学院教授，本来正在跟完颜鸿烈争权呢，没几天要投票的时候就出了车祸。" "靠，还没哭完？"韦一笑骂了一句，"一大早我过去给小殷还几本杂志，护士长就说他病房 去了，前天的车祸病人是汴大生化学院的，他院长完颜鸿烈亲自来看他了，还要了解手术 过程。这我都又做完两台手术了，他还没了解完？装腔作势差不离儿也就得了吧？倒也真 难为了他。" "难为什么啊？"张无忌一乐，"这么一大帮人前呼后拥的，咱们科主任，骨科主任和书记还 都陪着，跟手术大夫讨论讨论几号线缝的，怎么切的，让那帮纯搞基础出身的手下意识到 头儿比他们就是广博。。。。。。滋味儿多爽。难为的是郝大通，躺在床上，身上疼着， 心里苦着，还得跟完颜院长说谢谢。不过总算是明白，谁是王谁是寇了，也不枉了撞一下 。" 韦一笑停下来，嘴角略撇，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他，照着他后脑勺拍了一记，"行，你小 子以后也是当头儿的料子。" "您这又挤兑我呢。"张无忌一缩脖子，"您还别说，我别的谁都不羡慕，就觉得您过得爽， 想说啥说啥，想干嘛干嘛，还有个漂亮的老婆，还哄得转她。以后我要能跟您这么着，就 心满意足。" "少跟我废话。。。。。" 韦一笑正说着，电梯门打开，院长助理从里面快步赶过来，冲着韦一笑扬着手大声问，"阳 书记还在你们科呢么？" 韦一笑往十四病区那边一指，"那不陪贵客呢么？" 院长助理说了声儿谢，脚步不停地小跑着赶到阳顶天跟前，也没顾上跟周围的人打个招呼 ，一口气地说，"书记，任院长让你赶快过去开个急会。汴海区几家基层医院这两天先后有 病人发生严重药物毒副反应，具体原因还没弄清，他们现在处理不了，要把一批病人转上 来，急诊科人手和床都不够。。。。。" 阳顶天听了一半，转头跟完颜鸿烈说着抱歉，得马上过去商量怎么调配人手，腾床位，完 颜鸿烈赶紧说急救的事儿当然要紧，我把老郝的情况了解清楚也放心了----我们学院跟外 科关于移植中心的合作，跟老范老任也都谈过几次了，材料也都递了上去等着审核批准， 等有了新的进展，咱们再正式谈。先告辞了。 完颜鸿烈和生物学院一起来探视郝大通的十几个教授一起朝楼下走着，快到医院门口的时 候，手机响了起来，他示意别人先走，自己走慢几步接起电话，喂了一句，停了半分钟之 后，一声带着震惊和惶急的"什么？是。。。。。"提高了八度冲口而出，走在最后面的几 个人禁不住回头；他们的目光投到完颜鸿烈脸上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颇为平静，他对着 电话"嗯"着，点着头，声音极低说，"我现在就在汴医三院，待会儿那批病人就会送过来， 我看看怎么回事。。。。。你们先查一下那批药从哪个产地进的，搞清楚了再说。" 他和上电话，紧走几步，赶上前面的人，"你们吃了饭先回院里吧。我还有个当年的老同学 在汴医三院，要一起吃饭聊聊天。"说罢又交待了几句，就背着手往急诊科走了过去。 这会儿杨康正不耐烦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程序，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一边儿侧着脑袋夹 着电话冲着另一头儿的穆念慈说，"我还没完事，得晚点过去。。。。。。我爸不是让我在 白驼山药业挂了一名儿算是提前做实习的项目么，我现在跟着他们质量分析组做统计。靠 ，这帮医学院毕业的人逻辑上都白痴啊，全无数学头脑，巨简单的循环老写成open loop， 把整个服务器都荡掉了，才恢复。。。。。。我给他们修程序呢。。。。。。" 穆念慈仔细地核对着自己试验记录本上的数据，听杨康说着，微微一笑，"我不着急走。新 加坡一个学术会议下个月交摘要的deadline，丘老师让我也试试把最近作的东西总结总结 ，写一个摘要投过去。我有好多活可以干。" 她跟杨康又说了几句，放下了电话，犹豫着，如果再架一个反应，时间不够，待会儿怕是 还要杨康等她，这段儿时间到底该干点什么？或者就背背单词得了。 因为答应了王语嫣给学生会的羽毛球比赛捧场，杨康和她最近一起去练球，经常是杨康过 来找她，她的实验没做完，他需要等她一阵子；他多半地就顺手帮她做点事，有时候随口 说几句他在准备的申请材料，偶尔也会提提白驼山药业那边的事情。想到这里，她忽然愣 起神来。 杨康最近对她很好，简直是太好了一点，让她晚上躺在床上都在疑惑。她应该觉得额外地 幸福才是，那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散漫少年，如今，在面对她的时候，少了很多的漫不经 心，时常是有几分成熟的体贴；他竟然连晚来找她，都要电话知会一声，虽然不是什么大 事。。。。。。可是，实在太不杨康。他不再死乞白赖地磨着她替他上选修课，甚至会在 还没面临考试的时候，认真地看看书，提前整理整理笔记。。。。。。他跟她说起给别人 修改程序，她一时间不能适应---她知道-杨康从来是电脑高手，多少年的理科竞赛又培养 出了严密的逻辑思维，运用到学习新软件上面，一定是攻无不克----可是，从前，他的这 些天分，都是用去打游戏闯关，或者给同院儿的小嘎嘣豆子们改装电脑好升级新游戏。从 来，不会拿去做"正经事"。 