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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aw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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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圈地大上海》(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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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6 14:03:00 | 只看该作者
<FONT color=#f73809><FONT color=#000000><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13)</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p></p></B> </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岳谋忠差五分12点来到了宾馆会议室,参加当天的工作总结会议。几路人马陆续到齐,主持会议的梁元初敲了敲桌子,示意会议开始。<BR><BR>第一个站起来总结进度的是梁元初的直接下属,政务监察科科长萧卫华,萧卫华的脸色很不好,岳谋忠已经隐隐猜到他那里进展不顺。果不其然,被双规的邝景贤态度强硬,反复声称自己没有违反党纪国法,无从交待,一天下来只写了一页纸不到的笔录,内容更是一片空白。邝景贤在任时原上海市土地办的工作人员今天大半也到了这里接受问话,但是众口一词,都咬定自己是按照规章或者上面的意见办事,问到邝景贤是否涉嫌贪污时,要么说不清楚,要么还处心积虑为他开脱。<BR><BR>梁元初的脸色也慢慢阴沉了下来。他没想到邝景贤竟如此强硬,听萧卫华的汇报,似乎上海方面竟早有准备,不然何以这次突然袭击都没有把邝景贤一伙的阵脚打乱?联想到他第一天到邝景贤办公室时的情形,他愈发相信,有人提前走漏了风声。<BR><BR>萧卫华汇报完毕,怏怏的坐了下去,下一个轮到金融监察科科长杨兴国。杨兴国的情况比萧卫华好不到哪去,今天已经在建设银行查了不少房地产开发专项贷款的档案了,基本上都符合国家的金融政策,也没有挪用银行信贷资金的情况出现,甚至连分期偿还都很及时。一屋子的人看到投影仪显示出来的贷款明细,不由得都有些丧气。<BR><BR>下一个轮到岳谋忠了。所有的人都把眼光聚集在他身上,使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抬头看了一眼梁元初,梁元初也正以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岳谋忠低下头去,打开笔记本电脑,把它连上了投影仪,一份红黄绿相间的电子表格出现在了屏幕上。<BR><BR>岳谋忠用激光笔点着位于红色区域的几条记录,对众人说道:“这是05年到07年间,由邝景贤亲自签名批准,价格低于当时市场平均拍卖价格50%的交易。你们看,开发商只是一家,在温哥华注册的枫丹置地。这家公司的底细怎么样,我们下个星期开始动手查。这下面的黄色区域,是回款有问题的,大多数是分期打入土地办不同的资金账户,开户行也不尽相同,四大银行都有,还有光大和兴业。大家看这里的最后一条记录,也是枫丹置地,回款日期离批准日期竟然有一年零几天,这里面肯定有文章。目前看来在邝景贤任上,主要的焦点就是批给枫丹置地的价格。这家公司似乎来头不小,我们查了一成左右的文件,就看到在它名下有好几笔大交易。我们这方面的计划是五个工作日内查完05年到10年所有的纪录,差不多每天200件。杨科长,您在银行里撒网,面积太大,我每天把我这边的最新情况告诉您,您可以先重点查我们这边看来有问题的那些开发商的贷款纪录,估计会快一些。”<BR><BR>杨兴国站起来,向岳谋忠感激地一拱手,又坐了下去。<BR><BR>岳谋忠站在那里,等着众人的问题。四下里一片安静,连一声咳嗽都没有,只听得投影仪的风扇嗡嗡作响。<BR><BR>突然间听到一阵掌声,梁元初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一面鼓掌,一面向岳谋忠投以赞许的目光。众人都站了起来,一起向他拍手致意。岳谋忠这时却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运气是比别人好,干的活未必有别人多。价格这方面本来就敏感,找出一些漏洞是轻而易举的事。<BR><BR>梁元初走过来,拍了拍岳谋忠的肩膀:“谋忠,明天我想借你这个无常一用。邝景贤今天很不合作,还以为我们拿他没办法。今天你找出来这么多问题,明天我要你和我一起审他!你那边缺人的话,我这边抽一个人给你补上,后天你再回去干你的本行,怎么样?”<BR><BR>“没问题,梁局长!也不用在您那里抽调人,我这两天加班能把明天的活赶出来。”<BR><BR>梁元初没再说话,用力握了握岳谋忠的手,“明天早上8点在小餐厅,我们一起吃完饭去看望看望邝景贤。”<BR><BR>“是!”<BR><BR>岳谋忠回到房间,霍岩还在那里用笔记本电脑在网上聊天,看到岳谋忠回来,转过头问:“老板,今天情况怎么样?”<BR><BR>岳谋忠一头栽倒了床上,闭着眼答道:“进展不大,明天我留在这里,你和蕙蘅一起去市政府。”<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14)</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p></p></B> </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第二天一早,周蕙蘅和霍岩7点半就出发前往市政府大厦。岳谋忠在小食堂和梁元初一起吃了早饭,商量良久,然后上楼到了关押邝景贤的房间。<BR><BR>守门的武警战士给他们开了门,同时跟了进来,站在门后荷枪实弹地凝神警戒。邝景贤正在窗户前站着朝外看风景,看到他们两个进来,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子似乎抖了一下,然后又转过头去继续望着窗外。<BR><BR>“邝老弟,从昨天往前算,三十四年没见到你了,昨天一见之下,精神健旺不减当年,真是可喜可贺。” 梁元初看着邝景贤的背影,冷冷的说。<BR><BR>邝景贤的肩头颤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平静。过了一会儿,他慢慢的转过身来,两眼平静地看着梁元初,开口道:“是呀,梁兄,一别三十四年,今天你等到公报私仇的机会了,是不是很得意?”<BR><BR>“公报私仇?这不是你最拿手的把戏吗?我没你那个本事。”梁元初仍旧冷冷的看着邝景贤,眼神里几乎要结出冰来。<BR><BR>邝景贤不敢和他的眼睛对视了,他哼了一声,把脸别过去,看着墙上的画就此沉默不语。<BR><BR>此时两个人的心里都是波涛汹涌。邝景贤的悔意如潮水般一波波涌上来:当年为什么不下手把他整死在中宣部的礼堂?几十年后他竟然来到上海找自己的麻烦,真是无毒不丈夫,当年的妇人之仁,竟然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后患!<BR><BR>梁元初的心里,更是百感交集,又伤心,又难过,还有一丝复仇的快意。四十二年前,正是邝景贤在中宣部的一张大字报,带来了自己一生的苦难。<BR><BR>彼时二人在中宣部堪称一时瑜亮,文采风流,不相伯仲,但是支持的政治和经济路线却不一样。邝景贤是坚决的革命造反派,具有打破一切旧传统的勇气,梁元初却支持务实的刘少奇邓小平经济策略。文革爆发,邝景贤在部里贴出一张大字报,矛头直指梁元初,梁元初坚决不认错,于是在部里的礼堂反复召开批斗大会,几次被打得死去活来,由于拒不认罪态度恶劣,被判入狱5年,于72年转至秦城监狱服刑。梁元初的太太被逼着和他离婚,当时年仅7岁的女儿梁玉冰,却坚决站在父亲一边,拒绝跟他划清界限。结果是梁玉冰被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以家庭出身判定为反革命分子的狗崽子,年近7岁的女孩子,正是一生中应当最无忧无虑的韶信年华,却满含着对父亲的思念和不平,对社会和周围人的绝望,在家触电自杀了。孩子临死前用铅笔在本子上写了一句话:我的爸爸不是反革命,他爱自己的国家。<BR><BR>梁元初的夫人无法承受如此打击,一病不起,几个月后含恨而逝。76年梁元初平反出狱,恢复党籍,恢复职位,除了工作之外,他每天打发时间就是在女儿的遗照前默然而坐,往往几个小时,几十年下来除了出差在外从未间断。<BR><BR>梁元初的眼里已经满含泪水。夏日的阳光从东边的窗子照进来,直射在梁元初的脸上,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太阳,闭上了双眼,太阳的影子,仍然留在一片漆黑的眼前,经久不去。<BR><BR>房间的寂静被岳谋忠打破了,他转过头对梁元初说:“梁局长,您请坐下,我给您倒杯茶。”<BR><BR>梁元初睁开眼睛,摆摆手示意不用,眼睛看着邝景贤,平静地说道:“邝老弟,坐吧,今天有很多话要问你。”<BR><BR>“悉听尊便。”邝景贤毫不客气,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BR><BR>梁元初看了岳谋忠一眼,示意可以开始问话。岳谋忠点点头,拿出打印得整整齐齐的一叠表格,用笔在第一条上画了个记号,抬头问邝景贤:“邝市长,2005年2月11日,你给枫丹置地在南京西路批准30亩的住宅项目用地,价格是50万每亩,同时期浦西邻近土地的拍卖价,平均却是800万每亩,你能不能给我们解释解释?”<BR><BR>邝景贤眼皮一抬,不屑地看了岳谋忠一眼,“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BR><BR>只听“啪”的一声,岳谋忠把文件摔到了桌子上。他长身而起,踱到邝景贤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在下不是什么东西,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岳名谋忠。官场上也有看得起我的朋友,私下里叫我催命无常。至于配不配问你,我今天告诉你,你给我老实听着----这九州方圆,普天之下十三亿人民,不论是贩夫走卒,渔樵耕读,每个人都是你的衣食父母,每个人都有资格问你!你再这样拒不合作,就别怪我不客气!”<BR><BR>梁元初听了这一席话,钦佩地看了岳谋忠一眼。再看邝景贤时,已经是脸色通红,额头见汗。他拿出手帕擦了擦脸,抬起头对着岳谋忠说:“那块地的价格没错。枫丹置地负责了那里的拆迁,还有加固地基的工作---那一带因过度抽取地下水造成了地面沉降。地价便宜就是这个缘故。”<BR><BR>“那别的呢?难道这么多都是地面沉降?”岳谋忠把红色标注的土地批准记录摆到了他眼前。<BR><BR>“这些都是拆迁。拆迁和安置难道不用钱?配套的市政建设,下水,电气,公路,难道不用钱?地价便宜,也是开发商应得的,你们睁大眼看看开发商给上海做了多少贡献!告诉你们吧,就是用这个办法,我没用国家财政的一分钱,就把上海的不少棚户区建设成这样的现代化住宅区,现在倒是无功反受过了?”<BR><BR><BR>“噢,原来你是大大的功臣。”<BR><BR>“不敢当,但求对上海市市民问心无愧。”<BR><BR>“好个问心无愧!那这笔回款怎么解释?2005年4月批准,2006年5月才付款,你的信贷条件也太宽了吧。”<BR><BR>“没什么不对的,土地收入先拿去支付居民的拆迁安置费了,这有什么错的吗?”<BR><BR>一直在一边观看的梁元初开口了:“挺会卖人情的嘛!拿着国家的利息去给开发商挣面子,你们的交情不浅吧?”<BR><BR>“公事公办,他支持我为百姓安居,我为什么不可以支持他一把?2005年哪里有文件规定不能由政府出面宽限还款?你给我找出来看看。”<BR><BR>“那么说你是应当受到奖励了?”<BR><BR>“为国家办事,哪里能想得到要什么奖励?”<BR><BR>“真是大公无私,如此看来,国家的官员都像你这么样就好了!”<BR><BR>“哼!怀疑我贪污?去查我的帐去,顺便把我太太儿女父母的都查了吧。”<BR><BR>“不用你提醒,今天已经开始了!”<BR><BR>“那等你查出结果了再来跟我谈,我累了,恕不奉陪!”<BR><BR>说完,邝景贤竟然站起身来,扬长而去,进了套间的卧房。<BR><BR>梁元初看着邝景贤的背影,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谋忠,我们走!”</FONT></FONT></P><br /><><FONT color=#f73809><FONT color=#000000>(</FONT><STRONG>欲知后事,请顶此贴</STRONG>)</FONT></P>
32#
发表于 2005-7-6 14:32:00 | 只看该作者
i like it.
