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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heers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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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寻找浪漫 from wenxue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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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29:00 | 只看该作者
寻找浪漫(小说)(五) <br /><>                ·文 章· <br /><>                 二十一 <br /><>    “对不起,这么晚了打扰你。雯雯发现几件私人物品没带走,让我来拿一下。”那个男孩拘谨地说。 <br /><>    “没关系。进来吧。”李妮侧过身把大男孩让进屋。经过她的时候,那男孩的胳膊无意中碰了一下她的胸部。李妮浑身一阵燥热。她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衣呢。 <br /><>    她倚在卧室门口,看着大男孩取走了壁柜里的睡衣,又从五抽橱里拿了几件换洗衣服。他好像与雯雯年龄相仿,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的样子。上嘴唇微微上翘,有股女孩子的媚态。胸肌很发达,一定练过健美。那个男孩抬起头,看到李妮在端详他,脸一红,说:“好像就是这些东西了。”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李妮的心里突然涌过一股柔情。真是个漂亮的孩子,不知道小刚长大了会不会这么秀气呢。这么想着,说话口气柔和了许多:“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拉下了。省得左一趟右一趟地跑。你是雯雯的朋友吗?”那男孩看李妮满和善的,神情也自然了。他伸出手说:“路遥,雯雯的大学同学。”李妮握住路遥的手。这是一双还没有被生活侵蚀过的男孩子的手,犹如他那柔美细嫩乳毛未蜕的面颊。他的眼睛多么清澈啊,李妮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否有过这么清澈的眼睛。当然有过的,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它们变得浑浊了,就像一池清水注入岁月的泥沙后盛满了人生的喜怒哀乐。 <br /><>    大概是被李妮盯得不好意思了,路遥移开目光,嘴里却说:“其实雯雯挺可怜的。她家在农村,特想留北京。可她没北京户口,谁都不敢要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她特珍惜。没想到不小心当了第三者。希望你不要太怪她。雯雯跟我提起过你。不过,你比我想像中的年轻,也漂亮多了。” <br /><>    李妮被男孩子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脸直发烧。我要是年轻十岁,一定会爱上这个心细如发的男孩的。她转而又为自己竟然有这样荒唐的想法感到羞愧。生怕路遥读出她的思想,她连忙掩饰地说:“哪儿啊。老啦。要不老潘怎么会看上雯雯。” <br /><>    路遥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李妮说话这么直。但他反应很快,接口说:“听雯雯讲,潘总经常提起你。他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br /><>    李妮叹口气,说了一句:“但愿吧。”就没了下文。她有点后悔谈这个话题。一想到潘一先爱上别人,她就会自卑。总归是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他才会被别的女人吸引啊。路遥看她有点走神,好像不想多聊,就说:“你累了,休息吧。我走了。“ <br /><>    送走路遥,李妮已没了睡意。她躺在床上,拿起那本时装杂志翻了翻,把每套衣服都想像成穿在自己身上,心情又好了起来。不是世界末日嘛。这世上男人多着呢,又不是只有他潘一先。路遥不是还夸我年青、漂亮吗?她的眼前浮现出路遥那双清澈热情的眼睛和郑子榕轮廓分明的脸。两天前被郑子榕压在身下时的那种感觉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解开了胸罩的钮扣,一双手从睡衣的下摆伸进去,捧住了依然丰满坚挺的胸部。一想到那天郑子榕在她的引导下抚摸那里时是那么癫狂,刚才路遥的胳膊也曾在那里短暂停留,浑身的热血沸腾起来,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滚热的岩浆在身体里翻滚,涌动,只觉得口干舌燥,好像五脏六腑都被这股强烈的火流熔化了。她忘情地扭动着,呻吟着,任凭奔流的岩浆携着火焰一路烧去。直到整个身体像一根烧焦了木炭,轰然倒地。她化成一阵轻烟,袅袅升起,俯视地上的一堆灰烬,无比轻松,无比快乐。 <br /><P>    那天晚上,她梦见半夜时分,郑子榕钻进她身上盖的那条毛巾被,爬到她身上。什么话也不说就脱去了她的睡衣,然后很深地吻她,很激动地揉搓她的胸,还喃喃地说你怎么好像胖了。她觉得奇怪,郑子榕怎么知道自己在北京的住处呢?而且,他是怎么进来的?大门明明是锁着的呀。后来她就顾不上想了。因为他的动作越来越大,像结婚多年的夫妻一样把她翻来覆去。李妮被他弄得激情难耐,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大汗淋漓地抱成一团。李妮正欲进入仙境,郑子榕突然大叫一声,趴在她身上不动了。李妮刚想问他怎么啦,听他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对不起,今天太累了,就翻身睡去。一阵困意袭来,李妮也沉沉睡去。 <br /><P>    第二天早上,李妮被窗帘缝里透进来的阳光唤醒。惊奇地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胸罩,短裤像天女散花扔在地上。再一看,更是吓了一跳:潘一先正在她的身边熟睡!注视着这个曾让她爱恋又带给她屈辱的男人,她百感交集。正想叫醒他当面对责,突然发现大半年不见,一先苍老了很多,额头新添了几道皱纹,鬓角也有点花白。才四十还不到呢,也够难为他的。李妮心里一软:算了吧,我回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她轻轻起身,穿好衣服,悄然离去。 <br /><P>    她坐上出租几乎横跨整个北京城来到位于东城的父母家。她妈来开门,见是她,嘴张开半天合不拢,说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回来了。倒是小刚看到妈妈,早饭也不吃了,放下勺子就扑到她怀里抱着不放手。搂着小刚瘦弱的肩,李妮突然意识她和一先的事必须妥善解决,因为这里面有孩子。想到马上就要面临的变故和给小刚带来的伤害,她的心情沉甸甸的。 <br /><P>    “你没回那边吧?”她妈把她拖进里屋,神情紧张地问。“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潘一先和那个女人同居了?干嘛不告诉我?”李妮辟头盖脸把一连串问句扔向她妈。“我们也是猜的。平日我说过去帮他打扫打扫,他死活不让。这次小刚回来,本来应该多跟爸爸呆呆吧,可他三天两头把孩子往我们这儿送。这不,昨天晚上,深更半夜的还把小刚送回来。说公司今天有事。还不是要跟那女人亲热,嫌孩子碍事。可怜小刚,多懂事的一个孩子。没人疼,没人爱的。”她妈说着,老泪纵横。李妮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不敢流出来。面前老的老,小的小,全仗着她拿主意,她要是垮了,可怎么办呢。要不是他们,她真想死了算了,眼不见,心不烦。可是现在,她想都不敢这么想。她强作镇静地对她妈说:“妈你别着急。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过你们应该早点告诉我,心理有点准备。”“告诉你有什么用?你那火爆性子,又在气头上,不离婚才怪。孩子怎么办?你这老不老小不小的年纪再找人比登天还难。你才三十几岁,还有大半辈子呢,就一个人带孩子过?你不知道,国内现在这帮做生意的,没一个没情人的。他一个人在中国,男人哪受得了这种苦。现在他没跟你提离婚,说明心里还有这个家。你不如就装不知道挺过这一段,等他清醒过来了,这家也保住了。”看着七十五岁高龄的母亲还在为自己操心,李妮心里再苦也是倒不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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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31:00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二 </P><br /><>    吃完晚饭,杨光像往常一样把碗一推,就拿了当天的报纸去客厅。小雅下班回家客厅的电视就一直开着,中央台四套的中文节目办得差强人意,但一次性收费,画面也还清楚,在加拿大也算聊胜于无吧。好多中国人家,特别是有老人的人家,都装了这样的小耳朵。小雅倒是场场不拉,连说文解字这种凑时间的节目她都看得津津有味。杨光常常是手上拿份报纸,不时瞄两眼,有好看的就看,没好看的就看报纸。完全是一副消磨时间的态度。 <br /><>    小雅收拾完碗筷,也坐过来。她算得很准确,屁股一落座,每天一集的电视连续剧就开始了。最近在放的是讲山村小学校的事,连孩子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些套话,无聊透顶。看了一会儿,杨光就哈欠连天。他对小雅说了句,我先睡了,就顾自洗漱了上床。 <br /><>    苏菲走后,几乎每天都是这样。上班时没有了期盼,回家后更是绝望。他好像一下子老了。本田的合同按期拿下来了,却没有想像中那么高兴,如果苏菲在大概就是另一副情景了。