也许，少年，总是要长大的，曾经飞扬也曾经轻狂的杨康，也有一天，也要长成一个脑子 里放着研究，工作，合同，市场。。。。。。甚至人际，权力。。。。。。的男人，这样 的男人，懂得去呵护一个真心爱他的女子。杨康不会总是站在高高的楼顶上，嚼着口香糖 ，有点不屑地，看着下面；在雨雾中，白衣的他，曾经虚无而高远，而今，却在她一转身 之间，走到了她的眼前。 穆念慈托着自己的下巴发着呆，心里有一些温暖却也有一些挥之不去的惆怅。喜欢真的是 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她很明确地知道，她心甘情愿地去仰视那个不在尘俗的男孩子，修 补他太不世俗的大大咧咧粗心大意，她不得不承认---虽然她觉得这么想实在是说不通，可 是，她确实是在为了他的长大，而失落着。 听见门开的声音，穆念慈以为是杨康来了，收拾着东西站起来，往四周检查着有没有没有 没收好的药品试剂。转过头去，却是令狐冲，段誉探进了脑袋。 "晚上我请客吃饭，去小浙江。刚才打电话跟杨康说了，我找上你，一起去白驼山药业公司 找他。"令狐冲乐呵呵地说。 "你请客？"穆念慈略微惊讶地看着他。在她印象里，令狐冲从来窘迫，几个鸡腿也就罢了 ，像去小浙江这类消费水准的饭馆请客这种事，应该是有心没力的。 "别看不起我啊。"令狐冲自尊心有点受伤，"我还老蹭吃蹭喝不成。" "噢，我是说，小浙江的东西，好像不那么实惠。"穆念慈一笑，"怎么想到要去那儿了？" "反正也是意外之财。"令狐冲不在乎地说，"我前些日子投到大宋医学杂志一篇文章，昨儿 发表了，居然给了我不少稿费。咳，发的时候没想钱的事儿来的，是想。。。。。。咳， 不说了，不管怎么着，算是笔没想到的钱，咱们去吃了它！我跟郭靖黄蓉他们也都说了， 他们呆会儿直接过去找咱们。" 穆念慈一笑，不再问什么，收好了东西，跟他们俩一起走了出去。 -- ※ 来源:．Unknown Space - 未名空间 mitbbs.com．[FROM: 131.215.]

CheersUp · 发表于 2005-2-22 21:10:00

发信人: <a href="http://mitbbs.com/cgi-bin/BBSquery?id=pppppp" target="_blank" >pppppp (谁在family再看见我，就砍！)</A>, 信区: Prose 标　题: 转身之间----画里尘间（二） 发信站: Unknown Space - 未名空间 (Thu Feb 10 04:16:17 2005) WWW-POST 抱歉，这章还是没改完，先贴这么多。 二 杨康终于修好了同组一个汴医刚毕业的硕士让他帮忙改的一个漏洞百出的程序，才要关了 机器离开，想起他爹天天催着他整理的申请材料，犹豫了一下。他本想拖到周末再说，按 着鼠标都已经点开了shut down计算机的窗口，忽然想起那天他爹给他过完生日，送走了 一拨拨的贵客之后，坐在沙发上半天没站起来，一量血压，升到了180/140。他催他爹赶 紧歇了得了，他爹说，什么都等连任之后，现在形式大好，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第二天，他听云中鹤在跟实验室几个女孩在说昨儿郝教授出了车祸这件事儿，他爹那句“ 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话，一下子就冲上了脑袋，一种可以归之于“怆然”的情绪，居然在 他的脑子里打了个转。回家之后，杨康听见他爹在给财务处电话关照，说给郝大通开报销 交住院费手术费的支票，不要让他家属去取，明天送到他办公室，他亲自送去；然后给不 同的同事打电话，给马钰说的时候痛心疾首，如果昨儿知道能出这事儿，再怎么也得把他 拉到我家来吃饭，祸事不就免了？跟云中鹤说的是，你明儿把什么事儿也得放下，跟我看 他去。你好好地多探望他，他手里那几个项目，不能等人，他床上躺着下不来，你尽量地 接到自己手里去。 杨康实在替他爹累得慌，不得不承认，他娘骂他爹的话----鞠躬尽瘁地逐利，殚精竭智地 弄权----没有说错。可他还是觉得他娘以一种客观的超然的态度，以文学式的精准尖刻来 形容他爹，有点凉薄，尤其不符她一贯面对世界的多愁善感和悲天悯人。他爹再卑鄙，可 也是他爹。好比说他要是一不小心失陷在了冰天雪地，仁慈的上帝说不准顾不上给他送堆 炭火，他爹是一定会拚了老命去把他带出来的----即使把哪个无辜的倒霉鬼先扔进来给他 垫背。 他又坐下来，把一些在公司做过的程序和文件传给到了自己的邮箱，准备晚上打完球，吃 完饭回家整理了放进申请材料里面去。发完了邮件他伸了个懒腰，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开始 收拾东西关机。今天整个楼道都很安静，从他下了课一过来，整组的人就都关在会议室开 会，两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出来，不知道又有什么大的计划。他背上书包撞上办公室的门， 溜溜达大地往门口走去-----想来令狐冲他们也差不多该到了。走到门口，看见上个月被 欧阳锋的老友推荐进来的鲜于通正在打着手机，一脸鬼鬼祟祟的惶惶不安。 看见这个人，很多不同的画面----对着绿衣女孩，磁性的嗓音缓缓念出来的“绿袖”的诗 经体译文，对着完颜鸿烈和欧阳锋的，目光中强作的矜持掩饰不住奔涌的热切，在青少年 器乐大赛时候，手捧诗经轻轻吟咏的优雅斯文。。。。。