33#
 楼主| 发表于 2005-7-7 09:45:00 | 只看该作者
<FONT color=#f73809><FONT color=#000000><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15)</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p></p></B> </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当晚的工作例会更加沉闷。各个小组的工作还在紧张进行,除了周蕙蘅和霍岩继续有所斩获外,别的几条路线都没有任何进展。梁元初十几分钟就结束了会议,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BR><BR>接下来的几天,岳谋忠和周蕙蘅霍岩一直在市政府大厦的小办公室工作,连续的加班让他们个个疲惫不堪,但是看着桌子上一天天减少的文件,心里毕竟在一点点地放松。<BR><BR>到了这个周五的晚上9点,三个人终于把堆积如山的一千多份土地批租档案,全部审阅完毕。岳谋忠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他走到窗前,看着远近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痛痛快快打了个哈欠。突然想起来三个人还没吃饭,便转过身来,带着歉意对周蕙蘅和霍岩说:“这个星期辛苦你们两位了!现在时间不早了,霍岩,你知道扬州饭店吧,离这里不远,你这就跟蕙蘅一起去吃饭,想吃什么点什么,回来把发票给我。”<BR><BR>“那你呢?”周蕙蘅看着岳谋忠,问道。<BR><BR>“噢,我今天晚上10点半开会,离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我要把今天的结果整理出来加到咱们的报告里去,一会儿就要总结发言了。这个星期老杨和老萧那里都不太顺,看看今天晚上咱们这边是不是能鼓鼓士气。对了,你们两个赶快把电脑里的电子表格发给我,然后你们就走。”<BR><BR>“岳……科长,我要不然留下?万一你要人帮忙怎么办?”周蕙蘅在一边开口了。<BR><BR>“不用,你们尽管去,这些操作我应付得来。把手机开着,有急事我给你们打电话就是了。对了,注意安全,别乱跑。”<BR><BR>周蕙蘅还想说话,一眼瞥见霍岩在一边挤眉弄眼,不由得脸有些发烧,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两人把文件传给了岳谋忠,然后离开了办公室。<BR><BR>岳谋忠目送两人出门,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终于微不可闻。他悄立片刻,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回到了位子上。他开始把这个星期的统计结果排序,计算平均批租价格,总面积,资金总量。屋子里很静,只能听到鼠标和键盘的咔嗒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液晶显示器上的结果越来越多,他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算完最后一个数字,他用力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抄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狠狠向对面墙上砸去。<BR><BR>岳谋忠赶到会议室时,大家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入夏以来的第一场大雷雨,铺天盖地地浇到了浦江两岸。岳谋忠的车半途中被堵在了路上,等到交通缓和,已经是10点半了。他催着开车的战士紧赶慢赶,终于在10点40赶到了会场。因为他的缺席,会议不曾开始,各单位的人们都在交头接耳。直到看见岳谋忠前额和肩头湿漉漉的出现,梁元初示意安静,开始会议。<BR><BR>今天第一个发言的是杨兴国,他给大家展示了有关枫丹置地最近几年的贷款详情,主要都是从中国银行上海分行申请的。从列出的数据看得出来,从2005年到2009年,可谓是这家公司的爆炸性发展时期,贷款的信用额度从最初的一亿多元人民币,用来开发占地3000平方米的小型项目,增加到今年长期负债总额50亿,同时开发三个巨型地产项目。但是仔细审查贷款的批准条件,倒也符合政策,这家公司是以自己的固定资产和流动有价证券作抵押,总额已经超过40亿人民币,再加上几块土地和在建项目的市场价值,远远超过50亿的贷款总额。分期偿还方面也很守信用,按月还款很及时,看得出公司的流动现金管理也不错。听完杨兴国的介绍,大家都沉默了。<BR><BR>接下来是萧卫华。他的运气更不好。从周二以来,他就到邝景贤家察看家产,又来回奔波于各大银行,把邝景贤及直系亲属的所有银行账户资料查了个遍,竟然未发现与其收入不符的支出和财产,也没发现有异常资金出入帐户的情况。梁元初望着投影屏幕,看到上面那最近一个月邝景贤夫人电子转帐缴纳24元5角6分电话费的纪录,不由得摇了摇头。<BR><BR>最后轮到岳谋忠了。岳谋忠把一份电子表格显示在屏幕上,从上往下数共13行,清一色血红色背景,第一列是批准编号,第二列是开发商名称,第三列是项目名称,第四列是面积,第五列是价格,第六列是同时期相近土地拍卖参考价格,第七列是五六之间的差价。在第七列和第14行的交界处,一个橘黄色字段格外刺眼,一串长长的数字,静静的列在那里。<BR><BR>岳谋忠拿起激光笔,低咳了两声,开口了:“诸位看这张表格,2005到2008四年间,枫丹置地共在上海开发了12个项目,全在黄金地段,面积共计六百三十一亩,平均拿到的地价,是32万每亩。我查了查别的开发商在邻近地区拿到的价格,公开拍卖的平均价是700万每亩!这累计下来的差别,在这里---”他用激光笔在(七,14)的区域一点,“四十二亿一千五百零八万元人民币!”<BR><BR>窗外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照的屋里每个人脸上一片雪亮。一连串几个暴雷仿佛在耳边炸开,回音绕室,良久不息。<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B>(16)</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p></p></B> </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周六早上,岳谋忠睡到9点多才起来,他看了看还在打呼噜的霍岩,静悄悄地到浴室刷牙洗脸。洗漱完毕,他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一个小缝向外望去,一轮明晃晃的太阳,已经高悬在东南方的半空中。他合上窗帘,想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周蕙蘅,拿起话筒后他又放下了,万一她还在睡觉,岂不是打搅了人家的清梦?这个星期他们太辛苦了,就让他们两个多睡会儿吧。<BR><BR>岳谋忠又坐回了自己的床边,一眼看到床头柜下面的新民晚报已经摞的老高,才想起来一个星期不闻窗外事了。他顺手拿起一份,正是昨天的报纸,翻来翻去看了几页,眼睛却被言论版的一个醒目标题吸引住了。<BR><BR>标题是“中央调查组闪电入沪,全面审查土地批租”,评论员署名易人,文章的内容主要集中在对前副市长邝景贤的调查上,文章言辞恳切,要求中央彻底对此案负责到底,以不辜负上海乃至全国百姓的期望。 <BR><BR>岳谋忠看完这篇评论,心里思绪起伏---如果办不好这件案子,自己这一帮人有何面目向天下人交代!但是邝景贤那一边咬得很紧,一直坚持自己是清白的。而从自己手上掌握的情况来看,如果说邝景贤无辜,简直就是笑话。现在看来,关键就是枫丹置地这条线了。<BR><BR>出了一会儿神,又把目光移到报纸上,这次看到了另一篇社论,说的是网上的舆论广及四海,无不在讨论邝景贤这件案子,简直是群情激奋,必欲杀之而后快。看完后,岳谋忠合上报纸,叹了口气。自己身上的担子,又觉得加重了几分。<BR><BR>霍岩醒来了,看到岳谋忠坐在那里,打了声招呼,便起身洗漱。等他出来,岳谋忠开口了:“小霍,准备一下,我们出去喝早茶吧,餐厅早就没饭了。我打个电话给蕙蘅,咱们一起出去。”<BR><BR>周蕙蘅一早就起床了,但是她也没有吃早饭,而是在自己的房间等岳谋忠和霍岩。她和岳谋忠一样的心思,希望对方多休息一会儿。如果自己不打招呼去吃了早饭,多少显得不够意思,就这样,她在屋里看前些天在报亭买的最新一期随笔杂志。等到岳谋忠的电话,已经是将近11点了。<BR><BR>三个人一起出门,沿着南京路向东走去。一夜的暴雨,把上海冲刷得干干净净,地上有些地方积水尚存,空气也显得格外的清新。等他们进入步行街时,南京路上已经是人来人往,周末出门的人潮,已经开始涌入这片寸土寸金的宝地。<BR><BR>三人继续前行,周蕙蘅这时‘啊’了一声,指着前边不远处一个招牌,霍岩和岳谋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家南翔馒头店。<BR><BR>“噢,是家馒头店呀,难道你也喜欢吃馒头?” 他看着周蕙蘅,嬉皮笑脸地说。霍岩是山东人,馒头是平时的主食。<BR><BR>“你吃吃看就知道了。”周蕙蘅微笑着答道。她转身对岳谋忠说:“咱们到那里过早吧,尝尝正宗的上海风味。”<BR><BR>三个人一起进了馒头店,里面店面不大,却排满了等待用餐的人群。周蕙蘅拿到了一个排号,等了一刻钟,才轮到他们三个。<BR><BR>入座后岳谋忠把菜单递给周蕙蘅,看着霍岩微笑道:“小霍,今天咱们有口福了,蕙蘅点的一定正宗。一会儿别吃得走不动路。”<BR><BR>“哪里,我读书时一顿要吃7两米饭。”<BR><BR>话音一落,三人相顾莞尔。周蕙蘅已经把服务生叫来,要了三笼蟹粉小笼包,细沙酥饼,西施春卷,糯米烧麦,素菜包各一碟,每人一碗蛋丝汤,外加一壶姑苏太湖碧螺春。<BR><BR>少得片刻,茶点上齐,霍岩打开一屉热腾腾的小笼包,夹起一个放到嘴里,周蕙蘅连忙提醒“小心”,可是迟了半步,那边霍岩已经被烫得呲牙咧嘴,仍旧舍不得吐出来,含含糊糊的大叫“好吃”。岳周二人相视一笑,心里同时想起来几天前一起吃饭的情景。<BR><BR>一顿早茶用的畅快淋漓,会钞时只60多元,三人都觉得惠而不费,大可经常来此消夜。出的店来,仍旧向东缓步而行,前面不远处已经可以通过大厦间的缺口,望见浦东临立的高楼了。正在这时,霍岩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低声交谈了一会儿,转过身来,陪着笑对岳谋忠说:“老板,我有些私事,能不能自己出去一会儿?”<BR><BR>岳谋忠沉思了一下,他太知道自己这个部下了,十之八九是要会在上海的网友。他点点头:“去吧,晚上10点之前回来。”<BR><BR>霍岩一溜烟地跑了,岳谋忠和周蕙蘅继续徐徐前行,穿过中山东路的行人地道,就是黄浦公园了。二人拾阶而上,到得江堤顶端,只觉江风拂面,把身上的暑气吹得一干二净。<BR><BR>周蕙蘅转过头来,问岳谋忠:“岳……大哥,你以前来过上海吧?”<BR><BR>“嗯,不过以往都是匆匆而过,连外滩都没多看过几眼。哪里像今天这么痛快?”岳谋忠举头四顾,兴奋之情溢于言表。<BR><BR>周蕙蘅低下头去。他今天兴致很高,是不是因为和自己在一起的缘故?想到这里,她的脸禁不住红了。<BR><BR>岳谋忠并没有注意到周蕙蘅脸色的变化,他眯着眼睛,指着西南方向一座巍峨高楼,问周蕙蘅:“那是浦发银行吧?以前是什么建筑?”<BR><BR>周蕙蘅顺着他的手看去,随即答道:”噢,那原来是汇丰银行大楼。20年代修的,当时号称是苏伊士运河以东最气派的建筑。”<BR><BR>“呵呵,虽然是财大气粗,这海口夸的未免大了些。”<BR><BR>“是呀,不过这座大厦的造价在当年确实很昂贵。上海是汇丰银行的发源地之一,所以汇丰银行当年很重视这座建筑。”<BR><BR>“是吗?汇丰不是英国的银行吗?我在香港也见过汇丰大厦,难道是在上海设立的?”<BR><BR>周蕙蘅微笑着说道:“岳大哥,我当初看到汇丰银行和上海的渊源,也很吃惊呢。汇丰的英文名字是HSBC,Hongkong and Shanghai Banking Corporation 的缩写。19世纪后半期创建于香港,第一家分行就设在上海,专门是为了当时的在华英国洋行服务的。入乡随俗,当时一个中国买办就起了个吉利上口的名字叫做汇丰。到了19世纪20年代,在上海的业务,比在香港的还大呢。”<BR><BR>“哦,真想不到。” <BR><BR>“其实说出来挺让人伤心的。汇丰之所以能有今天,离不开大清朝的帮忙。19世纪60年代阿古柏在俄国支持下于新疆自封为王,国号为哲德沙尔汗国,把整个新疆和一部分青海都分了出去。