那次杰克找他,说苏菲这个女孩子聪明好学,处世不惊,他有意培养她做南京分公司的中方经理,所以同意她提前回去,对创建期的事情心中有数,以后管理起来才会得心应手,对吗?这样的安排于苏菲是再好不过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br /><>    只是他的心也随着苏菲走了,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躯壳。苏菲走之前的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结婚十几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另一个女人那里彻夜未归。他当然知道第二天回家得面对小雅的河东狮吼。但他已经不在乎了。那是怎样的一夜啊。他们抱得是那么紧,恨不得陷进对方的骨头里。他们时而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快乐而满足,时而像一对生离死别的恋人,悲伤又绝望。夜深了,四周静得只听到他们的心跳声像决战前的鼓点,苏菲把头枕在杨光的胸前,他那不安份的有力的心跳声,似乎在诉说着他的深情,他的眷念,和他的忧虑。杨光的一只手搂住苏菲,另一只手则在苏菲身上游动,好像要把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道皱折,每一颗痣点都印在脑海里。杨光的手纤细修长,苏菲常常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端详着他的手,一边喃喃地说,杨光,你真该学钢琴,你有一双多么美的钢琴家的手啊。她喜欢杨光摸她,她说,杨光的手似乎有一种魔力,一挨上它,她就会不可抗拒地昂奋起来,急切地想把自己交出去。杨光非常善于用手来表达他的情感,好像他这双钢琴家的手天生是用来弹女人这架钢琴的。开始的时候,他的抚摸像远处飘来的音乐,轻柔,暧昧,若有若无,还有一丝迟疑,矜持。待到苏菲的身体像初春的田野苏醒过来的时候,他手上的力度就加大了,似乎要用垦荒的犁耙深翻这块肥沃的土地。而当苏菲进入炽热的盛夏时,他会用手吹起阳光下激越的号角,直到他们进入天人合一的极乐世界。因为杨光这双极具灵性的手,苏菲甚至庆幸自己生而为女人。 <br /><>    苏菲走后,杨光曾经独自去了一趟小树林。依然是林中小路,却走得兴趣索然。睹物思人,真正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啊。他心不在焉地往前走,没注意差点碰上了一道铁丝网。这才发现树林的尽头,一道铁丝网之隔的是一片墓地。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难道预示了我和苏菲的爱情必然死亡?上帝连墓地都给我们准备好了,可惜我们从来没有耐心走完这片树林,一直没能发现这个近乎残酷的现实。 <br /><>    和苏菲在一起的点点嘀滴终于在她回国的一个月之后汇成了一股强大的河流,冲击着杨光理智的堤岸。他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他太明白,和苏菲之间的这种默契他永远不可能在小雅那里找到。可能作为一个中年已婚男女的最大的悲哀还是发现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磨合,直到双方都面目全非,才知道两人本就分属不同的机器,是粗心的工人装错了位置。他不知道,为了物归原位再把这部问题多多的机器拆开是道德还是残忍。 <br /><>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他和小雅的问题的症结在什么地方。祸根大概可以追溯到在理工大学的日子…… <br /><>    他们在北京理工大学的甜蜜生活仅仅持续了一年多。第二年,发生了两件事和与之有关的第三件事。先是杨光要考研究生。他到学校不久就发现像他们这种大学毕业分配来的学士满把抓,根本就没人把他们当回事。都是从助教干起,几年后才能升讲师,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熬成教授。而改变“路漫漫其修远”的唯一的捷径是考硕士研究生。开始他想说服小雅跟他一起报考。但小雅说她再也不想读书了,学工程已经磨光了她仅有的一点灵气,再读下去,她就成铁疙瘩了。于是杨光全力以赴复习准备第二年考研。就在这节骨眼上,第二件本该是意料中的事发生了:小雅怀孕了。杨光坚决不想这么早要孩子,他白天要上班,晚上点灯熬夜复习,时间是以分来计算,哪里有要孩子的精力和心境。可是小雅却铁了心要这个孩子。这是杨光第一次领略了小雅的固执。当时的小雅当然想不到为了这个爱情的结晶,她将要失去丈夫的爱情。 <br /><>    十月怀胎,小雅不能和杨光亲密无间。这本来也没什么,偏偏这种时候杨光的一位名叫白冰的女学生如火如荼地爱上了他。面对那个女学生大胆的追求,杨光终于没扛住,在学校后湖边的一片隐蔽的草坪上和那个女生越过了师生关系,甚至朋友关系的界限。如果说杨光的这次外遇完全是一种生理的冲动,与感情无关,那么后来事情的发展则强化了这种外遇的合理性。 <br /><P>    他们的女儿出生的时候是难产,为此小雅受了不少罪。自己身体虚弱,还要照顾哇哇待哺的婴儿,她焦头烂额,得了严重的产后忧郁症。生理上的表现就是消瘦。本来就修长的她生完孩子后几乎就是皮包骨头了。好像这个孩子带走她身体里所有的营养和脂肪。加上照顾孩子的辛苦,她的元气在后来漫长的十几年里也没能恢复。在陈欣的网球队里,其他人都是为了减肥,只有她是为了增肥。 <br /><P>    等到杨光考上了在职研究生,定下心来端详身边的卢小雅,才突然发现她面容憔悴,形同枯槁。他不明白怎么生个孩子她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想起这段时间光顾了复习,几乎所有的家庭琐事,孩子的吃喝拉撒都推给了小雅,可她也不该这么“奋不顾身”啊。他在自责,内疚的同时,感觉到过去的那种甜蜜正在慢慢远离他的生活。早产的女儿丫丫动不动就生病,一生病就发烧。感冒,咳嗽,肺炎,湿疹,婴幼儿易得的病她几乎得了个遍。尽管喂奶,带孩子看病都由小雅一手包了,杨光还是常常被丫丫骚扰得心烦意乱。夜深人静的时候,丫丫那尖利的哭声像一把钝锯子磨割着他的神经。那段时间,他和小雅吵架的频率骤然升高。后来,除了上课,他就躲到图书馆消磨时间,每天晚上,他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图书馆的人。再后来,白冰突然也成了图书馆的常客,而且总是“碰巧”坐在他的对面……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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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37:00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三 <>    看到杨光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么一小会儿电视就懒洋洋地回卧室,对自己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卢小雅感觉心又被刺了一剑。精心设计好的一个温罄的夜晚又泡汤了!她没有想到杨光这次背叛的这么彻底,这么理直气壮。她更没想到,十几年的相濡以沫换来的是形如路人。一想到杨光杨光看她时眼里的那束寒光,就不由全身发凉:天!他恨我。 <>    前一段从别人那里知道杨光的情人回中国了,她松了一口气,再三嘱咐自己:从现在起,唇枪舌剑都入库,下一步采取攻心术。小雅又成了过去那个任劳任怨的保姆。其实那天杨光对天发誓再不和苏菲来往的时候,她并不敢相信他能做到,因为十六年前,他也曾经对她讲过同样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然清楚地记得来自那个叫白冰的女学生的最致命的一击…… <>    秋天开始落霜的时候,女儿两岁了。小雅刚想喘口气,有个二十来岁的女生找到了她。 <>    “你不认识我。”一见面,那个同样长发披肩的女孩就直接了当地说,一如当年的小雅。 <>    “我有必要认识你吗?”小雅直视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生,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 <>    “还是别兜圈子吧。我叫白冰。”那女孩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说:“杨光的学生。我们已经相爱很久了。”她顿了一下,好像在犹豫该不该说得更具体一点,最后一摆手“当然啦,他是不会告诉你的。”说到这儿,她看到了墙上杨光和卢小雅站在南工门前的照片,照片上,玉树临风般的杨光和秀丽可人的卢小雅笑得单纯而幸福。“不幸的婚姻多么催残人啊!”她感叹了一句,回过头两眼直视着神情茫然的卢小雅,说:“我希望你能理智地考虑一下你和杨光的关系。”说完,扬长而去。 <>    接下来的时间,卢小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她机械地喂丫丫吃饭,哄她睡午觉,带她出去散步。她被这个突然的消息打蒙了,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她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那天是星期天,杨光照例是一早就去图书馆,那段时间他正忙于写论文,一有时间就把自己埋在资料堆里。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家里锅不动,瓢不响。正纳闷呢,又看到小雅眼睛红红地在把自己的衣服往行李箱里摔。“怎么啦?”他莫名其妙地问道。 <>    这句问话好像拉响了地雷,小雅一下子炸了:“你还想装蒜装到什么时候?让我告诉你,白冰来了,她要我让位。好,我这就走。这下你们该称心如意了吧?”她一边把立柜里挂着的外套使劲往箱子里掼,一边抹眼泪。鼻涕眼泪的,成了大花脸。 <>    杨光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个白冰!北京的女孩子真是敢想敢干啊。他一个剑步冲上去拉住卢小雅:“小雅,冷静点。有什么话好好讲行吗?”小雅甩开他的手,歇斯底里地叫道:“别碰我!你喜欢她就跟她走啊,还回来干什么?”杨光抱住小雅,说:“白冰都瞎说了些什么?