层层地诠释着他俊秀的脸和颇为 得体的举止，让杨康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他皱了皱眉头，本不想理他，却见他和 上了手机，朝自己走过来像是要搭话的样子。杨康心里一阵子腻歪，灵机一动，从书包里 抽出一支总带在身边把玩的飞镖，倏地一下掷了出去。飞镖从鲜于通鼻子前面几十厘米远 处飞过，精准地钉在了几米外大杨树树干当中的“眼睛”正中。杨康跑过去把飞镖拔出来 ，自言自语地说比昨儿扔的又靠近了中心几毫米，一抬头，看见鲜于通脸色苍白地立在当 地，脑门上渗出了几粒汗珠，扶眼镜的手明显地哆嗦着。他惊讶地说，不会是吓着你了吧 ？离你还很有一段距离呢。我正要练飞镖，没想到你突然走过来。啊，要不这支镖送你玩 ？说罢，他把镖朝鲜于通扔了过去。鲜于通踉跄着砰砰地倒退了好几步，那支镖掉落在地 上。杨康皱着眉头说，“倒着扔给你的啊，躲什么？”鲜于通看看他又看看镖，尴尬不矣 ，终于还是弯腰捡了起来，走上前去还给他，强笑着说，“我不善玩这个，还是还给你。 ”杨康接过来，咧嘴一笑，“噢，那下回，喝茶听琴吃奶糖的时候，我再叫你。”说罢双 手插在裤子兜里，走出了公司大门。 穆念慈第一眼看见扬康得意与不屑混在一起的笑容，就条件反射似的问，“你又作弄了什 么人？” “一个写得很漂亮的‘屎’字。”杨康撇撇嘴，没再继续说下去，瞥了一眼令狐冲，“你 拿了多少稿费啊，这么热诚地非要请客？” “不多不少，反正是够大吃一顿，”令狐冲有点自嘲地说，“想想那篇破稿花了那么多精 神，拿稿费来换一顿丰盛的，至少不算是没事儿犯病。” “谢天谢地，”杨康感叹着说，“你总算是悟了。” “你再拿手机呼杨不悔一下吧。我出来之前打她手机没人接，给她留了言，让她要是没事 儿，叫上郭小妹一起来。”令狐冲抬起头，微眯眼睛，“上次这么一大堆人打球，一月份 时候的事儿了，嘿嘿，还是为了。。。。。。”他摇摇头，看着杨康和穆念慈，“说好了 ，打球可不能你们俩双剑合璧，得拆对儿，优劣组合。----当然郭小妹可也不能跟你，要 不也没法打。。。。。。” “随便。”杨康哼了一声，“你们这批人，就算我跟杨不悔打混双，就有的打了么。”。 。。。。。 呼机没命价地狂叫的时候，杨不悔正抱着一个２０多斤重的西瓜，两边胳膊还各挎着几个 装满冰淇淋的塑料袋，略微弯着腰，以一个最佳受力的姿势朝楼门口冲刺。她腾不出手来 关呼机，只能咬牙切齿地忍着噪音----也不敢把东西放下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 而竭，一定要提着一口气冲到科里，不能差着这么一点点，前功尽弃。 到了楼门口的台阶前，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准备往上猛冲的时候，看见殷梨亭 正从上面快步走下来，到了她跟前，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西瓜，站在台阶上，低头瞧着她 ，“我在五楼办公室就看见你从医院大门口负重跋涉，我才下了五楼，你倒是抱这么重的 东西穿过了整个院子，这么玩命干什么？” 杨不悔如释重负地活动着腰和脖子，“反正也要搬，走快点少搬一会儿。不过，”她抬起 头来咧嘴笑着看着他，“还是失算了，要是知道你反正要来伸出仗义之手，我就把它搁在 医院门口，坐在那儿等。” 他微微一笑，抱着瓜往上走着，问道：“你买这么大的瓜，给多少人吃啊？”。她跟在他 身后，有点不忿地说着，“这都下班了，统共也没几个人。不过昨儿韩小昭去，她那么单 薄，买了一个小点的回来，丁老师说，现在的女生真娇气，她们那会儿下乡扛大米多重什 么什么的。小昭让她说得快哭了。今儿轮着我，看见这么个‘瓜王’，我给她搬回来，让 她可劲地得吃，看她能吃多少！哼，我最愤恨人家说，现在的女孩，越来越娇气。” 他摇摇头，“你可真逗。这是赌什么气？”他随即又笑起来，“韦一笑一直为了院运动会 拔河比赛，外科输给妇产科愤愤不平，老说妇产科肯定是集体服了药。闹了半天，是因为 你们领导平时让你们轮流搬西瓜练臂力。” 她忍不住大笑，随后仔细地打量着他；他的脸上憔悴仍在，而曾有的狂乱却已经尽去，恢 复了一贯的平和安定的神色，这时候的笑容，更让他看上去开朗了许多。她想了想，问道 ，“你下班了吧？是回家，还是。。。。。。”她犹豫着，想问问他是不是要去旁边陪他 妈妈，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我还要再待一阵子。”他淡淡地说，“八点半钟之后要去陪我妈。俞大夫说第一周的治 疗过程，家属不要在旁边，要不反而增加病人的反抗。我这两天都是等所有的药物和物理 治疗都完了，才过去，说不了几句话，她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可能是镇静药的 作用，她至少没有像在家里，或者在内分泌科时那样，睡着了都紧张得那么厉害。” “那就好。”她低声说，“这个病，总得慢慢地治，既然赶上了，急也没有用。” 