当时朝中大臣分为两派,一派以左宗棠为首,坚持收复新疆,不惜和俄国人作战;另一派以李鸿章为首,主张放弃西北一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后来左宗棠占了上风,两宫皇太后同意出兵西北,但是军饷却无着落,你猜猜,那笔钱是从哪里出的?”<BR><BR>“莫不成,向汇丰借款?”<BR><BR>“对了,岳大哥,左大人勘定西北,用的正是汇丰银行的贷款。每年近千万两白银,高达百分之十几的利息,进出都在汇丰银行。”<BR><BR>“难道当时朝廷就没有预算?连打仗都要借钱?真是国家之耻!!”<BR><BR>“朝纲不振,吏治腐败,连年与西方列强打打和和,赔款割地无算,再加上太平天国,小刀会,捻军起义,到最后只能仰人鼻息,借钱打仗了。”<BR><BR>听到吏治腐败,岳谋忠心里宛如被锥子猛扎了一下,一阵阵的刺痛。他凝视着汇丰银行大楼,眼圈已经红了。他问道:“最后左宗棠一定是打赢了,不过我觉得奇怪的是,英国也一直想灭亡中国,为什么那时候还要借钱给清军呢?”<BR><BR>“因为英国不愿看到俄国独占那么大一块肥肉,就自然会帮中国一把。其实英法日德,哪个不想瓜分中华?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只能从别的方面打主意,好比多搜刮些银子。汇丰银行贷款给中国,抵押竟然是中国海关的关税。那时候的海关总司务,是一个名叫赫德的英国人,由他来制定中国的关税税率。丧权辱国至此,在全世界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例子来。”<BR><BR>“用国家的海关关税作抵押?怪不得清朝灭亡的这么快!是谁想出来的这个好主意?”<BR><BR>“是由当时的红顶商人胡雪岩从中撮合,左宗棠奏请慈禧太后获准后实施的。”<BR><BR>“胡雪岩?我小时候看过一部电视剧叫做八月桂花香,似乎讲的就是他的故事。后来他的下场怎么样?”<BR><BR>“很惨。左宗棠一死,他就没了靠山。李鸿章和盛宣怀是一派,二人办洋务唯恐得罪列强,对胡雪岩很忌恨,马上就趁着机会把他狠狠整了一番,上千万两白银的身家,几年间就败得精光。左湘阴一去世,朝中再也没有敢和外国人作战的汉子了。当年左大人领两江总督,到上海时黄浦江内的外国军舰,一起鸣礼炮,挂大清黄龙旗。”<BR><BR>岳谋忠看着浦江上来来往往的船只,似乎回到了列强环伺的百余年前,透过泪眼,他仿佛看到了泊在这里的几十条外国军舰,黑漆漆的炮口指着岸上。<BR><BR>“胡雪岩的垮坍,也在于他的不识时务。当时他是东南的丝业巨头,几乎操纵着全国的市场。怡和洋行的人找他谈判,希望在上海附近设立一座丝厂,以代替传统的手工作业,他不答应,原因是机器对东南一带靠手工绞丝的人家影响太大了,他担心让这些人家破产。结果日本出产的机制丝又白又亮,竟然胜过了中国的,中国的丝出口大受影响,他不久也就垮了。如果当时中国真的大量用机器来代替人工,情况或许不至于那样糟糕,至少可以留得半壁江山。”<BR><BR>“看来邓小平先生把改革开放当作基本国策,确是远见卓识。”岳谋忠叹了一口气,“怡和洋行?是不是林则徐大人虎门销烟时查封的那家?”<BR><BR>“对,就是它。当时林大人在广州搜出的2万多箱鸦片,四成都是怡和的。那边一栋楼,就是原怡和洋行的旧址。”<BR><BR>岳谋忠没再说话,他沉默地望着那栋高大的欧式大厦,胸中说不出的气闷。<BR><BR>周蕙蘅注意到了岳谋忠的脸色。她柔声安慰道:“岳大哥,咱们国家只要不再闭关自守,自欺欺人,那样的屈辱,是再不会有了。”<BR><BR>岳谋忠转过头来看着周蕙蘅,低声道:“蘅妹,谢谢你,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说得太对了,只要咱们不自欺,国家总会有强大的那一天。这外滩的万国建筑,何尝不是国耻的缩影?咱们老祖宗不是有句话:‘知耻近乎勇!’?<BR>我们偏就要把它们摆在这里!让后世的子子孙孙记都记住国家曾遭受过的灾难!”<BR><BR>一声“蘅妹”,震的周蕙蘅眼泪几欲夺眶而出,她别转身子,悄悄拭去挂在睫毛上的清露。</FONT></FONT></P><br /><><FONT color=#f73809><FONT color=#000000>(</FONT><STRONG>欲知后事,请顶此贴</STRONG>)</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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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7 17:59:00 | 只看该作者
快帖啊
35#
 楼主| 发表于 2005-7-8 10:48:00 | 只看该作者
<FONT color=#f73809><FONT color=#000000><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17)</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p></p></B> </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陈灵川周六一大早就接到了梁元初的电话,两个人谈了一个多小时,挂上电话后他陷入了沉思。廉政监察院各路精英齐聚上海,案情却进展缓慢,这会对整个院里的工作带来巨大的影响。他决定亲自到上海去一趟,会会邝景贤,顺便调动上海审计部门的人马,下礼拜全面清查枫丹置地在上海的业务。<BR><BR>说走就走,他打电话给秘书,通知他把所有的电话转接到自己的手机上,随便收拾了两件随身衣物,提起笔记本电脑就出了门。司机把他送到首都机场,他在柜台买了张东航的机票,匆匆忙忙的上了飞机。<BR><BR>等他到了宾馆,已经是12点多了。他在房间里给梁元初打了个电话,梁元初很惊奇,他原本以为陈灵川会在周日抵达,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二人约好在小食堂见面,等陈灵川洗了把脸下楼时,梁元初已经在食堂门口等着他了。<BR><BR>陈灵川面带微笑看着梁元初,拄着拐杖亦步亦趋向他走去。梁元初迎上前来,紧紧握住了陈灵川的手。<BR><BR>邝景贤在宾馆里也没闲着,每天早上几个监察员都会照例来到他的房间,把笔记本电脑和录音笔一开,坐在那里看着他,有时候还笑嘻嘻地交头接耳,那表情分明是在取笑。邝景贤开始十分恼火,后来转念一想,千万不可中了梁元初的奸计,这明摆着是在精神上折磨自己,万一自己阵脚一乱,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他想通了这一层,就放得开了,全当这帮人不存在,自己该看报纸看报纸,该看电视看电视,反正梁元初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自己双规期限一到,出去后就该好好收拾你们这帮王八蛋。于是几天下来,他不但精神上没被打垮,气色反而好了起来。<BR><BR>中午邝景贤刚刚吃过送来的午饭,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得外面脚步杂沓,一个哐哐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回响,每一声都让他心惊肉跳。他睁开眼睛,一股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难道……难道他们带了刑具来不成?<BR><BR>门吱的一声开了,进来了两个人,左边一个,再熟悉不过,几十年的生死冤家,右边一个,脸颊瘦削,面无表情,右腋下拄了一只银光闪闪的拐杖,装了义肢的右裤管空空荡荡,一双眼睛光芒如电,只一个照面,邝景贤就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冷战。<BR><BR>房间里静到了极点,邝景贤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要凝固了一样,他深深的吸气,再缓缓呼出,努力使自己的心跳平缓下来。<BR><BR>“邝先生,听说你可是两袖清风呀。”陈灵川冷冷的开口了。<BR><BR>邝景贤忍不住又打了个冷战,以往别人称呼他,不是邝市长就是邝主任,他却称自己为先生,难道……难道上面已经有了处理意见?不可能!自己的把柄,绝对不会落在这帮人手中。想到这里,他心里略微安定,迎着陈灵川的目光答道:<BR><BR>“两袖清风不敢当,至少是问心无愧。敢问阁下是?”<BR><BR>“金融监察局陈灵川。”<BR><BR>邝景贤这下真的是全身如坠冰窟。去年黑龙江半省的官员,都是因为一件贱卖国家资产的案子,被眼前这个阎王整的半死不活,哪想到今天站在眼前的,就是名震京华的陈灵川!<BR><BR>陈灵川已经注意到邝景贤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他仍旧不动声色,淡淡地问道:“邝先生,枫丹置地的老板史隆昌,和你交情很好吧?”<BR><BR>“啊,是……不不不,我们是很熟,但是也谈不上什么交情,都是为公家办事,合作比较多而已。”<BR><BR>“嗯,这几天我有空问问他,看看他那边怎么说。”<BR><BR>邝景贤听了这话,反而镇静了。“没问题,陈局长尽管去问好了。”<BR><BR>“邝先生,不打搅了,好好休息。”陈灵川说完,和梁元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BR><BR>听着拐杖笃地的声音越去越远,邝景贤虚脱似的倒在了沙发上。<BR><BR><BR>陈灵川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便致电上海审计局局长吕铭传,叫他即刻到自己这里来一趟。一个小时不到,吕铭传的车就到了。<BR><BR>陈灵川亲自到楼下去迎接。他和吕铭传也是老交情了,二人见面寒暄几句,便转入正题---陈灵川要求吕铭传派出一支审计队伍,下周全面进入枫丹置地上海公司,彻底清查这家公司自成立以来的所有帐务。吕铭传一诺无辞,他拿了一张陈灵川签名的廉政监察院关防,匆匆离去开始布置工作。<BR><BR>陈灵川布置妥当,便来到梁元初的房间,两个人一起商量下礼拜的工作计划。看到千头万绪等待料理,两个人都觉得,接下来的较量,场场都会是硬仗。<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B>(18)</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p></p></B> </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岳谋忠和周蕙蘅回到宾馆,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岳谋忠打开自己的房门,霍岩还没有回来,桌子上的电话留言指示灯却在一闪一闪。他拿起电话,进入语音信箱,听到的却是陈灵川的声音。<BR><BR>岳谋忠匆匆上楼赶到陈灵川的房间,门应声而开,陈灵川面带微笑站在门口。里面沙发上坐着梁元初。岳谋忠进入房间坐定,梁元初亲自给他倒了杯茶。<BR><BR>“陈局长,您有事找我,为什么不打我的手机?您也不用等上两个多钟头。”岳谋忠接过梁元初手里的茶杯,报之以感激的眼神。<BR><BR>“今天是周末,我总不能不让你休息一会儿吧?”陈灵川看着岳谋忠说道,“谋忠,你这趟差事可出了大风头了,老梁给我讲了你的故事,我们刚才笑了半天。谁给你起的外号叫作催命无常?”<BR><BR>“陈局长,出风头是万万不敢,只不过我这边运气好,土地批租的文档白纸黑字在哪里搁着,不容易颠倒是非,倒是梁局长和您那里不好查,银行和政务花样繁多,你们那里才是真功夫。我的那个外号,都是当年在长沙查高速公路非法征用耕地得的。那时候我和项局长两天两夜没合眼审那些贪官,拖到后来那帮人全都垮了,前言不搭后语,交代的再也没那样痛快!不过这个恶名也就落下了。”<BR><BR>“哈哈哈哈……”陈灵川纵声长笑,旋即正色说道:“谋忠,对有些人来讲,你是阎王座下催命无常,但是对天下的老百姓来讲,你就是如来身边的护法金刚!国家要是多一些你这样的人,那帮胥吏还敢如此猖狂?我看了你的报告,从一家开发商手上流失的国家资产,就有42亿之巨!整个上海,不知道吞噬了几百亿的国家财富!”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拄着拐杖在屋里踱步,“谋忠,我和老梁叫你过来,是有任务给你。老梁是坐纛的,让他来给你说。”<BR><BR>梁元初戴上老花镜,拿起一份调查计划书看了片刻,对岳谋忠说道:“谋忠,我要给你另一件差事,我和老陈这边人手很紧,下个礼拜,老陈的人全要去四大银行,继续清查土地开发专项贷款,我的下属,都要去查看土地办那帮官员的家产,枫丹置地那一块,老陈已经委托审计局老吕动手了。我看了枫丹置地的卷宗文档,凡是这家公司开发的项目,十有八九是由本地的一家建筑商淞浦建筑承包。