你千万别信她的话。我和她根本就没什么。”小雅一边挣脱,一边大叫:”还在撒谎!别以为你干的丑事没人知道。白冰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我卢小雅真是瞎了眼,遇上你这个混蛋。”杨光心里一惊:“白冰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其实就那一次,后来她追着我都没理她。” <>    卢小雅唰地一下把一双喷火的眼睛盯住了杨光,一字一句地说:“你是说你跟她有性关系?”杨光看着小雅因愤怒扭曲了的脸,吓坏了。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说:“小雅,你听我给你解释。”“我不听,我不听!”卢小雅两只手捂住耳朵,低头向杨光胸部撞去。杨光赶紧伸手扶住她。小雅顺势瘫倒在地,嚎啕大哭:“杨光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我都累成这样了,你还忍心往我心上捅刀子啊。我的命真苦啊。妈啊,我不想活了。”杨光搂过小雅瘦弱的肩,看她大大的眼睛像一眼山泉,不断有泪水流出来。心里突然懊恼地直想去死。就为了小雅坚持要这个孩子,他一直在和她赌气。实在是太过份了。他轻轻抹去她的眼泪,说:“小雅,我发誓,从今以后,绝不会再惹你伤心了。” <P>    卢小雅推开他的手,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了他一眼:“我凭什么相信你?”她站起身,拎起旅行包就走。刚走到门口,卧室传来丫丫的哭声,大概是被刚才吵架的声音吵醒了。她不由停住了脚步。杨光冲进里屋,抱起丫丫。丫丫在他手上扭来扭去,撕心裂肺地哭着。这哭声撕扯着小雅的心,她的腿再也迈不动了。她不由自主地放下旅行包,从杨光手上接过丫丫。说也奇怪,一到她手上,丫丫的哭声嘎然而止。接着竟然对着妈妈甜甜地笑了一下。这一笑,卢小雅出走的决心土崩瓦解。 <P>    以后的十几年,女儿的快乐成了支撑她苦心经营这个家的动力。 <P>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十六年了,他还是容不下我们娘儿俩。”卢小雅眼睛看着电视,耳朵却注意卧室那边有什么动静。有时候想想,自己好像上辈子欠杨光的,这辈子做牛做马来偿还。她就是没法摆脱对杨光的心理依赖。每天只要看到他瘦高的身影在家里晃来晃去的,心里就觉得踏实。她也想对他温柔一点,可不知道为什么话一出口就像出了加热炉的塑料,硬绑梆的。可是哪家十几年的夫妻不是这样说话呢?要不遇见那个狐狸精,杨光还不是在尽职尽守地跟我好好过日子吗?她叹口气,用四川话骂了一句:该死的狐狸精!</P>
2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38:00 | 只看该作者
二十四 <>    “知道啃鸡肋的滋味吗?” <>    被陈欣约到他家附近的这家咖啡馆,杨光沉默半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    “女人有好多种。有的像陈年老酒,愈品愈有味儿,令男人趋之若骛,一旦拥有就不愿撒手;有的像后院的恶婆,让人躲闪不及,尽早脱身也无大碍;有的呢,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娶了这样的老婆最麻烦,你得陪上一生的幸福。小雅就是这样的女人。她具备女人最可贵的长处:勤劳本分,也不缺女人最致命的短处:骄横霸道。 <>    我是搞汽车座位的。我觉得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就是汽车座位和司机的关系。男人是稳定,坚实,可靠的汽车座位,硬能顶住百十斤的压力,软能伸缩自如,妥贴舒适,让你坐上十几小时而不觉疲倦。婚姻这部车要想平稳地驶向目的地,有赖于座位和司机各尽其职,通力配合。小雅却是一个不甘由座位来支配的司机。这就好像一个人开车,忽而想让车座往左移,忽而想让车座往右挪,这样的车座大概想负责也难。所以,你看,我们家的这部车半路抛锚是必然的。”杨光略显憔悴的脸上写满了无耐和落莫。 <>    第一次和杨光面对面这么近地坐着,陈欣发现他确实长得很养眼。像大多数南京男人一样,杨光的皮肤白晰,眉宇间有一种南方的水土孕育出来的空灵之气。拿杯子的手光滑细嫩,一看就知道是个在家不干活的主儿。她突然想起郑头那双粗糙的大手,心里有一丝感动。再看面前的杨光,眉头微皱,神色晦暗,整个儿一忧郁王子,难怪把那个叫苏菲的小女子迷得神魂颠倒,小雅痛苦得死去活来。 <>    “车抛锚了就该琢磨换新车吗?我看修好再开也没什么不好。省钱不说,还不会落个喜新厌旧的骂名。”陈欣试图让杨光放弃折腾的念头。 <>    “如果毛病太多,再修就得不偿失了,不如换辆新的。” <>    “新车就没毛病吗?” <>    “起码不会这么多。陈欣,我告诉你,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永远都找不回来。这一个月,我试着想把过去的感觉找回来,可我找不到。也许我已经走得太远了。” <>    “杨光,你说小雅骄横霸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小雅那么专断?” <P>    “她在家是老大,习惯了颐指气使。” <P>    “可能不那么简单吧。我看过一本心理分析的书,说内心自卑的人容易表现为过度自尊。小雅会不会属于这种情况?你想想看,她一直是这样呢,还是得知她的婚姻面临危机以后?” <P>    “过去,我只是觉得她性格比较倔,但还是挺通情达理的。好像是生完孩子以后,可能是太累了,她常常会因为一点小事歇斯底里。医生说这是产后忧郁症。这大概是比较直接的原因吧。我自己一直忙读书,确实很少过问家务,比较理亏。所以我总是让着她。再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我的照顾越来越“无微不至”。家庭对我来讲,越来越像是一付枷锁。” <P>    “问题就出在这儿。小雅体质并不健壮,为了这个家她几乎把自己的性命都押上了。很难想像一个不爱丈夫的妻子能为家庭付出这么多。可是从她对你无微不至的照顾中,你却不能体会到妻子对丈夫的爱和关怀,说明你的心态不正常。” <P>    “我承认她爱我。可惜这不是人类之间的爱。我敢保证,她养只小猫,也会这么爱的。猫的主人会无怨无悔地悉心照顾、呵护小猫,你能说他是出于对小猫的爱这么做的吗?错了,他爱的是他自己,他把这种居高临下的爱分点给小猫不过是想有个忠实体面的伴儿而已。” <P>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P>    “因为我们在人格上从来不是平等的。她无时不在践踏我的自尊,我的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的权利。有一种爱,是会杀人的。” <P>    “你这简直是在强词夺理嘛。”陈欣意识到自己不是杨光的对手。她突然想起雪莱的诗句:你只知爱,不知爱能毁于饱满。可怜的小雅! <P>    “你认为这样你就可以背叛小雅吗?” <P>    “我承认苏菲这件事上小雅受到了伤害。但我认为婚姻中的双方说白了就是一种合作关系。合作愉快,皆大欢喜。志趣不投,又何苦硬绑在一起呢。所以谈不上背叛吧。” <P>    “可你别忘了。你们的婚姻是有契约的,是受到法律保护的。这意味着小雅有权要求你忠诚,对吧?从某种程度上讲,婚姻还就是一个枷锁,锁住你朝三暮四的心。” <P>    “但我签的是婚约,不是卖身契,对吧?小妹妹。”杨光得意在这场舌战中占了上风,嘻皮笑脸地跟陈欣打趣。 <P>    “杨光你真让我失望。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没想到这么玩世不恭。” <P>    杨光的脸色凝重起来,“陈欣,你知道作为一个男人最大的痛苦是什么吗?是活着没有尊严。你看周围的这些男人,有为了权利挺而走险的,有为了钱财贪桩枉法的,有为了女人剑拔弩张的。说到底,就是为了尊严,在下属面前,在亲友面前,在女人面前。街头卖烧饼的老大爷,钱不够,少付几毛钱,他不会在意,你说他烧饼做得不好,他会跟你急。为什么?那是他的尊严。聪明的女人无不深明此道。而小雅,她说的话就像刀子。结婚这么多年,我已经被割得体无完肤了。我真正是需要到苏菲这样的女人那里养养伤啊。你说我没有责任心。我要是没有责任心,还会是现在的样子吗?我可能早就离婚了。” <P>    陈欣被杨光一番掏心窝子的话感动了。是啊,杨光活得也挺苦的。可惜这番话他没跟小雅讲。她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对朋友,甚至陌生人都能推心置腹,礼貌周全,唯独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却常常恶语相对,求全责备呢?她沉思片刻,说:“杨光你提到了男人的尊严,你知不知道女人活着也同样需要尊严?女人的尊严就是她作为妻子神圣不可侵犯的位置。为什么男人的婚外恋是对女人最不可饶恕的伤害呢?就是因为它动摇了女人的这个位置。这从根本上摧毁了女人的尊严。你用自己的行为告诉她,你不再适合这个位子。这就跟让她下岗一样。所以,再大度的女人也不会对丈夫的感情出轨无动于衷的。从这个角度看,小雅对你和苏菲的恋情有过激的反应是不是也是人之常情啊?” <P>    好利害的一张嘴!杨光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陈欣,脸上现出一丝笑意:“我说陈欣,老郑在家不是你的对手吧?”陈欣看他多云转晴,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家每天吃晚饭的时候像鸭子吵塘一样,他还跟孩子们争发言权呢。”她看到杨光眼睛里闪过一丝温暖的亮光,不由感叹道:“想想咱们刚出来的时候的艰难岁月,真该珍惜现在的这份安宁。你跟小雅就别折腾了。这么多年都一起走过来了,多不容易啊。杨光你知道吗?家对男人来讲可能就是港湾,但于女人,它简直就是她的王国。一旦发现有人想入侵,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拼死捍卫。你想啊,一个失去了自己王国的女人是不是跟乞丐差不多?” <P>    杨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岔开话题:“陈欣,看你今天义正言辞的样子,我想起一个人。”“谁?不会是你们班的支部书记吧?”陈欣笑着打趣。”“当然不是,是我们系管工会的那个马列主义老太太。”杨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璨烂的笑容。“你?!”陈欣一拳过去扑了个空。杨光灵活地一侧身,两手抱在胸前,幸灾乐祸地看着陈欣。 <P>    “好啊,杨光。这笔帐给你记着,哪天让小雅收拾你。就怕你到时哭都来不及啦。”陈欣朝杨光挥挥手,上了自己的那辆白色的小火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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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40:00 | 只看该作者