他点点头，才要说话，杨不悔的呼机又再响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眼，随口说道，“噢， 对了，令狐冲那篇稿子发了，这正张罗着请客呢。” “说到这个，”殷梨亭想起了什么似的，“中午我同学给我打电话，说这个稿子发的赶上 了时候，才一出来，正正地赶上几个医院先后发生药物毒副反应，今天早上上了汴梁晨报 。出问题的好象是白驼山的药，白驼山集团又请了汴总的副书记做药物质量监察主席，现 在已经有比较敏感的记者打电话到大宋医药杂志的众说纷纭栏目，提到了令狐冲那篇文章 ，想采访他呢。” “哦，那倒不错。”杨不悔信口说着，忽然又停住，“可，汴总的副书记，完颜鸿烈，那 可是杨康他爹啊。” 殷梨亭一愣，皱眉说道，“我倒是觉得完颜鸿烈再怎么也不至于监守自盗。。。。。。多 半是有伪劣假冒的药混了进去。白驼山的药是贵些，跟好些医院都多多少少有点关系，可 怎么也不至于出假药，牌子都打出来了，没必要。不过这么着，就着这件事跟医药结合的 事情连起来说，估计他得让舆论界烦死。” 杨不悔眨巴着眼睛，想起完颜鸿烈，是那个他们在杨康家里看碟打游戏的时候，笑呵呵地 出去给他们买提拉米苏和哈根达斯绿茶冰淇淋月饼的疼儿子的爹，那份心思，简直比她爹 还要更加细腻。这时候把他再跟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想在一起，她很难像在半年前头一次 听见这个名字时候那样，激起鲜明的厌恶，代之而来的，是一种别样难受的滋味。 他们沉默着走了一会儿，经过急诊科楼道的时候，杨不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本来就是 全院最忙的急诊科，由于从汴海医院等几个医院转来的药物中毒的病人，更加忙得热火朝 天。她微微地叹了口气，令狐冲九成并不知道这边出了这件大事。她再回了一下头，完全 没有了去吃饭打球的兴致。想着，就又叹了口气。 殷梨亭看着她，“别为没发生的事情发愁了。这说到底也没什么不好，如果就这么歪打正 着地把医药分家的事情提到了面上来，引起一定重视，也算是令狐冲那么长时间的力气没 有白花――――本来没有人理，却偏偏，出了这个巧合。” 她愣怔了一阵，不再说话，一直走到了离妇产科楼道口外面漆着的印刷体大字“计划生育 是我朝基本朝训”和“母乳喂养好”旁边。她伸出双手，冲他一笑，“我自己搬进去吧， 要不没法在别人跟前逞英雄了。” 他小心地把西瓜放到她手里，“下回还是别逞英雄。娇气就娇气好了，总比你弄个气胸， 让全科的人笑好吧？” 她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转过头，看他还站在当地没有离开，看着他问道， “现在才不到六点钟，到八点半，还有两个多小时，你干什么去？” 他呆了一呆，“看看书吧。” 她偏头看着他，“那两个小时，你能不胡思乱想，惦记着你妈妈？能踏实下来，钻研你的 学术文章？” 他愣怔着看着她，“这你怎么。。。。。。不过说实话，我确实，什么也看不下去。” “运动去吧。”她很认真地看着他，“既然坐在办公室也是胡思乱想折磨自己，不如做点 不太需要‘努力’才能集中的，又有意义的事。你看，你妈妈的病，要慢慢地治下去，你 要长时间地照顾她，那么这件事，就得变成一件‘日常’的事情，对吧？你，也得适应啊 。” 他震动地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她在他眼里一直是个小姑娘，热情而冲动，善良而急躁 ，需要好好呵护照顾。他这两天时常觉得迷惑，她单薄的肩膀，居然在他最狂乱的晚上， 替他承受住了“无可奈何”的分量。那是第一次，在他的生命里的第一次，让他在“无可 奈何”之后，不是继续地沉下去，然后只是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带着苦的滋味，挣扎着走 出来。即使是他认定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即使是那个让他毫不犹豫地付出了自己都不能 想象的热情的女人，都不曾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相信自己怎么都不孤独。而这时候，她简 简单单的几句话，竟然就说出了他挣扎了这么多天，环绕在心头不去的心事。 “我把冰淇淋西瓜送进去就没事了。”她微笑着看着他，“怎么样，去运动吧。” “运动？”他重复了一句。 “排球，篮球，羽毛球，都不错啊。什么都比你坐在办公室熬着好。” “可是，”他略微尴尬地说，“基本上，我什么运动，都很弱。” “啊？”她睁大了眼睛，随即大笑，捉狭地眨着眼“殷老师，您蛮好的身材，原来竟是绣 花枕头？” 笑容逐渐地在他的脸上弥漫开，“怎么也不见得比你更加‘绣花’。” 她扬了扬眉毛，往妇产科的大门走去，边走边说，“说好了，我放下这大家伙，就去找你 。” -- 再也不跳坑了，真的不跳了，谁在family再看见我，砍！！   喜欢猪猪的熊熊和喜欢熊熊的猪猪在一起快乐地生活   猪猪喜欢吃土豆   熊熊喜欢吃鱼   呵呵呵 ※ 修改:·pppppp 於 Feb 10 04:16:17 修改本文·[FROM: 131.215.]   ※ 来源:．Unknown Space - 未名空间 mitbbs.com．[FROM: 131.215.]

