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彼岸》以中欧和美国北卡罗来纳商学院为背景,真实展现了原汁原味的MBA学习生活,3年前曾在CD上连载过一部分,现已完稿,共15万字,希望给到想读MBA的童鞋们最“一手”的经验。
1.香港的校友会
二月底的香港,已像是四五月份的上海一样——春意盎然。大街上的老老小小,都穿得像小年轻一样气血旺盛。而真正气血旺盛的小年轻,都已经纷纷穿起了T恤短裤。相比之下,我又多带了件不该带的行头。
一清早从上海的办公室出发去机场的时候,室外温度还只有六七度那么低。临走前我打量了下自己这一身单薄的正装,犹豫了一下,还是随手拿起座椅靠背上的风衣出了门。
刚下飞机,就感到一股热风扑面而来。于是,我把风衣叠好装进了随身携带的拉杆箱,再把西装外套脱下,搭在手臂上——这样就露出了英伦味十足的BUBBERY经典款衬衣,再搭一只黑色的PRADA GALLERIA系列,怎么看都赏心悦目。每经过一处有落地玻璃的地方,我都要当镜子臭屁地细细打量一番:嗯,还不错,看起来像是个投行里做事的。
下午三点,我约了两个重要客户,去公司香港办公室谈一笔信托业务。这年头,中国人一有点钱就想着要把财产转移到境外,觉得这样安全。于是海外市场上各种杂七杂八,专门针对中国客户的金融产品应运而生。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把内地的高净值客户介绍给香港同事了。但前两次,都由于文化、沟通等方面的问题,让快到嘴的鸭子给飞了。这回的客户实在太重要了,吸取了前两次的教训,我只好亲自跑一趟。
看了下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干脆就直接去中环吧。东西先寄在酒店前台,然后再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两点整提前进公司……我心里计划着。
突然,手机响了。我拿起一看:是我MBA的同学兼闺密Joy打来的。
“哈罗,Cindy,你到了吗?我刚忙完,准备去吃午饭,要不一起?”
“哎哟,现在恐怕不行。我先要去酒店放东西,还是晚上吧!”
“拜托,去什么酒店嘛?不是说好的吗?今晚就住我这儿!我家就在上环——中环隔壁,离你们那个IFC很近的!”
“哦……那——好吧,你把地址发我。”
挂了电话,我赶紧跟酒店取消了预定。没办法,Joy这家伙一向超级热情好客,如果我拒绝她,晚上见面一定会给我脸色看!
很快,我就来到了她位于中环的酒店式公寓,一看就很高档的小区。里头住的,基本上都是像Joy这样的高级国际化人才,大多也都是公司给掏的租金。
没走两步,大老远就看见Joy站在那里恭候我的“大驾光临”了。我们在读书期间关系有如亲姐妹一般,这都快一年没见面了,能在香港重逢自然都感到特别亲切。
放好行李,她带我去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厅,点了一些汉堡三明治什么的,我们就开始抓紧时间边吃边聊。
“我们过两天就去登记了。”她突然甜蜜地对我宣布道。
“哇哦!真的啊?那什么时候办婚宴呀?”
“这个得下半年……明天我飞回台北,后天他也请假过来,我们先去领证。”
“真是恭喜啊!Joy!真高兴看到你们这一天。”我真心地祝福道。
“对了Cindy,今晚有个香港校友会的聚餐。你想去吗?我可以把我男朋友也叫来。”
“想啊想啊,当然去啦!应该可以见到很多同学吧?”我激动地叫了起来。
吃完午餐,我们匆匆道别。我拦了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中环的国际金融中心(IFC),按下电梯,我看了下表——一点四十五分,嗯,时间很是充裕,刚好可以先到办公室准备一下。
差不多三点整的样子,前台电话打进来说客户到了。我和香港同事Charlie便一同前去迎接。
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对从大陆专程飞过来的母子。妈妈看起来50岁开外,一身雍容华贵的打扮。儿子顶多25岁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陆“90后”,无精打采地跟在老妈屁股后面,缺乏朝气。
但别小看人家,人家可是内地某在香港上市公司董事长的“正房公子”,本身也是这家上市公司的自然人股东之一呢!按照该公司最近的估值,这小子身价起码得值5个亿。
这不就是冲着钱的事找上我们的嘛?——废话喽,不为钱也不会找投资银行。原来,随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父母担心万一他将来婚姻有变数,财产会受到威胁。所以干脆趁他还没结婚,先通过“信托计划”把儿子的财产给保护起来。
“我这次来呢,就是希望把他名下的股份、房产、银行资金,包括所有的金融产品,全部纳入信托的名下,这样将来万一离了婚,女方一分钱都拿不到。”妈妈语气强势地说道。
“好的,李太太。我们届时会有专门的律师、会计师、信托部门的同事共同组建的团队来为您和令郎操办这笔业务。那在设立整个信托架构之前呢,我们还需进一步地了解您的一些具体想法跟需求。”一旁的Charlie操着生硬的港式普通话,文质彬彬地对客户说道。
下午五点半,总算把客户搞定,合同也顺利签掉,我这才大大松了口气。送走了客户,我一边收拾文件,一边细细回味刚才谈判的全过程:从Charlie的穿衣搭配,到他的一言一行,职业素养,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到底是香港,只有在这么一个成熟的金融市场里才能见识到像他这种老派而又尊贵的私人银行家。我庆幸自己“抱对了大腿”,只有像他这样功力深厚的“老将”才有实力在短短两个多小时里搞定几个亿的deal。换我自己,恐怕还尚欠火候,况且又是“客场”,所以佣金和Charlie对半分绝对值了!