淞浦建筑的老板,名叫史裕昌,和枫丹置地的老板史隆昌,是堂兄弟。我已经把相关的资料发到你的邮箱里了,你这两天抽空看看,周一你要去淞浦建筑,查查那边的情况,有什么违法乱纪,全都记下来。至于怎么查,你自己看着办。如果你要公检法的配合,给我和老陈说。我要你两个星期内给我结果。还有---”梁元初摘下老花镜,笑眯眯的看着岳谋忠:“如果嫌我给你安排的担子太重,就给我说一声,如果觉得不好意思跟我开口,跟你的老板项永良说。”<BR><BR>岳谋忠霍地站起身来,向陈梁二人一拱手,凛然说道:“梁局长,陈局长,谨领尊命。我争取一个礼拜内有信儿。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告辞,早一天动手,早一天安心。”<BR><BR>“好!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BR><BR>岳谋忠回到房间,把电脑连上网,收到了梁元初的电子邮件。邮件里附送了一份很长的文档,主要是关于淞浦建筑的背景,项目细节等。岳谋忠仔细审阅完毕,已经是8点多了。他合上电脑,站起身来给自己泡了杯茶,倚在窗户边上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金茂大厦,边思索着怎样开始着手介入到淞浦建筑这家公司里。一杯茶喝完,他有了主意---明天到提篮桥监狱看看吴有权,此人就是前淞浦建筑的推土机手,而且,关于他的入狱,一直也是岳谋忠心里的一个疑问。<BR><BR>一旦有了计划,岳谋忠心里豁然开朗。他这时才感觉到肚子咕咕在叫。一看表,已经快10点了,心想糟糕,原本7点约了周蕙蘅在小食堂吃晚饭,这下子一定把她饿得不轻。他赶忙给周蕙蘅打电话,约好在楼下碰头。<BR><BR>岳谋忠出了电梯,周蕙蘅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他很惭愧,低声对周蕙蘅说对不起。周蕙蘅抬头一笑,眼神示意他不必挂怀。<BR><BR>“我也不太饿,早上那一顿吃的太饱了。”<BR><BR>二人信步向食堂走去,岳谋忠这时突然想起来,周蕙蘅来上海一个星期了,家还没回过。想到这里,心里万分歉疚,不由得转过头,怜爱的看了她一眼。月亮的清辉洒在周蕙蘅的脸上,散射出一层淡淡的光芒,使她的脸看起来竟不是那么真切。岳谋忠不由得断断续续想起洛神赋里的几句词: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待要努力再多想几句,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BR><BR>周蕙蘅察觉到了岳谋忠的注视,她转过头去,看到他嘴里正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于是她问道:”岳大哥,你在说什么?”<BR><BR>岳谋忠的思绪被打断了,他听到周蕙蘅的话,脸上一红,幸好夜色四垂,月光下看不分明。<BR><BR>“我在想今天的月色真好,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背过的诗词,有关月色的可真不少。”<BR><BR>“是呀,太阴自古就是文人爱物,往时名士会文饮酒,往往置桌椅于庭中,对月而吟,曰赏曰玩。岳大哥,你最喜欢谁的咏月之句?”<BR><BR>“玩月?这个玩字用的妙。”岳谋忠放慢了脚步,“至于咏月之句,我记得一联—-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下面的就忘了,好像是唐人张九龄的。”<BR><BR>周蕙蘅心头一荡,这首诗的下一句便是“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但她没有说破,拊掌笑道:“好!这一句,写尽了天下人的离愁。”在“天下”之后,她隐去了一个“情”字。<BR><BR>岳谋忠停了下来,微笑着看着周蕙蘅:“那你最喜欢谁的呢?”<BR><BR>周蕙蘅望着明月,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答道:“很多很多,我都喜欢。”<BR><BR>“噢,念几句听听?”<BR><BR>周蕙蘅仰望南方天际,红色的商星静静的躺在深蓝色的天穹之上,她略一思考,便即吟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这是唐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道是孤篇盖全唐。其中两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很有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的味道。”<BR><BR>“是呀,真的很沧桑。”<BR><BR>“还有李义山‘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晴天夜夜心’,讲的却是情人的思念之情。”<BR><BR>岳谋忠心里轻吟这些句子,不由得痴了。<BR><BR>“但是也有诉尽豪侠之气的—--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秦月汉关,时空交错,有无尽的英雄气概。‘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李太白和岳少保,都是壮怀激烈;‘烛烛晨明月,馥馥秋兰芳。良友远别离,各在天一方。’这是苏武送李陵的句子,说的又是友情了。”<BR><BR>“至于苏子赤壁赋: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则是难得的气派。”<BR><BR>“‘秦娥梦断秦楼月’,‘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李杜之句,讲的都是怀念征夫之思。’”<BR><BR>“‘寒潭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红楼女儿联诗为此,真的成了谶语了!”<BR><BR>周蕙蘅言毕,沉默了下来。<BR><BR>岳谋忠却还沉浸在这风花雪月的意境当中,久久回不过神来。等到发觉周蕙蘅在一边悄立,才觉得气氛有异。他想要打破这种气氛,便问道:“那你最喜欢那一句呢?”<BR><BR>周蕙蘅望着天边明月,低声道:“欧阳文忠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BR><BR><BR>岳谋忠心神荡漾,正要细细体会这句话的深意,周蕙蘅却开口了:“咱们赶快去吧,不然一会儿没东西吃了。”<BR><BR>二人匆匆赶到,只要了两碗面,顷刻间吃得一干二净。相视而笑,都知道对方饿得够呛。<BR><BR>出了食堂,二人默默往回走,各自心绪万千,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好。眼看快到宿舍楼,岳谋忠瞅了个空,对周蕙蘅说:“蕙蘅,我实在是粗心,应该今天放假让你回家过周末。现在10点多了,如果你想今天晚上回去的话,我派车送你。明天不要来了,周一早上7点钟在小食堂见面,我那时候给你安排下周的工作。”<BR><BR>“岳大哥,我这边不要紧,倒是工作不能耽误。我今天晚上可以回去,不要麻烦别人送了,我打的很快就到了。明天下午我就能回来。”<BR><BR>“不要这么赶,好好陪陪爸爸妈妈。你还是礼拜一早上回来。我打的送你回去,走吧。”<BR><BR>两个人走到路口,拦了一辆大众出租。车子掉了个头,朝着周蕙蘅家驶去。两人一路无话,等到了周蕙蘅家,一座普通的居民小区门口时,车子停了下来,周蕙蘅转头看着岳谋忠,眼睛里带着一丝渴望,似乎在询问,是不是要到家里坐一会儿。<BR><BR>岳谋忠也看了出来,他犹豫片刻,终于开了口:“蕙蘅,你回去多和爸妈说说话吧,今天不早了,我们还要在上海待些日子,有空我专程来拜访叔叔阿姨。”<BR><BR>周蕙蘅的眼睛里流露出期许的光芒,她点点头:“岳大哥,你也早点休息,多睡一会儿,吃饭要正点。明天见。”<BR><BR>她转身下了车,却站在原地,目送岳谋忠乘车离开。车子开到一个拐角,岳谋忠回头看时,她依然站在那里,望着自己远去。<BR><BR>一路上岳谋忠的思绪飞扬。周蕙蘅对自己一片深情,何尝感觉不到?但是自己身无长物,大半辈子下来,没几个积蓄,房子还是院里分的两室一厅,连个装修都没有,常年在外奔波办案,日后就算在一起,能有几天陪她呢? 这样的佳人,自己如何配得上?她是如此年轻,美丽,还那么的善良,通情达理,就像盛宣德说得那样,她在国土资源部堪称前途无量。她应当找一个比自己更好的归宿。想到这里,岳谋忠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眼睛却也模糊了。<BR><BR>汽车在高架桥上飞驰,耳边只听到呼呼的风声。这时手机响了,岳谋忠打开一看,是周蕙蘅发来的短信。他心里猛地一缩,翻开看内容,是一首词:<BR><BR>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BR>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BR><BR>岳谋忠合上手机,只觉肝肠寸断。她是如此冰雪聪明的一个女孩子,竟然知道和自己的爱情,是不会有结果的。岳谋忠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但心里却是如此的高兴---周蕙蘅能够勘破和自己的情缘,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BR><BR>周蕙蘅那里,也是柔肠百转,她想到的,却是另一番光景---盛宣德再三叮嘱自己,到廉政监察院的借调期,是整整一年。一年后的今天,如何能够再跟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赏月?她的这般缕缕柔情,岳谋忠又从何而知呢?</FONT></FONT></P><br /><><FONT color=#f73809><FONT color=#000000>(</FONT><STRONG>欲知后事,请顶此贴</STRONG>)</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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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8 14:12:0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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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9 11:16:00 | 只看该作者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19)</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p></p></B> </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岳谋忠回到房间,已经是11点钟了,霍岩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宾馆,正在床上发出有规律的鼾声。岳谋忠不忍心惊动他,轻手轻脚的上了床和衣躺下,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明明有那么多的事情,偏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辗转反侧之间,天已经微亮了。他终于忍不住困意,暂时抛开一切心事,合上了眼。<BR><BR>8点整手机的闹钟响了。他伸出手来关了手机,张开惺忪的双眼看了看窗户,一缕明亮的阳光正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无数的灰尘在那光柱里上下起舞。岳谋忠叹了口气,人生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如果自己只是一粒尘埃,就这样整天随风飘荡,就算不知道最终身往何处,不也是一件快乐的事吗?上天造人,莫不成是让人来承受这世间的痛苦?<BR><BR>想起今天要做的事情,他又打起了精神,他一骨碌翻身起床,推醒了打了一夜呼噜的霍岩,迅速洗涮完毕,两个人在楼下匆匆吃了早饭,便找了一辆调查组通讯班的轿车,坐上呼啸而去。