CheersUp · 发表于 2005-2-22 21:12:00

发信人: <a href="http://mitbbs.com/cgi-bin/BBSquery?id=pppppp" target="_blank" >pppppp (做个平和的人吧)</A>, 信区: Prose 标　题: 转身之间----画里尘间（三） 发信站: Unknown Space - 未名空间 (Sun Feb 13 19:09:53 2005) WWW-POST 四 郭襄皱着眉头对着眼前的画，上上下下地看了几分钟，拿起画刀，调了颜料块儿往画面上 砌，一不小心，手一抖，作后山的颜料顺着画面滑落下去，在蓝色的湖面划出一条赭石色 印记之后掉在地上。郭襄抱住脑袋，呻吟一声，把画刀扔到一边，从工具盒里翻出剃须刀 ，小心地刮。老师踱步过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不满地说，“郭襄，你的画儿越画越不 成样子。这张层次混乱，意识模糊，简直可以扔进垃圾箱。我看今天到这里，你回家吧。 ” 郭襄抬头看了老师一眼，小声说，“我姐同学在‘都市言情’当编辑，昨儿在我家看见这 张，非得让我画完了要去做杂志的中间彩页去配个故事。。。。。。。” “可笑。”老师愤然地甩了一下额前的长发，“都市言情编辑部就是一帮吃饱了撑的的女 人，整天坐在那儿编造所谓爱情，忽然又觉得过于苍白了，又想起了‘艺术’。又不肯踏 踏实实地去学习，又没有那个天赋去体味，随便抓起一个似是而非的就忙不迭地拿过去点 彩。文学艺术和感情，全他妈让她们浮皮蹭痒地拿来一边意淫一边赚那些更加无聊，掉着 眼泪花钱买杂志的白痴们银子的东西。” 郭襄低头听着，不敢说话，摆弄着装颜料的磁碟。她本想解释两句，可是想起老师暴烈的 脾气，以及据听说是因为初恋情殇之后的偏执，还是没敢开口。 老师忿忿地踱着步，转过身指着她的画说道，“你的这幅画，真配‘都市言情’的风格， 干脆不要放中间彩页，让她们换你这个当永久性封面最好；‘都市言情’的名字也不够飘 逸，最好换成至少带‘湖，波，花，树，风，雪，月’的名字。”说罢背着手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对郭襄说，“这两个星期你不用过来了。在家好好整理整理思路， 琢磨一下要不要继续跟着我画。今儿课到这儿，我先走了，你等画儿干了，自己回家。” 郭襄听见一声门响之后颓然地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在膝头蹭着自己的鼻子。目光在眼前 的画面上扫来扫去。确实是滥画一张，可是昨天姐姐的同学完颜萍一边赞叹一边感慨地说 ，“从唯美的湖光山色中看见了少女的心事”，极适合去配那个叫做“尘间的画里情怀” 的故事。故事的女主角虽然是个都市白领，却有着属于山水之间的心事，有一个没见过面 的但是心灵相通的通信男友，他们生活在不同的城市，本来有几次可以面对面的机会，可 是无一例外地被她或者他放弃了。他们想要保有一份超于尘世的，美如画里的爱情。郭襄 听得怔怔地出了神，完颜萍提出要她这幅画作了去当插页的时候，她心里蓦然一动，便答 应了她。 地上台子上装颜料的碟子，画笔画刀堆得乱七八糟，郭襄闷声不响地收拾了一阵，看看画 儿已经干了，从架子上摘下来，卡进画夹子里，甩到背上，抓起书包，走出了画室。 令狐冲说了让她去吃饭打球，原因是拿了稿酬要请客。她忽然觉得有点滑稽―――不知道 他拿了多少稿费，想想也多不到哪儿去，就当“飞来横财”要请客了。其实他废了那许多 功夫，带着那许多激情地认真地做那么一件事，最后的答案也就是“稿酬”。不像她，自 从１６岁进了中学生通讯社，除了汴梁青年报那个他们社的专栏，需要以中学生的视角时 常写一些对朝廷种种大政方针正面为多负面为少的感想体会之外，有了很多给各个报纸杂 志写稿子赚钱的机会。尤其好写的是情感文章，她经常戴上耳机听着音乐泡上一杯茶，先 闭上眼睛进入状态，然后奋笔疾书，一个下午就是几千字，在末尾署上诸如“风信子”， “栀子花”或者“琅圜”“小玉”“双成”之类的笔名，然后错字都懒得改地发送出去， 就赚了若干的眼泪，和银子。一定，比令狐冲拿的，不少。 这时候想起老师的话，她禁不住摇头笑了，心里的委屈和郁闷减了些个。她找到一间公用 电话亭，打了杨不悔的手机，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跟令狐冲他们吃饭，她竟然支支吾吾地， 颠三倒四的说什么累了，晚上要写病历，郭襄心中雪亮，杨不悔从小只要心虚，一定结巴 ，于是截断她说，“你是不是跟那个‘殷老师’在一起？”杨不悔“靠”了一声，急急地 说，“也不全是这么一回事。。。。。。”郭襄忍着笑问，“得了得了，他在你旁边吧？ 你们在干什么？” “打球。。。。。篮球。”杨不悔有点心虚地瞥了一眼站在几米外转着抱着篮球等她的殷 梨亭。 “噢，在汴医校园里吧？我也好久没看见你打篮球了，令狐冲的饭，不吃也罢；你那里有 更加好看的。我。。。。。”郭襄嘿嘿一笑，“我去找你。。。们。” -- 我要努力地做一个平和的人   我再也不去打架，砍人。大家的生活方式不一样，虚伪有时候就是宽容   喜欢猪猪的熊熊和喜欢熊熊的猪猪在一起快乐地生活   猪猪喜欢吃土豆   熊熊喜欢吃鱼   ※ 来源:．Unknown Space - 未名空间 mitbbs.com．[FROM: 131.215.]

