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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heers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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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寻找浪漫 from wenxue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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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05:00 | 只看该作者
<FONT face=宋体 size=3>十一 </FONT><br /><><FONT face=宋体><FONT size=3>  郑子榕轻车熟路十分钟就赶到了李妮家。虽然只来过一次,这个地方却好像刻在他的记忆里一样。这座深红色砖墙的旧式小屋不再是与他无关的普通住宅,从第一次踏进它的时候起,它就注定要和他产生某种联系。因为这个房子的女主人在无意之中承载了他的浪漫之梦。 <p></p></FONT></FONT></P><br /><><FONT face=宋体><FONT size=3>  四十岁不是多梦的年龄,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简直就应该是理智的化身。所以许多已过了“七年之痒”的女人会掉以轻心,不知这样的男人成家立业的梦是圆了,婚外恋的梦才刚刚开始呢。这种对老婆之外的异性挥之不去的冲动,就像平静的水面下那股蠢蠢欲动的暗流,一旦时机成熟就沉渣泛起,让躺在安乐窝里的太太们措手不及。现在,四十五岁的健壮男子郑子榕怀着交织着同情、友情和爱情的复杂心情按响了李妮家的门铃。 <p></p></FONT></FONT></P><br /><><FONT face=宋体><FONT size=3>  听到里面悉悉嗦嗦的有脚步声。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李妮穿着睡衣,头发蓬乱。看到郑子榕,她眼睛里掠过一丝意外。郑子榕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太唐突了,心慌意乱地解释道:“去翠园吃饭,知道你病了,来看看。也没打个电话,真对不起。”“哪里,快进来吧,谢谢你还惦记我。”说着就把郑子榕让进了门。厨房和客厅都黑着灯,毫无疑问,李妮是从床上爬起来来开门的。郑子榕赶紧对正忙着烧水泡茶的李妮说:“快别忙活了,我呆会儿马上就走。你赶紧回床上躺着去。”李妮还想说什么,被郑子榕连拉带推地轰上楼了。看李妮脚底踩糠的样子郑子榕忍不住伸手揽住她的腰。感觉到李妮的身体在他的膀弯里轻微地颤栗了一下,郑子榕赶紧松开了手,稍稍托着她的胳膊上了二楼。 <p></p></FONT></FONT></P><br /><><FONT face=宋体><FONT size=3>  二楼有两个房间,李妮的卧室是朝南的一间,另一间看上去小一些,大概是孩子住的。李妮把枕头竖起来,在床上半躺半坐,然后拍了拍床沿说,你随便坐,你看我这个家连点人气都没有。郑子榕在床边坐下来,打量了一下四周。房间不大,一张大床,一个梳妆台,倒也整洁清爽。再看看李妮,比上次见到时憔悴了许多,眉宇间像是堆积了太多的忧愁。“你哪儿不舒服?看医生了吗?”“没什么。就是头疼,像要裂开似的。吃了片TYLENOL,好点了。”“是不是太累了?我去给你冲点热糖水。”郑子榕站起身,陈欣也经常头疼,每次郑子榕都给她泡杯热糖水,然后督促她好好睡一觉,第二天保准好。看来女人都有血糖低的毛病。“别麻烦了。没事儿的。”李妮还在客气。郑子榕说你好好躺着别动,我马上就上来。 <p></p></FONT></FONT></P><br /><><FONT face=宋体><FONT size=3>  喝了热糖水,李妮精神果然好了些。郑子榕心安了一点。他突然注意到从进屋以后就没见到那个小男孩儿,就问:儿子呢?李妮刚有点开朗的脸色一下子又阴沉下来:“回国去他爸那儿过暑假去了。”“这个主意不错。在这儿长大的孩子经常回去看看有好处。省的以后忘了本,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加拿大人呢。我家那两个也跟他妈回去了,玩得乐不思蜀。对了,你干嘛不回去看看?你丈夫一定很想你的。”说完,他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说这些?是为了暗示李妮自己也是一个人在家,还是显示自己大度,无意伤害李妮的丈夫?李妮好像并没注意他在说什么,茫然的眼睛里渐渐注满了泪水,她抽泣着低声说:“他不会想我的,他在那边有女人了。”说完,扑到郑子榕身上,嚎啕大哭起来。郑子榕被这个场面弄得不知所措。没想到自己几句闲话引出这么一段伤心事。他好像知道李妮为什么这么憔悴了。 <p></p></FONT></FONT></P><br /><><FONT face=宋体><FONT size=3>  李妮趴在他怀里呜呜咽咽地哭着,身体一起一复,长长的头发撩得他脖子痒痒的。结婚这么多年,第一次被老婆之外的女人这么紧地抱着,怪别扭的。但这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慢慢地有一种叫作怜爱的感觉渐渐苏醒了。这种久违了感觉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在他怀里抽泣的就是陈欣,那个十几年前因为单位把原本属于她的出国名额给了一个有背景的同事时委屈地依偎在他怀里哭鼻子的陈欣。后来到了加拿大,陈欣的学习能力,语言天赋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能量越来越大,趴在他怀里哭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他下意识地轻轻抚摸着李妮后背,男子汉的豪情一点点回到了他的身体里。薄薄的睡衣下李妮青春的富有弹性的肌肤光滑,绵软。他浑身一阵燥热,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傻丫头,别哭了,哭多了伤身子。听话。”李妮终于止住了哭,抬起头,看着郑子榕,哀怨地说:“我做得还不够好吗?为了他回来的时候有个像样的家,我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打两份工,省吃俭用地养着这栋房子,连辆好点的车都不敢买。一先他凭什么背叛我?” <p></p></FONT></FONT></P><br /><><FONT face=宋体><FONT size=3>  看着这双曾经顾盼有神的丹凤眼现在像电池不足的手电筒黯淡无光,郑子榕感到一阵惊悸,难怪有人把女人比作花儿,她们真的就像花儿那么脆弱,男人感情上的一点“走私”就让她们痛苦成这个样子。他真想永远这么抱着李妮,不让任何人,包括那个叫一先的男人,再来伤害她。可是我是李妮的什么人?我有资格做护花使者吗?杨光老婆的话突然又响了起来:我们杨光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要是被哪个狐狸精迷住了,这个家还要不要啦? <p></p></FONT></FONT></P><br /><><FONT face=宋体><FONT size=3>  他轻轻推开李妮,问:“这事儿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早就有了,前一段时间一先借口事情太多好长时间没回来看我。我就觉得不太正常。但我一直没往那方面想,夫妻之间要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还怎么活?要不是这次小刚回去看到了什么,电话里问我他是不是有两个妈妈,我可能还蒙在鼓里呢。一想到曾经那么爱我的一先现在正搂着另一个女人亲热,我都不想活了。”郑子榕伸手擦干李妮脸上的眼泪,安慰她说:“你也别太上心了。现在国内就这风气,他做生意哪能少得了这种应酬呢。我看你还是回去一趟,彼此好好沟通一下。”李妮不作声,她轻轻握住郑子榕给她擦眼泪的手,眼睛大胆地望着郑子榕。郑子榕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呆了一样任凭李妮把他的手一点点地往下挪。摸到李妮洁白光滑的脖子了,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他心跳骤然加快,却没有勇气挣脱。当李妮把他的手放在半露着的胸部时,像遭电击般,郑子榕一阵晕旋,全身的热血冲向脑门。他一把拉过李妮,疯狂地吻起来。李妮就势紧紧抱住他,两人一起倒在床上。听到李妮急促的喘息声,郑子榕猛然清醒过来,操,我这是在干嘛?趁人之危吗?他有点粗鲁地推开李妮,霍地坐起来,说:“李妮,他一先这么做,我们不能。”李妮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可是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关怀。此时此刻,郑子榕的一切都撩拨着她闲置了半年的性意识,宽宽的肩,有力的臂膀,还有几乎把她吸空了的热吻。如果情欲是火,她愿意在这个男人的怀里烧成灰烬。但她什么也没做,静静地看着郑子榕穿上衣服,离开了房间。听到楼下咚的一声关门的声音,她再也忍不住满心的委屈,蒙上被子,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 <p></p></FONT></FONT></P><br /><><FONT face=宋体 size=3>  走出李妮的房子,晚风一吹,郑子榕彻底清醒了,体温也从热血沸腾降到了手脚冰凉。回想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他又吓出一身冷汗。这一步跨出去,毁掉的就不只是李妮一家了。他像逃避什么似的驱车向家的方向驶去。</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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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08:00 | 只看该作者