寻找浪漫(六) <>                ·文 章· <>                 二十五 <>  卢小雅独自坐在TIM?HORTONS咖啡馆里。 <>  她约了陈欣。估计这家伙不到最后一分钟是不会到的。这是星期天的下午,整个咖啡馆只有三个人。那个胡子拉扎的男人一定是个卡车司机,路过这儿进来歇歇脚。另一个脸色苍白的瘦弱男子大概是没有家的独行侠。有家的男人,这种时候一定呆在温暖的家里,一边逗着孩子,一边品尝太太煮的咖啡呢。谁还会来这里消磨时光。 <>  她自己买了一杯热巧克力,慢慢品着,目光在这几个人身上随意扫视。出国这么多年,也没学会喝咖啡。不过她很喜欢咖啡的香味。这是一种与中餐那油腻腻的香味迥然不同的很干净的香。似乎还带着热带阳光的味道。那个独行侠对小雅很柔和地笑了一下。加拿大人都是这样,只要和你的目光对视两秒钟,他准保跟你打招呼。小雅只好微笑着点点头,赶紧移开目光。她还是不太习惯跟陌生人攀谈。过去跟杨光出去散步,遇到左邻右舍的,都是杨光出面跟人套近乎。在这方面,她对杨光有极强的依赖性。 <>  不知陈欣的特殊使命完成的怎样了?那天她到陈欣那里把杨光的恶劣行径一番控诉,陈欣就坐不住了,说我得找杨光好好谈谈,哪能这么没人性啊。再说了,还是他理亏呢。应该是昨天,陈欣刚跟杨光谈过,今天她就迫不接待约了陈欣来看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小自己三岁的女友有一种说不出的信赖。是她的仗义直言,还是她的沉稳干练?电话里,陈欣只说见面谈,一点风声也没透。是故弄玄虚,还是没有实质性进展,不好直说?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  果然,过了十分钟,陈欣才匆匆忙忙地赶到。“哎呀,对不起。送老二去学钢琴,老师拉着我告状。说上星期弹得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是不是没练啊。没办法,这瑞德就不是学钢琴的料。” <>  “那你干嘛非得让他学?”卢小雅被陈欣的直率逗乐了。 <>  “你看这儿中国人的孩子有几个不学钢琴的?瑞德要是一点不懂,以后怎么能成人家小姑娘的知音啊。” <>  “就你考虑得远。没准你们瑞德给你领一洋妞回来,根本不用懂钢琴。” <P>  “那不行。郑头这一关就过不了。他这人保守着呢。” <P>  “所以你玩命教瑞德中文。还三天两头往国内跑。”卢小雅看着她笑。 <P>  “那倒不完全是。不过,我是主张在这儿长大的孩子应该认同中国。否则他们就成了没根的浮萍了。哎,咱们今天来可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你就不想知道我和杨光谈话有什么结果?”陈欣的小眼睛狡黠地看着卢小雅。 <P>  “别卖关子啦。快说!”卢小雅迫不及待地把她按到座位上。 <P>  “小雅,你真想跟杨光耗下去?”陈欣收敛起笑容,正色地说。 <P>  “你这什么意思?他是我老公啊。精心栽培这么多年,哪能让别人享受胜利成果呢。就是不能便宜了那个狐狸精。” <P>  “你一口一个狐狸精,想没想过杨光为什么会爱上别人?” <P>  “还不是因为她比我年青。可我也有年青的时候啊。就算我让位,等这女人老了,他不还得换?这么着还有个完啊。” <P>  “小雅,我跟你讲,一个巴掌拍不响。不管杨光怎么着,咱们还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对吧。你想想你平时是不是管他管得太厉害了?” <P>  “不管行吗?这么管还出事呢。”卢小雅理直气壮地说。 <P>  这个卢小雅!陈欣暗暗叫苦,自己这是多的哪门子事儿嘛。她有点后悔没听郑子榕的话,趟这个浑水。别看郑头那付没知没识,没心没肺的样子,有时看问题还真挺准的。都是过了不惑之年的人,谁又能说服谁呢?其实,卢小雅并不是她最好的朋友。严格地说,卢小雅跟她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自己为人处世比较低调,小雅凡事爱张罗,是网球队里的活跃分子。过去,谁都知道小雅是个幸福的女人。老公长得风流倜傥,是大公司的部门经理,女儿品学兼优,是天才班的尖子学生,自己也有份不错的工作。大家在一起,少不的聊聊家长理短。说起孩子教育,种花种菜,小雅总是嗓门最高的一个。她从心眼里瞧不起那些老公丢了工作又回学校面壁的队友,嫌人家住公寓,开旧车,没共同语言。她甚至很为陈欣嫁给郑子榕抱屈,说你一个大博士,不找博士怎么也得找个硕士毕业的吧。他一国内的大学文凭,在这儿连份白领的工作都找不到,哪里配得上你。陈欣说我倒没觉得拿了博士就高人一等。我和郑头从人格上说是完全平等的。小雅说你呀,书读多了都成书呆子了,怎么可能平等呢。陈欣说这年头,什么硕士博士的,找不到工作就什么都不是。我现在干的还不是人家大学毕业就能干的活儿吗?小雅说你这人,就是不知道自己的价值。杨光出事后,小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成了世上最不幸的人,逢人就诉苦。小雅的朋友不多,就数陈欣还算知心。所以陈欣觉得自己不能看着小雅这么难过坐视不管。 <P>  “小雅,这么说吧。如果你很珍爱一样东西,你会紧紧攥着,没人会说你什么。可是如果你攥得太紧,就会把它弄碎。这不是你想得到的结果吧?” <P>  “是不是杨光嫌我管得太紧了?他要是心里没别的女人,干嘛怕我管啊。” <P>  “话不能这么说,小雅。杨光他是一个独立的人,而且是个事业上成功,在单位受人尊敬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内心是很骄傲的。这种骄傲来自他对自己能力的认知,和社会赋与他的种种特权。要让这样的男人在你面前俯首称臣,对他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就不懂,如果你爱他,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点自由。” <P>  “一点?我给他的何止一点!除了不让他跟别的女人胡搞,什么样的自由我没给他?可他偏偏要用这个自由去找女人!踢足球的自由被他用来和女人调情,用信用卡的自由被他用来请情人吃饭。上个月,他在翠园吃饭,用信用卡支付。我查了一下就是那个狐狸精临走的前一天。而且那天晚上他在那个女人那儿彻夜未归!你知道我那天晚上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想了一夜怎么死最少痛苦。是丫丫的一个电话打消了我这个念头。要不怎么说亲人之间有心灵感应呢。凌晨五点钟,我从厨房拿了刀子,刚想下手,丫丫的电话响了。她说她心里发慌,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听她这么说,我哪还有勇气自杀啊。扔下刀子嚎啕大哭。杨光这个混蛋,竟然真的就到第二天下班才若无其事地回来。连个解释都不给。我跟他那么闹,他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一付‘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架式。真气死我了。”小雅说着,眼圈儿又红了。陈欣鼻子酸酸的,她拍拍小雅瘦俏的肩,说:“看你。真没出息!其实,我觉得你根本没必要这么绝望。丫丫已经是大学生了,你自己也有份稳定工作。离开他杨光,还不是照样活得快快活活的。岂止是快活,整个儿一单身贵族。不比你现在这样做牛做马强十倍。人哪,好多事情就是一念之差。”陈欣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激动得热血沸腾,“对,就是这么个理儿。女人到了四十岁就该为自己活一次了。你说对不对,小雅?” <P>  卢小雅一点也没被陈欣的热情感染,“说得容易。要想跟他离,我还等到今天?十六年前他就背叛我了。为了这个家,我还不是原谅了他?” <P>  “什么?他过去也背叛过你吗?”陈欣很惊讶。 <P>  “是啊,跟他的学生。明知道他对这个家三心二意的,我就是没法儿不爱他。一想起大学的时候,那么多女孩追他,他选定我以后就不拿正眼看别人,我就特别感激他。这么多年了,他在我心目中还是当年那个深情的白马王子。有时候,我怀疑自己到底爱的是真实的他呢,还是自己的幻觉。而且,离了容易,再找就不那么容易了。你知道那个老婆出车祸死了的老刘吗?长得跟土豆似的。可人家戴孝还不到一个月,已经有好几个女同胞盯住不放了。都长得有模有样的。所以,只要杨光不提离婚这两个字,我是不会放弃努力的。”卢小雅脸上有股悲壮的气概,像一只自愿上祭坛的羊羔。 <P>  陈欣不再说什么。她见识了情到深处的固执和愚昧。她想,像小雅这样的女人,大概越有女人来抢她的丈夫,她的爱情就越高涨。就像一个狂热的股民手操行情看涨的特优股,不愿轻易抛出。她叹口气,说:“那好,小雅,既然你不想放弃,那你只能改变你自己。”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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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43:00 | 只看该作者