CheersUp · 发表于 2005-2-22 21:13:00

发信人: <a href="http://mitbbs.com/cgi-bin/BBSquery?id=pppppp" target="_blank" >pppppp (做个平和的人吧)</A>, 信区: Prose 标　题: 转身之间----画里尘间（四） 发信站: Unknown Space - 未名空间 (Mon Feb 14 05:46:15 2005) WWW-POST 杨不悔接了郭襄的电话后，投篮的命中率大失水准。连着几个三不沾之后，她赌气地把球 砸向篮板，坐在了地下。殷梨亭接住反弹而回的球，弯腰朝着篮板方向轻轻一推，球恰恰 好地在篮板下停住。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问道，“累了？” “啊？”她瞪着眼睛看着他，脑子有点迟钝，一时之间想不出怎么回答，竟然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他笑了笑，不再说话。 杨不悔愁眉苦脸地用手指绕着散落在脸颊上的碎发，几次张了张嘴，想说话，又停住，带 着惯常手足无措的时候那幅茫然的神色，目光停留在空气中的某个地方，发了阵呆之后， 下了决心似的对他说，“我有个好朋友要过来找我。郭襄，我跟你说过的，她姐姐郭芙也 是咱们医院妇产科的住院大夫，比我高三级，脾气满大，不过她很好玩，也很随和。。。 。。。”她扯扯头发，心里对自己恼火无比，怎么说着说着，又开始不知所云？她咳嗽一 声，舔了舔嘴唇，吸了口气说，“她一个小丫头，总是有点爱起哄凑热闹，瞎想，惟恐天 下不乱。。。。。。啊，不过我跟她说了，你是我老师，也是好朋友，可是她恐怕有点误 会。。。。。”她垂下头，绞着手指，压低声音说，“其实也七点多了，你现在回去洗澡 吃饭，也就差不多该去你妈妈那边了”。 殷梨亭略微偏头，很清晰地看见她侧面的轮廓；她有着很重的浓眉，挺直的---对于女孩 子而言甚至过于挺拔的鼻梁和尖削的下巴，浓密的长睫毛居然一点都不卷翘，根根如麦芒 似地低垂着。他忽然想起十几年之前，还在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讲解剖课的教授，是个 很风趣的老头，有一次讲课，顺口说道，进化了这么多年之后，人的每一部分，长得都非 常地科学，都有它实际的功用----譬如说眉毛和睫毛。现在女孩子喜欢把粗重的眉毛拔细 了，甚至剃光了，画上一道弯弯的细眉，然后把垂下去的睫毛硬是又烫又夹地往上卷起来 ，觉得这样娇俏妩媚，女性化十足。殊不知这就如同“自毁长城”：眉毛长在眼睛上方， 可以挡住额头淌下来的汗，往脸颊两边分流，让汗不会直接地流进眼睛里，而睫毛，如同 一层窗帘，刮风的时候，眯眯眼睛，睫毛就挡住了尘沙，把眉毛剃了睫毛卷了，你的眼角 膜，也就危险了。。。。。。当时他们大笑，班里几个恶作剧的男生拼命地冲着纹了眉烫 了睫毛的女生笑，而她们，或恼火地怒目回瞪或尴尬地低头。几年之后，急救室外，那个 女孩子用纤长的手指，轻柔地拨开披泄在眼前的长发，眼波流动，嘴角微扬。。。。。。 他生平第一次被属于“人”的美丽触动，才明白，真正的入骨的妩媚，不是用剃刀剃出来 的一弯新月细眉，不是睫毛夹子造出来的“轻罗小扇”，而是流动在“去雕饰”的浑然天 成中的韵致。他彻底地沉醉在这种韵致之中，是的，沉醉，迷惘地幸福和迷惘地难过，并 不能清楚地知道，她轻柔温软的微笑之下，究竟有着怎样的心事。那时候，他经常手足无 措，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什么是她真正想听的，想要的。 不知道是他年纪大了变得精明，还是杨不悔太小，又实在过于明朗，又或者说，是他，根 本没有再一次地完全走“进去”。。。。。。他从来很知道她拼命想掩饰住的心事，甚至 是她甩甩头发笑着说，“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的时候，那份细致而温柔的体贴和体谅， 她说，他现在也该走了的时候，心里希望他会坚持留下的渴望。 他看着她，心里叹了口气，却微笑着说“还早。等你朋友过来了，一起出去吃饭吧。她是 小姑娘，你难道不是？科里实习女生和护士平时叽叽喳喳地，对什么最赶兴趣，爱胡说八 道什么，难道我还真不知道么？谁跟你们小姑娘介意。” 杨不悔抬起头，如释重负，脸上笑容灿烂，她跳起来，拍打着沾上了土的裤子，拽着他胳 膊把他拉起来，“再比再比。你好象还很看不起‘小姑娘’，好像我们就能八卦似的。来 来，先破了我方才三分十投七中的纪录再说。” 他一笑，走过去取球，边走边说，“篮球。。。。。现在恐怕真的是玩不过你了。不过我 要是以后每天过来打，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能破了你的这个纪录。” 杨不悔眼睛转了转，几步赶到他跟前，盯着他的眼睛说，“你真的会经常过来打球？” 他愣了一愣，“会吧。你说的没错，集中不了精神的时候，运动很好。而且出了一身汗， 确实神清气爽。比坐在办公室里，拿起这个又放下那个，有效率得多。