<FONT face=宋体>十二 </FONT><><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第二天整整一天,郑子榕神魂颠倒,好几次发错了材料。李妮那期待的眼神像粘在了他的视网膜上老是跟着他。他真的有点糊涂了,昨晚他该顺其自然满足彼此的欲望呢还是压抑本能保全各自的操守更少伤害李妮。他是过来人,当然明白那种时候,只有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关怀才能安抚她极度饥渴的身体,这不是普通朋友所能给予的。可是如果他做了,他就不再是忠诚顾家的好男人,而是沾花惹草的浪荡公子。 <p></p></FONT></FONT></P><><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屑与这种人为伍的。那时候他们“村”里的男孩子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见了女人连骨头都酥了的小白脸。郑子榕天生皮肤白,为此常被小伙伴笑话。为了做男子汉,他故意在太阳底下晒。偏偏他的皮肤晒不黑,最多红一点,那也比白好多了。当然了,他们也“拍婆子”,但那是正处于青春躁动期的男孩子对成熟女子的仰视而衍生出来的恶作剧,与情欲无关。那么现在的“变节”又是为什么呢?是自己堕落了,还是李妮堕落了?他没法儿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归结于李妮的勾引。就算李妮有点难耐寂寞,也是自己先送上门去的。如果我确实心地坦荡,为什么要在陈欣不在的时候敲开另一个女人的房门,而且做出那么暧昧的举动? <p></p></FONT></FONT></P><><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这么想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比杨光高尚到哪儿去,甚至更卑鄙。不是吗?苏菲是自由的,杨光是真诚的,如果杨光铁了心离婚,那么只是毁掉了一个不那么完美的家庭,同时会有另一个幸福的家庭诞生。而我和李妮就不同了,我们的一时欢愉将会带来两个家庭不可挽回的土崩瓦解,却不会有任何其它结果。扪心自问,自己和陈欣的感情真的走到了尽头了吗?没有,结婚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陈欣已成为他的脑子,他成为陈欣的肢体,他们几乎是不可分割的了。所以郑子榕从来没想到过跟别的女人度过余生。他一直认为没有任何女人能像陈欣那样把刚和柔,硬和软如此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她气定神闲,棉里藏针,机智而不失娇憨,博学而不失天真,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可是陈欣说过,郑头你可以不读书,可以一辈子打工,可以抽烟喝酒,唯独不可以玩女人。在对待忠诚问题上,她是完美主义者。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材料能弥补背叛带来的情感裂缝。既然这样的伤害没法儿愈合,婚姻也只能宣告破产。她不会像小雅那样委曲求全,因为她不能忍受和一个变节者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所以郑子榕非常明白,陈欣和李妮,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 <p></p></FONT></FONT></P><><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可是,他不能控制地思念李妮。娟秀性感的李妮既然闯入了他的视野,就注定要搅乱他的生活。昨天晚上的亲近,使他和李妮之间有了一种默契。现在他不必以工具箱为借口去看李妮了,可以说这个道具在他和李妮这出戏里所担负的使命已经完成,但两次登门都落荒而逃,没来得及拿工具箱,这是不是在暗示他和李妮之间的关系远远没有结束? <p></p></FONT></FONT></P><><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吃完晚饭,他忍不住拨通了李妮家的电话。响了好几声却没人接听。她还病着,这种时候能去哪儿呢?上班去了吗?他又打到翠园,回答说李妮还在请病假。郑子榕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是不是昨天晚上的不尽人情伤害了她,她的情绪本来就很低落,不会出什么意外吧?他坐立不安,却无计可施。他不知道李妮会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她都和谁交往,更不知道她在这种情况下会去找谁。说到底,他对李妮一无所知。李妮于他,简直就是一个陌生人。而他竟然跟一个陌生女人有了亲密接触,还差点发生了那种关系,自己真的堕落了吗?他突然想起李妮好像提到过她打两份工。当时自己只顾着激动了,也没多问。那么除了翠园她还在哪里上班呢?翠园的工上不了,那里的工就能上得了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工作呢? <p></p></FONT></FONT></P><><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好不容易捱过了一个小时,再打,还是没人。她去谁那儿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郑子榕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她不会除了我,还有别的男人吧?一想到这个,他就给否了。如果有别的男人,她还会到我这儿寻求安慰吗?她还会对丈夫的出轨那么痛苦吗?平心而论,李妮确实长得很丰满,这对男人是一种抵制不住的诱惑。尤其是对四十左右的这帮对女人了解到了骨髓的男人。陈欣曾经跟他说过,这些男人看女人像在动物市场上看牲口一样,能用目光把她们的衣服一层层扒光。她还说,二十几岁的男孩子的爱是纯洁而美好的,那是充满了幻想、憧憬、依恋、怜惜的能为所爱的人去死的情感。到了四十岁,所有的幻想的成分都被岁月过滤了,剩下的只有欲望。所以卷入婚外恋的女子大都没有好下场,不是没有竞争力,而是来的不是时候。因为功成名就的中年男人是不会为了这份得不到人们祝福的爱愚蠢到前功尽弃,身败名裂的。 <p></p></FONT></FONT></P><><FONT face=宋体><FONT size=3>  临睡觉之前,郑子榕再一次拨通了李妮的电话。依然没人。带着满头脑的疑惑,他跌进了梦乡。</FONT></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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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09:00 | 只看该作者
寻找浪漫(三)(小说) <>                ·文 章· <>                 十三 <>    接连两天,郑子榕一下班就给李妮打电话。找到李妮的下落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主要内容。可是,李妮好像突然消失在空气中一样,音信全无。郑子榕坐立不安,到了第三天,他再也没法儿忍受这种神秘了。自从那天买菜和李妮邂逅,他的生活就变得复杂起来。从不做梦的他开始接二连三地做梦,后来又做贼心虚不敢面对陈欣询问的目光,再后来,干脆连丽丽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被陈欣逮了个正着。直到这几天,更是灵魂出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    从小到大,他的人生简单得像一块透明的玻璃,除了踢球,还是踢球,偶尔受点伤,在上面划道口子,玻璃仍然光滑如初。尽管从会跑会跳的时候起,他就是一个人见人嫌的调皮孩子。他到处惹事生非,从来不怕跟人打架,倒不是他力气大,而是因为他跑得快。打完就溜,别人追不上只好算了。小学老师来告状,说这孩子我管不了。他爸和他妈合计了一晚上,想出个锼主意,老师都管不了,我们更管不了,不如让教练管他去。托人找到少年体校的足球教练,说你就行行好收了他吧。没想到,到了足球教练那儿,他成了宝贝。因为跑得快,他抢球,截球,射门得天独厚,加上打架练出来的不怕撞,成了别人眼中的拼命三郎,一路威风。从此在绿茵场上跌打滚爬,打比赛,上体校,做教练,生活就像足球场一样平坦,单纯。 <>    就连跟陈欣结婚都像是两块玻璃拼到一起那么直接。当时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经人介绍他看上陈欣的复杂,陈欣喜欢他的单纯,就走到一起来了。郑子榕的父母对儿子的选择十二分的赞成,就自己儿子这条件找个研究生真是托祖宗的福啦。陈欣的父母对郑子榕更是百分之百的满意,小伙子长得多精神啊,小小年纪就出去打比赛,在社会上闯荡,正好弥补书呆子女儿社会经验的不足。结婚时,房子是现成的。郑子榕老爸补差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单元房,正好给他们住。所有都是水到渠成那么简单。 <>    可是现在,一头撞进他的生活的李妮硬是把这块玻璃变成了帷幕,有了看不见或不想让人看见的内容。这曾经让他兴奋不已,激情难耐。他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内容现在却让他感觉不堪重负。可能是简单惯了,他的脑子已经不适应复杂。