<BR><BR>开车的小战士对路很熟,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位于长阳路的提篮桥监狱。岳谋忠事先没有和监狱方面打招呼,他不想预先让监狱方面的人知道自己的计划,今天是礼拜天,犯人们出去劳动的机会比较小,应该可以见到。<BR><BR>他们两个人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很顺利地进入了监狱的大门。下车后岳谋忠让小战士在12点回来接他们,在一位干警的带领下,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负责接待家属亲友探视的办公室。<BR><BR>办公室主任是一位和蔼的老头,言谈举止缓慢,和这戒备森严的监狱气氛恰成鲜明的对比。他仔细看了岳谋忠和霍岩的工作证,抬起头来问道:“岳科长,您为什么不通过内部渠道把犯人提去审问呢?就算在这里审也行。亲友探视,是要事先安排的,而且他与您也非亲非故,要不我这就把审讯处的人跟您找来?”<BR><BR>“谢谢您,不用麻烦他们。我这次来,不是专门来审问他的,只是看看,问几句话而已,您要能给我们提供这个方便,我们感激不尽。”<BR><BR>主任略一沉吟,便回答道:“好,岳科长,我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够不够?”<BR><BR>“足够了,不过以后可能还要麻烦您。”<BR><BR>“好说,好说。”<BR><BR>两位干警把岳谋忠和霍岩带到了一间会面室,里面一堵隔断把房间分成两个部分,一面厚厚的有机玻璃嵌在隔断的上方,把犯人和亲友分了开来。双方通话只能通过摆在两侧的麦克风。<BR><BR>岳谋忠看到这种摆设,皱了皱眉头。他今天要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眼神这样的细节都不容错过,这个隔断并不适合。他转过头问两位干警:<BR>“能不能把有机玻璃升上去?”<BR><BR>“可以,但是对你太危险,一般我们不这样做。”<BR><BR>岳谋忠笑了,他对两位干警说:“有你们两位在,还会有危险?”<BR><BR>两名警察相视一笑,岳谋忠的话让他们很受用,一个人退到门后,按了墙上的一个按钮,有机玻璃缓缓升了上去,消失在天花板的缝隙中。<BR><BR>对面的半间房子一览无余。片刻之后正对着他们的一扇门开了,一个穿着浅蓝色囚服的犯人被带了进来,后面是两个身材魁梧的狱卒。<BR><BR>岳谋忠仔细打量这个犯人,他在档案上见过这个人的照片,所以并不陌生,但是让他吃惊的是,这个人看起来比照片上还要文弱,没有一点剽悍之气。脸面白皙,身材中等,体形偏瘦,只是右眼角垂到颧骨的一道伤疤,仿佛在神气的宣示着主人有过一段不平凡的往事。没错,这个人就是07年冬天,强行用推土机拆迁害死三条人命的吴有权了。<BR><BR>吴有权也在打量岳谋忠。他实在记不起来,自己还有这样一个沉稳如冰山的朋友。巨大的好奇心驱使他先开了口:“请问您是?”<BR><BR>“我叫岳谋忠,国家廉政监察院的。今天来只是看看你,别紧张,没有别的意思。”<BR><BR>听到廉政监察院这几个字,吴有权的眼睛里一刹那间散射出希望的光芒,但转瞬即逝。他淡淡地说:“哦,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吧。”<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20)</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p></p></B> </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岳谋忠转过头对身边的警员说:“兄弟,我想单独跟他说几句话。”<BR><BR>那位干警犹豫了,他回答道:“岳科长,我们今天已经破了例……”<BR><BR>“这位兄台,在下今天十分承情,好人索性做到底!其实这也是公务。”<BR><BR>屋里的几个警察明白了,廉政监察院的人不可能为了私事来看望吴有权。听岳谋忠这样说,心里对他倒产生了几分好感---这个人说什么也是中央派下来的钦差了,却不拿大帽子压他们。这年头上海市来个狗屁官员都把谱摆得十足,惟恐天下不知道他们是来公干---监狱这地方,除了公干,还能干什么?<BR><BR>几个人迅速对望几眼,马上就取得了默契。一位警员对岳谋忠说:“岳科长,我们把玻璃隔板放下,有什么事您就开门叫我们。”<BR><BR>“不用,就这样很好。别担心,不会有事。霍岩,你陪这几位兄台到外面聊聊天。”<BR>吴有权感激地看了岳谋忠一眼。脚步杂沓,片刻间屋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BR><BR>中间一道半人高的隔断把他们分了开来。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没有开口,屋子里只听到中央空调发出的嘶嘶风声。<BR><BR>岳谋忠踏上一步,看着吴有权的眼睛,低声叫了一句:“吴三哥。”<BR><BR>吴有权浑身触电般的一震。多少年了,从没有人这样叫过自己。他又回想起曾经的年少,那些对着大街上路过的青年女子吹口哨的日子。二十多年前,自己骑着自行车带着当时还是女朋友的太太,神气活现的在厂生活区巡弋,见面的弟兄们不都是这样叫自己的吗?他闭上了眼,脑子里浮现出当年的一幕一幕:飞舞的砖头棍棒,震耳欲聋的的士高音乐,前呼后拥的气派,和别的帮派讲斤头时的意气风发……<BR><BR>岳谋忠的眼睛一刻也没有从吴有权脸上离开。他已经看出来,这个人的内心所起的剧烈变化。岳谋忠知道,面前这位“吴三哥”,当年也是重机厂小混混里一位响当当的人物,颇有急人所难的豪侠之气。如今流落得这般光景,的确颇为凄凉。<BR><BR>岳谋忠看吴有权的眼睛迟迟不睁开,又追问了一句:“吴三哥,大前年冬天,你开着推土机往那堵墙上撞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BR><BR>吴有权眼睛闭得更紧了,两颗泪珠却从他的眼角滑落。隔了半晌,他睁开眼,回答道:“岳先生,我知道你的来意。我帮不了你,你也帮不了我的。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命赔给人家。既然走了苟且偷生这一步,我下半辈子是要吃斋礼佛的,别的无可奉告,恕不奉陪了。”说完话,他走到来时的门前,用手敲了敲门。<BR><BR>岳谋忠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吴三哥,自助者天助。”岳谋忠缓缓说道,“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你太太女儿着想。别人说你罪有应得,我却知道,你有你不得已的苦衷。”<BR><BR>吴有权身子开始发颤,他不由自主地用右手扶住了门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狱卒站在门口,用征询的眼光看着岳谋忠,是不是可以把他带走。<BR><BR>岳谋忠点头示意问话结束,两个狱卒在门后往两边一让,留出通道给吴有权。吴有权头也不回向前走去,抛下一句话:“你不会知道的。”<BR><BR>岳谋忠的心里也不平静。他随口试探的一句话,竟然让吴有权几乎失态,虽然没看到他的脸,从背后也看得出来他内心的波动。原本自己并不知道吴有权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过是随手挖坑找水,现在看来,是要好好把这个坑挖下去了。<BR><BR>岳谋忠和霍岩不到一点就回到了宾馆,吃完午饭,岳谋忠觉得很累,就回房间睡午觉,霍岩瞅着个机会又出去了。<BR><BR>一觉醒来,抬头看窗外,已经是暮色低垂,岳谋忠看了看房间,霍岩还没有回来,周蕙蘅是自己让她明天再来的,晚上只有一个人去吃饭了。小食堂的菜已经吃了个遍,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花样,不如出去散散步,顺便找个小馆子尝尝上海风味。想到这里,他起身洗漱,换了件T恤便出了门。<BR><BR>从宾馆出来,他信步沿着南京路向西走去。走没多远,眼前一亮,周蕙蘅穿着一袭白裙,手里提着一个大纸袋,正朝这个方向急急走来。周蕙蘅一见到岳谋忠,脸上一红,脚步就慢了下来,眼光四顾,就是不敢朝着岳谋忠这边。<BR><BR>岳谋忠也是心里嗵嗵乱跳,他定了定神,在脸上硬是摆出一幅微笑,迎了上去。<BR><BR>“不是说让你明天再来吗?今天我们放假。”<BR><BR>“噢,我是怕万一有事。”<BR><BR>“万一有事我可以给你打电话的。”<BR><BR>周蕙蘅的脸更红了,她低下头去,从手里的纸袋中拿出一包东西,“喏,给你的。”<BR><BR>岳谋忠接过纸袋,手中尚觉微温,便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BR><BR>“我妈妈炸的小黄鱼,你尝尝。趁热吃好吃。”<BR><BR>岳谋忠心下大为感动,他看着周蕙蘅因为急匆匆走路而显得绯红的脸庞,心里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他低下头打开纸包,拿出一个炸的焦黄的小鱼放入口中,一咬之下但觉鲜香无比,不由得含含糊糊说了声好吃。<BR><BR>他的这声夸奖,周蕙蘅听来却是无比的受用。这鱼是她亲自炸的,乍一见到心爱的人,却怎么也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做的。看着他这么一条一条吃下去,她的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BR><BR>两个人一路西行,片刻之间岳谋忠将小黄鱼吃得干干净净。待到他回过神来,才发觉一条也没有给周蕙蘅留,顿时觉得心里大为过意不去。他把纸袋揉成一团,很难为情地对周蕙蘅说:“蕙蘅,不好意思,你还没吃饭吧,我们找个馆子,我请你。”<BR><BR>“没关系,我吃过了才来的。”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岳谋忠,“渴了吧,喝点水。”<BR><BR>岳谋忠接过瓶子,拧开盖子一口气喝了半瓶。他咂咂嘴,对周蕙蘅说:“到上海吃得最舒服的就是这一顿了。”<BR><BR>周蕙蘅心下大感熨贴,她微笑着答道:“这还算不了什么呢,我跟我爸爸妈妈说了你要到我家去,那个时候再让你尝尝别的菜,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真正好吃。”<BR><BR>岳谋忠心里一动,自己是说过这话,但是周蕙蘅却如此当真,她对自己的一片情意,显露无遗。可是为什么昨天晚上给自己发那首欧阳修的词呢?女人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BR><BR>二人缓步向前,走到常德路口时,周蕙蘅指了指左前方的一栋粉红色建筑,对岳谋忠说:“岳大哥,那就是张爱玲的故居了。”<BR><BR>“哦,”岳谋忠不由得朝那栋楼看了几眼,“民国才女,我看过几部她写的小说,挺好看的。”<BR><BR>“噢,是那几部?”<BR><BR>“半生缘吧,短篇有倾城之恋,第一炉香,还有几篇别的,记不起来了。”<BR><BR>“你喜欢半生缘吗?”<BR><BR>“很喜欢,尤其是顾曼桢这个人,我很佩服她。”<BR><BR>“你喜欢她哪一点呢?”<BR><BR>“坚强,独立,朴素。”岳谋忠接着想说“就和你一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BR><BR>周蕙蘅没有再接下话去,两个人默默走到楼下,看到铁门深锁,一边的牌子上写着“市级建筑保护单位”,一种说不出的沧桑和怀旧顿时弥漫在心头。<BR><BR>两个人正出神间,岳谋忠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梁元初打来的,岳谋忠接完电话,转头对周蕙蘅说:“回去吧,老梁今天晚上开会,上海审计局的人来了。”<BR><BR>会开得很简单,上海市审计局局长吕铭传带着他的副手,也就是明天开始入驻枫丹置地的副局长贾济世来到宾馆,简要介绍了一下工作计划,顺便认识一下监察院的人员。开完会后岳谋忠召集霍岩和周蕙蘅来到他的房间,简要布置了一下明天的工作---一大早要赶到淞浦建筑,彻查有关吴有权的一切情况。<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P><br /><><FONT color=#f73809><FONT color=#000000>(</FONT><STRONG>欲知后事,请顶此贴</STRONG>)</FONT></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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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9 12:24:00 | 只看该作者