而且，”他眉头微 皱，“如今尚且是‘绣花’的枕头，再不动，过几年可就是软蓬蓬的大白‘海绵’枕头了 。。。。。。。” 杨不悔放声大笑，变笑边喘着气说着“没错，没错。”笑了一阵之后，她仰起脸看着他， 认真地说“每天打球压根不可能，不过，很烦或者难过的时候，打篮球很发泄。运球和投 篮的动作又机械又简单，不用琢磨；精疲力尽之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醒了，有些难题 还在，不过就能清楚地想一想，而有的自寻的烦恼，就没了。” 殷梨亭转动着手里的球，半开玩笑地问道“难道你三分十投七中的纪录，会是‘发泄’烦 恼的成果？” 杨不悔怔了一怔，想起自己十一二岁开始打篮球，每次都是某个时刻，想起了母亲，难过 ，想起了他们联合起来对她的隐瞒，又带着很多的疑惑，想哭，不想吃不想喝，又怕父亲 看见，痛悔自责，再次地沉到他又愤慨又疑惑又伤心又羞愧的“死循环”里去，于是她在 眼泪掉下来之前，冲出家门，就死皮赖脸地加入到大院里面打篮球的男孩子的队伍，她磕 了也不哭，撞了就自己爬起来，于是他们也就不再排斥这个唯一的女孩子。她跟他们一起 奔跑，争抢，大口地喘气，身上的汗和尘土混在一起。。。。。然后回了家，痛痛快快地 洗了澡，饿的程度已经超出了难过所能对食欲的抑制，狼吞虎咽地扫荡桌上的菜，然后精 疲力尽地躺到床上去，睡着。而在这样的往复中，她逐渐地体会了母亲谎言的苦心，父亲 隐瞒的无奈，她的开心，是他们唯一的期待。 她呆站了一会儿，见殷梨亭有点疑惑地看着她，她甩甩头，把球从他手里抢过来，运着往 篮下而去，喊着，“你别管我怎么样出的成果了，接着再来一轮，如何？” 他点了点头，赶了上去。 -- 我要努力地做一个平和的人   我再也不去打架，砍人。大家的生活方式不一样，虚伪有时候就是宽容   喜欢猪猪的熊熊和喜欢熊熊的猪猪在一起快乐地生活   猪猪喜欢吃土豆   熊熊喜欢吃鱼   ※ 修改:·pppppp 於 Feb 14 05:46:15 修改本文·[FROM: 131.215.]   ※ 来源:．Unknown Space - 未名空间 mitbbs.com．[FROM: 131.215.]

CheersUp · 发表于 2005-2-22 21:15:00

发信人: <a href="http://mitbbs.com/cgi-bin/BBSquery?id=pppppp" target="_blank" >pppppp (无)</A>, 信区: Prose 标　题: 转身之间----画里尘间（五）改了一丢点 发信站: Unknown Space - 未名空间 (Mon Feb 21 18:17:13 2005) WWW-POST 那个啧啧，你过来看看顺了点没有。。。。。。 多谢挑毛病地同学。 ＊＊＊＊＊＊＊＊＊＊＊＊＊＊＊＊＊＊＊＊＊＊＊＊＊＊＊＊＊＊＊＊＊＊＊ 六 殷梨亭和扬不悔，郭襄坐在湘园最靠里的一桌。服务员微笑着重新念了一遍他们点的菜， 放下茶壶，收了菜谱走了；殷梨亭安静地给每个人的杯子里斟着茶，郭襄眯着眼睛上上下 下打量他。她对他很好奇，一直想知道，这个让没心没肺的，大大咧咧的杨不悔，有了从 来没有过的细腻的喜悦与忧愁的的男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与众不同。 可是她有点沮丧。自从见到他，到现在，他除了微笑了一下，淡淡地说，“郭襄是吧？” 和“去湘园吃饭好不好？”以及，“你们点菜，我无所谓”之外，再也没有说其他的话， 而她们两个叽叽呱呱的时候，他沉默着在一边，甚至看不出他是否在听着她们说话。严格 地说，他应该算是个相当好看的男人，有着挺拔的身材和非常端正的脸；可是怎么都说不 上“英俊”或者“帅”。英俊需要特殊的一丝不苟的精致，如同工笔画体现出来的唯美， 而“帅”需要一种神采，或者飞扬或者飘逸或者凌厉。。。。。。如同山水画表现出来的 气韵。可是他的中规中矩的眉宇之间，平淡得像一池完全没有波纹的水，而且既不是寒潭 也不是温泉，没有任何引人入胜的与众不同。郭襄打了个哈欠，觉得颇为无聊，不知道是 因为跟他在一起的缘故，还是因为她跟他们在一起的缘故，杨不悔居然有点拘禁，连话都 比平时少了好多。郭襄拿起茶杯慢慢地喝着茶，这时候杨不悔却把她随身背着的画夹子拿 了过来，打开，看着她还没有完全完成的被老师几乎扔进垃圾桶的画。 她把画略微举高，伸着脖子仔细地看，郭襄略微奇怪，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油画感 兴趣了？”杨不悔把头凑得更近了些，皱眉道，“我只是比较感兴趣，那个湖边扔石头的 男孩，会是谁。。。。。。” 郭襄一口茶水一半呛进了自己的嗓子，一半吐在了桌上，一边呛咳着，一边拿手边的餐巾 纸吸着快要淌下桌面滴到裤子上的茶水。殷梨亭站起来，把身后没人坐的一桌上所有的餐 巾纸拿过来，吸干了水擦干净了桌子，团成一团放在了空椅子上，见杨不悔还在努力地盯 着画里颇为模糊的男孩子在研究，微微一笑，把手搭在画夹边上，对她说道，“这个男孩 子，也许只是她情绪的一个符号，不见得等同于某个现实中的人，你找不出来的。”杨不 悔似懂非懂谛听着，哦了一声，把画夹还给郭襄，想了想，又乐了，问道，“那么你要表 达什么情绪？”