或者老是迫不得已地言不由衷,精神太紧张。特别是李妮突然就失踪了,事情变得诡秘起来。他就像一个蒙着眼睛的人,觉得四周都是陷阱,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几天考虑的问题几乎比他几十年来考虑的问题都多。比如现在他想得头都发疼的问题有:1.李妮会不会出事?如果出事了,自己在现场留下的痕迹会不会把警察引来?如果警察登门,自己只能实言相告,那样我和李妮的关系将会暴光,陈欣会不会愤然离去?2.经过昨天晚上的亲密接触,李妮会不会因此爱上我?如果她动了和我结婚的念头该怎么办?3.陈欣回来后会不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对我发难?如果她问起来,该如何自圆其说?4.就算陈欣对我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和李妮的关系是不是就到此为止?我能经得住这种诱惑吗? <>    郑子榕最烦费脑子的事儿,否则他也不会选择当运动员为生了。他不怕花力气,反正用完睡一觉又生出来了。在餐馆打工的时候有人劝他买个杂货店自己当老板,他就这么回答人家:烦那神呢。我现在这样挺好,干完回家什么都不用想。吃得饱,睡得着。做生意,赚了还好,亏了找谁去?没安生日子过。不如打工踏实。在家里,报税,买保险,交水电费,跟银行打交道都是陈欣的事儿,郑子榕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问题只要往陈欣那儿一扔,保管能得到答案。陈欣的脑子像台计算机,把问题从这边输进去,过不了多久那边结果就出来了。她自己也爱操这份心,还警告郑子榕说你的脑子再不动当心提前得老年性痴呆。 <>    可是,现在遇到的问题却是没法儿求陈欣帮忙了。 <>    “我得趁陈欣没回来,先把第一个问题给解决了。”一打定主意他就开了车就直奔李妮家。依然是那栋深红色砖墙的旧式小屋,那个曾带给他无穷暇想的地方,此刻却有了完全不同的意义。如果说几天前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站在这里像个等待老师评语的小学生。那么现在他完全可以像个得了高分的好孩子充满自信地去见父母。因为在这短短的三天里,他终于真正进入了这个神秘的房子,打开了第一扇门。可为什么自己心里这么发慌呢?难道李妮真的出事了吗? <>    他把车停在路边,几乎是冲到了门前,按下门铃。没人。他这才发现里面没有一丝亮光。车道上停着一辆车。车还在,她应该在家呀。他心里嘀咕了一句,下意识地又瞄了一眼那辆车,这一看他差点没叫出声来。这分明不是李妮的那辆车!李妮的那辆是白色的雪佛莱,自己还帮她修过,印象太深了。而眼前却停着一辆黑色的尼桑轿车。这是怎么回事?车在,就一定有人。他回到门边,又连着按了几下门铃,还是没人出来。 <P>    他回到车里,刚要发动,突然看到客厅的灯亮了,然后门开了,门口出现了一个女人,但显然不是李妮。她又瘦又高,头发很短。她向外张望了一下,见没人,就又关上门进去了。郑子榕想去问,却像被念了咒语似的,定在那里。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难道这一系列的巧遇都是自己的幻觉?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李妮,我大概是得了妄想症了。 <P>    可是我去翠园吃饭,那个香港女人也知道李妮呀,这总不会是我妄想出来的吧。他突然想起《聊斋志异》这本他唯一从头到尾看完了的中国古典名著。小雅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我们老杨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他要被哪个狐狸精给迷住了,这个家还要不要啊?”难道李妮是狐狸精?她先施魔法让我跟着她,又装作车坏了引起我的注意,最后在翠园等我上钩。对呀,李妮为什么偏偏是在翠园上班,我怎么忘了翠园是有妖气的。没错,根本就没李妮这个人。还好那天晚上没跟她作爱,否则说不定已经成她的一顿美餐了。 <P>    这么说所有的顾虑都是多余的了?他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夜晚的空气湿润而凉爽,月光下昏黄的路灯柔和地照着寂静的街道。驶出住宅区的小路,汇入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几天来罩在心头的乌云消散了。他好像在半空中漂浮了好久终于落回了地面,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安全的感觉真好,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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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11:00 | 只看该作者
十四 <>    一上班,杨光就把自己埋在桌子上的那堆文献里。这还是上星期从网上搜索到的,今天图书室的玛丽抱过来的时候,特意交代,他要的所有文献都在这儿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从这一堆东西里找出最新材料信息。 <>    杨光所在的环宇有限公司生产汽车座位。日本的丰田,美国的通用等名牌汽车的座位都来自他们公司。这个年产值五亿多美元的加拿大公司以它的质量和诚信赢得了众多的客户。最近他们刚刚接到一张本田十五万只百灵鸟汽车座位的订单。这是环宇公司第一次和本田打交道,而百灵鸟又是本田2005年最新款式的跑车,是拳头产品。由于跑车内空间很小,近期油价又居高不下,本田对座位所占空间和重量都提出了相当苛刻的要求。当时其他几个工程师都觉得根本不可能达到,杨光看老板有意接下这笔生意,就咬着牙答应试试。 <>    试了现有的几种材料都不理想,杨光就想起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古训,拿出了当年读博士时查资料的看家本领,搜索了一长列目录,害得玛丽三天没敢找人聊天,跟杨光诉苦说舌头都快长青苔了。 <>    眼睛看着面前的资料,却是一个字也没往脑子里去。那天在老郑家喝酒直到半夜才回去,小雅嫌他酒气熏天,不让上床,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上。昨天晚上倒是让上床了,却又莫明其妙地失眠,现在脑子像一桶浆糊。其实女儿上大学以后,她那个房间一直空着,杨光提过好几次想搬那屋去住,有点自己的空间。小雅偏不同意,说,你想在我眼皮子底下金屋藏娇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动的什么心思。自己一间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把计算机也搬过去,上网勾引女孩子也没人知道,不美死你。告诉你,只要一天没离婚,你就别做这个梦。把他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关系会变成这种样子。大学的时候小雅也算是一朵班花。她身材修长,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当时女孩子已经不太时兴扎辫子了,比较前卫的把头发烫得满头花卷儿,还有的学春苗的样子剪得短短的。所以杨光认为小雅很淑女,噌地就冲上去了。而且没费大力气就擒获。杨光一米七八的个儿,长得酷似电影演员达式常,斯文,儒雅,加上喜欢舞文弄墨,又踢了一脚的好球,很得女生亲昧。二年级的时候,南京各大电影院轮番放映电影《人到中年》,是达式常和潘虹配戏,大家看了惊呼,哇,中年的杨光就是这样的呀。他和小雅的关系公开以后,不少人还挺遗憾的,现实中的达式常喜欢的并不是潘虹那样的女人嘛。毕业分配的时候,辅导员说,如果你们想分在一起,南京是没法儿留了,倒是可以照顾你们去北京。于是两个外地人在北京的风沙中过起了家家。 <>    那是他们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    北京理工大学的教师宿舍是几栋破旧的筒子楼。快十户人家合用一个水房,厕所。开始他们连煤气罐都没有,就靠一个硕大的煤油炉改善伙食。设备虽然简陋,小雅的橱艺却是了得。她爸爸是外科医生,妈妈是妇产科大夫,家里的一日三餐全靠她这个老大张罗,练就了一手做饭的绝活儿。那段时间,下了班小雅顺道在校门口的农贸市场买点新鲜蔬菜回来,再去副食商店割块肉,每天换着花样给杨光做吃的。跟小雅做的小炒比起来,食堂的大锅饭就跟猪食差不多。吃了四年大学食堂的杨光每天享受着贵宾级待遇,好像一下子从地狱升到了天堂,乐不可支。 <>    小雅在做饭方面的悟性确实比专业上的更出色。杨光是南京人,爱吃红烧狮子头。在南工上学的时候,第一次带小雅回家见父母,她就把这招儿从杨光他妈那儿给接过来了。看她学做南京菜时的认真劲儿,杨光当时就暗暗打定主意非她不娶。还没结婚就学做夫家菜,这样的女人不会很多吧。可惜北京没有长鱼,否则她大概会再去讨做软兜长鱼的手艺呢。 <>    想到这里,杨光好像闻到了红烧狮子头浓浓的香味。自从俩人闹翻以来,快一个月了,小雅没给他做一顿像样的饭,红烧狮子头这种费工费时的菜根本想都别想。“哼,想用这个来要胁我。没门儿!”他恨恨地想。他有点后悔答应小雅不再和苏菲来往。 <>    “笃,笃,笃”有人轻轻敲门。 <P>    “Come?in,please.”杨光赶紧把涣散的目光集中到文献上,挺了挺腰。门被轻轻推开了,杨光眼前一亮,是苏菲!她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是今年时兴的短短的腰身很夸张的那种,黑色的丝质筒裙,简洁,明快。这个苏州女孩很会修饰自己。其实她偏爱的颜色只有黑白两种,但她能根据场合,心情,天气搭配出许多不同风格。比如今天这种阳光明媚的夏日,穿这么一身真如清风扑面,让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P>    “苏菲?”杨光有点意外。 <P>    自从在小雅那里发了毒誓,已经快一个月没和苏菲单独在一起了。