二十六 <br /><>  和陈欣谈完话,杨光对卢小雅的态度温和了一些。同时发现小雅对他也低眉顺眼起来,说话小心翼翼的。吵惯了,突然相敬如宾,和风细雨,两人都有点拘谨,怪不自然的。他总觉得,小雅不喊叫,不骂街,就不是小雅。就好像让一个猴子穿上人的衣服,说人话,学得不像吧还失去了自己的个性。其实,像卢小雅这样的女人未必没有人喜欢,只不过他不喜欢。所以只能怪她嫁错了人。这么一想,他就觉得现在两人这么装腔作势地干耗着挺没劲的。越发想念起苏菲来。 <br /><>  那天下班,楼里的人都快走光了,他还在办公室磨磨蹭蹭。其实也没什么活儿要赶,就是不想回家,隐隐约约地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关机之前神差鬼使地上了加华网。过去他是加华网的常客,交了一大帮网友。还兼过一段时间的编缉。后来工作一忙,就没有时间操那份心了。他的淡出曾经让网友们猜测了好一阵子。打开首页,一篇题为“小雨的思念”的文章吸引了他的目光: <br /><>  小雨的思念 <br /><>  文/搁浅的船 <br /><>  有一个小雨滴落到人家的阳台上,碰巧那里正对着太阳。雨过天晴的时候,小雨滴和阳光相遇了。小雨滴好温暖。她说阳光哥哥,我再也不离开你了。阳光抱起她说,不行啊,我们不属于同一片天空呢。在阳光的怀里,小雨滴发现自己越来越小。小到阳光攥紧了手都抓不住她了的时候,她不得不回家了。 <br /><>  后来,她再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每次父王派她到人间来,她总是落在水里,或者被土壤吸进肚子里,阳光抱不了她,有时候连阳光的影子都见不到。她伤心极了,跑去问风姐姐。风姐姐说,忘了阳光吧,不属于你的东西最好忘了它。可是,阳光是她的爱情,她怎么可能忘掉她的爱情呢? <br /><>  小雨滴痴痴地守着她的爱情----一个和阳光有关的梦。 <br /><>  小雨寻阳光,有意思。他点击了一下读者评论。发现不光他一个人对这篇文章感兴趣。大家七嘴八舌的,有的说,作者一定是位美眉,由于某种原因和她的阿哥天各一方,而且很可能不再联络。这是爱的呼唤。还有的说,这位美眉一定和阿哥门不当户不对,被太上老君拆散了。杨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被文中流露出的那份女性特有的细腻情感震撼了,这份执着有哪个男人不会为之动容呢? <br /><>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这篇童话似的小文。以至于整个晚上,他和小雅没有说一句话。睡觉的时候,卢小雅实在忍不住了,冲他叫起来:“你是不是又爱上谁了,魂不守舍的。下辈子我他妈找个罗锅也不碰一下漂亮男人。还不完的风流债!” <br /><>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他忍不住又上了加华网。这次他直接就上了“小雨的思念”的读者评论那条线。看到讨论挺热烈,又上了不少新贴。但不知为什么作者并没露面。他手痒痒的,忍不住用“惊涛拍岸”的网名注册进了聊天室,敲出这么一行字: <br /><P>  请问小雨的船搁浅在哪条河流? <br /><P>  完了就去其它线上凑热闹。发现好久不来,大家的话题和聊天风格都有了不少变化。比如过去他们主要是谈论买房子买车,孩子的教育等等,现在的话题除了怀旧就是打情骂俏,或者宗教信仰。过去聊天时正襟危坐,字斟句酌,现在聊天故意错字连篇,五音不全。他们称“诗”为“湿”,称“我”为“偶”,“男人”叫“蓝营”,还管贴贴叫“灌水”,爱国青年叫“愤青”。很显然网上除了几个老网虫以外已经换了几拨人。遛达了几条人气比较旺的线以后,他怀着一种莫明的期待又回到了“小雨”专线。忽地看到“搁浅的船”新上的一个贴: <br /><P>  曾经苍海难为水,扬子江的水流托不起小雨的哀愁。 <br /><P>  “扬子江?!”杨光心里一惊:难到是苏菲?“小雨找阳光……”啊,阳光不就是我吗?苏菲,你还没有忘记我吗?你也像我一样在饱受相思之苦吗?他的心狂跳起来,想到苏菲此时就在网上的某一点与他交谈,整个身体像是注入了强心剂,重又焕发出蓬勃的生机。略思片刻,他敲出了这么一个贴子: <br /><P>  阳光带你去流浪 <br /><P>  文/惊淘拍岸 <PRE>夏日的风吹扬起你的衣裳,阳光亲吻着你的脸庞。小雨,不要哭泣,我带你去天边流浪。<P>看那无垠的大海,泛着闪亮的波浪。在那波浪的中央,是我有力的臂膀。<P>骑上这匹叫做风的马儿,我们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翔。穿过乌云的城堡,你会看到霞光万丈,在彩虹升起的地方。<P>小雨小雨,别哭泣。阳光永远伴你在虹的故乡。</P></PRE><br /><P>  打完后,他点击了一下SEND就送了出去。然后收拾了东西回家。看看表,已经比平时晚了半小时。心情却是这段时间少有的轻松愉快。突然想起上次在朋友家吃的薄饼卷烤鸭味道不错,路过中国杂货店的时候,进去买了一只烤鸭和一包薄饼。他想让小雅惊喜一下:杨光也不是铁石心肠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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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44:00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七 <br /><>  两个星期以后,李妮回到了位于A城的家中。短短的两个星期,李妮经历了人生四季:雯雯的出现把她推入秋天的萧瑟气氛中,路遥的深夜造访和机场送别激起她心中春天的涟漪,潘一先无意识的性侵犯让她重温了夏天的炙热,最后一天两人冷静理智的对等谈判使她陷入冬天的绝望之中。 <br /><>  那天在睡梦中被潘一先“强奸”之后,她怀着复杂的心情“逃”到父母家。第二天潘一先追来了。笔挺的西装,黑亮的眼睛,得体的笑容。和那个睡梦中的潘一先判若两人。李妮说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更喜欢这个风度翩翩的潘一先呢还是喜欢那个坦露的,毫不设防的潘一先。她呆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就这么对望着,时间好像都停止了。最后还是潘一先轻声说了一句,我可以进去吗?李妮才如梦初醒,把他让进屋。李妮她妈看到是女婿来了,忙不拾迭地招呼他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对她爸使个眼色,说,我们带小刚去公园玩,你们好好谈。到底当了两年的总经理,潘一先很快定下神来。他咳嗽一声,说你都见到了,打算怎么办吧。李妮以为自己会忍不住大吵大叫,没想到真的面对着他那双曾经让她爱恋不已的眼睛,她竟波澜不惊,心如止水。潘一先的眼睛不很大,但深深地凹进去,看着你的时候,天然有一种探究的神情。当年李妮就是被这双眼睛迷住了,从他闪亮深邃的眸子里,李妮读出了深情,并把这演译为“可靠”。天各一方的日子里,李妮一厢情愿地把赌注押在这双眼睛上。现在,依然是这双眼睛,为什么却没有了过去那种让人心动的魔力?是自己感觉迟钝了,还是那双眼睛里少了什么?李妮盯住潘一先,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像一尊大理石雕塑。潘一先终于在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讪讪地说了一句缓和气氛的话:“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回来了?搞突然袭击?”语气中多了一点温暖。就是这么一点热度,李妮的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流出来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潘一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纸,坐到李妮身边,帮她擦干脸上的眼泪。李妮紧紧抱住他,哽咽着说:“一先,我不想离婚!”“好,好,不离。咱回家。”潘一先的声音也有点哽咽。 <br /><>  接下来,潘一先请了几天假,两人带着小刚把北京附近的景点玩了个遍。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回避那个敏感话题。李妮珍惜他们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每天早上拾掇一大包吃的喝的,晚上回来,还做一桌丰盛的菜肴,看那两个男子汉吃得脸上油光闪亮的,她感动地直想哭。这么一点简单的幸福,怎么对她就这么难呢?她像一个被判了死缓的犯人,尽情享受这痛苦的甜蜜。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好像根本就没有雯雯这个人。直到临走前一天,小刚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天,他们计划去樱桃沟。快到的时候,小刚突然叫起来:“爸爸,上次和雯雯阿姨一起去香山也是走的这条路。”车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当时潘一先正在给李妮讲他的一个东北客户把他堵在办公室画押的事。听到小刚的话,两人都怔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br /><>  那天晚上,他们通宵未睡,讨论这个家的未来。他们谈判的结果是,除了分居,别无它法。为了小刚,家在形式上依然存在,实质也并没改变。唯一的不同是现实生活中的配偶将不再是彼此。等小刚成年之后,如果有缘,还能相聚,如果无缘,本是路人。说起来不可思异,他们都太爱小刚了,不得不给他一个破碎的家。自始至终,李妮觉得自己好像被卷进了一场肮脏的交易。“其实从他离开加拿大的那天起,我就应该想到今天的结局。”她想。但是,不这样又能怎样呢?尽管一先强调他还爱她,可这样的爱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了责任,忠诚,爱连生存的土壤都没了,还怎么活下去?男人啊,事业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br /><>  离开北京那天,小刚感冒发烧,李妮父母要在家照料,没来送。潘一先有个重要会议,也走不开,派了公司的车送李妮去机场。在机场,李妮意外地见到了路遥。直到他喘息未定地站在她的面前,李妮还不敢相信他是来送她的。她更愿意相信这个漂亮的小伙子或者有什么事情想托她去办,比如帮他移民加拿大什么的。在候机室的小酒吧里,路遥告诉他,其实那天雯雯并没有让他去拿东西,是他自己想见李妮。他说第一次在潘总家看到李妮时,他就有一种冲动,想再见到她。又找不出什么理由。后来灵机一动,就想出那么一个馊主意。“不,应该是非常绝妙的借口。我聪明吧?”他笑咪咪地说。 <br /><>  李妮神情恍惑,好像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昨天晚上和潘一先的那场历史性谈话上。她怎么可以把她的一先拱手让给了那个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女孩呢?那么心平气和,慷慨大方。她答非所问地说: <br /><>  “从今往后,我就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无牵无挂,是一株稻草人,不喜不悲。