<>next please</P><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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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10 10:48:00 | 只看该作者
<FONT color=#f73809><FONT color=#000000><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21)</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p></p></B> </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礼拜一一大早,岳谋忠就带领霍岩和周蕙蘅来到了位于莱佛士广场26楼淞浦建筑的总部。岳谋忠把工作证出示给前台小姐,她看过后马上把他们让进一间会议室,然后去找公共关系部门的负责人。只过了几分钟,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翩然而至,看完岳谋忠递给她关于这次调查的批准文件,她脸色如常,对岳谋忠说:“岳先生,您要来查我们公司,我们是一定全力配合的。不知道您要查哪些方面,哪些部门,这样我好做个安排。”<BR><BR>岳谋忠听了她的话,心里长叹一声,看样子他们已经有所准备,现在也只能继续下去,查到哪里算是哪里。想到这里,他回答道:“那就有劳大姐了,我这两位同事,要看看贵公司的帐务,我呢,想看看贵公司的人事记录,还想见见贵公司的董事长史裕昌先生,不知能不能给我们安排。”<BR><BR>公关部经理马上回答道:“我们董事长到广东谈生意去了,周末才能回来,我到时候再安排,看他有没有时间。财务和人事部的信息,今天就可以开始清查。不知道你们只是要看电脑的记录呢,还是实物票据凭证都要看?”<BR><BR>“只是电脑里的记录就可以了。我们不是职业会计师,到时候审计局的人可能要看实物票据,您注意保管好。”<BR><BR>妇人的脸色变了一变,岳谋中看在眼里,却也不动声色。<BR><BR>在公关部经理的安排下,三个人很快就开始了工作。周蕙蘅和霍岩开始清查公司的损益表,把各种成本费用单元列在电脑的表格里,一笔一笔按时间序列检视。这是一件极耗精力的工作,光是销售费用这一项,就包含了广告,公关,娱乐,差旅,品牌支持等分项目。再按时间序列检查每一项,光是按月就要查回过去60个月。刚一上手,两个人就暗暗心惊。这家公司的帐务,如果不找十几个会计师清查,可是要花好多天功夫。<BR><BR>岳谋中已经在人事部的电脑系统里查询吴有权了,他翻来覆去也找不到有关他的任何信息,他于是问坐在旁边的人事部经理:“汪先生,我要找的人,在您的数据库里没有记录。”<BR><BR>汪经理答道:“您要找的人,是我们公司的员工,还是劳务分包工程队的民工?”<BR><BR>“当然是贵公司的员工,名字叫做吴有权,您应该记得吧?”<BR><BR>“噢,记得,他三年前已经被我们开除了,我们只保留一年的历史纪录。”<BR><BR>“是吗?那你们这里有谁和他熟悉?”<BR><BR>“岳先生,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工,建筑这个行业,流动性很强,我们的大部分劳务,都是分包给各大工程队的,前几年我们自己有一个建筑机械工程队,现在也卖出去了,所以我们公司里,没有跟他熟悉的人了。”<BR><BR>岳谋忠看着汪经理的眼睛,似乎要一直看到他的心里。汪经理目光不敢和他对视,低下了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岳谋忠又问了:“那贵公司的机械工程队,是转给那一家了呢?”<BR><BR>汪经理沉默不语。岳谋忠看他半天不答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道:“汪经理,打搅了,就算你不说,我料想也能查得出来。等我找到了,再回来请教你吧。”<BR><BR>汪经理浑身一惊,抬起头看了看岳谋忠,嗫嚅着说道:“东华建筑,就在协和路上。”<BR><BR>“多谢指点。”岳谋忠面无表情的抛下一句话,转身离去。<BR><BR>岳谋忠乘坐调查组的公车,很快就来到了协和路的东华建筑机工队。对看门的老伯出示了工作证后,老先生很热心的领着他来到一间宿舍门前,敲了敲门,扯着嗓子喊:“祁老二,有人要找你问话!”然后转头对岳谋忠说:“祁老二是接手吴有权那台推土机的。”岳谋忠感激地点了点头,说道:“多谢。”<BR><BR>二人站在门前,听到屋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岳谋忠心里明白,屋里的人肯定是在聚众搓麻将赌博。想到这里,他索性退了两步,站得离门远远的,背着手看远处的景色。<BR><BR>门开了,一个精悍的中年人探出头来,问道:“谁找我?”<BR><BR>老伯朝岳谋忠一指,岳谋忠也转过身来,对祁老二一笑。祁老二这才放下心来,从门里走了出来,问岳谋忠:“您找我有什么事?”<BR><BR>“想向您打听一个人,吴有权。”<BR><BR>祁老二的身子抖了一下,看了看四周,他走上前来,压低嗓音问岳谋忠:“请问阁下是从哪里来的?”<BR><BR>“国家廉政监察院。”岳谋忠掏出工作证,递给祁老二,祁老二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抬头看了看岳谋忠,眼睛里满是复杂的神色。<BR><BR>“岳先生,我隐隐约约听说过一些他的事,不过都是捕风捉影的闲话。我倒认识一个人,和吴有权是换帖兄弟。他住得离这里不远,您要去找他,我现在就带你去。”<BR><BR>“那就麻烦你了。”<BR><BR>“不客气。我回去交待一声。”<BR><BR>祁老二匆匆回房,拿了一包烟出来和岳谋忠一道上了车。车子开出不远,祁老二就指示开车的小战士停下车来,岳谋忠一看,是一座正在施工的工地。三个人下了车,踩着满地的泥泞走到一排临时搭起的窝棚前,祁老二示意岳谋忠在外面等,他弯腰进去看看。<BR><BR>窝棚里很暗,岳谋忠往里面看了几眼,什么也看不到。这时候祁老二出来了,脸色很难看。<BR><BR>“岳先生,老贺出事了。手废了,您进去瞧瞧。”<BR><BR>岳谋忠心里一凛,随即跟着祁老二钻进了窝棚。岳谋忠刚一进去,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他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了黑暗,打眼望去,两排通铺把窝棚塞得满满的,中间的通道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空中横七竖八的扯着晾衣服的电线,屋里的汗味和脏衣服的味道几欲令人作呕。岳谋忠暗暗心惊,在这冠盖云集的上海,竟然还有人住在这种地方!<BR><BR>在通铺的一端,一个人躺在床上,右手扎满了绷带举在半空,手肘支在床上。他的旁边几条汉子或坐或站,都转过头看着岳谋忠。<BR><BR>祁老二走到那几个人跟前,拿出一包烟给各人发了一根,陪着笑脸说:“这是上面来的岳先生,想跟贺大哥说两句话……”<BR><BR>“说你个龟*儿*子,没看到老贺成这个样子了?”一个黑脸汉子冲着祁老二恶狠狠说道。<BR><BR>岳谋忠没有理会他的粗暴,他走上前去,轻轻拨开挡在老贺面前两个人的肩膀,弯下腰去查看老贺的伤势。他的右手上缠满了绷带,血仍旧从里面渗出来,把外面染红了一大片。<BR><BR>“贺大哥,您看过医生了吗?”<BR><BR>老贺看上去五十上下,黝黑的脸上纵横交错布满了皱纹,看样子刚刚痛哭过一场,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他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BR><BR>“看个鸡*巴*的医生,不看还好,看了那锤*子*说要截肢,不然没得救。”黑脸汉子在一旁大声说道。<BR><BR>岳谋忠听到四川乡音,感到一阵亲切,他并不讨厌这个黑脸汉子,于是转过脸对着他也用四川话问道:“在那个医院看的咯?”<BR><BR>听到岳谋忠用四川话发问,黑脸汉子一怔,随即答道:“**医院。”<BR><BR>岳谋忠回过头来,仍用四川话对老贺说道:“贺大哥,我再带你去看看,医生的诊断,未必准确。这家不行,我们再换一家。我的车就在外面,我们现在就走。”<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22)</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p></p></B> </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车子很快到了那家医院,岳谋忠径直扶着老贺进了外科急诊,递上老贺的病历,拿到一个排号后就坐在外面等,几分钟过后,一个护士就拿着老贺的病历来了,她开口冲老贺问道:“你不是刚来过了吗?钱大夫让你考虑截肢,你考虑好了没有?”<BR><BR>岳谋忠在一边解释道:”我们这次来,是让大夫再看看,这只手能不能保得住?麻烦你通知钱大夫一声,让他再检查一遍。”<BR><BR>护士仔细把岳谋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觉得这个人气宇轩扬,看不出是什么来头。她点点头离开了。<BR><BR>片刻之间他们的号码被叫到了,岳谋忠和黑脸汉子一起把老贺扶进了诊疗室,里面坐了一个胖胖的医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仍旧伏案在一本病历上龙飞凤舞地狂写。待到他写完,才扬起脸打量了岳谋忠几眼,然后对老贺说:“决定了没有?你要按了手印,下午就可以做手术。”<BR><BR>老贺颤巍巍的正要发话,岳谋忠开口了:“钱大夫,您看看他这只手能不能保得住,您要是给他截了肢,他的生计就没了着落,无论如何请您想想办法……”<BR><BR>岳谋忠话未说完,就被钱大夫打断了:“办法是有,但是他出不起那笔钱,你问问他们自己。”<BR><BR>岳谋忠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原来医生不是没法治,而是因为没钱不给治!看着钱大夫那一张胖脸在眼前晃来晃去,恨不得一拳把那个猪头砸得满脸开花。他强忍着满腔怒气,问钱大夫:“这个手术要多少钱?”<BR><BR>钱大夫伸出右手的四个指头:“四万!早上问过他们了,他们说没钱,只能凑出来五千,那我就没办法了。”<BR><BR>岳谋忠看着老贺和黑脸汉子,两个人脸上都是泪痕斑斑。突然间一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他恢复了平静,问钱大夫:“大夫,您能不能给我们打个折,让他们先交五千,余下的慢慢再想办法……”<BR><BR>“呦!这位先生,你以为这里是襄阳市场呀?还打折呢!想找便宜货,等到春节大甩卖吧!哎,哎,你想干什么?想打人?救命呀!这里有人行凶了……”<BR><BR>岳谋忠早就一个箭步跨了过来,一把提住他的领子,把他拖到了门口,急诊大厅里的人们都惊呆了,一个个睁大眼睛望着这一幕。<BR><BR>岳谋忠拿出自己的工作证放到钱医生的眼前,满脸狞笑着说道:“你给老子听着,这四万块的价格不算数,现在你去给老子重新算过!你们卫生监察局的局长,也不过是跟我每天一起喝茶的交情。你要敢给我耍花样,我保证过不了几天,你钱大夫就会名满天下!滚吧,半个小时后给我回话,我就在这里等!”<BR><BR>钱医生看清了岳谋忠的工作证,顿时一股冷汗浸遍全身,两腿一软,几乎要瘫在那里。听到“滚吧”两个字,如获大赦,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医院的保安也闻讯赶了过来,几个人站在岳谋忠周围两三米处,却不敢上前。<BR><BR>只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个满头银发的大夫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哆哆嗦嗦的钱医生。两个人进了诊疗室,随手关上了门。钱医生结结巴巴的说:“这是我…我们丁院长,他...他有话跟你们说。”<BR><BR>丁院长对着岳谋忠一颔首:“岳先生,弊院有什么得罪之处,望请海涵!您的朋友是指骨粉碎性骨折,我们要动接续复原手术,四万是行情,我们没有漫天要价,您可以到处打听打听,但既然是您的朋友,我们就按1万2千元来做手术,您看怎么样?”