尽管他早就想跟苏菲好好谈谈却因为没想好怎么开口一直拖着。而苏菲,不知道她是从别人那儿听到了什么还是天生的善解人意,竟也心领神会地尽量避免和他正面接触。有时候小组开会,苏菲有意无意地坐在离他挺远的地方。但他能感觉到苏菲关注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今天苏菲在沉默了这么长时间以后突然来找他,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 <P>    “嗯,是这样的,国内的公司来电话催我回去,说是设备已经到了。我想反正主要技术也学得差不多了,大概不会有太大问题。我是来向你道别的。”苏菲微笑着说,眼睛里却有亮亮的东西闪了一下。 <P>    “怎么说走就走呢?不是还有半年才到期吗?这都是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中方不能单方面修改合同内容的。调试设备的活儿,我们派个技术人员过去,一个星期就能解决问题。你来培训三年,可不光是为了做调试设备这种简单的事儿的。”杨光有点语无伦次。 <P>    “可杰克经理说公司也跟他谈了,他觉得可以考虑。而且南京那里刚刚起步确实很需要人。我也想早点回去帮帮他们。” <P>    “不行!杰克不能不征求我们的意见就擅自做决定。我们有我们的计划和安排,你是归我管,我要对你负责任。我这就找他去。”杨光说着就站起身要走。 <P>    “这不怪杰克,是我自己想回去,主动去问他,他才表态的。”苏菲挡住杨光的去路,柔声劝道。 <P>    “那也不行。我不能让你现在就走。” 杨光推开苏菲,冲到门口。 <P>    “杨光!你不要冲动好不好?”苏菲那异乎寻常的高音调让杨光吃了一惊。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过头像不认识似的盯着苏菲。苏菲走过去,轻轻关上门。转过身时眼里已经含了泪,“杨光,我知道你的心思。我又何尝不想留在这里呢,起码每天还能见到你。可是有些事情是我们必须面对的。你是一个考虑周全的人,不用我来提醒。我猜你一定已经作出了决定,只是不知道怎么跟我讲,对吧?” <P>    “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决定……?”杨光被苏菲的冷静镇住了。他没法儿把眼前这个成熟、练达的苏菲和他认识的那个小鸟依人的西子姑娘联系起来。 <P>    “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你夹在我和你太太之间,活得很苦。看你这么累,我的心疼极了。我知道,对你来说,任何一种选择都不容易。选择她,你觉得有负于我,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你可能永远也给不了我一个完整的家。选择我,你觉得有负于她,毕竟你们有过美好的过去。我前前后后考虑了很久,觉得可能你现在的决定是最好的。因为我给不了你逝去的岁月,那是你和你太太的共同财产,它已经深深刻在你们的回忆中了。一个没有回忆的人是很可怜的,所以……” <P>    “苏菲,不要说了。”杨光把苏菲深拥入怀,鼻子酸酸的,“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懂事呢?我?”刚说到这里,电话铃响了。 <P>    杨光放开苏菲,伸手拿起电话,“Good morning,Guang speaking.”不知道对方说了几句什么,杨光接着说:“No problem,I’ll be there in a few minutes.” <P>    “杰克要我去一趟。苏菲,今晚我请你吃饭,七点钟在翠园,不见不散。”他简单交待了一句,就匆匆走了。 <P>    苏菲整了整衣服,收拾起激动的情绪,也离开了杨光的办公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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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13:00 | 只看该作者
十五 <>    陈欣带着她的一对儿女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家里又有了生气。几个特大号的旅行箱塞得满满当当的,娘儿仨一个个神情激动,像凯旋归来的战士。郑子榕说陈欣我怎么看你像一国际倒爷啊,至于吗,什么都往这儿背。陈欣翻了他一眼,说,在这儿你什么都不让买,还不兴人家回国过过购物瘾啊。 <>    说完就和孩子一起兴致勃勃地给他展示此行的战利品。三个人当中,数丽丽的收获最大,买了一箱子花里胡哨的所谓时装。试了几件郑子榕就受不了了,“怎么都这么小啊,肚脐眼儿都露外面了。陈欣你也不帮她把把关,这样的衣服怎么穿得出去嘛。” <>    “爸是土老冒。这是今年最时兴的款式。我们学校好多女孩都穿的。”丽丽美滋滋地比划着。这孩子眉眼、身材都随了他爸,轮廓分明的长圆脸,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这两年串得比她妈都高出半个头了。 <>    郑子榕看跟她说不通,就转向陈欣。见她正满脸笑容地看着女儿,像在欣赏她的杰作。 <>    “你还美呢!咱们可是中国人,不能跟洋人比。穿上这种露肚皮的衣服,哪里还有半点东方女性的含蓄典雅。”为了引起陈欣的重视,郑子榕搜肠括肚地找大帽子往上扣。 <>    “没那么严重吧。青春的美也是不露白不露地。能露的时候不露,以后生了孩子,满肚皮的斑马纹,想露也没法儿露了。”陈欣半开玩笑地说,眼光仍没离开丽丽。 <>    “妈啊,你也这么胡说八道!”丽丽气得不试了。 <>    “这孩子,不禁逗。得,该我显摆显摆了。”她打开另外几只箱子。郑子榕伸头一看,好家伙,嘛玩艺儿都有,整个一杂货铺。大到窗帘,卡拉OK机,中文电视连续剧,小到中国结,檀香扇,傻子瓜子,二锅头。吃的用的,一股脑儿塞在一起。郑子榕感兴趣的是带给他的几条李宁牌运动风裤。每次陈欣回去都不忘给他买几条这种裤子。这裤子质量不错,穿在身上宽松舒适,郑子榕一回家就换上它,需求量很大。其次就是电视连续剧,这么几大盒足够他和陈欣“共度良霄”一阵子了。最近陈欣没事儿就上网聊天,只有这玩艺儿能把她从网上拉到自己怀里来。看的时候,一边还嗑着洽洽瓜子,发发议论,别提有多自在了。 <>    展览完了,发现瑞德早就不在身边了。两人赶紧屋里屋外找,看他正猫在自己房间里悄没声息地拼四驱车呢。这种四驱车模型前一段在国内可热了,又是比赛又是电影的。瑞德这次回去,赶了个尾巴,如获至宝地买了一大堆回来,一路上抱着,不让人碰。 <>    “甭管他。来跟我说说都有什么新鲜事儿。”郑子榕拉上陈欣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P>    “总的感觉是人家国内人活得比咱们潇洒。动不动就出去吃饭,要一桌子菜,吃剩下的,连包都不打。我看有的菜动都没动过,实在心疼,就提议咱是不是打包带回去呀。人家为了不掰我面子,象征性地打个包,还“忘”了带走。心里不定怎么嘀咕我这人小气呢。对了,最逗的是瑞德。那次我带他坐火车去北京看你爸你妈。开始他还算老实,捧着本厚厚的《哈利·波特》看得入神,弄得周围的乘客和乘务员对他佩服得不得了,这么小的孩子就能看这种大部头的英文小说,多能耐啊。我也没解释。好在他中文说得还行,不至于露馅。后来,他跟硬座那边的几个小伙子搞熟了,就总去看他们打扑克,起哄。晚上快十点了,乘务员看他还在那儿打打闹闹,就把他带回硬卧车箱,指着墙上的几行字,说,小朋友,你看那儿写的什么?瑞德满脸茫然,问,写的什么呀?乘务员奇怪地说,你这孩子,看样子也有四、五年级了吧,怎么连这几个字都不认识?我在旁边看杂志,本来不想管他,听到这话就抬头看看那个牌子,上面写着晚上十点熄灯睡觉之类的话,难怪瑞德不认识。我赶紧解释说这孩子是CBC,中文文盲。大家这才恍然大悟,没把他当成白痴。” <P>    郑子榕听了,哈哈大笑,我儿子门门A+的主儿,居然差点被同胞定义为白痴。真他妈逗。陈欣打个哈欠,说我顶不住了,得去睡会儿。再看丽丽和瑞德,时差也上来了,个个东倒西歪的。郑子榕把他们都轰上床,心满意足地去后院喝啤酒。此时此刻,他想的是,三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谁能说这不是幸福的最高境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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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16:00 | 只看该作者
十六 <>    当杨光赶到翠园的时候,已经晚了十分钟。 <>    为了赴这个约会,他跟小雅费了半天口舌。他说有个同事的生日PARTY,所有人都去,自己不去不好。小雅说,既然那么多人去,缺你一个又有谁会注意呢?杨光说我是部门经理,需要和自己的下属搞好关系。小雅反唇相讥,你连跟老婆的关系都搞不好,还奢谈什么下属的关系。你大概只配跟情人搞好关系吧。杨光只觉得一种说不出的厌恶腾地升起来,他生硬地拨开小雅拦他的胳膊,冲了出去。 <>    跨进翠园的门,杨光一眼就发现了苏菲。她身着一袭黑衣黑裙,脸色有点苍白。杨光快速扫视了一下在座的食客,没发现有熟悉的面孔,就从容地向苏菲走去。苏菲选的是一个靠近墙角的座位,正好是在灯光的阴影里,非常隐蔽。 <>    “对不起,来晚了。”杨光在苏菲的对面坐下来。 <>    “没关系,我也刚到。你编了个什么理由?”苏菲直视着杨光。 <>    “当然不能说来见你啦。别这么咄咄逼人好不好?”杨光苦笑了一下,说:“怎么穿这么素净啊?” <>    “你觉得在葬礼上应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呢?” <>    “葬礼?苏菲,你没糊涂吧?” <>    “我脑子清醒得很。两年了,从来没这么清醒过。没错,我今天就是来埋葬我们的爱情的。”苏菲的泪水夺眶而出。“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她站起身,低着头冲向洗手间。 <>   “该来的终于来了。”杨光心里说了一句,脑子里一片空白。