路遥,你说这是我的幸运呢还是不幸?” <br /><>  路遥注视着眼前这个年长自己十岁的女人。她洁白光滑的脸上有点苍凉,有点无助,有点傲慢,有点自卑,有点泼辣,有点慈祥。就像一个情绪变化太多的画家笔下的人物,那么不确定,那么矛盾。让人不由地想揭开这个不协调的面具下的真实面目。路遥说: <br /><>  “李妮,其实你不必这么伤感。听雯雯说,潘总很爱你的,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提起你。有一次半夜,雯雯被他吵醒。他嘴里连声叫着你的名子,双臂前伸,脸上欲罢不能的表情让陌生人看了都会动容。一定是梦见你了。为了这个雯雯挺伤心的,她说她一直生活在你的阴影中,不过是你的替身罢了。潘总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 <br /><>  “你说的都是真的?”李妮像一个溺水的人遇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br /><P>  “我干嘛要骗你呢?你是太不知道自己的价值了。李妮,你知道在我眼里,你像什么吗?”路遥故弄玄虚地顿了一下。 <br /><P>  “我像什么?”李妮来了兴致,暂时忘掉了眼前的烦恼。 <br /><P>  “你就像一本封面不知所云的书,能激起人强烈的阅读欲望。” <br /><P>  路遥清澈的眼睛直视着李妮。一种奇怪的感觉升了起来,李妮怦然心动。 <br /><P>  “路遥,你喜欢把女人比作书吗?那么雯雯是一本什么书?” <br /><P>  “雯雯嘛,像大多数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一样,她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几下就翻完了,配不上男人们用一生的时间去读。” <br /><P>  李妮不由重新打量了一番这个大男孩。他穿了一件肥大的西装,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看上去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老成一点。看他挺单纯的样子,想不到小小年纪就对女人有这么独到的见解。李妮微笑着说:“那么,你想读什么样的书呢?” <br /><P>  “你这样的。”路遥几乎是突口而出。 <br /><P>  李妮的心都快被这个突然而来的幸福熔化了。但是,太幸福的东西难免不真实,李妮完全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她现在更需要一个有力的肩膀靠一靠,而不是路遥这样的大男孩。她叹了口气,说:“可惜我这本书已经支离破碎了,你是读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的。” <br /><P>  路遥孩子气地辨解说:“我就爱读残缺的故事,它给我更多想像的空间。” <br /><P>  李妮说:“我是一本没有结尾的书,读它除了遗憾不会有其它结果。你永远不会明白我和你的潘总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要浪费时间了,回到你的生活中去吧。不要给为别人背十字架。我该走了。谢谢你来送我。”说完站起身。 <br /><P>  路遥动作迅速地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李妮:“如果我无意中冒犯了你,请原谅。有事打这个电话,我一定尽力。”李妮看了一眼名片:路氏汽车零件集团公司总经理,路遥。“你?!”李妮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没什么。在老爸的公司里混口饭吃。”路遥好像猜出了李妮的思想,调皮地眨眨眼,伸出手“后会有期。哎,你的电话不保密吧?”李妮握住他温热的手,心跳比平时快了好几倍。她掩饰似地爽声说道:“当然不。6137385562。记住啦?”“记住了。谢谢。再见。”看着路遥大步离去的身影,李妮竟有了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br /><P>  飞机缓缓上升,地面上的东西越来越小。李妮的心也跟着离开了这块生她,养她的坚实土地。想到今后的日子再不会有那份甜蜜的牵挂,她的心里空落落的:从今以后,我将独自一人走在异国他乡清冷的大街上,生活在金发碧眼的洋人中间,说着生硬的英语。或许,还会有男人走进我的生活,但我再也不会全身心爱他了。因为我把一个女人最纯真的梦留在了中国,我把一个女人最宝贵的承诺留在了中国。她揉揉发涩的眼睛,默默地说,再见了,一先,我的爱人。再见了,路遥,我的浪漫。我爱你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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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46:00 | 只看该作者
<>二十八 </P><br /><>  郑子榕做梦也想不到再次见到李妮是在自己家里,而且身边就站着陈欣。 <br /><>  本来,陈欣跟他提到过她班上的乔治很可怜,爸爸海归了,留下乔治和他妈在这边艰难度日。还说乔治的妈妈在餐馆工作,净是晚上和周末的工,不得不请人帮着看。乔治可乖了,每次布置的作业都一笔一划写得整整齐齐的。他也没多想。后来,陈欣说,乔治跟瑞德差不多大,咱们干脆就让他到咱家来跟瑞德一起玩,给瑞德点正面影响。郑子榕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可以。瑞德整天无忧无虑的,老是一付调皮孩子样,跟懂事早的孩子多呆呆有好处。只是没料到这么一件毫不相干的事导致了他和李妮的重逢。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件,人物都有一种天然的联系。我们在冥冥之中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纵着却混然不知,自以为聪明地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改变不了宿命的结果。 <br /><>  那天是星期天,距离最后一次见到李妮已经有三个月了。前不久,郑子榕有一天下班实在忍不住了,绕道又去了一趟李妮家。却看到住在那里的是一对洋人夫妇,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电话也打不通,好像这个曾跟他明明白白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真的人间蒸发了,他只好作罢。就在自己快把她忘了的时候,她却突然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还有什么比这更恐怖的吗?当时他正带着瑞德在后院扫树叶,听到陈欣在前门叫他,就大声应着跑过去。一抬眼就惊呆了:门口站着那个叫小刚的男孩,旁边是笑咪咪的李妮!陈欣正在热情地把他们俩往屋里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听到陈欣的声音从天外飘来:郑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乔治和他妈妈。他定了定神,看清楚站在面前的确实是李妮。只是气色比上次见到时好看多了。他极力装得若无其事一点,伸出手,说,你好,郑子榕。他注意到李妮脸上也是一片愕然,不过只是一闪,就换上了客气的笑容:你好。我叫李妮。真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br /><>  陈欣在安排瑞德和小刚玩。郑子榕回到后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摸一下脸,脑门,鼻尖上全是汗。这小妮子到底是人是鬼,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的。这么下去,我这一条老命就搭她身上了。还有这小刚也是,小刚就小刚呗,叫什么乔治嘛。不过这也怨不得他,这儿的中国孩子谁没有英文名?这都是哪儿对哪儿啊,全乱了。陈欣啊,陈欣,你这个糊涂女人,你这是在引狼如室啊。他也没心扫树叶了,把刚才扫的归了归装袋就回屋了。 <br /><>  李妮已经走了。陈欣在改作业。小刚和瑞德在玩电脑游戏。一切都是那么安宁。只有郑子榕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他把客厅的植物统统浇了个遍,还觉得有什么事儿没干,可又想不起到底是什么事。陈欣抬起头,看他没着没落的样子,奇怪地说,你不是说要换机油吗?怎么跟没事人似的了?郑子榕一拍脑袋:“对了,换机油。看我这记性。” <br /><>  他回到后院,看着飘然落地的树叶出神。秋天的萧瑟显然已经就在眼前了。A城位于安大略省的最南端,常常是夏天的暑气刚刚退尽,冬天的寒风就吹过来了,春夏两季短得连换衣服的时间都不够。一想到正在悄悄逼近的冬天,那呼啸的北风,和屋沿下挂着的长长的冰凌,郑子榕的心里涌过一股暖流。和别人不同,冬天才是郑子榕的最爱。冬天是他们这个家最温暖的季节,和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的对照。陈欣这个冷血动物,一到冬天就倦在家里不出门,所以到了周末他们总是早早包了饺子,吃了。一家人团在地下室看电视。丽丽一个人坐那张双人沙发,瑞德挤在他和陈欣之间,让这个搂一下,让那个亲一口地撒娇。冬天的晚上,郑子榕先上床,把被窝捂得热热的。陈欣总是浑身冰凉,一上床就抱着郑子榕取暖。天气越冷,她抱得就越紧。这时候,郑子榕就会一边慷慨大方地为她揉搓像冰块似的手脚,一边聊天。陈欣呢,也是出奇地温顺,把身体贴着郑子榕的后背,就像贴着个大暖炉。在热气的烘烤下,她这条冻僵了的鱼慢慢缓过神来,成为热乎乎的烤山芋,这时候,她会甜蜜蜜地亲着郑子榕的肩,很动情地说我爱你。那种感觉真是妙极了。记得刚结婚的时候,按北京的习惯,床上铺着两个被窝筒。但陈欣每天晚上都钻到他的被窝里来,猴在他身上,赶都赶不走。还振振有词,说她家乡都是这个习俗,她爸她妈一生恩恩爱爱,相濡以沫跟这有很大关系。郑子榕也没太坚持,但心里说,北京的两口子都各自一个被窝卷,我父母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感情也很好。