<BR><BR>岳谋忠看了看老贺,见他仍旧面有难色,便问丁院长道:“丁大夫,还可不可以再低一些?”<BR><BR>丁院长摇了摇头,“岳先生,从德国进口的金属微型套管,就要一千元一只,这个手术起码用到十只。再加上别的人工和材料,我们真的是亏本来做了。”<BR><BR>岳谋忠不假思索道:“好!丁院长,那就多谢了!不过贵院的这两个价格,也差别太大了。”<BR><BR>丁院长脸上一红,随即答道:“岳先生,这里面的内情,您要有兴趣我以后慢慢跟您说,现在照看病人要紧。”<BR><BR>“好的,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手术?”<BR><BR>“一个小时候就可以,让病人签了这几份文件。”<BR><BR>岳谋忠转过身去,看着老贺说道:“贺大哥,你不用担心,差的那7000块,我给你出!”<BR><BR>屋里的人听了岳谋忠的话,一时都不作声了。老贺眼里泪光闪动,他缓缓走向前一步,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岳谋忠面前,一个头就要磕下去。岳谋忠急忙一把把他拉起来,说道:“贺大哥,不要这么客气,咱们也是同乡,出门在外,理当有个照应。”<BR><BR>岳谋忠话音未落,那边也是扑通一声,黑脸汉子也照地跪倒,岳谋忠搀扶不及,一经受了一个响头,等他抬起头来,对着岳谋忠说道:“岳先生,您大恩大德,实在不知道如何感激!我们等工程款到手,一定如数奉还!”<BR><BR>岳谋忠弯下身去,把他扶了起来,眼睛里也湿了。“这位大哥,不用还的,匡危扶难,本来就是义之所在,对陌生人也该如此,何况我把你们当朋友看呢?”<BR><BR>“大恩不言谢,岳先生,您不只是救了我这一只手,也救了我全家。”老贺看着岳谋忠,眼泪兀自啪嗒啪嗒往下掉,“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吩咐。”<BR><BR>岳谋忠嗓子里一热,想说些话,又说不出来。只是朝老贺点了点头。<BR><BR>一切手续办妥,老贺被推进了手术室。黑脸汉子和岳谋忠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待。攀谈之中岳谋忠知道此人名叫于得福,是老贺这个包工队的工头,带领一干兄弟在上海转战于各大建筑工地之间,专门承接大建筑公司的劳务分包。这些民工兄弟都来自四川巴县,互为乡亲,也好照应。老贺是队里的钢筋工,今天早上和几个兄弟抬预制板时砸伤了手,他的母亲年纪大了,老婆在家照看两亩薄田,两个女儿,大的在成都读师范大学,小的在巴县读职业高中,一家人的开销,都落在老贺身上。<BR><BR>“他大女儿的学费,在高校里算是低的了,一年所有费用加下来,也得一万。农村的孩子上个学,难!”于得福叹了口气,“老贺的工钱,全都寄回家里了,不过刚够大女儿的开销,老二的学费低些,就靠他老婆在家种田养猪。他跟了我五年了,没见他吃过肉,天天馒头榨菜开水,这里到巴县100多块的车费,都舍不得花,总有三年没见到家人了。”说到这里,于得福的眼睛又红了,他揉了揉眼,低声对岳谋忠说道:“岳大爷,您保住他这只手,可就真的救了他全家!”<BR><BR>岳谋忠听的一阵心酸,于是说道:“于大哥,如果您看得起我,不要叫我大爷。您也是个重情义的人,在您这一行里,算是很难得的了。”<BR><BR>于得福淡淡地回道:“我也知道我们这些包工头名声不好,不过做人也就是讲个良心。”<BR><BR>岳谋忠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实在是不太妥当,心里有些后悔,他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于大哥,你刚才说到工程款,是不是别人拖欠你们?”<BR><BR>于得福叹了口气,说道:“这年头,欠钱的都是大爷。我们是卖苦力活命的,回款不及时,就是要我们的命。岳先生,不怕您笑话,我这个工程队,十几号人,连给老贺凑出来四万块都没办法。总包的建筑公司拖欠我们的工程款,都有十几万,快半年了都要不回来。我都求爷爷告奶奶找遍了,到了眼下这一步,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打官司,二是跟他们拚了这条命!”说到后来,于得福目露凶光,样貌甚是狰狞可怕。<BR><BR>岳谋忠也是悲愤交加。他调查土地批租的案子不少了,对于建筑这行,却了解不多。今天的所见所闻,真的让他痛心疾首---这些建筑行业的民工兄弟们,日子实在过得太苦了!这浦江两岸繁星般散布的高楼,那一栋不是出于这些人之手!但是这些人吃得住的,比起监狱还远远不如。他突然也明白为什么近几年犯罪率居高不下---就算被判个几年坐牢,也不失为一条生计,甚至可能比漂泊在江湖上过得还舒服些。<BR><BR>想到这里,岳谋忠问于得福:“于大哥,是哪一家公司欠你们的钱?”<BR><BR>“淞浦建筑。”<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FONT></FONT></P><br /><><FONT color=#f73809><FONT color=#000000>(</FONT><STRONG>欲知后事,请顶此贴</STRONG>)</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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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11 12:20:00 | 只看该作者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23)<p></p></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岳谋忠没等到老贺手术结束就离开了医院,他现在实在是有太多事情要做了。在收银处用信用卡付清了老贺手术的费用,他就回到了淞浦建筑的办公室。周蕙蘅和霍岩两个人还在财务部的一个角落里工作,每个人的电脑上已经有了一个长长的表格,里面填满了数字。岳谋忠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们两个,两个人都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发现异常的东西。岳谋忠索性拉了把椅子坐在他们旁边观看,从财务系统里显示的资料算是井井有条,岳谋忠也叹了口气---这家公司的财务管理还真不含糊,账户列表清清楚楚,供应商的应付账款明细和客户的应收账款明细历历在目。岳谋忠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家公司的付款和回款控制都很好,但也正因为这样,他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又被点了起来---自己刚才看到给这么多的供应商付款都是在几天之内,最多两个星期,为什么把于得福他们的工程款一拖再拖?<BR><BR>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问旁边的一个员工:“请把你们的财务部经理给我找来。”<BR><BR>那位员工不敢怠慢,马上起身离去。一分钟不到,一个保养得很好的中年男人匆匆赶来,站在岳谋忠面前,欠着身子问道:“岳先生找我有什么事?”<BR><BR>“哦,只是问些事情,您贵姓?”<BR><BR>“敝姓黄。”<BR><BR>“黄经理,我是想问问你们拖欠工程款的事。麻烦你在电脑里给我找出于得福这个人名下的供应商明细。”<BR><BR>财务部经理额头已经见汗,他拿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帕擦了擦,然后拉了把椅子坐下,很快在电脑里找出了一条记录。他双击打开,岳谋忠看到了屏幕上的信息,供应商的主索引字段是“于得福2009”,联系人是于得福,银行账户一栏是一个工行的户头号码,供应商有效期是2009年1月到2010年10月。<BR><BR>岳谋忠指着有效期那一栏问黄经理:“这有效期是怎么回事?”<BR><BR>“哦,这些包工队最难管理,他们一般是我们按项目招的,流动性强,所以我们在电脑里用有效期来标志。”<BR><BR><BR>岳谋忠点点头,拿过鼠标,在屏幕上点击“交易记录”,屏幕被刷新了,一个表格<BR>出现在屏幕上,在交易明细里只有一条记录:总工时52,000,单价3元人民币,总价166,000元人民币。交易日期2009年12月10日。<BR><BR>再看付款条款,上面一片空白。岳谋忠看到的别的供应商,一般都是交货5个工作日内付款,对于这笔劳务合同,却没有规定。他再查付款记录,除了在2010年1月20日有过一笔2万元的付款外,别的没有付过一分钱。他不由得一阵心酸,老贺这一帮人拼死拼活的工作,一天就算12个小时,一周7天工作,一个月下来也不过近千元的收入。但就是这些血汗钱,这帮狗*日*的*还要昧着良心拖欠!<BR><BR>岳谋忠冷冷地看着黄经理,看得他心里一阵阵的发毛。岳谋忠指着屏幕问道:“黄经理,这笔钱,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付?”<BR><BR>“这个……这个是半年结算一次……”<BR><BR>“是吗?现在也不止半年了。”<BR><BR>“这……”<BR><BR>“你们连付款条件都没写,是不是欺负民工老实?我看你们上个月刚付给莱佛士广场的租金,60万呢。如果没有钱付工程款,我看你们也没必要租这么贵的办公楼。”<BR><BR>“岳先生,我……我们公司是盈利的……”<BR><BR>“噢,那是我小看你们了。你给我听着,告诉你老板史裕昌,这些工程款,有人等着买米下锅,三天之内务必付清,没有钱叫他卖肾!”<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B>(24)<p></p></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在淞浦建筑查了一下午的帐,把岳谋忠气得半死。他总共查出了拖欠9个工程队的款项一百多万。每查出来一笔,岳谋忠就当着整个财务部二十几个人的面,拍桌子摔文件,把整个淞浦建筑的财务部办公区域弄得震天价响,里面的人都战战兢兢陪着小心,大气都不敢出。总算熬到6点钟下班,岳谋忠一行人离开,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这个阵势已经摆在那里--看样子国家是要动真格的了。不少人下班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那里起草或修改简历---财务部的人对公司的运作最清楚,现在看来,恐怕是要树倒猢狲散了。<BR><BR>岳谋忠把周蕙蘅和霍岩送回了宾馆,然后自己直奔医院,看看老贺的手术到底做得怎么样。他在路上买了几包奶粉和水果,又买了些补血和补钙的冲剂,这样提着一大包东西到了外科住院部,找到了老贺的病房,敲了敲门走了进去。<BR><BR>病房里面有四张病床,但却只住了老贺一个人。他脸色苍白,正靠在床头看电视,看到岳谋忠进来,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岳谋忠连忙把他按住,顺手把东西放在了床头。老贺一眼看见,沉下了脸对岳谋忠说:“岳先生,你的大恩大德,我已经很感激了,你再送这些东西,我以后就没法再见你了。”<BR><BR>“不要这么说,贺大哥。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我也少不了让你帮忙的地方。”<BR><BR>一时间两个人都不作声了。隔了一会儿,岳谋忠问道:“贺大哥,你的手怎么样了?”<BR><BR>“不碍事了。手指都被切开了接骨头,打的麻药,也不咋疼。钱医生说用金属管子把断骨固定了起来,一个星期后就能出院。”<BR><BR>“不影响干活吧?”<BR><BR>“重活以后是干不了了,不过老于让我以后干粉刷,当油漆工,还是能有口饭吃。”<BR><BR>“那就好。”岳谋忠看了看表,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过两天有空再来看你。”<BR><BR>“岳先生,别急!祁老二今天来看过我了,您想跟我打听吴有权,对不对?”<BR><BR>“贺大哥,不着急,等你好些了我会专门来找你谈这件事。”<BR><BR>“我现在已经很好了。你坐下,我跟你慢慢说。”<BR><BR>岳谋忠又坐了下来,等着老贺开口。老贺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BR><BR>“听祁老二一说,我就猜到了您要问的是么子。您是在怀疑他那件过失杀人案对不对?老实说,我到现在也不信他会做出那种事。他这个人讲义气,从不做恃强凌弱的勾当。