想过好多遍要跟苏菲说的话现在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P>    苏菲从洗手间回来,情绪已经比较稳定了。她微笑着对杨光说:“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对我讲。更不用说对不起,那样会亵渎了我们的爱情的。你说呢?” <P>    她这么一讲,杨光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第一次发现“爱情”这种东西大概是人世间最最拎不清的了。它以一种方式诞生,却以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死亡。一百种爱情会有一百种诞生的方式,也会有一百种死亡的方式。只是他和苏菲的爱情死亡的方式有点残忍,是他亲手杀死了他们仍然鲜活的爱情婴孩,这个只有两岁的孩子,这个他和苏菲在伊甸园里孕育的孩子。他的心在滴血。苏菲啊,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不想杀死他。他在心底一遍遍呼救。 <P>    侍者来点菜。杨光点了苏菲爱吃的油淋子鸡,为自己点了一个海鲜豆腐煲。苏菲要了一瓶红葡萄酒。两人慢慢品着,都不说话,伤感的情绪像一团棉絮堵在胸口,让人喘不气来。 <P>    “什么时候走?”杨光打破沉默。 <P>    “后天。”苏菲简短地答了一句,就埋头吃菜。又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说:“你不用送我。” <P>    “苏菲,你说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决定。说说看,是什么?” <P>    “我不知道你的决定是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回到过去的生活中去会比较好。还记得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你到机场去接我,举着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环宇公司接苏菲小姐。我想看看你眼力怎么样,故意装着没看见径直从你身边过去。刚走到门口,你追上来了,说,请问是苏菲小姐吗?这么多人,你怎么就认定我是你要接的人呢?” <P>    “凭直觉。我想像中的苏菲就是你这个样子。”杨光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泽。 <P>    “那时候,你是多么气宇轩昂啊。”苏菲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我还记得你一看我点头,中年人的谨慎马上被孩子般的得意代替了。你笑嘻嘻地说,小丫头,想蒙我,我看的侦探故事可比你看的琼瑶小说多多了。你明朗的笑容像阳光一样自然而温暖。所以后来你告诉我你叫杨光时,我马上想到了阳光男孩。你就是我和男朋友分手以后照进我生活的第一缕阳光。从那时起,我就爱上你了。” <P>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费尽心机地讨好你。” <P>    “原来你教我开车,送我上课都是别有用心的呀。”苏菲开心地笑着。 <P>    多么可爱的女孩子!杨光深情地注视着苏菲。这个心智成熟,冰雪聪明的女孩,我们似乎前世就已经约定,上天如约把她从中国领到我的面前,我为什么就没有勇气和她携手一生呢?家庭,责任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我们牺牲一生的幸福来保全? <P>    苏菲看到杨光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那时候你多么开朗、干练,再看看你现在身心疲惫的样子,我就忍不住责怪自己。是我让你偏离了原有的生活轨道,陷入两难的境地。过去我以为旧情已死,必被新爱代替。所以我心安理得地爱你,我自认为是爱的天使,要把你从死亡的婚姻中解救出来。后来我发现了你眼中的痛苦和无耐,而我竟然没法儿把它们从你眼中拿走。我才明白现实生活中的爱与婚姻并不是这么简单的关系。所以,这一个月你疏远我,其实是你在自救。你不能长期处在这种关系中,像国内的男士们津津乐道的“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的境界,你是达不到的。我说的对吗?” <P>    杨光不说话。他拉过苏菲的手,轻轻抚摸着,然后紧紧握住。苏菲的手光滑圆润,食指尖尖,还有几个小肉涡。第一次教苏菲用公司的计算机时,杨光就爱上了这双手。后来,他们比较熟了,跟苏菲提起这件事,苏菲告诉他,她们家乡有个算命先生,看过她的手就说她是大富大贵的命。所以她考大学,考研从来不紧张,命里是你的,拿都拿不去。 <P>   “那我命里是不是你的?”记的当时他曾经笑着问她。苏菲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的眼睛上吻了一下,然后神秘兮兮地说:“过去不是,现在是了。”“为什么?”杨光不解地问。“因为你现在眼睛里全是我啊。”苏菲那俏皮的样子把杨光逗乐了,“敢情我的命这么容易就被你改了?” <P>    不幸而言中,自己的命运真的被这个女孩子改变了。 <P>    他紧握着苏菲的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说:“你真的觉得我还能回到过去吗?” <P>    “你弄疼我了,杨光。”苏菲轻轻呻吟了一声,想把手抽回去。 <P>    杨光更紧地攥住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放过你的,苏菲。我要定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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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19:00 | 只看该作者
寻找浪漫(四)(小说) <>                ·文 章· <>                 十七 <>    李妮坐在飞往中国北京的西北航空公司波音七四七飞机上,极度疲乏却难以入睡。她把靠背调低,仰面半躺,希望能让自己的脑子休息一会儿。又引起了后面正伸长了脖子看电视的乘客的不满,“才几点,就睡觉。”李妮听到一个女人低声咕哝了一声,霍地一股无名火升起来。 <>    “谁规定八点钟不能睡觉啦?” 她回过头冲着正对着她后脑勺的女人问道。 <>    “一般人都不会这么早睡觉。除非夜生活过度。”说这话的是一个四十几岁,又干又瘦的女人。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化妆品,浑身珠光宝气。一看就是个刻意装扮成华侨模样的同胞。 <>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妮的嗓门高起来。 <>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货色自己明白。”那个女人也好像有一肚子火气似的,话越说越难听。 <>    这时候,坐在她旁边的一位知识分子模样的男人捅捅她,轻声说:“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讲嘛。” <>    “她是你什么人,要你护着她?” <>    李妮这才意识到这个女人是成心跟她过不去。再仔细看看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P>    在候机室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到对面时不时有游离的目光飘过来,在她身上晃来晃去的,晃得她浑身不自在,就猛地抬起头直逼过去。发现是坐在斜对面的一个中年男子,正肆无忌惮地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看李妮看过来,赶紧移开目光。“无聊。”李妮心里骂了一句,继续闭目养神。 <P>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快二十个小时了,她一直处在一种昂奋的情绪中,好像忘了她这个血肉之躯是需要休息的。郑子榕走后,她大哭了一场。发泄完了,冷静下来想想,郑子榕说的有道理,我得回去一趟,把这事儿弄清楚,死也不能做冤死鬼。她马上给西北航空公司打电话,询问有没有飞中国的票。回答当然是没有。七月份是旅游旺季的最高峰,提前三个月都不一定能订上票,这种时候想买几天之内的票不是痴心妄想是什么?可李妮一旦有了这种念头就恨不得一步跨回去。她软磨硬泡了半天,对方终于答应一有退票就给她打电话。没想到还真被她等着了。 <P>    凌晨五点,航空公司打电话来,有一位旅客由于身体原因不能成行,要求退票。是当天晚上七点钟的航班。李妮赶紧说你一定帮我留着,我这就去机场。放下电话,收拾了几件常穿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又给餐馆的小林打了电话,让她帮着看家,就开了车直奔机场。走时匆忙,想想这几天挺热的,就随便套了件无袖圆领衫,西服短裙。这套衣服平时也经常穿,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现在被人一盯,她不由有点儿心虚,低头审视自己:这副打扮,在冷气开得足足的候机大厅里是太露了点儿。 <P>    李妮比较偏爱穿紧身的衣服。有时候穿上一件紧身上衣再穿一条屁股包得紧紧的牛仔裤,她能在镜子面前欣赏良久。她为镜子里的自己陶醉,看多了还会产生一种不可明状的冲动。特别是一先不在,独守空房的日子,她常常被这股内心的燥动扰得心神不宁。不打工的晚上,把小刚安顿睡下后,她会放满满一池子热水,滴几滴摩丝浴液,把整个身体埋在泡沫中,久久不愿起来。 <P>    洗完热水澡,全身的汗毛孔都张开了,人也倦慵、懒散,穿上柔软舒适的睡衣回到卧室,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她就不可抑制地想念一先。