过了几个冬天,他就明白了为什么武汉人喜欢睡一个被窝筒了,那鬼地方冬天冷得钻心还不生暖气可不得凑一块儿取暖吗?而且女人好像都有血液循环不好的毛病,像陈欣,要是让她自己睡,一夜大概都暖和不过来。 <br /><>  “今年冬天还会这么温罄吗?”一丝忧郁爬上他的心头。刚才我和李妮的表情,依陈欣的精明,大概早都看在眼里了。她这么不动声色是不是预示有更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据说台风的中心,那个叫台风眼的地方就是风平浪静的,但只要移动几厘米,便风雨交加,几十年的大树都会被连根拔起。现在我侥幸站在台风眼里,挨砸是迟早的事儿。还有那个小刚。想到小刚,郑子榕又是一哆嗦:天啊,这孩子简直就是一枚定时炸弹。他刚才看我的神情就有点特别,好像在记忆中寻找我的影子。就算陈欣这两天老眼昏花没看出什么,李妮善解人意,守口如瓶,谁能保证这孩子不会突然认出我来呢?想到这些,郑子榕几乎绝望了。他像一只丢了魂的野狗,换完机油还在后院转悠,不敢回屋。生怕遇到小刚。可这孩子要在这儿呆到晚上十点李妮下班来接。这么长时间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呆着啊。秋天的风虽说不上刺骨,却已经很硬了,夹着阵阵寒气。连郑子榕这么喜爱户外活动的人都有点力不从心。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装病,躲到卧室看电视去。晚饭是万万不可去吃的。跟定时炸弹面对面,那不是找炸吗? <br /><>  打定主意,他就悄悄从后门溜进屋,跟正在厨房做饭的陈欣说了句肚子疼。陈欣的“去歇着吧。”还没说完,他已经轻手轻脚地进了他和陈欣的房间。躺到床上,打开电视,心还在突突乱跳。隔壁书房里,瑞德和小刚一边玩游戏,一边在用英文聊天。两个男孩都还没变声,声音尖尖的像女孩子。但他相信,如果小刚当着陈欣的面用这声音讲一句:郑叔叔,我在我家见过你。他一定会彻底垮掉。那杀伤力绝不亚于一枚炸弹。他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怎么样才能阻止这种情况发生呢? <br /><>  正在这时,他听到瑞德在叫:“爸爸,怎么突然死机啦?”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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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52:00 | 只看该作者
< 0in 0in 0pt; LINE-HEIGHT: 150%"><FONT size=3>寻找浪漫(小说)(七) <p></p></FONT></P>< 150%"><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文 章· <p></p></FONT></FONT></P>< 150%"><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二十九 <p></p></FONT></FONT></P>< 150%; tab-stops: 45.8pt 91.6pt 137.4pt 183.2pt 229.0pt 274.8pt 320.6pt 366.4pt 412.2pt 458.0pt 503.8pt 549.6pt 595.4pt 641.2pt 687.0pt 732.8pt"><FONT face=宋体 size=3></FONT><DIV><FONT face=宋体 size=3></FONT></DIV><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size=3>    听到瑞德的叫声郑子榕差点从床上翻下来:这臭小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脚步声已经去了厨房。刻不容缓,郑子榕来不及细想就三下五除二脱了外衣,钻进被窝,蒙头大睡。果然听到那边陈欣在对瑞德说,你爸刚才说他不舒服,大概在卧室呢。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卧室的门开了一条缝,瑞德圆圆的黑脑袋伸进来:爸爸,死机了。你来帮我看看。 </FONT><><FONT face="Times New Roman" size=3></FONT></P>< 150%; tab-stops: 45.8pt 91.6pt 137.4pt 183.2pt 229.0pt 274.8pt 320.6pt 366.4pt 412.2pt 458.0pt 503.8pt 549.6pt 595.4pt 641.2pt 687.0pt 732.8pt"><FONT face=宋体 size=3>    郑子榕慢慢拉开头上的被子,露出两只眼睛,看到门口只有瑞德一个人,这才伸出头来,龇牙咧嘴地说,爸爸病了,找你妈去,啊,乖儿子。瑞德同情地看着他,听话地点点头,跑走了。 </FONT></P>< 150%; tab-stops: 45.8pt 91.6pt 137.4pt 183.2pt 229.0pt 274.8pt 320.6pt 366.4pt 412.2pt 458.0pt 503.8pt 549.6pt 595.4pt 641.2pt 687.0pt 732.8pt"><FONT face=宋体 size=3>    晚上陈欣上床的时候,郑子榕已经迷迷糊糊做了好几个梦了。第一个梦是他掉进一口黑乎乎的井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正琢磨怎么在这口枯井里活下去呢,被陈欣叫他吃饭的声音拉出来了。眼一睁,见是陈欣,刚想对躺在床上而不是落在井里表示高兴,突然想起来他现在应该肚子疼,赶紧愁眉苦脸地说,你们吃吧,我拉肚不能吃东西。陈欣没说什么,冲了个热水袋给他就去弄两个小家伙吃饭。按说陈欣做得够得体了,忙活半天,饭菜上桌。你说肚子疼,人还帮你冲了热水袋。可郑子榕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比如来叫他吃饭的时候吧,脸上一点关切的神色都没有,倒好像在竭力克制着什么。门关得也有点重。要是在平时,怎么也得来杯白开水吧。郑子榕这人很少生病,在四十几岁的人里头算是健康的。唯一的小毛病是肚子疼,常常还伴随着拉稀,大概是对他那张馋嘴的惩罚。陈欣曾经总结说郑子榕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那张嘴,吃香喝辣,海聊神侃。每天晚饭时他怀着近乎虔诚的心情等着陈欣把两菜一汤端上桌,然后风卷残云一般贪婪地吃完最后一筷头菜,喝干最后一勺汤。所以陈欣从不怀疑他是饿死鬼投胎转世。正是有了这么一个“美食家”,过去在家手不提四两的陈欣结婚后做菜的水平突飞猛进,在她的调教下,郑子榕的胃总是处在饥饿状态。今天迫于小刚的威摄,在肚子完全正常的情况下舍弃一顿饭,那种痛苦几乎是不可明状的了。情绪一低落,人就容易犯困。不一会儿郑子榕就又睡着了。这次他梦见他在森林里迷路了,走来走去,总是在一个地方打转。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李妮从一棵大树后面闪身出来,说你跟我来。李妮在前面走得飞快,他小跑着才勉强跟得上。走了好长时间,他们来到一座小木屋前。进去才发现这个外表粗糙简陋的屋子,里面却是金壁辉煌。地上铺着深红色的图案地毯。华丽的吊灯把房间照得灯火通明。中间是一张硕大的床。李妮拉着他的手把他按坐在床沿上,就开始解衣宽带。好像是有备而来,她身上除了一件素白的连衣裙,里面什么都没穿。腰上的带子解开,裙子就滑落在地上,一丝不挂地站在他的面前。她的皮肤白晰细腻,乳房饱满坚挺,臀部肥硕宽大。她调逗地看着他,淫荡的目光几乎要把他一口吞下去。直到她伸出手解开了他的皮带,郑子榕才如梦初醒。他按住内裤拔腿就逃。刚跑到门口,和正要进门的小刚和陈欣撞了个满怀。他吓得瘫倒在地上。一身冷汗地醒来发现陈欣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床了。背朝他侧身躺着。这又让郑子榕有点不安。虽说抱他的季节还没到,那也不至于给他一个后脑勺啊。陈欣习惯仰睡,四脚朝天,肆无忌惮的样子,心宽得像个孩子。今天背朝他睡,一定心里有疙瘩。怎么办? </FONT></P>< 150%; tab-stops: 45.8pt 91.6pt 137.4pt 183.2pt 229.0pt 274.8pt 320.6pt 366.4pt 412.2pt 458.0pt 503.8pt 549.6pt 595.4pt 641.2pt 687.0pt 732.8pt"><FONT face=宋体 size=3>    平生第一次,郑子榕失眠了。 </FONT></P>< 150%; tab-stops: 45.8pt 91.6pt 137.4pt 183.2pt 229.0pt 274.8pt 320.6pt 366.4pt 412.2pt 458.0pt 503.8pt 549.6pt 595.4pt 641.2pt 687.0pt 732.8pt"><FONT face=宋体 size=3>    他想了很多。从第一次见到李妮时她对着老爷车束手无策的样子,到最后一次心乱情迷在他怀里娇喘咻咻的媚态。他一次又一次咀嚼着当时的感觉,就像一个嗜酒的人细细品尝香浓味重的陈年老酒。对郑子榕这种保守男人来说,李妮那天的大胆无疑是给一个嘀酒不沾的人喝下一杯烈性的伏特加酒,最初的不适过去之后是回味无穷的快感。他对这种伴随着恐俱的暧昧产生了深深的眷恋和依赖。这个秘密给他平淡的生活带来一股春回大地般的活力与生气。他渴望把握住这明媚的春光,却又对自己能否像走钢丝的杂技演员那样既行走自如,惊心动魄,又不至失脚落下,身心俱伤没有把握。如果连杨光这个大博士都做不到,我凭什么能做到呢?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眼下,他的苦恼在于,一方面,他仍然深爱着陈欣,这是多年相濡以沫沉淀下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爱。看似平淡,实则刻骨铭心。他不想失去陈欣,不想失去这个温罄的四口之家。另一方面,他没法摆脱李妮带给他的那种心潮澎湃的激情诱惑。这种激情就像在鼓上重重击了一下,虽然短暂,却余音不绝。不知为什么,他想到了大海,一望无际,波光粼粼是美,惊涛拍岸,白浪淘天也是美。他好像突然意识到,正如缺少变化的大海,美是不完整的,缺少变化的人生也是不完美的。 </FONT></P>< 150%; tab-stops: 45.8pt 91.6pt 137.4pt 183.2pt 229.0pt 274.8pt 320.6pt 366.4pt 412.2pt 458.0pt 503.8pt 549.6pt 595.4pt 641.2pt 687.0pt 732.8pt"><FONT face=宋体 size=3>    只是现在意识到这一点有点不是时候。首先,陈欣那里正蕴育着一场风暴。这场风暴杀伤力有多大还很难预料,小到两人之间爆发一场争吵或冷战,大到这个家倾刻之间化为乌有。任何一种结果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为自己开脱,化解这个危机是马上就要面临的一大难题。其难度不亚于陈景润证明“哥德巴赫猜想”。其次,李妮到底为何突然失踪还是个谜。我既没有她的电话,也没有她的地址。即使陈欣不追究,我又如何跟她联系,再续前缘呢?而且,小刚这颗定时炸弹每星期天现身一次,总不能老说肚子疼绝食吧。这样不要说陈欣,傻瓜都会怀疑的。 </FONT></P><P 150%; tab-stops: 45.8pt 91.6pt 137.4pt 183.2pt 229.0pt 274.8pt 320.6pt 366.4pt 412.2pt 458.0pt 503.8pt 549.6pt 595.4pt 641.2pt 687.0pt 732.8pt"><FONT face=宋体 size=3>    思前想后,郑子榕觉得自己这次真的陷入绝境了。或者干脆向陈欣和盘托出,争取宽大?可那就意味着永远失去李妮,还未必能取得陈欣的谅解。陈欣这人对婚外恋深恶痛绝他是知道的。惹急了她真能翻脸不认人跟他一刀两断。那自己这么多年的模范丈夫可就白当了。落个孤家寡人不说,还得按时乖乖地付抚养费。单位的托尼就是头脑发热把老婆休了,现在每月工资只能拿到一半,那一半还没捂热就送去孝敬娘儿几个了。整天蓬头垢面的顿顿用方便面打发。真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加拿大的法律彻底保护妇女儿童,没有道理可讲,好像男人们都是后娘养的。他可不想做这个冤大头。所以,必须瞒住陈欣,能瞒多久就多久。反正她知道我这人智商不高,我干脆装疯卖傻,一口咬定没那事不就完了吗? </FONT></P><P 150%; tab-stops: 45.8pt 91.6pt 137.4pt 183.2pt 229.0pt 274.8pt 320.6pt 366.4pt 412.2pt 458.0pt 503.8pt 549.6pt 595.4pt 641.2pt 687.0pt 732.8pt"><FONT face=宋体 size=3>    郑子榕为自己这么个无为而为之的主意兴奋起来,越发睡不着了。怕陈欣发觉,他连身都不敢翻,浑身酸疼,真跟上刑差不多。没想到失眠的滋味这么难受。他想像不出来国内那些“外面彩旗飘飘”的男人该度过多少个不眠之夜呢。</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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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3 15:53:00 | 只看该作者
<FONT face=宋体>三十 </FONT>< 150%; tab-stops: 45.8pt 91.6pt 137.4pt 183.2pt 229.0pt 274.8pt 320.6pt 366.4pt 412.2pt 458.0pt 503.8pt 549.6pt 595.4pt 641.2pt 687.0pt 732.8pt"><FONT face=宋体 size=3>    提心吊胆地捱过上班的八个小时。回家把饭焖上,郑子榕突然想起来陈欣应该有小刚的电话。他知道陈欣有这么一个习惯:第一堂课上,发一张纸给第一排的孩子,一个个往后传,写下自己的名子,电话号码和EMAIL地址。陈欣曾经对他说过,这是跟洋人老师学的掌握第一手资料的好办法。那天下班后,他趁陈欣还没回来,翻出陈欣上中文课用的那个大包。里面东西够丰富的,除了课本和练习册,还有二十几本学生的听写作业本,外加一大摞复印的材料。就是没有学生的电话单。怎么会没有呢?郑子榕有点糊涂了,按说陈欣教中文的东西应该都在这儿。可为什么没有呢?正在发呆,郑子榕听到瑞德在叫妈妈。他赶紧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去,关上包。刚站起身,陈欣已经站在门口了。“找什么呢?”她似乎很随便地问了一句。郑子榕的心都快跳到喉咙眼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有一张报表不见了,看看是不是拉在你这儿了。”“肯定不在我这儿。你看看瑞德的书桌上有没有。”书房里只有两张桌子,一张是陈欣的,另一张是瑞德的。陈欣把手提包放在她的书桌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就去厨房做饭。 </FONT></P>< 150%; tab-stops: 45.8pt 91.6pt 137.4pt 183.2pt 229.0pt 274.8pt 320.6pt 366.4pt 412.2pt 458.0pt 503.8pt 549.6pt 595.4pt 641.2pt 687.0pt 732.8pt"><FONT face=宋体 size=3>    那顿饭,郑子榕吃的没滋没味的。心里直骂自己自作聪明,弄巧成拙。 </FONT></P>< 150%; tab-stops: 45.8pt 91.6pt 137.4pt 183.2pt 229.0pt 274.8pt 320.6pt 366.4pt 412.2pt 458.0pt 503.8pt 549.6pt 595.4pt 641.2pt 687.0pt 732.8pt"><FONT face=宋体 size=3>    瑞德倒是蛮乖,挺快就把饭吃完了。他惦记着上网玩游戏。郑子榕吃饭也快,刚放下筷子,陈欣发话了:“哎,郑头。你看乔治的妈妈长得怎么样?”郑子榕一下子慌了神。他咽了好几下口水,才舌头僵硬地吐出两个字:“一般。”“是吗?我觉得她长得挺漂亮的。又性感。”她是在试探我?郑子榕偷眼看了一眼陈欣,见她脸上一付由衷赞美的神情。有时候,郑子榕觉得陈欣这样经历的人脸上居然会出现如此天真无邪的表情真是不可思异。陈欣十八岁就离开父母到外地上大学,大学毕业后又只身一人来北京独闯天下。出国热席卷全国的时候,她由学校公派到加拿大深造。一路顺风顺水,这在中国没有点手腕是拿不下来的。郑子榕有点拿不准她对李妮的恭唯是出自什么目的。但他知道坚持不在女人面前夸另一个女人的原则总是不会错的。他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说:“她这样就算漂亮啦,你没见过美女吧?”“我觉得她皮肤特好。”陈欣偏黑,在皮肤白晰的人面前总是莫明其妙地自卑。郑子榕稍稍安了心,看来她是真心夸李妮呢。他故意不屑地说:“白有什么好?白面瓜似的。我小的时候还特意在太阳底下晒得黑黑的,那才叫健康呢。”他有点佩服自己言不由衷的本领了。正想着,陈欣已转了话题:“她也是你们北京人呢。你怎么不跟她多聊聊?”这个问题好对付,郑子榕这时候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北京人最没乡土观念了。说是北京来的,可有几个是真正的北京人?就像我爸是广东人,我妈是上海人,说我是北京人,自个儿都心虚。拿这个李妮来说吧,家里不定是你们湖北老乡呢。”“李妮是谁?”“李妮就是乔治他妈呀。”郑子榕奇怪了。“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子?”陈欣的脸上的平静被狐疑打破了。“她自己说的呀。昨天一见我就说她叫李妮。”“你那么快就记住人家名子了。我都没听见。看来你当时注意力够集中的嘛。或者你本来就认识她?”陈欣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郑子榕被逼进了死胡同,只能装疯卖傻了:“也不能说认识。就是有一次我们足球队的一哥儿们拉我们去她家帮忙抬钢琴。知道有这么个人。”陈欣松了一口气似地站起身,说:“洗碗吧。我去教瑞德做中文。” </FONT></P>< 150%; tab-stops: 45.8pt 91.6pt 137.4pt 183.2pt 229.0pt 274.8pt 320.6pt 366.4pt 412.2pt 458.0pt 503.8pt 549.6pt 595.4pt 641.2pt 687.0pt 732.8pt"><FONT face=宋体 size=3>    郑子榕卷起衣袖洗碗。他都不敢相信骚扰了他一天一夜的风暴就这么平息了。就像台风经过的时候突然改变了路径。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编起故事来连个嗑吧都不打呢。看来每个人都有说慌的潜力。 </FONT></P>< 150%; tab-stops: 45.8pt 91.6pt 137.4pt 183.2pt 229.0pt 274.8pt 320.6pt 366.4pt 412.2pt 458.0pt 503.8pt 549.6pt 595.4pt 641.2pt 687.0pt 732.8pt"><FONT face=宋体 size=3>    那天晚上,郑子榕睡得极其踏实。一个梦都没做。 </FONT></P>< 150%; tab-stops: 45.8pt 91.6pt 137.4pt 183.2pt 229.0pt 274.8pt 320.6pt 366.4pt 412.2pt 458.0pt 503.8pt 549.6pt 595.4pt 641.2pt 687.0pt 732.8pt"><FONT face=宋体 size=3>    事后想起来,郑子榕觉得他的这个慌撒得极有水平。首先,它解除了那天见到李妮时不自然的表情给陈欣带来的怀疑,其次,小刚这颗定时炸弹被彻底排掉了。他想,下次见到这娘儿俩的时候,如果不怕陈欣不高兴,他甚至可以大大方方地和李妮聊几句,至于小刚,就更自然了,摸摸头之类的动作也是很得体的。 </FONT></P>< 150%; tab-stops: 45.8pt 91.6pt 137.4pt 183.2pt 229.0pt 274.8pt 320.6pt 366.4pt 412.2pt 458.0pt 503.8pt 549.6pt 595.4pt 641.2pt 687.0pt 732.8pt"><FONT face=宋体 size=3>    奇怪的是星期天,小刚和李妮没有来。而且再没来过。李妮又一次从他生活中消失了。</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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