郭襄没有回答，眼珠转来转去，颇有兴味地品味着他对着杨不悔说话的时 候，嘴角淡淡的笑容和目光中若有若无的怜惜，以及这个时候，他的整张脸笼罩着的那种 让人舒服的温暖，于是来了一点精神，扬起眉毛看着他，问道，“殷大夫看来是学过的了 ，那你评价评价我的这幅画。” 殷梨亭愣了一下，失笑道“我哪里会评画？” 郭襄嘴角略扁，“这不诚恳。”她皱皱眉头，“真的差到了没法说的地步？” 他摇摇头，“这些东西，我是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说罢，低下头倒茶水。 郭襄颓丧地趴在了桌上，喃喃地道，“我老师说，这幅画就是不可救药。” 殷梨亭才要说话，听见杨不悔说道，终于上菜了，我饿死了。一抬头，服务员正端着干锅 土鸡吱吱作响冒着热气的锅子和大盘的跺椒鱼头走过来，他看着杨不悔放光的双眼忍不住 笑了―――让她开心实在是太简单，可以就是一场球赛之后的，一个洗热水澡的地方，和 一顿丰盛的饭菜。他把茶壶移到桌角，腾开了最中间的位置，看着她已经夹起一块染着红 油炸得边角松脆的鸡块，很专注地吃了起来。而一边的郭襄，却无精打采地在挑着一块鱼 肉里面的细刺，一脸心不在焉的茫然。 殷梨亭心里一动，想起扬不悔不知道多少次提到这个“太牛”的小姑娘的的天马行空的潇 洒，对得失的毫无在乎，那种发自内心的羡慕甚至是仰慕，略微出了会儿神。这个世界上 ，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潇洒”？所谓“潇洒”，只能是对那些，或者是从来没想要，或者 是已经握在了手里，太久，丢了都不会知道的东西的淡漠吧？ 杨不悔啃了几块鸡之后，擦擦嘴，把筷子架在碗上，自顾自地说，“我要给胃留一点空隙 吃竹筒排骨，每次都那么慢，它上来了，我都吃饱了。”说罢伸了伸胳膊，偏头看见郭襄 不起劲的样子，皱眉道，“你不会吧？为了这张画？不好重新来不就完了？” “不是什么都可以重新来的。现在已经没有画的时候的感觉了。”郭襄的脸上有着一抹少 见的执拗，“这张画我画得少有的认真，况且，本来也是应该画得很好的。” “没有那个感觉，你画别的不就完了？既然认真画都画不好，可能你就是画不好这个呢， 换别的。” “换别的？”郭襄怔了一怔，换别的？那么那份自己珍之重之的，无论是走在有微风的路 上，坐在喧闹的教室里，还是躺在安静的卧室看着天花板的时候，都会白转千回地在心头 回荡的，有一点甜有一点酸有一点涩的，但是美得如此纯粹，只能用一幅没有任何瑕疵的 画来寄存的情绪呢？让它飘飞到哪里去？ “可不是，画别的呗。”杨不悔答道，“比如，上回咱们一起去塘沽港，夜里的海，多壮 观。我要是会画，就画夜里，风平浪静时候的海港。” 郭襄看了她一眼，话到嘴边又没有说，半晌才说，“只不过答应了一个杂志社，给她们做 一个故事的插页-----不过，”她自嘲地笑笑，“我老师说，她们就是一帮无聊至极的人 ，在糟蹋文学意淫感情之后，开始糟蹋艺术。等我给她们画了画，估计也给规为同类了。 ” “什么故事？什么无聊的人？”杨不悔颇感兴趣地问，甚至连服务员新端上来的竹筒排骨 ，都没有在第一时间下筷子。 郭襄重复了一遍老师对于“都市言情”杂志社的批评。杨不悔靠了一声，说，你老师失恋 失得变态了吧？干吗这么激愤啊？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开始进攻小排骨。郭襄耸耸肩膀 ，“可是仔细想想，也许那些故事，写得真的很肤浅，我从前也随便看看，看了几期之后 ，发现所有的故事都大同小异，差不多的哀婉，差不多的惆怅，差不多的无可奈何。。。 。。。而我的这个让主编赞了的画儿，也的确是滥画一张，层次混乱，视觉效果不好，表 达的东西，很模糊。” “其实啊，你真是多余。”杨不悔放下啃干净了的小排骨接口，说道，“故事和插画， 你们写了画了，有想看的人看了，不就结了？你拿着杂志看故事，所有的都大同小异，可 是经历过的人，可能都觉得自己的故事与众不同呢。那我们宿舍的九儿和小木，都觉得都 市言情好得很，写中了她们自己的心事呢。” 郭襄愣愣地看着她，半天没有言语。“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故事，与众不同”？难道她在 自己心里固执地坚持，固执地不肯让它落入尘世的画面，在别人看来，也就是大同小异的 故事中的一个？甚至，也就是根一幅拙劣的印象不印象，写实不写实的油画配在一起登在 一本可以赚银子和眼泪的杂志上的，用美丽的词藻浅吟低唱出来的所谓“爱情”中的一个 ？ -- 滚边儿呆着去吧   ※ 来源:．Unknown Space - 未名空间 mitbbs.com．[FROM: 131.215.]

bobwangwb · 发表于 2005-2-22 21:16:00

<

>so long~~~

beautywawa · 发表于 2005-2-22 21:50:00

這未免太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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