一先在的时候,每次她从浴室出来,都看到他坐在床上看书,等着她。这好像是她记忆中最温罄的时刻。一先刚回国的那段时间,他们几乎每天通电话,听到一先在电话的另一端用夫妻之间才能说的语言诉说对她的思念,她会像怀春的少女脸红心跳。有几次一先回来看她,他们就整天粘在一起。白天,把小刚送去上学,他们在家关上所有的窗帘,尽情快乐。下午,李妮去上班,半夜回来,一先有时候还会要她。就是那时,李妮理解了“小别胜新婚”的真实含意。 <P>    随着一先的公司走上了正轨,他越来越忙了,电话都很少打,更别说回来看她。有时候李妮实在想他了,一个电话打过去,不是没人接,就是占线。好不容易找到他一次,也说不了几句话,一先好像老是睡眠不足,没劲打采。他抱怨国内办事太难,关系太复杂,屁大的一点事儿都要请客送礼。李妮问,你想我吗?太累咱就回来还不成吗?一先说你不懂,自己做老板就是跟给别人打工不一样,我现在做生意已经上瘾了,我回不到过去了。李妮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回过去的一先。她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和一先一起回去创业。可这也是他的安排呀,他说小刚那一口磕磕绊绊的中文回去以后连大学都上不了。就算为了孩子做一回留守女士吧。 <P>    当时的李妮当然想不到自己牺牲的不光是时间,精力,还有作为一个女人的青春。 <P>    后来,她学会了自慰,可感觉就像画饼充饥,望梅止渴。是啊,男人和女人这种天衣无逢的融合和因此而带来的身心愉悦,不是任何其它方式能代替的。这在上帝造人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P>    李妮是那种能让男人想入非非的女人。她富于女性特征的身材第一眼看去是美感,第二眼再看是性感,看第三眼的时候心术不正的男人大概会想,这个女人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呢?正派的的男人可能会别过脸去,心里嘀咕,世上有这么多诱惑,做正派人真难哪。 <P>    其实李妮并不像人们想像的那样风流。她嫁给一先的时候才二十四岁。这个年铃,很多女孩子还在走马灯似的换男朋友,疯玩呢。一先出国的那段时间单位的男同事有事没事地往她跟前凑,她一直守身如玉。即使是一先回国发展的这两年,她也守着这最后一道防线。直到那一天,她得知一先早已不再是她的一先,才如梦初醒,就是这天晚上,郑子容神差鬼使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P>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猛然听到广播里在说:“乘客们同志们请注意,飞往北京的747次航班开始检票了,请到三号登机口检票登机。”她赶紧起身跟着人群向入口处涌去。刚走几步,听到背后有人叫:“小姐,小姐,你的行李。”她回头一看,就是刚才盯着她看的那个男人,手上拿着她的旅行袋。她连忙接过来,连声道谢。那个男人讨好地笑着,说:没关系。挺沉的,要不我帮你拎吧。李妮赶紧说,不用,不用,谢谢你了。再看这个男人,好像也不是那么猥琐。 <P>    现在这个女人一闹,她才注意到刚才帮她拿包的就是这个男人。原来他是这个泼妇的丈夫啊,难怪这女人要吃醋了。没本事看住自己的老公,拿我出气,我李妮也不是好惹的。她鄙夷地冲那女人说:“一把年纪了,还满嘴喷粪。当心我告你诬陷罪。”她看了一眼那个满脸愧疚的男人,说:“不过看在你丈夫的面子上,就饶了你这一回。我要睡觉了,劳驾别再骚扰我。” <P>    说完,她撇下后座那一对目瞪口呆的男女,躺下,闭上眼睛。一行清泪从眼角流出,连陌生人都敢这么欺负我,不就是因为我的身边没有男人么?一先啊,我受的委曲你还嫌不够吗?还要用情妇来羞辱我。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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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22:00 | 只看该作者
十八 <>    出了翠园,杨光很自然地走向停车场。看到苏菲往马路方向走,他觉得奇怪:“苏菲,你去哪儿?” <>    “打的回家啊。” <>    “你的车呢?” <>    “卖了。” <>    苏菲的话像锥子一样刺醒了杨光。他意识到两天以后,他就和苏菲天各一方,这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了。“打什么的呀。我送你回去。” 他不由分说,把苏菲塞进车。 <>    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到了苏菲住的大楼前,杨光把车停下来,看苏菲坐着不动,就迟疑地问:“苏菲,能请我上去喝杯咖啡吗?”苏菲艰难地点点头。看得出,她的心里也很矛盾。杨光熄了火,下车,帮苏菲打开车门。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 <>    苏菲住在十楼。这个地方杨光当然不陌生。苏菲来加的日期定了以后,他就受经理委托帮苏菲找房子。考虑到苏菲单身贵族的身份,他没在租金便宜的老城找,而是选定了靠近湖边的这栋豪华公寓。第一次来看房子他就喜欢上了这里。公寓的客厅很大,一个大大的落地窗面对着宁静的湖面,偶尔有帆船驶过,在湖面上划出一道雪白的波浪。厨房是敞开式的,宽阔的吧台正对着客厅。他想像着苏菲像一个美丽而富有生活情调的主妇,一边烧饭,一边手执一杯红葡萄酒,慢慢品着,眼睛看着客厅里的电视,跟着音乐扭动腰枝。 <>    苏菲来的那天,他去机场接了苏菲就直接连同她的行李一起送到这里。当时房间里除了冰箱,电炉等基本设施,连沙发都没有,显得空荡荡的。他以为苏菲会伤感,特意没有马上走。谁知苏菲好像早习惯了动荡的生活。她找了块破布把卧室和厨房收拾干净,又指挥杨光扫地,拖地,再把带来的东西各就各位地放好,屋子里顿时就不一样了。床头柜上摆上几张苏菲的生活照,厨房的壁柜上挂上苏菲的小围裙,温罄的感觉充满了这个单元房的每个角落。 <>    后来,苏菲买了一套沙发,也是叫上杨光一块儿去挑的,就是现在放在客厅的这套乳白色的真皮沙发。那是杨光第二次来苏菲的住处。他们有了那层关系以后,苏菲曾经暗示杨光来找她。但杨光一直把他们幽会的地点限制在小树林,即使是教苏菲学车的时候,也只是送到楼下就走人。他总觉得一个未婚女孩子的房间是圣洁的,在这个地方做爱,就把苏菲放到了情妇的位置上,这对苏菲太不公平了。他宁愿苏菲做他的女朋友,而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情妇。这两年,他要了苏菲太多,能留给她的大概就是这么一点自尊了。可是,今天不同,这也许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了,今生今世,何时才能相见,又有谁知道呢?他太想像一个合格的丈夫那样好好地爱一次苏菲了。 <>    电梯里,只有他们俩人。大概因为喝酒的缘故,苏菲两颊显出淡淡的红晕,黑亮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潭??惹械刈⑹幼叛罟狻Q罟馊滩蛔÷Ч???婵?逯盖崆岣??潘?囊煌沸惴ⅰK辗葡裰晃滤车男∶ò淹仿裨谘罟獾男厍埃?街桓觳步艚艄孔∷?难?K??窖罟庥辛Φ男奶??斑耍?恕保?蝗幌肫稹?耐纷猜埂?飧龃省5谝淮胃?罟馊バ∈髁质保??芙粽牛?恢?勒飧龃笏??杆甑哪腥艘?墒裁础:罄椿匾淦鹄矗?笔钡母芯跤谩靶耐纷猜埂崩葱稳菔亲詈鲜什还?恕D训姥罟庖步粽牛? <P>    出了电梯,看到有一对恋人在楼道里接吻。他们会意地对视一下,大笑着跑到了苏菲的房门口。一进门,杨光就抱起苏菲扔到沙发上,然后俯下身,轻轻吻着她的额头,两颊,眼睛,鼻子,嘴唇,吻到耳朵的时候,他说: <P>    “苏菲,嫁给我吧。” <P>    苏菲睁开眼睛,看到杨光正深情地注视着她。 <P>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P>    “嫁给我,做我美丽的新娘。”杨光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但这句话确确实实就是从他嘴里出来的。 <P>    他看到苏菲脸上最初的惊愕渐渐被她惯有的俏皮神情代替了。她有点兴奋地点点头,说:“好的,我们现在就举行婚礼。”她推开他,跑进卧室。几分钟后出来时已换了一件大红的丝绸唐装。好一个倩丽婉约的苏州女子!杨光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快。 <P>    苏菲把眼睛发直的杨光拉着站起来,然后拖长了音调说:“杨光先生和苏菲小姐的婚礼现在开始?”她帮杨光转身朝向客厅东墙,按下他的头,说:“一拜父母,谢父母养育之恩。” <P>    杨光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她拉着转向窗户,“二拜天地,谢天地雨露滋润。”杨光刚抬起头,又听她说:“夫妻对拜,”就站到他对面了。这次,杨光以发自内心的虔诚对着苏菲,深深地弯下了腰。他默默地祈求上苍:上帝啊,怜悯我们吧,保佑我和苏菲有情人终成眷属。听到那边苏菲正拉长了腔调说“请多关照。”忍不住“噗哧”笑了。“调皮鬼!”他伸手抱住苏菲。 <P>    苏菲挣脱出来,“还没完呢。”她煞有其事地继续说:“第二项,夫妻同喝交杯酒。”说完跑到厨房倒了两杯红葡萄酒来,一杯给杨光,自己那杯则绕过杨光的手臂,一饮而尽。杨光也仰头喝完杯子里的酒,趁着醉意要去吻苏菲。苏菲躲开他,嗔怪地说:“你急什么,这可是我们俩的终生大事,马虎不得的。”她又学着主婚人的口气,大声说:“第三项,交换结婚戒指。”她脱下自己中指上的戒指,交到杨光手上。杨光试图取下他无名指上那枚金戒指,却怎么也拿不下来。苏菲也来帮他,弄了半天,那枚他和小雅结婚时小雅的妈妈送他的戒指却好像长在他手上似的,死活拿不下来。 <P>    记得他们结婚时,小雅的妈妈从一个红色天鹅绒盒子里郑重地取出这枚戒指,对他说,小雅的爸爸十世单传,到了他这一辈,生了三个女儿,卢家等于绝了后。小雅的爷爷去世的时候,把他们夫妇叫到跟前,说这一枚祖上传下来的金戒就留给大孙女婿。