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中旬即将开学之际,美领馆还没有开放的迹象。我和C同学紧急决定月底去柬埔寨办理赴美签证。9月15号第一次面签,我非常地兴奋与忐忑,终于要去美国上学了。但是意外的,我和C同学都被拒了。我们都不是敏感专业,琢磨着是因为prodigy贷款的原因。又气又恨又丧地开始凑更多的存款准备二签时,prodigy发来邮件说取消所有中国学生的贷款。WTF, 那我怎么交学费。但是我总能在黑暗中看到光明。下次面签时,把Prodigy的邮件和足额的存款证明给签证官看,那他们再也没有理由拒签了。事实证明柬埔寨的签证官都是猪头,9月28号我和同学再次被拒,签证官告诉我还是回中国吧。心灰意冷,忧心忡忡已经不足以形容我们当时的心情。在柬埔寨遭受了2次拒签和贷款取消的打击后,这个时候我们都想回家了, 想念亲人的照顾,好吃的饭菜,和舒服的床。最后,因为第一学期课业重,又是找工作的关键阶段,我们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还是留在了柬埔寨开始了黑白颠倒的生活。
下一个难关是解决学费的问题。我开始借钱。我并不抱很大希望,因为我的朋友都跟我一样的没钱,然后我也没有几个可以张口借钱的朋友,想想人生还是挺失败的。我甚至给一个在疫情期间被解雇的朋友借钱,结果最后连10万人民币也没借到。我知道的Prodigy贷款被取消的人,他们都最终找到了解决办法(父母有条件的话不会让孩子失学)。我想,MBA终究不是给穷人读的。我是不是当初应该选那个给全奖的N学校?我要不要给N学校写邮件问他们还收不收我?想到没借到钱交不起学费我哭过几次。为什么偏偏我这么倒霉赶上疫情,赶上拒签,赶上取消贷款。学校还有Discover贷款,但只有我到了美国才能发放。后来我给学校financial aid office打电话时说着说着又哭了(泪点非常低的我….),最后学校同意学费可以延期到1月春季开学再交。
签证和学费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日子还得继续过。晚上7点到凌晨上课,凌晨到次日中午参加company info session, 打networking call, 投简历。就这样浑浑噩噩在及其落后的柬埔寨黑白颠倒的熬了两个月。终于到了Q2结束。我决定去厄瓜多尔尝试第三次面签,风险主要有三个:第一个是拒签以后无处可去。从厄瓜多尔不能回国,我也没有英签或者美国的旅游签允许我从其他国家回国。第二个是厄瓜多尔疫情比较严重,容易感染新冠。第三个是过去一次机票酒店的费用会让我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这还不算万一被拒签需要回国的费用。柬埔寨的三个月花费已经不少,还没到美国,我一年的生活费要被我折腾没了。但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谁让我又穷又想去美国,还选了一个贵的MBA去读呢。出发去厄瓜多尔的前几天,总是难以入睡,脑海中重现两次面签时最后的一句话“sorry, we could not approve your visa application.."。所有被拒的留学生再签时都有着相似的PTSD。
11月5号凌晨,我从金边飞到首尔,在首尔机场做了我的经济学考试。提交完考试抬起头,看见东边冉冉升起的金灿灿的太阳,我对自己说”today is another day"。接着就是从首尔飞墨西哥,在墨西哥小屋子里关8小时之后,从墨西哥飞厄瓜多尔首都基多。到基多机场已经凌晨,在基多机场等侯次日早上6点飞瓜亚基尔的航班时,我跟C同学(他这时已经打算从柬埔寨回国了)打了两小时电话沮丧着谈怎么找实习的事。那时我们都收到了很多企业的无面试拒信,对找到summer internship很悲观。而我,还在为更基本,更重要的签证和凑钱交学费的事情苦恼。12月7号,面签的前两天,我跟学校的international office打电话,我说如果这次还签不过,I will cry my eyes out。还没说完,我眼泪就掉下来了。
面签当天,排队叫号大概两个小时,等待的时间如坐针毡,气氛凝重。有很多过去的中国留学生,我细心观察着每个人面签完的表情用来推断他们是否过签,然后揣测自己的命数。每个人大概5分钟,轮到我的时候,因为有两次拒签史,签证官表情严肃,花了半小时问了很多问题。最后她来了一个灵魂拷问“why do you want to spend so much money on your MBA program"。我心凉了半截 —— 原来她还没有buy in我的读书动机。解释完以后,她在电脑上一直敲字。我心想完了,又要被拒/悲剧了。正准备再说点啥看能不能补救,她忽然跟我说”your visa is granted"。从领馆出来还没拿到护照的我一直在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12月20号,在能合法入境美国的第一天,我从Atlanta转机到学校,顺利入境后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看着Atlanta机场哪哪都好,工作人员也无比可爱。
我之前写过一篇帖子,希望能鼓励平凡背景,有经济困难的人申请MBA。事实是,没钱的人承担风险的能力很小。赶上不测风云,有可能就过不去这个坎儿。但反过来,像我这样的人,也是最需要MBA来改变经济现状,可以实现最大ROI的人(因为pre-MBA 工资真的很低)。
虽然挺小心的,我在3月份还是感染了新冠,症状轻微,很快康复。我自嘲我算是把MBA能想到的磨难全都经历了一遍。一切都是值得的,像涅槃重生,我拿到了一份还不错的暑期实习,最近也拿到了dream offer。实习American Express Corporate Finance, 全职 BCG 美国。具体公司回复可见。今年是个招聘大年,这也算是疫情时期不幸中的万幸。之后在美国工作一定也会艰辛,但经历了签证和贷款的磨练,我相信我可以慢慢克服,想办法挣脱一穷二白的日子,给我和家人更有质量的生活。
感谢申请签证路上一路陪伴的朋友,你们的勇敢和善良是黑暗中的一束光,激励着我追逐梦想。
-写于2021年圣诞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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