收拾完,我跟香港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开了公司,按照Joy中午发给我的地址,来到了上环的招商局大厦——晚上中欧香港校友会聚餐就在那里。
我参加过的校友会活动无数,光上海就有专注于金融投资领域的陆家嘴分会,侧重在高科技创新行业的张江分会,后又冒出来个“乐活会”,据说是最“不务正业”的,整天组织校友吃喝玩乐。全中国范围内的中欧校友分会更是“遍地开花”,眼下大概除了西藏、宁夏还没被“开发”,其他各省市都已经被“占领”了。而且这势头还有往海外大规模扩张的趋势,这不成天收到学校的邮件,一会儿宣告美国校友会成立,一会儿又是澳大利亚分会“开张”……所以这些年,我已经养成了“有事找校友,出差奔‘组织’”的好习惯。反正拿起电话,只要一句“中欧的”,甭管你官做得再大,钱挣得再多,都得乖乖地一视同仁。
退一步来说,即便这种校友网络有时候未必能真帮到你解决某些事情,但蹭饭的机会倒是无处不在。嘿嘿,所以每次一出差,我就会哼着的小调:每座城市,某一个地方,总有个饭局在等待……
但香港的这个,我还是头一回参加,对它的地域特色满是期待。只是当我来到微信上说的地址,不禁有些失望——香港有很多名字听起来很高大上的大厦,实际都又小又旧。不过也正常啦,70年代的建筑,自然不比北上广这些年新盖的摩天大楼来得宏伟。电梯坐到微信上说的楼层一看:原来是公司的内部餐厅。不会吧?中欧校友聚会居然吃食堂?我瀑汗……
但一走进包间,顿时刮目相看——小小的空间一定有人用心布置过:窗台上摆了盆优雅的紫罗兰,墙壁上嵌着两幅有些年岁的字画,一张铺着粉色格子桌布的大长桌上放了两只火锅,旁边已经摆满了各种新鲜诱人的食材……眼前的一切朴素但却雅致,屋子里的灯光又十分柔和,令人倍感温馨。
“哟!你是中欧的校友吧?欢迎欢迎!”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气质不凡。从他那一口颇为卷舌的普通话中可以听得出来,这个人该是从内地来的,看样子是这场饭局的东家。
很自然地,我们互换了名片,开始聊了起来。他告诉我他95年从清华大学研究生一毕业就来香港工作了。近20年的时间,从招商局最基层的员工干到董事会副主席,2005年去念了中欧EMBA,那时每个月都要香港、上海来回飞……后来,我发现:在香港工作的绝大多数内地校友,都是和他差不多的情况:大陆或者香港数一数二的名校毕业,服务于大公司,行业则基本集中在金融、航运、房地产。
七点半以后,人陆陆续续到了。我见到了好多很久没见的老同学,大家都兴奋得不得了。“耶鲁哥”还是那样低调却又格外引人注目,到底一直在顶级投行待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银行家精贵的气质;“爱米粒儿”看样子忙得够呛,大牌咨询公司不是那么好混的;还是“可乐妹”比较爽,花旗银行总部做做风控,每天八点就可以准时下班。
不一会儿,Joy和她男朋友也一起来了。她毕业后就一直在香港的一家跨国公司上班,我听说也是在一次香港校友聚会上,她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这个比我们大4届的学长,是个地道的香港人。
这男的看起来还不错,挺斯文也满老实的那种。毕竟比Joy大4岁,所以很是体贴。坐她边上,一会儿帮她夹菜,一会儿又帮她到水,还时不时地用柔软的广东话跟她窃窃私语。两人关系很是亲密,一看就已经“瓜熟蒂落”了。
吃了一会儿,“可乐妹”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有点莫名,但还是起身跟她走了出去。
走到门外,她又小心翼翼地把我拉到众人视线以外的地方。
“到底啥事啊?搞得那么神神秘秘?”我好奇极了。
她贼头贼脑地朝屋里望了望,确保没人注意我们后,才低声说道:“你还记得Victor吗?他也来香港了。”
Victor——我愣了两秒钟。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听人提起过了。瞬间,旧日的记忆排江倒海般地朝我袭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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