他虽然没有明说,小雅的父母很清楚老人家的意思:小雅未来的丈夫将是卢家的继承人。所以当时杨光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他想,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其实那时小雅精悍的个性已初露倪端,杨光安慰自己,我生性懦弱,能与相对比较刚烈的小雅结合也许正是天公的美意呢。 <P>    就这样,这枚传家戒指他一戴就是十几年。后来,他注意到美国电影里常常有这么一个细节:一个已婚男人去见心仪的女人时会脱下无名指的戒指,心安理得地与妻子之外的女人周旋。也许,在美国男人的心目中,婚姻已经简单成一枚小小的戒指,必要时躲开它一会儿甚至都称不上欺骗,这不过是已婚男人想从婚姻中探出头来吸口新鲜空气时下意识的一个小动作而已。 <P>    杨光注意到了这个动作,却从没想到过模仿。在他的潜意识里,这枚戒指就是如来佛戴在他这个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不把小雅护送到西天取回真经他是没法儿摆脱了。十几年了,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异想天开。这个沉积了几代人婚姻灵魂的枷琐怎么可能轻易打开呢?他慢慢收敛了笑容,对苏菲说:“算了。拿不下来的。” <P>    一片乌云遮住了苏菲脸上幸福的阳光。她悻悻地收回手,垂下眼睛,无力地倒在沙发上。杨光默默坐到她的身边,紧紧搂住她的双肩,“苏菲,别难过。要不,明天你送我一枚新的,好吗?其实,你给我的那枚戒指我早就戴在心上了。不信我现在就描绘给你听,看看是不是你要送我的那种。这枚戒指的中间有一颗漂亮的红宝石,在红宝石的两边有两颗闪闪发亮的水晶。红宝石是你,水晶是我和我们的爱情。我和我的爱情今生今世会永远环绕着你,不再分离。那枚戒指绝不是这种俗气的金黄,而是用红玛瑙做成,就像我们心口上奔流的鲜血。自从你给我戴上它,我一直很好地珍藏着,因为这不是一枚普通的戒指,它是我们生命的誓言。” <P>    苏菲入神地听着,她的眼前出现了这么一幅图画:教堂里,当着双方家长和亲友的面,她把这枚美丽绝伦的戒指戴到了杨光修长的无名指上,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大家都站起身鼓掌为他们祝福。牧师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杨光先生,你身边的这个女人,你愿意与她结为夫妻,无论是贫穷,疾病,衰老都不离不弃吗?杨光大声说:我愿意。四周的墙壁发出回声:我愿意,我愿意……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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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27:00 | 只看该作者
十九 <>    不久郑子榕就发现,陈欣这次从国内回来,跟过去不太一样。除了晚上场场不拉地陪他看电视连续剧以外,每天吃完晚饭她都要郑子榕陪她散步,过去这些都是她上网的时间。开始她还试图拉上瑞德。瑞德说我一天就这么一点看电视,玩游戏的时间,才没功夫跟你们去走路。郑子榕倒是求之不得,正愁没人跟他说话呢。一路上,陈欣津津有味地听郑子榕不着边际地神侃。从庐山会议上毛泽东排除异己,到百团大战彭德怀,林彪过早暴露实力,从小时候上全托跟阿姨捣蛋,到青春期四处游荡拍婆子。不光听,还像个纯情少女似的挽着郑子榕的胳膊。搞得郑子榕紧张兮兮的:“哎呀,前面好像是中国人。快松开,别让人看见了。” <>    陈欣哭笑不得,“看见怎么啦?我又不是你情人。别忘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 <>    “你怎么现在这么粘人啊?是不是受什么刺激啦?”郑子榕大惑不解。这个神气活现的陈欣可是好久没这么温柔了。本来他已经做好陈欣回来后大搜捕的思想准备,正为她不可能翻出女人的胸罩短裤而洋洋得意呢。谁知人家好像压根儿就没这么想过,倒显自己太小家子气了。可她的那个电话明明传达了对自己的不信任情绪嘛,怎么一转脸又跟没事人似的了?正想着,听陈欣慢悠悠地开了口: <>    “你听说过非州一只小狮子的故事吗?它第一回离开母狮去河里饮水,被一只大猩猩打翻在地。它正想爬起来,一只大花豹把他踢倒在路旁。这时正好走过来一大群大象,差点将它踩死。小狮子回到家里,浑身颤抖,对母狮子说:‘你知道吗,妈妈?外面是弱肉强食的丛林呢!’我这次回去,见到的听到的,就是这么让我触目惊心。 <>    不是弱肉强食,我指的是婚姻危机。回家刚几天,我的中学、小学同学就找到我,要搞同学聚会。我说我这常来常往的,聚会就免了吧。我主要想多陪陪我妈。可他们说上次回来就让我给溜了,这次不能再错过了。于是,我参加了两个聚会,一个是小学同学的,一个是中学同学的。不参加还好,一参加我好像打开了一个放在花丛中的黑匣子,看到了中国歌舞升平,夫荣妇贵背后我们同龄女人的悲惨处境。 <>    七月的武汉,正是出梅后的炎热天气。早上一睁眼就看到窗外太阳喜洋洋地照着,一丝云彩都没有,热得像个大蒸笼。我们一大帮面目全非的男女聚集在一个同学开的餐馆里吃着他免费提供的酒菜开始了“谁谁怎样” 的话题。 <>    开始谈到的是我们的班长王美俊。她那天没来,可能是觉得无颜见江东父老吧。虽说她只是一个普通工人的女儿,当时我这个本校老师的千金是不屑与之多来往的,但她的很多地方都让我自卑,经常暗暗跟她较劲儿,所以我第一个就想起她。从其他同学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我大致得出这么一个故事: <>    在决定命运的高考中,品学兼优的王美俊出人意料地败北,她终于没走出这个城市。其实,她完全可以第二年再考,但工人家庭的思维方式限制了她的发展。总之,她本该迈向考场的脚跨进了工厂。她是一个聪明能干的女人,也不缺美貌,所以进厂的第二年就成了有资格带徒第的“师傅”。她在一个女人该结婚的年龄结婚,该要孩子的年龄要孩子。本来“好人一生平安”也是可圈可点的人生。可是几年前,正值中年的王美俊无意中发现丈夫外面有了女人。为了儿子她决定忍下这口气。谁知道她那个看似老实的丈夫竟是个衣冠禽兽。他想跟王美俊离婚,又不想承担抚养孩子的责任,就故意在王美俊快下班的时候把那个女人带到家里来,在他们的床上翻鸾倒风,花样百出,想以此来激怒王美俊,让她提出离婚。王美俊下了班接了孩子回来,看到这令人作呕的一幕,气得差点没晕过去。而这种场面对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的打击几乎就是致命的。王美俊苦苦支撑的这个家终于土崩瓦解了。偏偏屋漏又逢雨,离婚时间不长,王美俊上班的工厂因为效益不好倒闭了。现在王美俊一个人带着孩子靠做点小生意为生。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大概就是她的孩子了。可这又是怎样的一个孩子呢?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换了好几个女朋友,经常趁他妈不在的时候逃学在家看黄色录像。除了女人,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王美俊像祥林嫂一样逢人便说真是报应啊,这孩子像极了他父亲。 <>    听了王美俊的故事我唏嘘不已。我没法儿想像那个俏丽的女孩子经过几十年的风雨之后是一副什么模样。如果这个故事还不足以让我用触目惊心这个词,后来见到的太多家庭悲剧让我感觉这个词都算是温和的。我的一个小学同学,她老公在公款吃喝中迷上了跳舞,和另一个女人跳出了感情,现在整天闹离婚。还有我小学的同桌,贫践夫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含辛茹苦地把孩子扶养成人,刚想喘口气就发现她那个依然英俊潇洒的丈夫不甘贫困傍上了个富婆,无数次的鱼水情之后终于游到了成功的彼岸,富婆的老头子归天了,想跟他结婚。这位便毫不脸红地要跟发妻离婚。我的同学后悔姑息养奸已经为时过晚。可怜我那些还没离的女同学也是战战惊惊地防贼一样守着老公,生怕哪一天遭到同样命运。你知道国内人都怎么说吗?他们说‘情份千斤,不及胸脯四两’ 。” <>    “精辟!国内人蛮幽默嘛。”郑子榕有点兴奋。 <P>    “典型的黑色幽默。”陈欣依然情绪不高。 <P>    “看你一惊一咋的,我还以为什么大了不起的事呢。至于用‘触目惊心’这么强烈的词吗?” <P>    “看到国内这样,我真后怕。如果当年没出国,咱俩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儿了。你要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混上个处长科长什么的,我不定被你踹什么地方去了呢。不过,跟那些男人比起来,郑头你真算本份的。我该珍惜这份安宁,跟你好好过日子。” <P>    陈欣连头都靠过来了。郑子榕不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奇怪自己也有这么酸的一天。没办法,陈欣受刺激了,不安抚一下,真得了忧郁症我也没好日子过。嘴上却说:“这什么事啊就怕形成风气。何况国内的女孩子确实也太开放了,男人想不坏也难。我呢,也不是正人君子。在这儿,什么都不缺,就缺国产美女。我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P>    陈欣气得甩开他的胳膊,“你真的贼心不死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郑头,你可别让我失望啊。我不能再受刺激了。” <P>    “我是给你打预防针,增强免疫力。你这种出了校园就进校园的书呆子一接触到社会上的阴暗面,容易悲观厌世,给你提个醒没坏处。我的意思是这儿虽说比国内好点,也不是世外桃园嘛。杨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P>    “对了,杨光两口子怎么样了?” <P>    “进入暂时稳定期。杨光的情儿回国了,小雅有点放松。上星期,开始放杨光来踢球了。” <P>    “杨光到底为什么不管不顾地要爱那个女孩?” <P>    “他说小雅爱的是这个家,那个女孩爱的是他这个人。你们这些文化人哪就是考虑问题太复杂。怎么样,把自己绕进去了吧?” <P><P>    “我得找杨光谈谈。同甘共苦这么多年,孩子也大了。重新回到了两人世界,多不容易啊,折腾什么呢。“” <P>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就别趟这浑水了。有空,陪你老公聊聊天,比什么不强。” <P>    “哎,你说他们这么恩爱的一对儿怎么还会出这种事?不会是杨光鬼迷心窍了吧?” <P>    鬼迷心窍!郑子榕心里一动,想起了李妮。他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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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28:00 | 只看该作者