我和他结为拜把兄弟好几年了,对他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BR><BR>“你是怎么和他结为兄弟的?”<BR><BR>“06年我救过他一命。他原来在重机厂当工人,后来下岗了。淞浦建筑几年前招推土机手,他不仅会开,还会修,所以就被录用了。当年收入还不错,一个月能有千把块。我们那时候在西藏路上一个项目干活,他负责拆迁那一块,一次他用推土机铲一栋三层楼,铲倒了半边楼了,推土机推上了水泥里的钢筋,被卡住了。他下来看,那时候我在他后面,看到楼上的玻璃哗哗往下掉,就喊他,他那时愣住了,我就跳过去,拉着他就往外跑。刚跑出日头的影子,楼就塌了,他站的地方砸满了钢筋水泥。从那天后,我们就成了兄弟。我大他两岁,就当了兄长。不过说来惭愧,我这个当兄长的,还真没帮过他什么忙。倒是他逢年过节都给我家里寄东西。”<BR><BR>“他出事那天我不在场。后来听说他被抓了,我赶忙跑到拘留所去看望他。他一见我就流泪了,我也掉泪了。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会干这种事的。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对我说大哥你别问了,反正我不想活了。我造的孽太大了,两个老人一个孩子都死了,我要把这条命陪上去。以后你抽空去看看我女儿和老婆,每年祭日到我的坟上添杯薄酒,给我讲讲她们过得好不好就够了。”<BR><BR>岳谋忠听到这里,心里一动,他本来打算打断老贺的话问个究竟,想了想又忍住了。<BR><BR>“我们那时抱头痛哭,拘留所的人不耐烦了,就把我赶了出去。回去后我才听说事情的经过—-他在的那个工地上有一户人家不愿拆迁,上面就给人家停水停电,后来周围的房子全都平了,只剩那一家,我那老弟就想开着推土机吓唬吓唬他们,去推那堵围墙,围墙倒了,没想到那家的地基早已经被拆迁弄松了,楼一下子塌了,砸进去三个人,两个老人,一个四岁的孩子。后来他的案子开庭审判,定了过失杀人,判了5年,我也松了一口气。”<BR><BR>“到现在,他也蹲了两年多的牢。我隔两三个月就去看看他,他的精神还好。难得的是他老婆,不离不弃,一直在等他。他现在整天读佛经,打坐,恐怕心情没一天安稳过。”<BR><BR>“他的女儿一直恨他,从他入狱起就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他实在是想她女儿,就让我去看她,再回来跟他讲。他女儿是个聪明能干的孩子,长的也人才,去年考上的大学,还是上海的名牌。我每次到他这里之前,都要到那个大学的女生宿舍前,蹲得远远的等她下课,就这么隔着人群望几眼,然后去跟他说女儿是胖了瘦了,气色怎么样。有一次我看到她和一个后生伢子有说有笑一起走来,很高兴的样子,就告诉了他。他又是高兴,又是悲伤,不停问那个后生长得什么样子,高不高,文气不文气。我是知道,他真是想女儿呀。”<BR><BR>“贺大哥,您为什么不去和她女儿聊聊呢?”<BR><BR>“岳先生,您看我这身打扮,说句不好听话狗都嫌。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家,我去找人家只会让人家掉价。不瞒您说,三年前我回老家,特地到成都去看我女儿,到了她们学校也是就这么远远看了她几眼,就走了。我是怕让她的同学看到有这样不体面的爹,给人家笑话呀!我是一路掉着泪回去的,谁让咱没本事,开不了小轿车送女儿上学呢?”<BR><BR>老贺声音哽咽了,他举起左手袖子擦了擦眼睛。岳谋忠也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的父母如果在世,一定也是这样处处为孩子着想。<BR><BR>岳谋忠见老贺停住了话头,就问道:“那吴有权入狱后,他家里境况怎么样?”<BR><BR>“还行,我有一次去他家看看,正好他老婆在家,就一起聊了一会儿。看样子家里过得不错,他老婆给一家小公司做会计,女儿上学贵些,但看来负担的起,家里的摆设也过得去。”<BR><BR>岳谋忠沉吟片刻,对老贺说道:“贺大哥,我对吴有权这个案子,一直有疑问。我想找个时间,等你出院了,咱们一起去看看他,行不?”<BR><BR>“不用等到出院,明天我们就去。”老贺满脸疑惑的看着岳谋忠,“难道您认为他是冤枉的?”<BR><BR>岳谋忠斟酌了一下,回答道:“冤枉不敢说,至少是有隐情。我就是想借您和他的交情,把一些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这个星期我很忙,抽不出时间,”他拿出掌上电脑看了看日历,抬头对老贺说:“下个礼拜二如何,正好您出院。”<BR><BR>“没问题,随时听候吩咐。”<BR><BR>“好,贺大哥,你好好休息。对了,见到于大哥帮我交代一声,让他注意查你们的帐户,淞浦建筑欠你们的钱,可能快要到帐了。”<BR><BR>“是吗?那……那可太好了!怎么,刚才你不是从宾馆里来的?”<BR><BR>“不是,我是从外面来的,怎么了?”<BR><BR>“没事,于得福到你们宾馆找你去了,说不定你回去还能碰到。”<BR><BR>“噢,恐怕是为了拖欠工程款的事,我回去找他。如果你见到他,让他放心,一定要的回来!”<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 <p></p></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B>(25)<p></p></B></P><br />< 0cm 0cm 0pt; LINE-HEIGHT: 150%">岳谋忠回到宾馆已经是八点多了,他打开自己的房门,看到霍岩正在看电视,他随口问了一句吃过饭没有,霍岩却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朝他诡秘的一笑,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冲着电话里面说道:“回来了。”<BR><BR>他的举动让岳谋忠很好奇,于是问道:“你在跟谁打电话?”<BR><BR>“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快下楼,有人在小食堂等你。”<BR><BR>二人匆匆下楼,到了小食堂,岳谋忠打眼一看,梁元初,杨兴国,萧卫华,周蕙蘅四个人已经在一张圆桌前坐下了。看到他们来,四个人一齐站起身来,把岳谋忠让到了首座。<BR><BR>岳谋忠一时反应不过来,难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不对呀,自己的生日在11月份,那今天还会是什么好日子?难道是周蕙蘅的生日?想到这里,他看了周蕙蘅一眼,恰巧她也在往这边看,两个人的目光一碰,各自觉得脸上发热,都别过了脸去。正在这时,听得拐杖拄地声笃笃传来,众人一起回头,看到陈灵川笑吟吟的提着一个大纸袋,一走过来。<BR><BR>霍岩连忙上去,接过袋子,扶着陈灵川坐下。陈灵川示意霍岩打开袋子,取出了四瓶茅台酒。<BR><BR>“今天大伙凑在一起喝个痛快!我用上个月的工资买了八瓶茅台,今天先喝一半,等结了案,再到我家痛痛快快喝个够,茅台管饱!”陈灵川看着岳谋忠说。“谋忠,你猜猜,今天大家为什么这么高兴?”<BR><BR>“肯定是萧杨两位老兄案情有突破!我真替你们高兴,待会儿一定要多敬你们几杯。”<BR><BR>萧卫华和杨兴国对视一眼,神情却有些尴尬。梁元初在一边发话了:“他们两个的案子迟早会有突破的,今天大家凑在一起喝酒,为的是你!”说完眼光朝墙上看去。<BR><BR>“为了我?”岳谋忠满心疑惑,顺着梁元初的目光看去,一面鲜红的锦旗挂在墙上,上书六个鎏金大字:人民的好干部,旁边一行小字:敬送岳谋忠同志。却没有落款。<BR><BR>一转念间岳谋忠明白了。刚才问老贺于得福在哪里,原来是到宾馆来送这面锦旗了。他心里一阵感动—--这帮农民兄弟真是厚道,自己不过是因势帮了他们两把,人家却如此放在心上。<BR><BR>岳谋忠还在那里胡思乱想,陈灵川早就把各人面前酒杯斟满。他站起身来,朗声说道:“大家今天为谋忠干这一杯。当得起人民的好干部这个称号的,先有焦裕禄,后有孔繁森,现在,有我们院的岳谋忠!这是大家的骄傲,今天我真高兴,我自80年转业以来,干了三十年了,年年单位开会发上几十上百面锦旗,今天是头一次收到老百姓亲自送来的!谋忠,这可是人家走路送来的呀!别的不多说了,干吧!”<BR><BR>说完,他一仰头,一口喝干杯里的酒,右手执杯往下一照,一滴也没有流出来。<BR><BR>岳谋忠也是十分感动。原来于得福是走过来的!从医院到这里,十几公里的距离,来回怕是要走上半天。他突然想到了,他们买了这面锦旗,肯定是囊中羞涩,连公共汽车都坐不起!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酸,含泪把杯中酒一饮而尽。<BR><BR>座中人纷纷起立,举杯饮酒。周蕙蘅也一口喝干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双眼睛看了看岳谋忠,脸色已经是绯红一片。岳谋忠见她眼波流转,说不尽的娇媚可爱,不由得心神激荡,又举杯把霍岩刚给他斟满的酒一饮而尽。<BR><BR>梁元初这时持杯离座,走到岳谋忠面前,慈爱的看着他,问道:“谋忠,你是不是给一位姓贺的民工垫了7000元手术费?”<BR><BR>“是的,也不算是垫,他们很困难,反正我一个人工资也花不完,就算是我送给人家的。”<BR><BR>“好!为你这个‘送’,我敬你一杯!”梁元初慨然引杯,一口喝干,然后看着岳谋忠说:“谋忠,这7000元,也是你几个月的工资了。你要给自己的将来打算,总要娶媳妇成家,有了孩子就更需要钱。”说到这里,梁元初斜着眼瞟了周蕙蘅一下。<BR><BR>周蕙蘅听了梁元初的话,早已是神思游离,飘在九霄云外。她对岳谋忠一片深情,却一直在心里苦不堪言---她本性不喜欢四处打听,至今不知道岳谋忠是否有了家室。听得梁元初这一番话,言外之意他岂止没有婚娶,甚至连女朋友都未必有。这怎能不让她心潮澎湃?至于梁元初瞟她的那一眼,却是没有注意到。<BR><BR>但是岳谋忠却注意到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老梁不愧是老江湖了,自己和周蕙蘅眼中所传之情,竟然被他看了个究竟!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耳边只听到梁元初的声音:<BR><BR>“谋忠,刚才我让霍岩和蕙蘅到医院去了一趟,开了一张老贺手术费用的发票。这笔钱出院里的公帐。这个月发工资,那7000块就会打到你的账上,剩下的5000块,过两天送给老贺他们。你不要跟我争,这笔钱师出有名---老贺是我们办案的关键,院里有义务,有责任保护照顾他;再有,这笔钱是国家之财,源自于民,给老贺看病,到主席那里也说得通。这些民工从来没有什么社会保障,医疗保险,可咱们住的房子,哪一间不是他们盖出来!这个机会也是补偿人家呀!谋忠,封建社会还说雷霆雨露皆是皇恩,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哪怕是一滴国恩,也是心意。”<BR><BR>岳谋忠不说话了,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座中诸人纷纷向他敬酒,他来者不拒,一杯杯饮干。恍惚间看到周蕙蘅站在面前,皓腕胜雪,素手执杯,盈盈欲语还羞,不由得盯住她看了好一会儿。他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倒了满满一茶杯茅台,一口气倒进喉咙里,直觉胃中翻江倒海般的辛辣,然后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BR><BR>岳谋忠悠悠醒转,一摸身上,已经换了睡衣,这才发觉现在正躺在自己的床上。醉酒的滋味很不好受,耳边又传来熟悉的呼噜声,弄得他睡意全无。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已经是深夜1点钟。他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脑子里突然蹦出来半阕词来。他想了半天,下半阕怎么也记不起来。手里把玩着手机,他不由得想起了周蕙蘅。心里挣扎了一会儿,他决定给她发条短信:<BR><BR>彩袖殷勤捧玉盅,当年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BR><BR>一个一个字用拼音输完,也耗了他半天功夫。她收到短信后会怎么想呢?他自己也不知道。就这么胡思乱想了半天,睡意又渐渐涌上心头,他打了个哈欠,翻过身用毯子蒙住头沉沉睡去。<BR><BR>周蕙蘅收到短信,一夜无眠。词的下半阕她记得清清楚楚----从别后, 忆相逢, 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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