二十 <br /><>    出了北京机场,李妮要了辆出租直奔她和一先在北京的住处。这套位于西城区的房子原来是李妮单位分的,住房改革的时候,他们给买下来了。过去一直偷偷出租,一先回国以后就住在这里。 <br /><>    大概是污染的缘故,北京的天空灰蒙蒙的。太阳有气无力地照着,要不是地上模糊的人影,还以为是多云天气呢。再过几年‘晴天’这个词没准儿都会在中国人的字典上消失吧。李妮想。街道倒是修得越来越漂亮了,公路已经修到了六环,看那架势,还要没完没了地环下去。路边的高楼成片,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她在加拿大居住的小城,只有三十万人口,在人口最密集的城中都见不到几栋像样的高楼。跟眼前的北京比起来,真不知道该称加拿大为发达国家呢,还是该称中国为发达国家。 <br /><>    一路上胡思乱想,跟司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没多久就到了。车停到那座灰色的三层楼前时,李妮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走在黑洞洞的楼梯上,她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要讨个说法的冲动经过飞机上的十几小时的晾晒已经快冷却了,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站在她和一先过去的家门口,她几乎连按门铃的勇气都没了。她特别害怕来开门的是个女人,她知道自己是一先的老婆会是什么神态呢?鄙夷,愤怒,可怜,嘲笑?要是换了我是那个现在拥有一先的女人,我也会鄙视眼前这个被人抛弃的女人的,连丈夫都守不住,难道不是做女人的最大失败? <br /><>    不对!这是我的家,只要一天没离婚,一先就还是我的男人。正在犹豫不决的当儿,这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一旦有了这个念头,李妮重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回自己的家还用敲门吗?除非一先他换琐,否则这个家我是回定了。她掏出钥匙,一拧,居然开了。她心里一热:一先给我留着门呢,说不定错怪他了。 <br /><>    进门以后经过一个小小的过道就是客厅。李妮疑疑惑惑地在沙发上坐下来,打量四周,家里陈设基本没变,收拾得挺干净的。这一点,李妮从不怀疑。一先是福建潮州人,生性爱干净,又勤快,即使是跟李妮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身体力行,自己的东西总是拾掇得整整齐齐的,从不用李妮操心。只是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跟原来不同。李妮又把客厅扫视了一遍,发现是窗帘换了。原来的窗帘是耦合色的,结婚的时候,李妮把西单来来回回逛了三趟才选定了这块布料。这种面料厚重平挺,挂起来很是富丽堂皇。所有颜色当中,李妮最喜欢耦合色,她喜欢耦合色暧昧的感觉。更绝的是这种颜色的衣服白的人穿了显更白,黑的人穿也不显黑,想夸大白的优势的和想掩盖黑的缺陷的爱美人士都不约而同地拥有一两件这种颜色的衣服。 <br /><>    可是现在,床帘被换成了淡淡的米黄色。顺着窗帘看过去,李妮又发现墙角的那盆粗壮的橡皮树被弱不经风的文竹代替了。“一先从没说过他喜欢文竹啊,除非……”刚想到这里,她听到一声尖叫:“你是谁?怎么闯人家里来了?”随着声音,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从洗漱间冲出来,对着她大喊:“你是什么人?再不走,我要叫保安了。” <br /><>    “这家伙果然有女人了!我居然还对他存幻想。”李妮心里说了一句,就用同样的高八度反问道:“这是我的家。我回自己的家还要跟你请示吗?我倒想问问,你是谁?”那女人愣了一下,声音软了下来:“你是从加拿大回来的吧。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我们去接你。” <br /><>    “你们?你没搞错吧,一先可是我老公,挨国内素得慌跟你玩玩,你还当真了。你是他的小蜜吧?” <br /><>    那女人的脸一下红了,说:“我是潘总的秘书。” <br /><>    “秘书?笑话!办公办家里来了。你这秘书还提供全方位服务啊。国内的秘书都你这德性吗?”李妮说着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害得她在家躺了两天又硬撑着飞回来的女人。真年轻啊,还是个孩子呢。涉世不深的样子年龄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不过她长得真是太一般了,除了年轻,没地儿能跟我比。一先大概太寂寞了,饥不择食。看那个女孩气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李妮有点心软:“算了,不跟你废话了。潘一先人呢?” <br /><P>    “他带小刚去广州出差了,还有两天才回来。”那女孩儿说完就进里屋了,大概收拾东西去了。 <br /><P>    第一个回合占了上风,李妮有点得意:哼,别说一先还没跟你结婚呢,就是结了,我也是原配。她大大方方地接了杯纯净水,刚喝两口,门铃响了。 <br /><P>    李妮不知道该不该去开,她突然有了一种闯进了别人的家的感觉。可我总不至于去请示那个情儿吧。李妮快步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你找谁?”李妮警觉起来,她多了个心眼儿,没开防盗门。小伙子看到李妮,一愣神,说:“我是……”话说到一半他的目光越过李妮,说:“雯雯,我的车在下面。”李妮回过头,看到那个叫雯雯的女孩拉着个行李箱就站在她身后,眼睛红红的,大概哭过了。 <br /><P>    李妮侧过身,让她出去。两个年青人走了。下楼梯之前,那个男孩还回过头看了李妮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李妮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在这个长相清秀,充满活力的男孩子面前,她第一次意识到那种久违了的浪漫情怀被一天天打工的日子和对丈夫的思念消磨得有多厉害。她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转,那时,她一定不会选择出国。即使出国了,她也不会选择做留守女士。如果一先要求她为了孩子做点牺牲,她会说,孩子有孩子的人生,我们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在孩子的生活中还有什么比与爱他的父母亲朝夕相处更重要吗? <br /><P>    回到客厅,李妮发现她已经不那么得意了。相反,她有点羡慕那个叫雯雯的女孩子。她拥有自己不再拥有的东西,那就是青春。对她来讲犯错误都不是那么可怕,因为她有的是时间。就算一先回到我的身边了,她还可以和另一个男人重新开始。她进可以在一先这样的男人面前小鸟依人,退可以在大男孩面前指手画脚。而我呢,这么多年,我只有一个一先,失去了他,就好像失去了整个世界。除了他,我都不知道别的男人是什么样的。我这样是不是太傻了? <br /><P>    她按捺住内心深处对程青的嫉妒,从这个房间转到那个房间,却处处看到一先和雯雯共同生活的痕迹。壁柜里,并排挂着一先和程青的睡衣,好像两人刚刚洗完鸳鸯浴出来,站在她的面前。床头柜上,一本翻开的时装杂志告诉她,这个房间的女主人是个时尚的年青女子,不是她李妮。墙上,原来挂他俩结婚照的地方挂着一幅傣族妇女劳动时的扎染壁画。夸张的胸部和臀部很有点挑逗的味道。而李妮对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丝毫不感兴趣,她一辈子都不会想到挂这样的画。她顺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几只男用避孕套赫然眼前。李妮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她和一先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她吃避孕药。一先嫌带避孕套太麻烦,快感也大打折扣。现在他居然委屈自己,对那女孩真够体贴的。 <br /><P>    李妮不想再看下去了。她从冰箱里拿了点青菜炒了一下,炸了两根泥肠,又煮了碗面条,凑和吃了,就打开电视看了起来。她打算一直看到睁不开眼的时候倒头就睡,省得胡思乱想睡不着。 <br /><P>    十点多钟,李妮眼皮发沉,“我等待的那个时刻终于来了。”她迷迷糊糊冲了个澡,正准备上床,门铃响了。“这时候能有谁呢?不会是一先回来了吧?” <br /><P>    打开门,站在她面前的是来接雯雯的那个大男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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